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障眼法

“你,你不要臉!”我也動了真怒,變了臉色,說:“你別過來!我真對你不客氣了!”

“你敢?!”阿羅冷笑一聲:“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大聲喊,讓我爹娘還有你的兄弟都起來看看,是你半夜溜進了我的屋裏,讓他們都問問你,你這是想幹什麽。”

“你!”我氣急,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羅得意洋洋的又往我身前走,我緊張的直往後退。

“春宵一夜值千金,陳大哥,你怎麽就這麽不解風情?”阿羅說:“你看我不年輕,不漂亮嗎?”

我急的出了一頭冷汗。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我已經退到了牆角,阿羅迎著月光越走越近。

猛然間,我驚愕的發現,月光照射下的阿羅,竟沒有影子印在地上!

她越來越近,一股森森的寒氣,也漸漸襲近!

“站在!”我恍然大悟,朝她大喝一聲:“你不是人!”

“啊?!”阿羅吃了一驚,登時站在了那裏:“你說什麽?”

“被我說中了?!”

“沒有,沒有!”阿羅臉色一下子煞白,越發的不像人,卻連連搖頭,說:“陳大哥,你怎麽疑神疑鬼起來了?我怎麽會是鬼?”

“那你的影子呢?”我指了指地上:“月光都透進來了,為什麽印不出你的影子?”

阿羅低頭一看,又瞥向窗外,才呼了一口氣,說:“月光太暗,影子太淡,所以看不出來的。”

“那你為什麽渾身寒氣逼人?”我說:“現在的天可不冷!”

“我,我從小體弱,身子從來沒有熱過。”阿羅勉強笑了笑,身子又往我跟前湊近,嘴裏說道:“夜裏越發的冷,所以才想要陳大哥留下來——”

“住口!”我厲聲道:“你再近前,我就不客氣了!”

“那你要我怎麽做,才能相信我不是鬼呢?”

“就是不信!”

“你怎麽能這麽疑心呢?”阿羅委屈的說:“我要是鬼,你怎麽能看見我?”

我冷笑道:“你想害人,自然要人看見你才好蠱惑下毒手。”

“那我害你了嗎?”阿羅反問道。

“是我沒有給你機會!”我心中暗想,剛才你明明是在以色誘人,我如果上了鉤,肯定就已經被你給害了。

“你實實在在的是在冤枉好人!”阿羅撅著嘴說:“你有證據能證明我是鬼嗎?”

“哎?”我稍稍一愣,確實也無證據,能徹底判定阿羅為鬼,此時又是深夜,要怎麽證明?

看她委屈的樣子,難道真是冤枉她了?

沉吟了一番,我把丁蘭尺掏了出來,握在手中,看著阿羅,說:“這丁蘭尺是辟邪除祟的寶物,很有靈氣,你敢來摸一下嗎?”

“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阿羅驚奇的看了一眼丁蘭尺,說:“袁大師用的不就是丁蘭尺嗎?”

老爹給我的家夥事總共三樣——陰陽羅盤、丁蘭尺,還有一把相筆!

陰陽羅盤不消說,是相士相形時,觀風望水、尋根定位必用的法器。

丁蘭尺,是相士測棺,量穴,修祠堂,矗碑刻時必備的法器,我家祖傳這一把尺子,是用純銀壓製打造,長一尺二寸八分,有“財、失、興、死、官、義、苦、旺、害、丁”十格,寬一寸八分,厚有六分,很是沉重。

相筆,是相士相字寫批時必用的工具,我這把相筆都是統一的規格,小拇指粗細,五寸來長。

我雖然並不精通相術,可是以六相全功使用家傳的相脈法器,還是能激發出法器的靈力的。

我說:“不用管我怎麽會有,你隻說敢不敢摸?”

“那有什麽不敢的?”阿羅笑道:“你瞧好了,看我到底是不是鬼。”

阿羅真的毫無懼意,往前走來,伸手去握丁蘭尺,將要握著的時候,她卻又突然抬起了頭看我,嘴裏問:“陳大哥,如果我握住了丁蘭尺,又沒事的話,那就是你冤枉了我,你冤枉了我,那該怎麽辦?”

我說:“向你賠罪道歉。”

“就隻是口頭上說說嗎?”阿羅撅著嘴說:“我才不要!”

“你先握!”我實在是受不了阿羅嬌憨發癡的樣子。

“陳大哥,你真是好凶哦,握就握嘛,有什麽了不起的……”阿羅伸手去握丁蘭尺,我也仔細謹慎的盯著她的手看,卻看見她白皙修長的手指伸展開來,輕輕地握住了丁蘭尺。

片刻間,毫無反應。

我不由得一呆,愕然看向阿羅,難道真的是我誤會她了?

正自疑惑,阿羅“嘻嘻”的一笑,說:“陳大哥,怎麽樣?你錯怪我了!我要不依你!”

