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消弭無形(9)

我心頭大震——夏潁和江道成已經不能再戰了,照眼前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江道複和範瞻冰被殺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邵姑娘!”情急之中,我想到了一直站著不動的邵如心——我決定鋌而走險,把她叫到跟前,然後麵授機宜讓她幫我毀了那黑色藤蔓。

卻不料,我剛剛喊完她的名字,便聽見“嗖”、“嗖”、“嗖”幾聲破空之音大作,接著是“嗤”、“嗤”、“嗤”幾聲響,猶如錐子紮進布袋一般。

那老和尚“咦”的一聲驚呼:“小姑娘,你放竹簽紮我?”

我急忙掙紮著看——那老和尚的黑色僧袍上紮著三支竹簽!

原來,就在剛才那一瞬,邵如心竟然對那老和尚動手了!

“大師手下留情,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許丹陽慌忙叫了起來。

那老和尚不理許丹陽,而是盯著邵如心,緩緩道:“你剛才是隨手丟的,還是……”

“我就是要紮你的罩門!”邵如心冷冷說道:“我不許你在中國殺人!”

“好!”那老和尚點頭道:“好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竟能把老衲的修為罩門找出來,若非老衲醒悟的早,這條命就斷送在你的手上了!”

“哼!”邵如心道:“卜算出你的罩門算什麽本事?隻是因為我現在年紀小,等我長大,一定殺了你!”

“那便容不得你長大了!”那老和尚大踏步朝著邵如心走來。

我心中不由得叫聲:“糟糕!”老和尚徹底怒了,那四個還沒救得了,這又得搭上一個!

“大師!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不要當真……”許丹陽大聲呼喊,那老和尚隻是不應。

江道複和範瞻冰見狀,又追了上來攻那老和尚身後,那老和尚的功力並未完全恢複,又酣戰了許久,雖然傷了江道成和夏潁,自己也虧損更多!

江道複和範瞻冰的本事不弱,再加上邵如心人小鬼大,隻繞著樹躲避,還拿竹簽、銅錢反複的打那老和尚的罩門,這幾人一時間竟也鬧了個難解難分。

叔父“哈哈”大笑:“呸!南洋來的狗屁和尚,老不要臉,倚老賣老,老不正經,以老欺小,打不過小的,又強勢更小的!齷齪!”

“對,對!齷齪!下流!無恥!”

計千謀也跟著罵了起來:“什麽南洋三大邪術,我呸!吹牛皮吹上了天!我看也不過如此!老和尚太不要臉了,偷襲,暗算,奸猾狡詐!老的打小的,男的打女的,出家人六根不淨,四大不空!”

“……”

叔父和計千謀就這麽一唱一和,輪番罵了起來。

我開始還稍稍驚愕,後來聽見那老和尚氣息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突然間便醒悟過來——這不正是之前明瑤對付袁洪荒時用過的計策麽?打嘴仗,打不死人氣死人!

叔父和計千謀還是不會罵,如果是明瑤在這裏,肯定能氣死那老和尚。

氣死……刹那間,我靈機一動,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來!

對啊,我為什麽非要用手去毀掉那株黑色的藤蔓,我的嘴又沒有被堵著,我用氣不行麽?

用氣吹斷它!

想到了對策,我精神大震,立即調息蓄氣!

以我目前的功力,去吹斷一株近在咫尺的小小藤蔓,並不在話下。

調息蓄氣已畢,我正要發力去吹斷那藤蔓,一瞥之間,突然又泄了氣!因為我驟然意識到自己的腦袋根本不能大幅度轉動,一張嘴也無法對準那藤蔓!

滿懷希冀,刹那間全部破滅,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我焦急萬分,抱著僥幸之心,又提了一口氣,努力朝那藤蔓噴去——

“呼”的一聲,地上塵土草屑飛揚,那黑色藤蔓紋絲不動,安然無恙。

薛笙白大怒:“你幹什麽!?大家都這樣了,你還消遣我?!”

他離我較近,我那口氣吹在地上,弄了他滿臉的草屑塵土爛樹葉子。

“對不住。”我沮喪道:“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沒事兒吹什麽氣啊!”薛笙白嘟嘟囔囔道:“濺了我一臉,濕漉漉的,都是什麽爛七八糟的東西……”

那濕漉漉的東西不是別的,其實是草屑中沒有蒸發幹的露珠濕氣。

計千謀笑道:“薛老大啊,還好是這位陳世兄在吹,你才保住了命,要是那老賊僧來吹氣,你可就死了!”

計千謀自己也是禿子,所以別人罵那老和尚是“老禿驢”,他自己不罵,他稱之為“老賊僧”。

薛笙白卻不解道:“為什麽會死?”

計千謀大聲道:“那老賊僧連牛都能吹死,你能比牛還禁吹?”

