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消弭無形(10)

“前輩快快救人!”許丹陽焦急萬分。

“老禿驢!”叔父暴喝一聲:“放了她!”

這一聲龍吟是叔父因人而發,對我們並無傷害,但其中蘊含了叔父近乎全部的修為,再加上叔父積蓄已久的憤怒,實在驚人!

那老和尚倒了大黴——他悴不及防,被衝的渾身癱抖,歪歪扭扭的就要摔在地上。

邵如心聰慧至極,哪裏會錯過這個機會?從那老和尚手中略一掙便即脫身,衝著我們這邊跑了回來。

叔父飛身直奔,那老和尚扭過頭來,鼻孔中淌著血,滿臉的神情都是驚愕和惶恐:“你,你們如何識破老衲的蠱?!”

“你猜猜!”叔父獰笑著,早到了那老和尚跟前,一掌揮出,那老和尚慌忙伸手來擋,隻聽“砰”的一聲,那老和尚雙手下垂,身子倒飛出丈餘之地,直到撞在樹上方才止住。

“噗!”

那老和尚慢慢的站起身子,嘴裏狂噴出一口血來,喃喃道:“好掌力……”

“琪兄留下活口!”袁重山叫道。

薛笙白著急道:“小兄弟,快把我也放了啊!我去抓住哪老禿驢!”

我隻顧著看叔父那邊,也不舍得再放血,就當是沒聽見薛笙白的話。

“這老禿驢太精太滑!”叔父說道:“我不殺他也行,先廢了他的道行再說。這東西的罩門,唔……”

“且慢!”那老和尚突然厲聲喝道:“你不想讓他們活了?!”

叔父一怔:“誰?”

那老和尚冷笑道:“江家那四個男女全都中了老衲的蟲蠱!除非老衲去解,否則必死無疑!你廢了老衲的道行,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蟲蠱?”叔父道:“老禿驢,你又編什麽瞎話誆人呢?我不信!”

“嘿!”那老和尚突然張嘴一吐,一道銀光直衝叔父麵門而去,叔父急忙側頭,於電光石火間躲了過去,大怒道:“你是找死!”

我卻瞧見那銀光徑直鑽透了一棵樹後,“嗖”的一聲怪嘯,又倒轉了回去,奔向了叔父的後腦!

我驚懼交加,連忙叫道:“大,後麵!”

叔父聽風辨形,匆忙之間,不閃不避,反而向前一縱,越過那老和尚的頂門,翻轉到他身後,將他的身子提起來擋在身前,那銀光早到!卻見那老和尚不慌不忙的又張開嘴來,伸出舌頭,那銀光閃落,老和尚舌頭往喉中一卷,銀光早已不見。

我卻在那銀光落在他舌頭上的瞬間瞧的清楚,那銀光不是別的,而是——

肉蟲!

害死張易和雷永濟的那種肉蟲!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那肉蟲究竟從何而來,如果不是邵如心算出用火攻的方式來,我們可能早就要命喪此地!

誰又能想到源頭竟然在他身上?!

“你,你……”我驚怒交加的指著那老和尚,道:“原來是你!”

“少跟他廢話!”叔父在那老和尚腦後,抬手就要拍下。

我急忙叫道:“別啊!”

“咋了?”叔父愕然的看向我,道:“這老禿驢太壞了!一不留神就要著了他的道兒。南洋來的玩意兒,咱們防不勝防。不如殺了省事兒!”

我道:“大,是肉蟲啊!”

叔父還沒緩過神來,道:“啥肉蟲?”

我道:“這老和尚剛才嘴裏噴出來的那銀光,就是之前害咱們的肉蟲!那是他的蟲蠱!”

“啊?!”叔父大驚,道:“害死張易和雷永濟的那玩意兒?”

“對!”我道:“那肯定是他下的蠱!”

那老和尚道:“蠱是老衲放的,但並非針對他們,老衲根本不認識他們,無冤無仇的何必要害他們。隻不過,生死有命,想來也是他們的劫數使然。至於江家的這四個男女,嘿嘿……”

叔父厲聲道:“你嘿嘿啥?!”

那老和尚冷笑道:“江家的四個男女,身上種的可全是老衲這蟲蠱!時辰一到,後果難料……”

“你個王八羔子!”叔父被老和尚那話激的立時暴怒,大罵聲中,手在那老和尚肩頭用力拍下,隻聽“哢”的一聲響,那老和尚的右手重重的垂了下來,顯見是肩頭骨被叔父給拍折了。

那老和尚倒也硬氣,連吭都不吭一聲。

叔父道:“你快把蠱解了去!”

“嘿!”那老和尚道:“這般的苦,老衲平生吃過太多了。若是如此央求老衲解蠱,不妨再試試。”

叔父額頭青筋一蹦,怒氣越來越濃,勉強忍著,說:“道兒,你去瞅瞅他們幾個到底咋樣了?”

