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道法真源(14)
真源先生大叫道:“絕不可能!”叫聲中,身形晃動,兔起鶻落,飛也似的越過人群,奔了出去。
眾道士大叫道:“別叫他跑了!”一起追了出去。
真源先生的聲音遠遠傳來,道:“老子沒偷東西,跑什麽跑?!你們一群笨蛋,你們找不到,老子回去給你們找!”
叔父和許丹陽、計千謀也急忙追出,我本來也要跟上,忽然瞥見老君台上,梅川太郎、新峘光、高美、新峘致遠背著梅川道走了下來,心中猛地一動,便沒有追攆叔父等人,把身子一閃,躲在暗處,等著梅川太郎等人下來。
我心中暗忖:聽真源先生話中之意,他是與高美有盟約在前,但是苦等多年,高美卻沒來兌現,反而與新峘光結了婚,生了子,真源先生因此瘋癲。
又聽新峘致遠的話說,真源先生好像多次上門糾纏高美,而真源先生瘋癲的時間,又是在近年來,也就是說,高美出現在真源先生身邊的時間,也就在近段時間,那便有曾奇怪處:她既然不遵守約定了,為什麽還要來招惹真源先生?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嫁人生子了?難道刻意刺激真源先生不成?圖什麽呢?
再一者,鄭觀主說他們翻箱倒櫃去找道祖墨寶,連地磚都一塊一塊掀了起來,卻沒有找到,那多半已經遺失了,即便是真源先生回去,也未必找得到。
可真源先生又不像是做賊的下作之人。
把這些事情聯係起來一想,高美消失多年,突然出現,逼瘋真源先生,梅川太郎父子夜裏回來禱告求恕,又和高美一家是朋友,而後道祖墨寶丟失……太過湊巧了吧?
我對這幾人心存不滿,反複思量,總疑心他們有鬼。如果墨寶真的丟了,多半這幾個人也脫不了幹係。
這幾人走下台來,張望一番,看到周圍空****的不見一人,都稍稍詫異。
梅川太郎道:“他們都走了?”
新峘致遠背著梅川道,恨恨的說:“剛才還聽見那個瘋子大呼小叫的。走了好,不走,我非要打碎那個人的牙!”
我知道這新峘致遠說的人是“叔父”,心中暗道:“我大要是聽見你這句話,非得把你的牙都給打碎了不可。”
那高美的神色卻有些驚憂,道:“致遠,那幾人不是普通人,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們。”
新峘致遠道:“招惹了又怎麽樣?一群瘋子,難道比我還厲害不成?”
高美神色凝重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厲害!”
新峘致遠顯然還是不服氣,嘟囔了幾聲,道:“就算比我厲害,也沒有母親厲害。”
高美看向新峘光,道:“這一次,我想跟著梅川先生一道回趟日本。”
新峘光皺了皺眉頭,道:“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回日本?你也知道,我們新峘家在日本並不受歡迎。”
高美道:“咱們先回家,把梅川道的傷給治好。”
幾人漸漸遠去,我心中愈發起疑,隔了老遠的距離,暗忖他們聽不到我的腳步聲,才悄然跟上。
他們幾人的步速十分的快,走了沒多久,便到了一處院落前,道路曲折,處境偏僻。我遠遠看見他們推門入內,又迅速把門給關上,又過了片刻,沒有動靜,我才摸了上去。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
看那院子外圍牆壁上,都是灰磚砌成,斑駁陸離,破舊非常,那木質大門也是漆皮盡落,門環鏽跡斑斑,顯然這是一座許久都沒有人住過的廢棄院子,也不知道他們幾個是怎麽找到這房子的,又為什麽會有這房子的鑰匙。
聽那個梅川太郎說起新峘光的履曆,似乎是有一定社會身份地位的人。二戰時期,日本也確實有很多反戰勢力,也有日共成員,不少人來到中國,以友人身份,幫助國人抗戰,便有一些人留在政府中供職,那新峘光應該便是此類。所以他才會說新峘家的人在日本不受歡迎。
我貼近木門,仔細傾聽裏麵的動靜,隻聞些細微的說話聲,間雜著梅川道的呻吟慘叫,別的倒也聽不真切。
我想翻進院子裏去瞧瞧,但又覺得不妥,那個高美的本事不低,萬一被她發覺,臉上倒是無光。
須臾之後,裏麵的聲音全都沒了,我趴門縫裏往裏看,見屋中的燈光也關了。
此時天色還未全亮,光燈無聲,想是眾人都休息了吧。
我思忖了片刻,暗道:“要不先回太清宮裏看看我大和真源先生他們的情況?”卻突然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近院門口,我連忙閃開,躲到一邊。
院子門被輕輕的打開,一道背影無聲無息的閃了出來,手上還抱著一個盒子,穿的十分利索,左右看看,把院門又悄然掩上——正是新峘光。
我吃了一驚,他這般偷偷出門是要做什麽?