薛笙白忍不住笑了起來:“計禿子你真損!”

就在此時,突然“嗤”的一聲響,計千謀悶哼一聲,不知道哪裏受了傷,滋出一道血柱來!

眾人皆驚,卻聽那老和尚道:“再汙言穢語,老衲便不客氣了!”

原來是叔父和計千謀對那老和尚百般辱罵,他終於忍耐不住了,出手傷了計千謀以殺雞儆猴。

叔父和計千謀倒也乖巧,吃了這啞巴虧,都不再吭聲。

薛笙白卻忍不住道:“計禿子,你有事沒事?”

計千謀道:“沒事,還死不了。”

薛笙白道:“我都瞧見滋出了一管子血!哪兒受傷了?”

“什麽一管子血?!”計千謀道:“老和尚的念珠在我胳膊上鑽了個眼兒,不礙事。”

這句話傳進我的耳中,就好似是劈破了旁門見著了明月當空照,我眼前猛然一亮,計上心頭——用氣不行,可以用血!

我的腦袋難以大幅度轉動,對不準那黑色藤蔓,但是我的手指頭可以!

手指頭不會吹氣,卻會滋血!

血如水,可以柔克剛!

念及此,我複又精神大振!

思索片刻,我努力勾動雙手,試了半天,終於讓左手食指商陽穴處瞄準了那黑色藤蔓。

潘家傳授我的改良式五禽戲正好有凝氣閉血之法!天然禪師傳授我的婆娑禪功中“定”字訣裏又有塞脈之術,再將六相全功中的轉運之法結合起來施展,短時間內可積聚大量的血滲透至左手食指的“商陽穴”處!

我忍著難受和疼痛,斜眼死死盯著自己的左手食指指頭,商陽穴處越來越紅,越來越鼓,整個指頭也越來越粗,就像是鼓起來了個大大的血包!

這其實就好似是用錘子在手指頭上大力砸中一小塊肉,皮沒有破,肉也沒有掉,但是被砸中的皮肉已死,壞血全淤積到了此處!

“破!”

我心中喝了一聲,商陽穴處的那駭人的血包頓時漲開,一道細細的血柱猶如紅線般激射而出,正中那黑色藤蔓!

我心中大喜!

要成了!

就在此時,血柱斷了,血流已止。

畢竟那血是從手指頭上噴出去的,不是從大動脈裏濺出來的,血量有限。

我努力斜著眼睛去看,壞了——那黑色藤蔓安然無恙!

我的心涼了半截!

我弄出來的血根本就沒有衝斷那藤蔓。

興奮過頭,結果一場空。我隻覺腦子裏一陣眩暈,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失了血氣。

“唉……”我閉上了眼睛,絕望的歎了口氣。

等著給江、範、夏、邵收屍吧!

我慍怒片刻,氣憤憤的使勁錘了一下地,捶的拳頭生疼!

“咦?!”叔父突然說:“道兒,你的胳膊能動?”

“啊?”我猛然間也打了個激靈,對啊,剛才怎麽能捶地了?

我急忙扭頭去看那黑色藤蔓,驚愕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已經枯萎了!

那“八爪金龍”也全部萎縮了。

我的腦袋也能動了!

原來要接觸這個術,並不需要弄斷那黑色藤蔓,隻要有血濺到它就可以毀了它,它怕血!

遇血而枯!

我按捺住內心的狂喜,試著運轉周身四肢,無不如意!

我從地上一躍而起,急衝到叔父那邊,他仍然驚愕不已。

我環顧四周,發現叔父的影子距離他有一丈多遠——那正是他發覺老和尚搗鬼時跳出去的距離。

和我一樣,在叔父跳起來的時候,他的影子已經被那黑色藤蔓給“釘”在了地上!

叔父是半蹲在地上的,影子在他身後,那黑色藤蔓也在他身後,所以無怪乎他一直都猜不出那老和尚到底搗了什麽鬼。

我咬破舌尖,朝那黑色藤蔓上吐了一口血水,然後瞪大了眼睛去看——終於不用再努力斜著眼珠子看了。

果然,那黑色藤蔓在浸血之後一點點的枯萎,我喜道:“大,你試試能動不能?!”

叔父“嗯”了聲,然後霍然起身,大喜道:“好!道兒,有你的!”

“陳世兄!”許丹陽驚喜交加,低聲道:“好本事!”

袁重山也大喜道:“陳世兄,求施援手!”

就在此刻,我聽見那老和尚大喝一聲:“小丫頭,看你還跑!?”

抬頭看時,我剛巧看見那老和尚劈手揪住了邵如心的腦後脖頸,把她高高的舉了起來。

我急忙轉眼看向別處,江道複和範瞻冰全都已經癱倒在地,不知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