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來日大敵(5)

計千謀皺眉道:“難道真的是有人假冒袁老大?可是這林子裏難道還會有別人?”

這話說的我如芒刺在身,急忙逡巡四顧,想看清楚黑暗中究竟是不是還藏著悄然窺伺我們的人,但除了黑暗,我什麽都瞧不見。

但我的心更加慌張起來,因為我感覺在暗中確實有一雙我瞧不見的眼睛,在窺伺著我們。

這種心情讓我分外不安,甚至無意中瞥到邵如心時,我都懷疑是不是這個小丫頭在暗中搗鬼——不過,她的表現倒比我顯得鎮定的多。

“一定還有別人!”袁重山突然說道:“你們想想,如果沒有別人,這張易的屍體從何而來?!我們明明已經走遠了,又如何會回到他的附近?!”

計千謀和薛笙白麵麵相覷,沒有回答,我說:“大家還是不要相互猜忌的好,否則很有可能就中了別人的圈套,我看不如先走出這片林子再做打算才好。”

“恐怕是走不出去了。”叔父突然幽幽說道:“這林子裏有古怪。”

薛笙白道:“陳漢琪,這時候你還嚇唬人,安得是什麽心?!”

叔父道:“如果你眼不瞎,就能看出來,不是有人挪動了張易的屍體,是咱們又繞回來了!”

眾人都慌忙環顧四周,然後又紛紛看向叔父。

“一樣的樹林子,白天和黑地你們可能瞧不出來,但是我能。”叔父說:“我是夜眼,這個地方,我確定就是天黑之前張易死的地方!還有,你們忘了張易是自己又跑回來找咱們的麽?另外,雷永濟不也是離開咱們以後,又莫名其妙撞回來的麽?”

眾人都愣住了。

我細想一番,確實如此——張易和雷永濟明明都朝著和我們相反的方向離去,結果卻又遇著了我們!

薛笙白喃喃說道:“難道是鬼打牆?”

“不會。”許丹陽道:“有咱們這些人在這裏,沒有什麽祟物敢作亂。”

薛笙白道:“袁老大,你快相相四周的風水,看看有什麽問題沒有啊。”

袁重山搖頭道:“我可不是夜眼。”

叔父道:“你的羅盤呢?用羅盤來判斷啊!”

袁重山道:“計老大、薛老大,你們到現在還不信我嗎?先放了我,我要取羅盤了!”

計千謀和薛笙白都看向許丹陽,許丹陽點了點頭,計千謀和薛笙白才都鬆了手。

袁重山站直了身子,甩了甩胳膊,朝我微微頷首,意有感激,然後又在口袋裏一摸,拿出個巴掌大小的圓盤子,黑漆漆的好似一塊鐵,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些白色的字,中間有個玻璃罩,罩著的是根磁針——此時此刻,那磁針正滴溜溜的在玻璃罩中轉!

突然間,袁重山的臉色變了,環顧眾人道:“這林子裏真有古怪!”

我也頗認識羅盤,知道那羅盤中間玻璃罩中的那根針是磁針,可辨別東、南、西、北的方位,有靈性的還可以分辨陰陽祟喜之地。但是此時此刻,那磁針亂轉個不休,卻是十分罕見的情形!

計千謀和薛笙白都對袁重山心有疑慮,聽見他說林子裏有古怪,便更添敵意,那薛笙白冷冷的盯著袁重山,陰陽怪氣問道:“古怪在哪裏?”

“你瞧我這羅盤中針?”

“針怎麽了?”

袁重山道:“這林中必定是有股極強的氣,擾亂了我這羅盤中的磁針!”

計千謀道:“什麽氣?”

袁重山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中任何一行的氣若有異常,便能擾亂磁針。此外,祟氣過重,穢氣過重,也會擾亂磁針。”

計千謀道:“那究竟是五行之氣還是祟氣?”

袁重山搖頭道:“無法判斷。甚或是……妖氣?”

“呸!”薛笙白啐了一口道:“袁重山,我看你現在就是個妖怪!你少拿那羅盤嚇唬我們,我覺得就是你在搗鬼!是你自己把羅盤的針弄得轉個不停了吧?”

袁重山憤憤道:“你們要是不信我,我有什麽辦法?!”

之前還是袁重山在提醒我叔父,讓我叔父小心一些,可是風水輪流轉,轉的實在是太快,現在竟是袁重山處處遭人懷疑!

