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道法真源(10)

叔父這麽一說,那真源先生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你想聽,我偏偏不念啦!你又不懂!念了你也不懂!”

叔父搖搖頭,道:“你現在還真是個——”說到這裏,忽然想了起來,“瘋子”兩個字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這個時候,許丹陽和計千謀也都走了過來。

計千謀笑道:“陳相尊,陳世兄,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我“嗯”了一聲。

叔父警惕道:“你們兩個來找真源幹啥呢?他沒犯啥事兒吧?他現在的這個頭腦啊,估計不大清楚啊,你們可離他遠點,萬一被傷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許丹陽看了真源先生半天,吃驚道:“他,他是真源先生?”

叔父道:“是!如假包換。”

許丹陽怔怔的走到真源先生跟前,真源先生瞪著眼睛盯著他,眼見許丹陽走到跟前,忽然咧嘴“嘿嘿”一笑,我心中一陣驚悸,知道真源先生接下來要幹什麽了,連忙喊道:“小心!”

許丹陽不明所以,正要回頭看我,真源先生已經出手!

隻聽“呼”的一聲風響,真源先生抬手一掌便朝許丹陽胸口打去!

許丹陽虧得得了我提醒,有所戒備,眼見真源先生出手,慌忙也打出一掌,兩掌相交,“砰”的一聲,許丹陽往後“蹭、蹭、蹭”連退三步,滿臉驚愕,真源先生身子一晃,便即站定。

如此以來,我便看得出許丹陽的本事,是和我在伯仲之間了。

我心中不禁暗喜,自忖道:在賭城的時候,我還不如他,回來這段時間,經過爺爺提點,終於又有進益,竟也能和他並駕齊驅了。

叔父在旁邊忽然“咦”了一聲,似乎是想要說什麽話,卻又止住了。

那計千謀已然大怒,喝道:“你這瘋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

計千謀說著話,就要上前動手,不料他還沒動,真源先生就已經衝了過來,朝著計千謀拳腳連環迭出,口中呼喝道:“你是瘋子!你是瘋子!你是瘋子!瘋子!瘋子!瘋子……”

真源先生劈頭蓋臉隻是亂打,喊一聲“瘋子”便是一拳,再喊一聲便又是一腳,連喊三聲則是“呼”、“呼”、“呼”三掌!

真源先生人雖然神智不大清楚了,但是本事卻委實非同小可,既然勝過許丹陽許多,對付計千謀自然是毫不在話下!他出手又毫不留情麵,計千謀哪裏招架得住?

隻見計千謀左閃又躲,狼狽不堪,突然間肚子上被打一拳,“哎唷”一聲,繼而屁股上又被踢一腳,“哦”的一聲,叫喊不止。

叔父在一旁看的大為開懷,指指點點對我說道:“嗯,那老東西這一掌打的不賴!喲嗬?計千謀他還能躲過去,也不賴,嘖嘖……哎,這下打中了吧?我就知道……”

許丹陽看了幾眼,匆忙上前,跳進兩人打鬥的圈中,要將兩人隔開,但是真源先生好像已經打得興起了,哪裏肯停?

許丹陽不知怎的,竟似是不敢對真源先生動真格的,出招都留有餘地,說是勸架的,反而也被卷了進去,漸漸的左右支拙,也分外狼狽。

叔父微笑點頭,道:“有意思……”

我看了片刻,突然也覺奇怪,暗忖道:“這許丹陽的身法動作,怎麽跟那真源先生有點相似呢?”

“陳相尊!”許丹陽忽然喊道:“請援手一把,把我們和我師父給拉開吧?”

“啊!?”我大吃一驚,幾乎懷疑自己耳朵是聽錯了。

叔父卻並不覺得意外,而是點頭道:“好!”

叔父奔上前去,也跳進三人打鬥的圈中,正逢真源先生兩掌拍出,一掌打向許丹陽,一掌打向計千謀,叔父便雙手上抬,托起真源先生的兩側胳膊肘,一格又一分,化去了真源的力道,手腕翻轉,按住真源的肩下,往後一推,真源先生便往後退去。

真源先生倒是還能記得叔父,見是叔父向前,便不再打了。

許丹陽見狀,硬生生收住了招式,計千謀打的太凶,卻止步不住,猛地往前一撲,真源先生已退出圈子,計千謀力道落不到實處去,摔了個倒栽蔥,滿臉羞愧的站了起來,幹咳兩聲。

許丹陽又衝真源先生喊道:“師父!你不認得我了麽?!”

真源先生茫然不知。

計千謀大眼瞪小眼,想問也不敢問。

我心中極是驚詫,想起來之前在賭城之中,那個青冥子曾經對許丹陽說過:“你有多少伎倆,你我心中都一清二楚。若是你師父在,我還忌憚三分,可是你,嗬嗬……怎麽,你還以為自己能留得住我?”