我快步過去,見江道複和範瞻冰都是不省人事,便試探他們的鼻息,好歹都在,是活著的,隻是不知道傷在何處,傷勢又如何。江道成也有呼出呼進的氣,和夏潁一樣,都是暈死的狀態。

“大,都活著,但是都暈過去了。”我道:“不知道傷在哪裏了。”

“小兄弟,你快把我也放了啊!”薛笙白又大喊道:“快點啊!等你半天了!”

“你閉嘴吧!”叔父正沒好氣,道:“就你叫喚的厲害!”

薛笙白道:“我懂醫術啊!誰傷著了,你們讓我看看不就成了?!”

叔父一愣,連忙道:“道兒,去放了他。”

我這也才緩了過來,怎麽忘了這主兒還是個醫脈高手呢。

我急忙跑過去,找到了薛笙白的影子和那長在影子上的黑色藤蔓。我本想用血,但是舌頭和手指頭到現在還生疼,實在不舍得再給自己放血,便伸手去拽那藤蔓,結果剛一拽,薛笙白就慘叫了起來:“哎呀!你幹什麽呢!?”

我嚇得趕緊鬆手,道:“怎麽了?”

“你在幹什麽?”薛笙白大聲道:“拿什麽東西在我身上心窩子上戳呢?”

“戳你心窩子?”我道:“沒有,可能是方法不對。我再試試。”

薛笙白道:“你可別亂來啊!”

叔父說:“道兒,法子不靈了?”

我道:“不是,他是用花草蠱釘住了咱們的影子,讓咱們不能動彈。得用血才能解除這花草蠱。”

“那好說!”叔父揪著那老和尚走了過來,到黑色藤蔓跟前,抓起那老和尚的手腕子一翻,道:“老禿驢,不解蠱是吧,我們可隔著勁兒的懟你!”

那老和尚臉色微微變了:“你要做什麽?!”

叔父道:“放你的血!”

“你不敢!”那老和尚臉色變化更甚,道:“用老衲的血,你會後悔!”

“後悔?”叔父打個“哈哈”,道:“我後悔啥?你看我敢不敢!”

那老和尚道:“老衲的血會讓那蟲蠱立時發作!他們四個馬上就會死!”

叔父本來已經伸出手來,準備用指甲劃開那老和尚的手腕子放血,聽見這話,不禁一怔,回頭朝我看來,我心中也是惶遽,說道:“要不算了,還用我的血吧。”

這種時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老和尚說的話是真的,放了他的血,再刺激了蟲蠱發作,肯定是立時就要了江道複、範瞻冰等四人的命。

叔父使勁在那老和尚的膀子上一抓,那老和尚疼的眼角抽搐,仍舊不做聲。

叔父惱怒道:“這也不敢,那也不敢,人不敢殺,不敢放,救不活,死不了!真是活活氣死老子!”

“琪兄!”袁重山突然說道:“這和尚的麵色有詐!”

“嗯?”叔父道:“你啥意思?!”

袁重山斜身躺著,道:“我相看這和尚許久,他道行頗深,麵容麵相神色變化極微,輕易難以發現異樣。好在我被困在此地不能動彈,無趣之中,便反複揣摩,終於發覺這和尚使詐時有所異動。”

叔父喜道:“啥動作?”

袁重山道:“眼仁稍豎!”

叔父道:“你確定?”

袁重山道:“確定無疑!”

叔父道:“剛才他說哪句話的時候是在使詐?”

袁重山道:“老衲的血會讓那蟲蠱立時發作。”

“好。”叔父嘿然道:“我現在就放他的血試試!老袁,要是你看錯了,害了那四個孩子,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袁重山一怔,道:“我確定沒錯,可你,你還是慎重些——”

“嗤!”袁重山話音未落,叔父便伸出手指一拉,指甲劃過那老和尚的手腕,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袁重山隻好把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著。

叔父拉著那老和尚的手腕,湊向那黑色藤蔓,道:“滴在這東西上?”

我“嗯”了一聲。

那老和尚歎了口氣,道:“你們會後悔的。”

血一滴一滴落在那黑色藤蔓上,我道:“這藤子一會兒就會枯萎,枯萎了,人就能動了。”

叔父道:“這老禿驢還真有點本事,能——咦!?”

叔父突然訝然,抬眼看向我:“道兒,這!”

我也呆住了,因為那老和尚的血滴在那黑色藤蔓上以後,藤蔓不但沒有枯萎,反而越來越黑的濃鬱,而且用肉眼幾乎可見的程度慢慢變得更加茂盛!

那“八爪金龍”也漸漸飽脹,粗了近乎一倍!

“壞了!”我趕緊把那老和尚的胳膊給推到了一旁,驚聲道:“壞了!壞了!”

袁重山緊張道:“如何?!”

薛笙白也道:“怎麽了?沒解開?!”

我喃喃道:“他的血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