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道法真源(17)
等我趕到太清宮宮門的時候,迎麵撞上從裏麵出來的叔父,叔父大喜,又瞪我一眼,道:“你幹啥去了?!”
我舉著手裏的木盒,道:“道祖墨寶,在這裏。”
叔父驚喜交加,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道:“從高橋美子那裏搶回來的,哦,就是那個高美。”
叔父罵道:“奶奶的,還真是她?!”
我道:“您也懷疑她?”
叔父道:“是真源說的,說高美曾經來過一次,告知他自己已經成家生子,那時候真源才發瘋的。真源在房中自己也找不到道祖墨寶,思前想後,說隻有高美一個人來過,便懷疑是她。”
我問:“那真源先生呢?”
叔父道:“正在裏麵打架呢。”
我詫異道:“打架?”
叔父道:“真源說是高美拿走了墨寶,要出來找高美去問個清楚,可是道觀裏的那些雜毛都不相信,說真源是想要溜了,大家夥一擁而上,要抓真源。你想想真源會讓人抓住自己麽,那還不直接動手開打?他脫不了身,就叫我去找高美。我這不出來了。”
我點點頭,道:“那快回去吧。”
叔父道:“急啥?慢慢走回去,叫那幫雜毛道士都吃點苦頭也不虧。”
我和叔父走進太清宮,臨到居所處,便聽見吵鬧聲,喝罵聲,打鬥聲,桌椅翻倒聲,鬼哭狼嚎聲……亂糟糟的響成一團。其中還有計千謀的聲音傳出來道:“都別打了,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真源先生的叫罵聲尤其厲害,吼聲如雷:“老子沒偷!你們讓老子去找!誰再說一句老子偷東西了,老子弄死他!”
我急忙往屋裏去,剛到門口,便看見屋外躺著一群道士,都是滿臉傷痕,坐地號哭。
正自好笑,忽然一道黑影飛出來,把我嚇的趕緊躲開,卻是一個道士被扔了出來,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呻吟。
真源先生在屋裏大聲喊罵道:“入你娘的,還有誰?!”
許丹陽的聲音道:“師父,消消氣,不要再打了,都是自己人,打傷了以後不好看。”
“閉上你的鳥嘴!”真源先生罵道:“是他們要打的!關我鳥事!”
我進去時,見真源先生須發皆張,目眥盡裂,怒氣衝衝,許丹陽站在旁首,滿臉尷尬,計千謀也噤若寒蟬,地上躺著幾個道士,那觀主赫然就在其中。
那觀主滿臉晦氣和憤恨,有氣無力的罵道:“真源,你個瘋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要去告你!”
真源先生竟以一人之力,挑了整個太清宮的老少道士,我心中暗暗咋舌,忖道:“這太清宮裏的道士們本事實在是太差,大概平時都不怎麽用功修煉。”
慌忙進得屋裏去,我舉著手中的木盒,道:“道祖墨寶找到了,在我這裏!”
“咦?!”真源先生吃了一驚,慌忙搶上前來,一把從我手裏奪走那木盒,左右看看,然後又掀開來,從裏麵捧出一疊似布又似獸皮的東西,展開來注視了片刻,大喜,道:“是它!”
那觀主也瞪大了眼睛去看。
真源先生過來抓住我的胳膊,道:“你從哪兒找到的?!”
“還能從哪兒?”叔父從外麵進來,道:“你說對了,是那個高美拿走的。”
真源先生一愣,繼而問我道:“我剛對你叔父說要去找高美,你就找回來了?”
我道:“我跟你們沒有同路,從老君台上下來的時候,我就跟蹤高美去了,結果發現她拿著這木盒要回日本,便攔了下來。”
真源先生點點頭,道:“你倒是機靈!”轉過身把觀主從地上抓起來,罵道:“瞪大了你的驢蛋眼,好好看看,這是不是道祖墨寶?!是不是老子偷的?!”
那觀主捧著木盒看了半天,“嘿嘿”笑了兩聲,道:“算是我們冤枉你了,但是那個高美跟你不是那個麽,也沒算完全誤會你。”
真源先生大怒,提起拳頭又準備打人,那觀主急忙逃了出去。
真源先生問我道:“高美她人呢?”
我道:“死了。”
“你說什麽!?”真源先生臉色大變,猛然上前,劈手揪著我的衣領,喝道:“她怎麽死的?!是你殺了她!?”
叔父見狀,喝道:“真源,你別不知道好歹!我侄子可是為了你好!再說了,那種女人,你留著她幹啥!?”
我道:“人不是我殺的,是她丈夫新峘光殺的。”
真源先生身子一顫,神情變得怔怔起來,喃喃道:“她丈夫殺的?她丈夫為什麽要殺她?”