計千謀盯著袁重山,道:“要我們信你也很簡單——你打頭,帶著我們走出這個林子就行了。”

袁重山低頭瞧了瞧手中的羅盤,又遠望了番黑壓壓的樹林子,遲疑道:“我可以打頭,但是並無十分的把握可以走出去……”

“等等!”薛笙白道:“計老大,要他帶我們走太冒險了!誰知道他能把咱們帶到什麽地方去?”

袁重山看向許丹陽,道:“許首領,你信不信我?”

“我……”許丹陽猶疑不定,道:“袁老,剛才那陣笑聲,還有那喊聲,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也聽到是你的。”

“我真不知道!”袁重山道:“可是首領,我在五大隊裏多年,為人如何,你應該很清楚的啊!”

“嗯,隻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許丹陽應付袁重山了一聲,又低頭問邵如心道:“如心,你覺得呢?”

邵如心道:“我信。”

許丹陽道:“信袁老?”

邵如昕道:“嗯!”

許丹陽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邵如心突然瞥了我一眼,道:“就像他說的,聲音能模仿的。”

“哦!”許丹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袁重山大喜,道:“邵姑娘明鑒!”

“許首領。”計千謀道:“我覺得,有人模仿袁老大說話這種事情不太可能發生。”

“哦?”

“首領請想一想,咱們這許多人,各個都是千裏挑一的高手,更何況還有陳相尊這樣修為的人坐鎮?如果說有人潛伏在咱們附近,還模仿袁老大的聲音說話,咱們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更何況,那聲音就近在咫尺。”

“計千謀!”袁重山也急了:“我看你今天最有問題!”

計千謀道:“我怎麽了?”

袁重山道:“你先前一直主張要舍掉雷老大,現在又一心冤枉我!你的麵相外寬內忌,麵暖心寒,十足像是個奸細!”

“嘿嘿……”計千謀冷笑道:“袁老大啊,你這話正中我的下懷,我一直主張要舍掉雷老大,事實證明我是對的,雷老大就是有問題!對於你,我可沒有冤枉,但凡你能拿出點證據,表明自己是無辜的,那我就信你。至於我的麵相,這幾年應該沒什麽變化吧?既然你今天能瞧出來我是奸細,以前怎麽不說呢?”

袁重山恨恨道:“姓計的,你真是個毒人啊!”

計千謀道:“毒人不敢當,我姓計的隻知道公家大局為重,私人感情要放在後頭。”

“琪兄!”袁重山求援於叔父,道:“你還信我不信?”

叔父正要說話,計千謀便道:“陳相尊,一直以來都聽說您的六相全功出神入化,無論是目力,或是聽力,都早已經臻至化境。如果說有人在附近三丈之內潛伏著,你能聽到他的動靜嗎?”

叔父道:“隻要有呼吸,或者有動作,我就能聽得見。”

“著啊!”計千謀拍手道:“剛才那笑聲,還有那喊聲,憑著嗓門的大小來判斷距離的遠近,我可以斷定,就在三丈之內!如果是別的人在假冒袁重山,陳相尊應該能發現吧?”

“能的。”叔父嚴肅的點了點頭。

“袁重山,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計千謀道:“連陳相尊都這麽說了,你還要狡辯嗎?說什麽別人冒充你,別玩笑了,這情況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瞧著袁重山麵如死灰的絕望模樣,實在是於心不忍,便開口替他說話,我道:“計前輩,我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可是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你要袁前輩證明他自己是好人,這個很難,因為好人不需要證明,好人怎麽證明呢?但是你非說他是壞人,那你可以證明他是壞人啊,你要是拿不出證據表麵他是壞人,那他就是好人。”

我向來不太會說話,這次說的有點多,便局促起來,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有點語無倫次,但是又自忖言語中的意思應該不難理解吧。

袁重山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道:“這位陳世兄說的不錯!計千謀,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壞人!我也沒有違法亂紀!”

計千謀還要再說話,許丹陽擺擺手,止住了話頭,道:“好了,現在大家同舟共濟,誰也不要懷疑誰,咱們先出這個林子,好吧?”

既然許丹陽已經這樣講了,計千謀和薛笙白即便是心中再怎麽不爽,也不會再發牢騷。

不過,計千謀和薛笙白他們兩人卻仍舊是一左一右站著,把袁重山夾在中間,四肢蓄勢待發,眼含敵意外露——袁重山雖然明白對方的意圖,卻也無奈。

可是,我們該怎麽出這片林子?

張易的屍體突然出現,袁重山的羅盤磁針又莫名其妙失了靈,夜色昏黑,林中死氣沉沉,悄無聲息的,任誰也不敢邁出離開的第一步。

很多時候,一步之錯,可斷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