再看他手中的盒子,是個黑沉木盒,極為古樸,我心頭一震,暗道:“難道道祖墨寶就在那個盒子裏?”
新峘光快步走出,我連忙跟上,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先搶了再說!
我猛地一擰身,“嗖”的衝了上去,猿臂輕舒,摘向新峘光手中的木盒。
眼看相距不過一尺,新峘光突然驚覺,把身子一轉,騰的跳起,往後急退三步站定,衝我怒目而視。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新峘光也是身懷絕技之人!
新峘光看見是我,也吃了一驚,道:“是你?!”
我哼了一聲。
新峘光道:“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你要幹什麽?!”
我反問他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新峘光又抱得更緊了些,道:“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是什麽人?也是日本人麽?!”
我“呸”了一聲,道:“你才是日本人!”又一想他確實是日本人,頓覺無趣。道:“你手上拿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新峘光道:“無可奉告!”
我道:“能給我看看麽?”
新峘光冷冷道:“休想!”
我點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落時,一枚飛釘便已打了出去,直取新峘光右手腕子,與此同時,我人也奔了上去。
新峘光的反應倒也極快,立時斜走一步,躲開飛釘,左手“呼”的一拳打出,迎上剛衝到他跟前的我。
此人修為不及我,再加上有寶甲護身,我便不閃不避,胸口凝著一口氣,硬生生接了他這一拳!
拳頭擊中,幾無聲息,但覺一下輕微的痛楚,瞬息即無,新峘光吃了一驚,我卻是一聲冷笑,雙臂平擎,掌心向下,十指先是張開伸直,而後突然彎曲成鉤,驀地抓下,去拿他的左右肩頭!正是“擒龍手”!
新峘光一拳砸在我胸口,並無效用,雖察覺到不妙,但收力已有些遲了,他離我太近,我的“擒龍手”又施展的極快,隻一瞬,他的雙肩便被我拿住了!
我心中甚喜,隻要我掌中一發力,新峘光的兩條膀子便再也使不出勁兒了。
但就在此時,身後突然一陣微風息動,我心頭一寒,不假思索,急忙撒開手,縱身躍起,騰空從新峘光頭頂翻過,跳到了他的身後,側身挪步,赫然發現新峘光前麵又多了一個窈窕身影,正是高美!
她目光陰毒,手中握著一柄寒芒綻放的匕首,正惡狠狠的盯著我。
剛才,便是她在我身後偷襲!
雖然我穿著寶甲,但是脖頸上並無保護,若是她戳我後腦部位,我必死無疑!
此女能悄無聲息的到我身後,絕非易於之輩,如我之前所料,大是勁敵!
她和新峘光聯手,我恐怕要落敗。
我悄然挪動步子,走得離兩人稍遠,暗暗思忖對策。
新峘光看見高美,臉色變得驚詫,道:“美子,你——”
“主人。”高美打斷了新峘光的話,快步朝他走了過去,道:“你不是他的對手,我來幫你對付他。”(注:主人是日本女人對丈夫的一種敬稱,並非是主仆關係)
新峘光稍稍有些退縮,竟似是有些畏懼高美,嘴裏道:“你,我……”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卻又不好說出口。
高美走到他身邊,嘴角突然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道:“新峘光,你知道中國有個詞叫做‘漢奸’麽?”
新峘光臉色一變,道:“你要說什麽?”
我也稍稍驚詫,她怎麽對新峘光直呼其名了?
高美道:“我想說的是,新峘光,你是日奸!”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高美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淒厲,新峘光則怒吼一聲,猛然舉拳砸向高美,“呼”的一聲響,高美躬身向後一跳,輕巧巧的避了開來,新峘光要追擊她,但是隻邁出了一步,便止住了,他彎下身子,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這才發現,高美的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已經插在了新峘光的肚子上!
那黒木盒子從手中跌落,被高美用腳一踢,騰到半空中,高美伸手一把抄住,然後看著新峘光冷笑不止。
我看的呆了,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