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養當用送別來償還
“翰兒，你的廚藝沒想到竟然這麽好！”
石門山上，山珍海味吃慣了的趙姬和華陽太後，此刻也為趙翰的廚藝驚訝。
然而趙翰禮貌侍奉，又添了一鍋白米飯過來後，也是對華陽太後與趙姬道，“祖母太祖母，若是喜歡吃的話，翰兒以後可以天天給太祖母祖母做……”
趙翰說的話是真話。
嬴政對自己很不錯。
不僅善待自己。
還用心培養自己。
蒙恬加李斯的組合，這哪裏是在培養義子呀？
怕是扶蘇都沒有這個待遇吧！
然而這邊，吃了趙翰的美味，見到了趙翰的少年英姿，華陽太後卻沉默了。
每日吃，華陽太後她當然願意。
隻是華陽太後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廉頗老矣，少能飯否。
趙姬也是，常年的幽禁，讓趙太後氣血巨虧，雖然衣食沒有虧待，但，趙太後被幽禁後心神俱疲，其實也是時日無多了。
“哈哈……”
“翰兒的廚藝好，老身們可享受不到了！”
說著說著，華陽太後又拋出了一個橄欖枝，道，“翰兒，你可願跟我去雍城住上一段日子？”
“我那地方沒有這麽多的規規矩矩，氣候宜人，你在那陪我一段日子，倒也會讓你祖母太祖母心神舒暢！”
華陽太後說這話。
其實是為了保護趙翰。
因為，雖然有嬴政喜愛，但趙翰若一人去了鹹陽。
趙翰所麵對的就是群狼環伺。
楚妃、胡姬、公子高、將閭、楚國世親等等等等。
若讓他們知曉的趙翰乃是嬴政長子。
那七歲的趙翰，去到鹹陽，將步履艱難。
因為，長子即意味著未來的秦王人選！
一個無母的孤兒。
又如何能在鹹陽立下腳跟？
“一切聽太祖母的就是……”
趙翰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而正因為清楚，這讓趙翰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從開始與嬴政等人接觸時，趙翰便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已經漸漸逃脫了自己的掌控區間。
石門山上，可以種地打獵，滿足吃喝。
九洲大秦，戰國亂世，合縱連橫，天下大亂，這可不是趙翰一人能對抗的。
所以，既要出世。
尋找一處後台，好好長大才是。
雖說，史書記載，秦滅韓之年，秦孝文王安國軍之妻華陽太後這一位秦國曆史上的傳奇人物，同年身隕。
這個後台趙翰想靠，也靠不久。
但趙翰不過一孤兒，又能如何來選？
然而，當此刻，李斯和蒙恬聽聞華陽太後要將趙翰這樣一位不世之才帶回雍城培養，謹記嬴政致命的李斯慌了，連忙道，“太皇太後，大王已經對翰公子有了安排，讓我和蒙恬將其帶回鹹陽，好好培養……”
“這，去雍城？！”
“怕是不合大王所願！”
華陽太後對李斯早有怒氣，因為如果不是李斯。
華陽太後就算是退居二線，此時應該也在鹹陽，頤養天年。
誰想，秦國來了一個李斯，以計謀將他華陽太後驅逐出了權力中心，如今，李斯這話，直接讓華陽太後怒了。
“李斯，我現在都已是半個身子進棺材的人了，你還要與我相爭？！”華陽太後一怒，儼然讓李斯見到了當年！
“不不不……”
“是大王看好翰公子，是想讓我們好好培養他！”
“並讓蒙恬或者在下擔當翰公子的文武老師，意圖將翰公子培養人才！”
“若翰公子去了雍城，豈不是下關和蒙恬也要前去雍城，日夜教導翰公子！”
李斯的這話讓華陽太後愣住了。
因為，李斯收趙翰為徒，這件事華陽太後是知道的。
蒙恬收趙翰為徒，這件事華陽太後也清楚。
隻是，依李斯現在所言，他們收趙翰為徒，這個徒弟是日夜相伴的那種親傳徒弟，而非是名義上的三日點卯，給予後台似的支持。
而好像是。
嬴政真是想將趙翰培養成才。
甚至這個才，好像是帝王之才！
“李斯啊，李斯……”
“哀家這些年，真是把你記到心頭上了呀！”
嬴政對趙翰的重視態度，讓華陽太後有些意外。
不過，身為縱橫秦國半生的一個女人。
華陽太後很清楚，嬴政越是重視趙翰，趙翰去了鹹陽後就又有危險。
雖然名義上趙翰隻是嬴政的養子，但趙翰去了鹹陽，這讓熟悉嬴政小時候的老秦人見了，他們又如何認不出此趙翰就是嬴政兒時的翻版！
況趙翰無母！
一人形單影隻！
華陽太後在歎了一口氣後，這也是在內心下定的決定。
那就是，華陽太後她要重返鹹陽！
這死，也要死在鹹陽！
死在她華陽太後舞動半生的地方！
“罷了罷了……”
“既然你李斯不讓我帶翰兒走！”
“那我就跟著翰兒回鹹陽吧……”
“畢竟老身我可沒有被幽禁！”
拄著拐杖勉強站起身來。
緩了好一陣兒，華陽太後才將門外的侍從吩咐進來，讓他們自行回雍城去。
“你呢？”
“是跟我去鹹陽，還是自己回雍城？”
望著這一旁曾經自稱自己是“帝太後”的女人，華陽太後終究是有些不忍。
因為，如自己一般，趙姬的生命也已經到了盡頭，甚至恐怕要在她華陽太後之前走。
嬴政雖說，他與趙姬老死而不相見！
但，血肉之情，怎能割舍？！
且當年，趙姬和嬴政在邯鄲時，身為一位母親，趙姬那可是在用自己的命守護嬴政呀，華陽太後曾聽過這樣一則傳言，說是，當年異人先行回韓國後，留下趙姬和嬴政在邯鄲，趙國人聽聞異人逃跑後，當即大怒。
便去將趙姬給綁了來！
捆在露天的大柱子上！
拷打了整整三日，要讓趙姬交出嬴政。
結果，三日不吃不喝，被捆在趙國邯鄲的菜場，趙姬衣衫破碎，生命垂危，這依舊保護嬴政。
不說出嬴政的所在！
最後，這還是呂不韋使了大手段，才讓趙姬留回了一條命。
所以，雖老死而不相見！
但，那是他嬴政的態度！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更何況，養育之恩，該用送別之恩來償還！
至於其他的一切，不過過眼雲煙罷了。
“我，我回雍城……”此刻，望著和少時嬴政同出一轍的趙翰，在趙翰的身上，趙姬看到了少時夏玉房和少時嬴政共同的影子。
對此，趙姬很是懷念。
懷念當年，他們一家三口，在邯鄲的那一段淒涼日子。
雖淒涼，但卻很幸福。
隻是，她趙姬後來做錯了事，愧對了嬴政。
雖心裏還是十分懷念，甚至是想在臨死之前見嬴政一麵，但趙姬還是忍住了。
然而這邊，見到眼前的女人的淒涼半生，華陽太後歎了口氣後，也是終於不忍，對著趙姬道，“跟我去鹹陽吧……”
“翰兒這麽優秀，你這個身為祖母的，也應當照看照看！”
說著說著，又想到嬴政和趙姬的那一疙瘩事兒，華陽太後道，“至於正兒那兒，放心吧，老身的麵子，他還要給一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