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怨來如此(2)

眾人均是忍俊不禁,蔣明義卻不以為意,上前極瀟灑的把火油桶蓋打開,朝著那河貝淩空一揮,亮燦燦的油光轉瞬間便均勻的塗上了一層!

蔣赫地從明瑤手中取過火折子,吹著火焰,朝那火油上一丟,“呼”的一聲,大火熊熊而起,將潁水大橋之下整個都照亮了!

那火油是蔣家特製的,專門用於對付怪物異獸,極其熊烈,隔著老遠,都能被那高溫炙烤到!

那河貝雖然詭怪,可是哪裏能經得住那毒火,不過須臾間的功夫,焦臭味四散而起,令人作嘔,貝殼也緩緩張了開來。

那貝殼剛露出半尺高的縫時,蔣赫地便取鐵撓上前,手裏牽著鎖鏈,瞄了幾眼,突然將撓鉤朝著那貝縫中一丟,“哢”的一聲響,蔣赫地急往回扯!但見火光中,又有一道耀眼的亮芒刺出!

那鐵撓的末端抓鉤上,合抱著一粒拳頭大小的黑色珍珠!

光彩奪目,晶瑩玉潤,極其閃耀!

“呀!”

眾人無不驚歎。

我到此時才算明白過來,之前河水裏迸出來的那些“暗器”,恐怕都是這大河貝中生的珍珠!

小的都被它打光了,唯獨剩下這顆最大的!

蔣赫地把那黑珍珠取在手中,嘖嘖歎道:“這大河貝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可惜一身的精華都用了養它了!陳漢生,這是我出來幫你忙收的辛苦錢,你沒意見吧?”

“沒有。”老爹笑了笑。

那大河貝已經全然張開了殼,露出裏麵豐腴的貝肉,也不知道是被火烤焦了還是被煙熏得,那貝肉竟漆色如墨,黑乎乎的發亮!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突然間,阿羅“啐”了一口,扭過頭往後退去。

明瑤也跟著走了。

我正奇怪,蔣赫地突然也“呸”的一聲,吐著唾沫道:“這東西,真他娘的古怪!還長了個女人那玩意兒!”

我先是一怔,瞬間醒悟過來,不由得十分難以為情,急忙扭頭躲開,不再去看。

但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去想:“怪不得這東西能引誘馬新社醉生夢死,原來是這樣!”

轉念間,我又有些奇怪,為什麽當初這河貝不引誘我做和馬新社一樣的事情呢?

老爹突然扭過頭來看向我道:“虧得你沒有成家,還不知人事,否則……”

老爹的話沒有說完便止住了,可我瞬間便明白,原來如此!

通曉人事的,便取他的元陽精血,不曉人事的,便取他的性命骨肉,這大河貝也太過可惡!

潘清源道:“這麽大的河貝,肉又肥又多,不如煮一煮吃了。”

阿羅白了他一眼:“你不嫌惡心啊!”

潘清源搖搖頭,道:“姐,老肉肯定很有嚼頭啊。”

“閉嘴!”阿羅道:“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潘清源這才不做聲。

一旁的蔣赫地喉頭一動,暗自咽了口哈水,我瞧在眼中,心裏頭不禁好笑:“蔣赫地肯定也是想吃這河貝的,可惜被阿羅一說,倒不好意思了。”

隻聽蔣赫地道:“有人想吃這肉沒有?”

沒人理他。

蔣赫地又問:“沒人想吃嗎?這肉可是吸收水月菁華啊。”

“爹,你燒了它吧!”明瑤道:“說什麽說。”

蔣赫地砸吧砸吧嘴,道:“可惜,真是浪費……那位小兄弟其實說的不錯,很有嚼頭的。”見明瑤蹬他,便訕訕的吩咐蔣明義道:“叫火油倒進裏麵去,燒了這老蚌肉!陳漢生,你沒意見吧?”

老爹不做聲響,那蔣明義便潑油進去,一點火光成燎原之勢,瞬間煙火衝天,焦臭四起,眾人紛紛掩鼻後退,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地上便隻剩下一堆灰燼!

陣陣河風吹來,灰燼頓時消散,那大河貝連肉帶殼,統統化作烏有!

老爹感慨道:“要是再晚幾年,還不知道這河貝能成什麽氣候。”

明瑤道:“也是奇了,怎麽前些日子不見這河裏有這麽個怪物?”

“說不定很早就有啦!”蔣明義道:“以前不總是有人下河洗澡,莫名其妙就沒影蹤了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都想著是被衝走淹死了,現在再想想,八成都是被這東西給害死了。”

“不會!”明瑤道:“如果河裏有這怪物的話,咱爹早就知道了,對吧,爹?”

蔣赫地“哼”了一聲,恨恨道:“那前段日子我還不是天天挨批鬥,哪有功夫管這水裏頭的屁事兒!”