難道青冥子所忌憚三分的人,便是這真源先生?!

可青冥子的本事,比之爺爺隻差一籌,真源先生還不如叔父,怎麽就能叫那青冥子忌憚三分?

是了!

我猛然想了起來:青冥子經營賭城,多靠的是命術,就連那“冥約”,也是命術的一種,而真源先生的看家本領便是命術,青冥子所忌憚的,必定就是真源先生的命術!

想到這裏,我不禁滿心歡喜,這真源先生說不定真能破解叔父身上的“冥約”!

許丹陽連喊數次:“師父!”那真源先生隻是茫然,看了許丹陽兩眼,又扭過頭去,提著拖把,蘸著桶裏的水,要寫字,忽然又喊道:“陳漢琪,桶裏沒水了,你給我提點水去!”

叔父道:“你倒是會使喚人!”

許丹陽對計千謀說道:“計老,勞煩您去提點水來吧?”

計千謀雖然不願意,但是哪敢違拗許丹陽的話,說了聲:“是!”便去拿了水桶提水。

許丹陽又從懷裏掏出來幾張符籙,遞到真源先生跟前,道:“師父,您不認得我了,可您應該還認得這個吧?”

真源先生瞅了兩眼,忽一把把那幾張符籙奪在手中,雙手一搓,撕得粉碎,又塞進嘴裏嚼了一通,然後“呸呸呸”又全都吐了出來,罵道:“什麽鬼畫符的東西?!”

我看的心中一寒:這真源先生瘋癲的連符籙都不認得了,還會施展命術麽?剛才打鬥之中,也從未見他施展命術手段。念及此,我不由得愁上心頭。

許丹陽也是滿麵愁容,道:“這是怎麽弄的?!”

隻聽叔父問許丹陽道:“他真是你的師父?”

許丹陽道:“授業恩師,豈能有假?”

叔父道:“我跟他打交道很多年了,咋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你?”

許丹陽苦笑道:“師父他平生閑散慣了,最討厭的就是廟堂事務,聽說我去了五大隊,便惱恨我,從此以後絕口不再提我是他的徒弟。我在外,也不敢說是他的弟子。”

叔父點點頭,道:“這是他的性子。”又道:“他為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許丹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叔父“哼”了一聲,道:“你是他徒弟,他是你師父,沒有他的授業之恩,你能有現在的地位?授業之恩不亞於生養!他不願意見你,你就不來看他?!他一輩子沒有媳婦,沒有兒女,隻有你一個徒弟,可他成這個樣子了,你居然連知道都不知道?!”

許丹陽滿麵羞愧,道:“我曾經來找過師父數次,可每次來他都大發雷霆,又叫又罵,後來,我便不敢再來。”

叔父道:“那這次你又幹嘛來了?”

許丹陽“呃”了一聲,支支吾吾的,道:“也沒什麽大事,嗬嗬……還是等師父清醒了再說吧。”

叔父道:“你不用支支吾吾的,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咋麽個回事,不就是冥約嘛!”

許丹陽吃了一驚,道:“你怎麽知道?!”忽然又醒悟道:“陳相尊,莫非您也中了冥約?!”

這個“也”字說出來,便證實了許丹陽確實也中了“冥約”之害。

叔父道:“我要是不中冥約,也不會一夜黑地連著碰見你兩次。”

許丹陽臉色喜悅起來,道:“這倒是湊巧!”

叔父道:“你高興啥?是不是想著有個患難與共的伴兒了?”

許丹陽道:“這倒不是。在下是想著,陳相尊本事極高,您必定有破解冥約的法子,在下跟著沾光,也能破解。”

叔父道:“笑話!我要是有破解的法子,還跑來這裏找真源幹啥?實話告訴你吧,連我父親也破解不了!要是真源不行,那咱倆就認命吧!”

許丹陽吃驚道:“連中土半神也不能破解?!您見到他老人家了麽?是他親口說的麽?”

我道:“爺爺現在就在陳家村。是他叫我們兩個來找真源先生的。”

“哦……”許丹陽聽了,好生悶悶不樂。

真源先生大叫道:“水呢!?我的水呢!?”

許丹陽伸頭往台下看去,正要喊計千謀,卻忽然“咦”了一聲,道:“那是什麽人?”

我和叔父見許丹陽詫異,也都走到台上圍牆邊,往台下張望,看計千謀在喊什麽。

卻見台下不知道何時多了兩個人,一個跪在地上,一個站在旁邊,跪在地上的那人看上去年歲很大了,正朝著老君台磕頭,模樣十分虔誠恭敬;站在他身旁的那人是個中年男人,滿臉冷笑,表情極為不屑。

計千謀就提著水在怔怔的看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