我道:“這裏麵的事情還挺複雜。高美確實是日本人,叫高橋美子,但是她的真名究竟是不是高橋美子還不確定,但是她的真實身份是間諜,有個代號叫做‘靈狐’。”
當下,我把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對真源先生說了一通,叔父和許丹陽、計千謀自然也都聽著,說罷,眾人無不驚詫,真源先生更是驚的麵無人色,還有憤恨,憤恨的全身瑟瑟發抖,連他說話的聲音也顫了起來:“她,她從頭到尾,都,都在騙我……我,我……”
話未說完,真源先生忽然從屋裏衝了出去。
許丹陽一驚,連忙喊道:“師父!”也要追出去,卻被叔父伸手拉住,道:“你追他幹啥?他這明顯是去新峘光的老宅子裏去了,他去見那個女人的屍體,你也跟著啊,別那麽沒眼色。”
許丹陽聽見這話,便沒有去追。
我們把屋子裏收拾了收拾,搬了些囫圇的桌凳坐著,等真源先生回來。
真源先生去的時間很長,直到天明,才看見他失魂落魄、晃晃****的走了回來,懷裏還捧著個老酒壇子。
叔父道:“回來了?”
真源先生“嗯”了一聲,道:“老酒也起出來了。”
坐到椅子上,真源先生把封口弄開,捧著壇子“咕咚”、“咕咚”仰麵喝了好大一口,然後遞給叔父,道:“喝!”
叔父接過來,也捧著酒壇子,仰麵“咕咚”、“咕咚”灌下好大一口。
我看見那壇子裏的酒已經少了一半,不禁駭然,大早上的,都空著肚子,那壇子的量至少是六斤裝,兩人如此喝法,實在是驚人。
真源先生喃喃道:“幾十年前,我還不是道士,我遇見了個女人,喜歡的要命,她倒也對我有意,我想跟她訂下終身大事,但是她卻說家裏有極為要緊的事情,需要回去辦,可能一年半載回不來。”
說到這裏,真源先生又喝了一口酒,叔父卻不再喝了。隻聽真源先生繼續說道:“當時,我就對她說:‘不論多久,我一定等著你回來。’她卻說:‘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你是個男人,男人不娶妻生子,總會被家裏父母逼迫,所以你也不必等我了,總算咱們彼此相愛過罷了。’我著急了,就說:‘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就跟她一起回你家裏,陪著你辦完事情,再陪著你回來。’她笑了笑,說:‘那倒不必,也不妥當,我一個姑娘家帶著一個男人回家裏,那算什麽事情?我有一個法子,能證明你對我的心意,就怕你未必肯做。’我問她:‘你有什麽法子,隻要是為你,我都肯做。’她便說:‘這附近有個太清宮,不如你去宮裏出家當道士,這樣就沒人逼你娶妻生子了,等我回來以後,你再還俗。怎麽樣?’我當時聽了,心中大喜,說;‘這真是個好法子!’”
說到此處,真源先生仰麵又灌下一口酒,歎息了一聲,道:“現在想來,竟然從那時候,她就已經處心積慮了。”
我聽得心下駭然,暗忖道:“高橋美子的心機之深,真是令人可怖!”
叔父卻道:“怪不得你是個不受戒律的道士,原來你出家都是為了女人,不是心甘情願的。”
真源先生道:“我出家自然是心甘情願的,隻是為了她罷了。我進了太清宮以後,她還沒有走,忽然有一天,她跑來問我,說:‘你們太清宮裏是不是有個鎮宮之寶,是太上老君遺留之物?’”
叔父忍不住道:“好哇,原來那時候她就打道祖墨寶的主意了!”
真源先生說:“我當時還不知道有道祖墨寶這東西,就去問當時的老觀主,那老觀主做人是真好,也一直對我另眼相看,見我問起道祖墨寶來,就拿出來,交給我,讓我看。我當時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出去見了她以後,就對她說,確實有,但就是幾塊破布爛皮,沒什麽好看的。她說:‘那能不能拿出來讓我看看呢?我也想見識見識太上老君的東西。’。”
叔父又道:“虧得你那時候還算長了點心眼兒,沒有拿出來給她。”
真源先生瞪了叔父一眼,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給她?她問我要的時候,我就說了:‘那有什麽不可以的?’當場就答應了她。回去找老觀主,老觀主那幾天恰好不在太清宮,我便等了幾天,等老觀主回來以後,問他要,他二話不說,便給了我。我拿出來去找她的時候,她卻在半日之前走了。走的悄無聲息,一走就是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