明瑤道:“那還是弘道哥福大命大,雖然被這河貝夾傷了腳踝,可不但沒有死,反倒除了這怪,給附近的百姓做了好事。”

蔣赫地又“哼”了一聲,道:“他算狗屁福大命大!他那是晦氣大!別人咋沒叫夾住腳?再說了,除掉這怪物的人是你老子我,不是兔崽子他!”

明瑤瞪了蔣赫地一眼,道:“爹,你就不會說句好話!”

蔣赫地翻著白眼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好人說好話,見孬人說孬話!咋?!”

“宰相肚裏好撐船,將軍膀上能跑馬!”老爹道:“蔣大哥度量大,又得了一寶,就別慪氣了,您快來看看著河裏的泥鰍吧,除了您,沒人能明白是怎麽回事!”

蔣赫地被老爹一捧一勸,極為受用,當即洋洋得意道:“泥鰍有啥好看的?不過也是,除了我,沒人能弄明白。瞧你們這稀鬆平常的本事,啥都得叫上我。明義,打燈!”

蔣明義拿手燈照向水麵,眾人都湊到河邊上,隻覺得那河裏的泥鰍比先前的更多了些,除了托著馬新社屍骨的,還有許許多多圍著屍體胡亂遊的,密密麻麻黑漆漆的一團有一團,看在眼中,瘮在心頭。

大黑狗豎起了脖頸子上的毛,衝著河裏的泥鰍“嗷嗷”叫了半天,好幾次都想衝到河裏去,但爪子稍一挨水就又退縮了回來,也不知道它在畏懼些什麽。

蔣赫地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沒有吭聲,漸漸焦躁,突然罵道:“日他祖奶奶的,搞他娘的啥球鬼門道!托著個骨頭架子轉個球啊轉!”

蔣赫地說話的方言味道甚是濃厚,一旁的潘清源聽不大明白,便問道:“什麽?”

蔣赫地回過頭來睜著怪眼,道:“啥什麽?”

潘清源道:“蔣先生看明白怎麽回事了?”

蔣赫地好麵子,嘴上輕易不認輸,更何況剛才又在眾人麵前說了大話,所以現在明明是沒弄清楚,可是卻不願意承認。潘清源問到他的痛楚了,他隻是含糊其辭的“哼哼”。

潘清源還以為蔣赫地是真弄清楚了,便問道:“蔣先生,一般的泥鰍不吃活人吧?我們那邊的泥鰍就不吃。”

“廢話!”蔣赫地焦躁道:“隻有活人逮著泥鰍吃,哪有泥鰍吃活人的!?”

潘清源道:“那你們這裏的泥鰍怎麽吃人了?”

蔣赫地道:“這裏的泥鰍不是有古怪嘛!”

潘清源道:“有什麽古怪?”

蔣赫地不耐煩道:“古怪就是古怪,要是知道是啥古怪,那就不是古怪了!”

潘清源道:“蔣先生懂禦靈術,就用禦靈術問問這些泥鰍在幹什麽,然後不就知道有什麽古怪了麽?”

蔣赫地大聲道:“這些泥鰍就是一般的泥鰍,不是有靈性的東西!瞅個球明白啊!用個球禦靈術啊!問個球泥鰍啊!”

潘清源愕然了半天,然後道:“球是什麽?”

“就是你的蛋!”蔣赫地又氣又好笑。

蔣明義強忍著“嘿嘿”的低聲笑,瞥了一眼阿羅後,連忙收斂神情,假裝嚴肅道:“爹,你好好說話嘛!”

蔣赫地道:“怨我了?他兌不明白就別瞎胡問嘛,問點子信球話。”

潘清源不懂蔣赫地的話,又一本正經的問道:“蔣先生,既然這河水裏的泥鰍沒有靈性,為什麽要托著人的屍骨在水麵上來回遊動?”

蔣赫地正沒處抓撓,潘清源又是一根筋,前麵的幾句話本來就已經把蔣赫地給問的招架不住了,最後的這句話又把蔣赫地給問的無言以對,蔣赫地覺得麵子上無光,臉上掛不住,惱性漸起,道:“泥鰍為啥托著人的骨頭架子亂轉,你問泥鰍去,問我管個球啊!我又不是泥鰍!”

潘清源不禁瞠目。

“爹!”許久都沒有說話的明瑤突然開口道:“你看,這些泥鰍像是在寫字!”

“啥?!”蔣赫地一愣,立即定睛看向水麵。眾人也紛紛睜大了眼睛去瞧。

“哈哈!”蔣赫地突然一拍大腿,道:“我就說有古怪!你們瞅瞅,這泥鰍轉來轉去的,是在寫字!”

眾人紛紛湊上前去細看。

隻見除了托著馬新社屍骨的泥鰍之外,其餘的泥鰍在水麵上團團簇簇,轉來轉去,時而聚,時而散,看似是雜亂無章,但若盯的認真,就會發現它們在聚起的時候,竟真的像是組成了一個字!但很快又散了開來!

如果不是明瑤留心,盯的長久,看的仔細,眾人誰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老爹夜眼清明,認出了那個字——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