第二章:這就重生了?
底下的人齊聲叫喚:“賊婦!交出玉璽!”
“賊婦!”
“交出玉璽!”
“……”
任由下麵的人叫一番後,才有人製止了騷亂。
李盞瑤與李輒遙相靜望。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之黨羽,於百姓,於社稷,或多或少皆有荼毒,兄長登位後必肅清朝綱,無一可免。可唯一人!”
提到那人,李盞瑤似看見他決絕的背影。想到自己踩碎他所有驕傲,授他宮刑,把他丟到最厭惡的東督廠……聲音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即使,即使我囚之、辱之、逼之、脅之,他卻從未墜青雲之誌!未肯沾絲毫泥淖。他從未戕害過一無辜之人,未斂過一分不義之財。先生他、真的很幹淨。今我登樓之際,已革其東督廠總督之職。兄長與先生也識於少年,隻望兄長能明察秋毫,放他一條生路!”
兩黨相爭,成王敗寇,若敗了,死的怎可能僅僅是她?李盞瑤冒天下之大不韙登上皇位,隻為有一件籌碼,隻為這籌碼能從未來帝王手中保下一人之命!
李盞瑤聽不到應答,眼神焦躁地循著李輒,握著玉璽的手不高不低的落在聖旨上方。
李輒的謀士立刻群起攻之,“李盞瑤!你無德無行,謀奪皇位已為天地不容,有什麽資格以傳國玉璽作挾!”
“殿下,我等師出有名,不可應!”
“殿下!不可”
“……”
李盞瑤又哀呼道,“兄長!李盞瑤以身發願,此生不進皇陵!不進黃泉,不入輪回,生生世世永、”
“好。”隻一個字搶斷了她的言辭,簡短卻不容置喙。
李盞瑤笑了,眾目睽睽之下,他應了便不能食言。
朝霞萬裏,絢爛似錦,這樣好的景致,居然是今生第一次見,可惜也是最後一次見。想她二十八年人生如寄,逐權追利,失信、失心、失忠、失愛,累人臣,戕百姓,該死,該死……
她一手拭淚,一手抓著詔書,在背過身的瞬間,毫無預兆地仰麵而倒。
霎時,衣若飛蝶般自高樓而落。
“砰——”巨大的轟響聲裏混雜了風聲,喊叫聲,馬蹄聲,劍戟跌落之聲……
這時,宮門大開,一人影掙脫束縛飛奔而來。
李盞瑤認出飛奔而來的身影,她想等那人影再靠近自己一點,可真的來不及了。
她喃喃吐出最後一句:“先生,對不起,我害怕無人收屍,最後還利用了您一回……”
茴雲宮。
趴在床榻上的人,深深擰著眉頭,額上沁滿汗珠。恍若溺在深水中,水草捆綁著四肢,夢境裏,人不斷地掙紮、掙紮,“砰”一聲水草竟全數斷裂。
“公主醒醒!公主?”
濃長的睫毛在同一時間睜開,眼前卻是天旋地轉,白茫茫一片。
“公主!公主!”
走馬觀花一般,無數的景象同時在李盞瑤眼前閃過,耳中嗡嗡的,她使勁按了按腦袋,又痛又暈。
“公主,快,徐公公來了。”
“徐、徐公公?”她隻覺得頭裂開一般,下意識問:“什麽徐公公?”
“皇上身邊的徐公公啊!手裏還拿著聖旨!”宮女急得瞪大了雙眼。
“皇上?”李盞瑤使勁搖了搖腦袋,眼前漸漸能明辨事務。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青蔥、細弱的手。指甲上還透著肉色。李盞瑤愣住了,這不是她的手!多少年了,她總愛將十指染成緋紅色,更霸道地下令宮中,除了她任何人不允許染緋紅色指甲。
再抬頭,麵前是一張焦急卻生動的臉,李盞瑤手不自覺伸上去摸了摸麵前的小宮女,熱的,肉的,活的!她又摸摸自己,同樣是熱的、肉的、活的!
一瞥眼,角落裏的銅鏡赫然映著一張唇紅齒白的臉:色若梨花,透著幾分青澀,卻實在叫人心生憐愛。
李盞瑤心下駭然:這,是她,卻不是二十八的她,而是年少時的她!她顫巍巍將手撫在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安穩而有力。
“現、現在……是,何年月?”
“嗯?”小宮女不明所以,但還是速聲應道,“嘉禾九年。”
嘉禾九年?
她十六歲!進宮的第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