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木堂聖獸(6)

叔父的話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便轉了話題,道:“大,咱們走的快些,應該能追上七叔和曹步廊,算起來,他們也沒有走多長時間。”

叔父“嗯”了一聲,加快了步速。我也順勢彎腰,把貓王揣入了懷裏。

一路奔入大郎莊,進莊不久,叔父便在道上的一棵酸棗樹上又發現了陳漢禮的記號,於是穿過老郎莊,又轉向正南,往蔡李村而去。進蔡李村尋到一顆槐花樹上標有記號,於是直行了七裏多地,在一麵牆上又見記號,便又往東去,拐入一條拉煤的火車軌道,我們叔侄就沿著鐵軌奔行,漸漸出了禹都境界,入了許都……

此時,已經淩晨三點。環顧周圍環境,我記得再往東十來裏地,就是個大鎮子——源興鎮。

叔父罵道:“這兔崽子的腿兒跑的還怪快!都攆到源興鎮了,還沒見著人影。等會兒也別跑,到鎮上先歇一會兒,五點都有胡辣湯喝了。”

前前後後,我和叔父一共跑了幾十裏地,這如果放在往常,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頂多就是氣喘乏力,可是如今,我竟然感覺雙腿漸漸沉重拖遝,好似踩入淤泥之中,難以自拔!連叔父說話,我都不敢應聲,怕亂了氣息以後便再也跟不上叔父的腳步了!

“道兒,咋不吭氣?”叔父沒聽見我說話,便回頭瞥了我一眼,一看之下,猛的臉色大變,倏忽間止住腳步,道:“停住!”

我稍稍詫異,不知道叔父為什麽突然停下來,但卻如釋重負,止住了腳步後,喘息兩聲,道:“大,有點,跟,不上了。”

“你的臉是咋回事?!”叔父滿臉驚愕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道:“咋紅的跟出血了似的!?”

“啊?!”我也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摸自己的臉,卻不覺有任何異常。便道:“沒,沒事啊。”

叔父道:“你熱不熱?”

我搖了搖頭:“不熱啊,我臉上也沒有出汗。”

“那才怪了!”叔父道:“跑了這麽大的時候,不出汗?你有沒有約摸著哪裏不舒坦?”

我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感覺腿有點沉。”

“腿沉……”叔父道:“腿沉是正常的,跑了那麽遠的路,就是你這臉,實在是太紅了!以前我也沒瞅見你有這毛病——這幾天學喝酒了?”

“沒有!”我道:“您知道我滴酒不沾的。”

叔父道:“那這幾天練功沒出啥岔子吧?”

“也沒有。”我道:“可能是剛才跑的時候岔氣了吧,沒事兒,大,咱趕緊走吧!”

叔父猶猶豫豫的,還在觀望,我心中焦急,想要趕緊找到那曹步廊,把爹娘的危機解除了。便催促叔父:“大,趁著天沒亮,咱們追上曹步廊還好辦,等到白天再追上他,路上人多,他一叫喊,就麻煩了!”

“中吧……”叔父猶疑著,道:“那我帶著你走。”

“好。”我確實覺得力不從心,也不敢逞強。

叔父伸過來手,扯著我,道:“你隨著我的力就行,不用運太大的氣。”說話間,早有一股平和之力傳過來,我但覺全身上下一輕,四肢百骸如同減了斤兩,腿上的沉重黏連也輕巧許多,心中喜悅,便跟著叔父又跑了起來。

跑過三四裏地,路過一片崗窪,叔父灌注過來的力道漸漸行遍我的周身,我也越來越覺輕鬆,正暗自慚愧這些日子來技業未進反而倒退,又狐疑為什麽會這樣時,突然腳心猛的刺痛,好似針紮錐刺,我不禁“哎唷”一聲低呼,手脫了開來,腳步踉蹌,攔路摔了個筋鬥,又往前滾出去了三丈來遠,直撞到崗坡上!再往前兩步,就得上頂滾下崗去了!

貓王也從我懷裏跌了出來,不過它身手矯健,立時止住,沒有摔著,也沒有叫喚。

叔父大驚,快步跑到跟前,正要開口問我,突然聽見崗下窪處有人聲喝道:“誰!?出來!”

叔父把要說的話又咽了下去,俯下身子來扶我起來。

我則驚喜交加,因為我聽了出來,那聲音不是別個,正是曹步廊!

追上了!

“嘿嘿……”有人冷笑道:“本事不小啊,到底叫你發現了。”

這聲音是陳漢禮的。

曹步廊道:“原來是你啊!”

陳漢禮:“哼哼!”

叔父認得是陳漢禮的聲音,登時大喜,鬆了一口氣,低聲罵道:“終於攆上這兔崽子了!”轉而又低聲責備我道:“你到底是咋回事?咋跑著跑著還能摔個跟頭?本事越不勝越裏了!”

