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黑夜裏的哭聲

說到這裏,阿羅已經走到了門口,隨手掩上門,露著一條縫,俏皮的說:“要聽下麵的故事,你們明天可就得還要住在這裏哦。”

阿羅抿嘴一笑,轉身就要走。

“哎?!”我急的站了起來:“阿羅!”

“陳大哥,快些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了哦!”阿羅的聲音遠去了。

我趕快跑了出去,卻看見阿羅的背影一閃,人已經進了她的屋子,也掩上了門。

我呆了呆,隻好悻悻的回來。

“大哥,你也聽故事上癮了?”老二笑嘻嘻的說:“本來我還以為這丫頭講的故事是真的,現在看來,肯定是假的!這小丫頭在賣關子呢,想讓咱們多住幾天,所以講故事還留個口子故意不紮。”

我搖了搖頭,說:“應該不是假的。而且,咱們明天也不用出去亂找了。”

老二驚奇道:“那是為啥?”

我喃喃說道:“還不明白嗎?阿羅口中的那個潘夫人有可能就是紅背蛛母。”

“啊?!”老二呆住了。

我反手掩上了屋門,插上了鐵栓,看著老二,低聲說道:“你就一點都不覺得那個潘夫人跟紅背蛛母很相似嗎?”

在來的路上,我跟老二講過蔣家村裏發生的事情和紅背蛛母的底細,所以老二也了解情況。

聽我這麽問,老二撓了撓頭,開始犯嘀咕。

他道:“潘夫人有一個女兒丟了,又生了一個女兒,說是養女,這個養女還生了怪病治不好……”

“對啊。”我接著說:“那紅背蛛母也有一個親生的女兒丟了,也有一個養女得了怪病治不好……”

“乖乖!”

老二猛然拍了一下大腿,醒悟過來似的叫喚了一聲,又嚇了我一跳。

“你就不會改改你這一驚一乍的毛病!”我沒好氣的說他。

“哥啊,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哈!”老二欣喜的說道:“這個潘夫人應該就是咱們要找的紅背蛛母!這就叫那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是吧,也忒巧了些。”

“我去再盤問盤問阿羅,就啥都知道了!”

說著,老二就要出去,我拉住他道:“太晚了,不合適。驚動了她的爹娘,顯得咱們無禮。”

“那咋辦?”

“等明天再講吧。”我說:“現在睡覺。”

躺到了**,我越想越覺得那個潘夫人有可能是紅背蛛母。

但是,事情又有點過於巧合。

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心思漸漸的開始發亂,感覺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像是自己丟了什麽東西,卻怎麽著都想不起來丟的是什麽。

尤其是一路上感覺有人暗中窺伺,這份異樣,委實讓人心中憂慮。

老二躺倒**,嘀咕了一陣,突然又說:“大哥,如果阿羅講的這個事情是真的話,那這太湖裏可真有河童啊,它們喜歡找少陽老陰下手,會不會找上咱們?”

“隻敢藏在水下害人的東西,我不怕。”

“也是。”老二說:“連姓袁的都能對付,大哥你就更不在話下了!”

“你也不要太小看袁家的人。”我說:“他們在這一帶聲名遠播,家族屹立數百年,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知道——哎,大哥,你說那個袁大師是袁家的哪個人?”老二問道:“會不會就是袁家現在的族長袁重渡?”

“似乎是吧。”我想了想:“二叔之前說江湖事的時候,似乎提到袁重渡受過傷。”

“活該!嘿嘿……”

老二心滿意足的伸了伸懶腰,又舒坦的歎息了一聲:“明天不用再跑斷腿咯!阿羅可真是咱們的福星,嘖嘖!”

“……”

“哥啊,你咋不吭聲?”

“睡覺!”

“要我說,江南的姑娘就是不一樣,你瞧瞧阿羅這個小娘魚,真是美得讓人看了心裏像狗崽兒舔了舔似的……”

“……”

“我剛才摸了摸她的小爪子,那滑膩膩的,嘶——”

“閉嘴吧!”

“哥啊,你說咱倆一人帶一個江南姑娘回去做媳婦,咱爹和娘會不會美得冒泡?”

“可能會把你打得冒泡。”我瞪了老二一眼:“咱們來是幹什麽的?你能不能學點好?”

“要學你啊!”老二撇撇嘴說:“不喝酒,不抽煙,不愛說笑,明明是二十啷當歲的人,弄得跟兩百歲一樣,有啥意思?”

“就有意思!”

“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是榆木疙瘩,開不了竅!”