“這……”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為什麽也有這種尺子?”阿羅說:“你也是相士嗎?”

“不,不是。”一說謊話,我就更有些慌亂了,我臉上不自然,嘴裏也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做木,對,做木活的木匠!”

“哦!”阿羅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說:“我可以鬆開了吧?”

“嗯!”

阿羅把手鬆開了,突然又往前一送,越過了尺子,竟把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一碰,嘴裏已經“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隻感覺手背上滑膩冰涼,情知是被阿羅給戲弄了,心中驚怒交加,不由自主的就把手往回縮。

“你胡鬧什麽?!”我抬頭就出言嗬責,阿羅卻往前一撲,整個人奔我懷裏而來。

這一下離的太近,又事發突然,變生肘腋之間,我一時失察,被她撲了個正著!

頃刻間,懷裏就多了個柔軟的身子。

我大驚失色,急忙去推她,她卻在此時抬起頭來,張開嘴,“呼”的一聲,朝我噴出一口白氣來!

又一個未加提防,措手不及!

我被她噴了個正著!

好涼的一股寒氣,經喉入肺,異樣的香膩彌漫全身,刺激的我頭腦昏沉,我往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你,你——”我瞪大了眼睛,指著阿羅。

“咦?”阿羅驚奇道:“居然不倒?”

“好惡鬼!”到了此時此刻,我終於再無懷疑了,猛咬舌尖,劇痛之下,一陣清醒,喝罵道:“這麽奸猾!”

我右手拿丁蘭尺防住身子,左手一把從兜裏掏出陰陽羅盤,朝著阿羅的腦袋就砸了上去!

“哎唷!”

我還沒砸中,阿羅就先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月光裏,我看見她的身影輕飄飄的從窗口鑽了出去,如同一片被風吹起的樹葉。

“陳大哥,你真的是好凶啊!你嚇到人家了……”阿羅那嘲弄似的聲音傳了進來,然後是一陣笑聲:“咯咯……”

我驚怒交加,萬萬沒想到,竟然著了她的道。

她真的不是人!

我說呢,怎麽會好端端的聽見外麵有哭聲,怎麽出去一遭就能走錯屋子呢?現在想來,那應該都是阿羅搗的鬼!

原本我還奇怪,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孩子,怎麽會這麽的不知廉恥?!

現在真相大白,一切都不足為奇了。

羞憤之中,我心裏又十分詫異,既然阿羅真的是鬼祟,那她剛才摸著丁蘭尺的時候,為什麽毫無反應?

這丁蘭尺是我陳家的相脈法寶,曆代先人供奉侍養,最是辟邪的東西啊。

我低頭往那丁蘭尺上一看,這才發現古怪處——那丁蘭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銀白色的尺身,現在竟然變得有些暗淡了!

我登時不安,用手細細摸去,才發覺,尺身上麵有些濕滑。

我猛然想了起來,是之前喝茶的時候,阿羅把茶壺弄倒,把水濺在了我的衣服上,而丁蘭尺、陰陽羅盤、相筆都在我那外套裏裝著,全被茶水給打濕了!

阿羅是故意的!

茶水有問題!

“好一個該死的奸鬼!”我心中怒極,收起丁蘭尺和陰陽羅盤,追了出去。

但是出去一看,我不由得又驚住了——剛出了屋門,又進了一個屋子!

和剛才那屋子布局一模一樣!

我心中暗忖一聲:“不妙!”

急急忙忙從這屋的門往外走,果不其然,出去之後,所到之處,仍舊是個屋子!

好家夥,是鬼遮眼!

我站住了,不再徒勞往返了,而是穩住呼吸,平心靜氣地去看四周。

“陳大哥,你來追我呀……”阿羅的聲音很近,仿佛就在屋外。

但是我知道,出去這扇門,仍舊出不去這屋子。

她隻是在攪亂我的心神。

“咯咯……陳大哥,人家在等你呢!”阿羅的笑聲陣陣,恍若在耳邊。

我不去理會,隻是想老爹之前說過的話,遇見鬼遮眼了要怎麽辦?

鬼遮眼並不罕見,夜路走多了,深入不淨之地了,就會很容易遇上。

這是因為陰邪之氣太過於濃鬱厚重,遮住了人的肉眼,麻痹了人的雙耳和感觸,讓人產生不真實的幻覺。

對付鬼遮眼,解決的辦法有很多種,最笨的一種法子就是“無為而治”,停在原處,等候天亮——這期間,不論是聽見什麽聲音,看見什麽人,都不去理會,守住本心,不能慌亂盲目。

又有一種法子是“以正驅邪”,用極富陽氣的正物,來對付這些陰邪的東西,譬如雄雞啼鳴、公狗狂吠。

再有一種法子是“以穢攻穢”,譬如便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