我的腳掌心仍舊是刺痛難當,隻咬牙忍住,強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好像是紮著腳了……”

“踩到鐵釘還是玻璃渣了?”叔父見我抱著右腳,便扒拉過去,翻出鞋底,看了一眼,狐疑道:“啥都沒有,鞋也沒透啊。”

(崗底下,曹步廊說道:“陳漢禮,神斷先生都放我走了,你還一路追我幹什麽?”

陳漢禮道:“我看你偷偷摸摸的,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去陳家祖墳幹什麽了?那也是族長叫你去的嗎?嗯?!”

我伸頭看了一眼鞋底,確實完好,並無破損,但腳底的疼痛又真實難忍,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隻“嘶嘶”的吹冷氣。

叔父伸手把鞋給我扒了,看了看,襪子也是完好無損,便瞅了我一眼,道:“還疼?”

我已經疼的快說不出話來了,隻覺那疼痛不但劇烈,而且還開始從腳底往上蔓延,就像有人拿著鑽頭,從我的腳底心往上鑽似的!

叔父見我滿頭大汗,也不及多問,連忙麻利的拽掉我腳上的襪子,隻一看,臉色立變,道:“這,這……”

此時的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我也瞧見了自己的腳——通體漆色如墨,黑的嚇人!

我也驚呆了!

這是怎麽弄的?

(崗下,曹步廊道:“去陳家祖墳的事情,神斷先生知道,你回去可以問問他。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此別過,您請回吧!”)

叔父臉色煞白,扳著我的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顫聲道:“咋,咋會成這個樣子……難道是中毒?可這也沒有傷口啊……”

貓王湊上前來,伸出舌頭去舔我的腳底板,叔父心情不好,一把將其拽開按住,貓王呼呼嚕嚕的低吼,滿臉不情不願。

“檮杌!”我突然想了起來,嘶聲道:“大,我踩碎了那個檮杌,用的就是這隻腳。”

叔父一下子愣住了。

(崗下,陳漢禮道:“你先跟我回去,等我問清楚了族長,說你確實可以走,那我再親自送你走!”

曹步廊道:“陳漢禮,你最好別逼我。”

“哦?”陳漢禮道:“逼你了又怎麽著?”

“逼我了對神斷先生可不好!”曹步廊大聲道:“你最好還是回去先問問清楚再說罷!”)

“日你祖奶奶的!”叔父突然大罵了一聲,滿臉殺氣,抱著我,騰的站了起來,跳了兩步,到了崗頂上,居高臨下獰色罵道:“你們這些厭勝門的狗雜種,真是活到頭了!”

陳漢禮和曹步廊就在崗下,聽見這聲音,不約而同都吃了一驚,急忙抬頭看,各自又是一番驚詫。

“二哥?!是你來了。”

“小哥?”

叔父雙目血紅,縱身往下疾奔而去,倏忽間已到曹步廊跟前,厲聲道:“檮杌的毒咋解?!說!”

曹步廊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驚疑不定道:“檮,檮杌?那是什麽東西?”

“你瞅!”叔父把我的腳舉起來,幾乎要弄到曹步廊的臉上,曹步廊看了一眼,也不由得駭然,道:“這,這是怎麽弄的?!”

“你還問我?!”叔父獰笑道:“嘿嘿……你要是不知道檮杌的毒咋解,你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曹步廊臉色大變,道:“我又沒惹過你,你——”

“他是我二哥,相脈閻羅陳漢琪!”陳漢禮走了過來,瞧了我一眼,也悚然道:“弘道的臉怎麽這麽紅?!還有他這腳,又怎麽了?”

“都是厭勝門這幫雜種幹的好事!”叔父惡狠狠道:“曹步廊,我再問你一遍,會解檮杌的毒不會?!”

曹步廊被我叔父的樣子嚇壞了,不住的往後退,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是厭勝門的毒……”

“那你就別活了!”叔父突然把我往陳漢禮懷裏一塞,抬步往前欺近,曹步廊驚聲後縱,叔父快如閃電,劈麵隻一抓,已按住曹步廊的膀子,喝一聲:“過來吧!”將曹步廊如提童稚般抓在空中,往地上一摔,摜做一團!曹步廊剛來得及叫了聲:“你不能殺我!”叔父的腳已經踩到曹步廊的額頭上了!

“不能殺你?呸!”叔父朝著曹步廊臉上啐了一口,道:“老子把你的腦袋慢慢碾碎!再把你丟到旁邊的渠裏,讓野狗吃了你!”

“那會害死陳漢生夫婦!”曹步廊急切說道:“我給他們下了厭!”

“嘿嘿……”叔父隻是冷笑。

曹步廊道:“你別不信,你去問陳漢禮!我取了你們祖墳裏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