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兒女皆成雙
“我府上現今有二子一女，鍾嬤嬤，你明日去將那丫頭尋來，為我府上再湊個‘好’字。”
“老爺不與夫人商量一下嗎？府上添人是大事呀……”鍾嬤嬤驚得以為自己是錯聽了，但千老爺子的善心向來都是這麽的一發不可收拾，也就見怪不怪了。
“此女歸於你名下，暫不必與她說，待孩子接過來了，好好對她行個三跪九叩的大禮便是了。”千翰進設想得周全，鍾嬤嬤也不好在質疑，隻好領了命先退下。
……
荏兒吹了一路的風才回到破廟，頭上肩上堆了厚厚的一層雪，凍得她牙齒直打顫，她雖盡心將熱饃饃護在懷裏，可到了破廟裏，饃饃早已變得生冷下不了嘴，那對撿到她的夫妻倆就窩在菩薩像下麵，她支吾著不知該怎麽交代。
“叫你討的東西呢？”男人刁著根稻草直接伸手向荏兒索要。
荏兒猶豫再三還是將東西從肚裏拿出放到了男人手心上，男人將其掂了掂，又湊上去嗅了嗅，臉色一轉立馬狠厲了起來，將東西衝著荏兒的小臉砸去，嘴裏罵罵咧咧道。
“你就給老子吃這個？沒心肝的東西，老子叫你討東西吃，你倒是自己吃飽了帶這麽個東西給老子吃？”
“外麵下著雪，我又沒有暖爐，一路跑來肯定是要涼的，我已經盡力護著了。”荏兒卯著嗓門辯駁道，那瞳眸裏絲毫沒有懼意倔強地瞪著男人。
“媽的，小蹄子，欠收拾！”
男人立刻揚起了巴掌，眼看就要落下，身旁的女人攔住了他的手，說道，“前些日子你就打過她，臉上的青紫還沒消呢，要是打死了，誰替咱們討飯吃？”
“哼，說的也是。”男人負氣地撒了手，縮回稻草堆裏，算是暫且放過了荏兒，可看著也來氣，又忍不住罵上兩句，“小東西，明日你再去討，討不到東西我就將你淹死在破廟那口井裏，省的給老子添堵。”
荏兒嚇得不由得一抖，可卻半點不肯示弱，揚著小臉悶悶的蹲到角落裏去了，剛巧這裏那倆人見不著，她這才淌下淚來。
起初這對夫妻不至於對她這般苛刻，可自打這雪災後，夫妻倆就連酒館的殘渣都吃不到了，饑寒交迫之下他們才逼荏兒出去討，討不著就得挨打。
這種日子再過下去，不用他將自己扔井裏去，她自己就跳井裏去給自己做個了斷了。
在京城的家裏，雖然她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家裏祖父不過就是個秀才罷了，可到底衣食不缺，又有爹娘庇佑，還有那將她放在心尖上疼的祖母。
荏兒想到祖母便將手探入衣襟之中意圖拿出些什麽，摸來摸去沒摸到才想起自己已將那心愛的如意金鎖送給了他人。
也不知那個二少爺怎麽樣了，自己那如意金鎖是否可以保佑他度過鬼門關……
荏兒想了很多，入了夜，外頭雪花照樣的飄，風一刮，連廟裏都是冷颼颼的，她本就要睡著了，可那對夫妻一睡著就打起了粗獷的鼾聲，吵得她再也無法安然入睡，到了後半夜才支不住自己打架的眼皮子倒在了稻草上小憩了一會兒。
早起的時候，連下了五天的雪終於停了，荏兒還沒睡飽呢，就被那男人狠踢了一腳從夢中驚醒，荏兒疼得厲害，卻愣是咬著下唇連哼都不哼一聲。
那男人連緩衝的時間都不給她，一把將她幹瘦的身子提了起來，扔到雪裏頭，“出去給老子討些吃的來，再耍花樣老子剝了你的皮。”
“我不去，你自己去。”荏兒整個身子都陷在雪裏，有種隨時會被雪掩埋的窒息感，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撐著自己的身子起來怒衝衝地反抗了男人。
“小蹄子，你找死。”男人說動手就動手，一巴掌將荏兒揮出兩米，那女人也從廟裏走出來蹲在門口看好戲，沒有絲毫勸阻的意圖。
荏兒半邊小臉通紅，耳邊嗡嗡作響，眼看著那男人又上來要動手，荏兒已經認命做好了被打死的準備，卻聽耳邊一道熟悉的聲音喝來，“住手。”
荏兒怯怯地睜開眼，果然是那位心善的好姨母。
“你管老子事做甚？給錢嗎？”男人邪佞地笑道，打量著鍾嬤嬤的行頭，一眼便知這是非富即貴人家的管事，兜裏鐵定帶著銀兩。
“拿去。”鍾嬤嬤冷覷了那癟三一眼，果真從荷包裏拿出一錠銀兩來扔給他，知會道，“這孩子我領走了。”
“姨母？”荏兒疑惑的抬頭，不禁思索起了鍾嬤嬤話中的意思。
“你說什麽？”男人也驚異了起來，而那一直蹲在門前沒發話的女人見勢也走了過來。
她計上心頭，看鍾嬤嬤與荏兒的神情就像在看搖錢樹似的，說道，“不管怎麽說這孩子我也養了三個多月了，這麽點錢就把我們打發了？”
“那你想要多少？”鍾嬤嬤略一思索，神色即刻冷了起來。
“少說也得三四百兩銀子吧，我相信貴府應該不會在乎這麽點銀兩吧。”
女人獅子大開口，那男人也在旁附和，“不錯，至少得三百兩。”
這也太過分了吧！荏兒剛想拉鍾嬤嬤的衣擺示意她別同意，鍾嬤嬤卻想也不想的就應了下來，喚道，“安達，過來給二位數銀子。”
她身後便多了一名模樣粗獷的護衛向這邊走來，鍾嬤嬤對著護衛使了個眼色，就牽起荏兒的手往馬車的方向走去，荏兒隻遠遠的聽到了那夫妻倆淒慘的叫聲，卻不知道那三百兩到底到底到了那對夫妻的手裏沒有。
鍾嬤嬤抱著荏兒上了馬車，見她臉上左一塊青紫，右一塊新添的巴掌印，整個人瘦的隻剩那雙眸子有幾分精神氣，她心疼的不行，拿了帕子替她擦去汙穢。
荏兒自知剛受了掌摑賣相不好看，有意將頭往下埋了些，問道，“姨母，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去千府，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教養母親，你便是千府收養的義女了，一會兒回府裏我再與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