老二鑽進被窩裏,拿被子蒙著了頭。

我以為他好不容易消停玏,正想鬆口氣,卻又聽見他在被窩裏悶聲悶氣的說:“我還是睡覺做夢,夢裏再聽聽阿羅講故事吧,那小嘴兒吧吧的,真是——”

“對了!”我正煩的不行,卻猛然想起來哪裏不對勁兒了。

老二嚇了一跳,從被窩裏露出腦袋,問:“咋了?你咋也學會一驚一乍了?”

“阿羅夜裏來送茶,又故意賣關子給咱們講故事,講的故事恰好像是跟紅背蛛母有關的。”我狐疑的說:“天底下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哥,你啥意思?”

“阿羅會不會有問題?”我說:“越想越感覺她不像是十八九歲的姑娘該有的樣子。”

“你想多了吧。”

“怎麽想多了?”

“嘁!”老二泄了一口氣,說:“你見過多少姑娘啊?平時說幾句話就臉紅脖子粗的,你有我了解?瞧瞧那身條兒,那臉盤兒,那牙口,那細腰圓屁股大胸脯子,嘖嘖……就是十八九歲的!”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我憤憤的說:“又黃又惡心!睡吧!”

我懶得跟老二交流了,胡思亂想著,輾轉反側,一時又無法入睡。

睡不著,無緣無故的,心裏又猛然出現了蔣明瑤的影子,想起來那天她一掌把我打出去,又急又氣又羞又惱的樣子,雖然臉醜的嚇人,可神情卻又可愛的想讓人發笑。

我吃飯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對麵,看著我,那目光,清澈幹淨,又柔和的像是能融化石頭。

她還把雞蛋的皮剝的幹幹淨淨,放到我麵前,看著我吃完……印象裏,似乎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

自打我記事的時候起,娘就開始帶弘德了,我也就跟著漢琪二叔一起過了。

二叔是個粗線條的男人,沒有結過婚生過孩子,所以他帶我雖然很好很好,卻從未像蔣明瑤那樣細膩過……

唉……

我在心中暗暗的歎息了一聲,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總感覺蔣明瑤就像是在身邊似的。

思來想去,漸漸的,我也有些要昏昏入睡了。

“嗚嗚……”

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傳進了耳中。

我猛然警覺,睜開了眼睛,凝神仔細一聽,斷斷續續的哭聲似乎就在窗外。

是誰在哭?

我愣了片刻,不由得起了身,撩開窗簾,往外看去。

院子裏,稀疏的月光鋪地,牆的角落黑影下,似乎貓著一個人,他的背影在不停地聳動著,哭聲就是從他那裏傳過來的。

這人會是誰呢?

我看不清楚那背影究竟是阿羅,還是阿羅的父母,又或者都不是。

但是那哭聲實在是太磨人,我忍不住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

離那人影越來越近,我才看清楚,那人既不是阿羅,也不是阿羅的父母。

那會是誰?

我明明記得,阿羅家裏的店客也隻有我和老二兩人。

也就是說,這個哭的人,是外來的不速之客。

這個人的背影很是寬闊,像是一個男的,隻是他背對著我,抱頭啜泣,腦袋深深的埋在自己的雙臂之中,我也無法瞧見他的本來麵目。

對於這樣一個人,我心生警惕,暗暗防備,我也不敢走的太近,但是走的時候,我故意發出了腳步聲,以便於讓他聽見。

可是,他並沒有回頭。

“你是誰?”我隻好先發問道:“為什麽在這裏哭?大晚上的,闖到別人的家裏可不好。”

“嗚嗚……我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他哭著說道。

“什麽東西?”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擱得住哭嗎?”

“那是你沒有丟,你要是丟了,你也會哭的……嗚嗚嗚嗚……”

“那你告訴我,你丟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告訴你了,你能幫我打抱不平嗎?”那人說著話,頭也不回。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力所能及的話,我願意幫忙。”

“那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他不哭了,卻仍然深深的把頭埋在兩臂之中。

我奇怪的問道:“你為什麽不轉過身來跟我說話呢?”

他說:“我很醜,我怕扭過頭來,會嚇到你。”

“沒事的。”我說。

我心裏暗想:蠱惑蔣明瑤的那個醜鬼長得那麽嚇人,我都見過,難道還有比它更醜的人嗎?

“可是我沒有臉,你也不怕嗎?”他突然站起身,扭過頭來,連頭帶臉,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沒有一丁點的皮肉!

“啊!”

我嚇的驚呼一聲,猛然驚醒,才發現是個夢——自己還躺在**,根本就沒有出去!

剛才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竟然做了這樣一個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