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機傘

歌謠夾雜著淒楚和瘋狂傳到還睡眼朦朧的我耳中。拜它所賜我也清醒了不少。

興許是進入了夜晚,我感受到侵體的寒氣要比白天時還降了幾度,哪怕已經使用過驅寒符咒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現在正是邪祟最鼎盛的時刻。

我提著金剛千機傘邁步走上白天的那個房間,依舊是梳妝台,和正在邊上梳妝打扮的死人。

隻不過相較於白天,此時的她身上煞氣更顯猙獰,濃鬱到顯現實質,仿若黑色的煙霧,其中散發著點點幽光。仿佛白天隻不過是在逗趣而已。

女人臉上的死人妝未有半點變化,猩紅的眼瞳倒是在昏暗中閃著妖異的紅光。她伸著纖纖素手擺弄著自己的發髻,然後又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穿的嫁衣。

表情像活人似的,流露出新娘正要出嫁一般的興奮緊張。這樣實在詭異,一個死人,在我眼前梳妝打扮得似是個活人。但隻有那死人妝未有半分變化。

突然歌謠止住了,女人停住了自己正在整理嫁衣的手。她正直直的盯著梳妝鏡中的我,我也從梳妝鏡中看著它。

突然房中的燈熄滅了,一片昏暗。女人猙獰的笑容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立馬舉起金剛千機傘,像是普通雨傘一般展開,隔在我與梳妝鏡之間。隻聽見鏗鏘一聲,仿佛金屬物對撞,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傘柄傳到我手上,震的我手臂發麻。

我隻好咬著牙念起敕令:“天罡正氣,三清通天。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軒。”

隨著敕令念出,原本隻是單純的千機傘,傘葉傘架和傘柄都發出淡淡的青光,密密麻麻的符令逐一顯現。

原本在夜色中隱匿的邪祟也無處遁形,女人哪有之前在梳妝鏡前端莊陰冷的模樣,披頭散發,身上嫁衣殘破不堪,我甚至能隱隱瞧見她的脖頸上還纏繞著一根麻繩。

隻有那慘白的死人妝,和猩紅的眼眸依舊如故。

她手腳並用的趴在天花板上,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或者說是盯著在我手裏發光的金剛千機傘。

女人不是尋常厲鬼,從她之前做派便知道,她還有思考。她在燈滅以後便想我撲來,但我手上的金剛千機傘不禁擋住了煞氣,連同她的攻擊也一並攔下。

她顯得有些驚疑不定,趴在天花板上進退維穀。我知道此時的她應該是想著逃跑了。

可我又哪會趁她心意,抬起手中千機傘緩緩轉動,青色的光芒仿佛點點螢火散開,擴散至整個房間。女人怕極了這螢火,見到螢火飄進,連連後退。

驚恐的慘叫一聲,她一頭撞進牆壁消失不見,隻留下黑色的**潑在牆壁上。

她會逃,我雖然努力過,卻也無可奈何。不過也算是早有預料,我白天布置了三清降魔符在別墅各角落,形成一個捕獸網。

縱使女人煞氣如何濃鬱,殺意如何濃重也難以逃出我的陣法。而作為陣眼的我手持金剛千機傘步步緊逼,這整個別墅也隻不過像是狩獵場。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女人的狗急跳牆。

從一樓的房間傳來了女人淒厲的慘叫,我提著金剛千機傘趕到時,她正趴在窗戶上,可是籠罩在窗戶上的幽幽青光像是保護罩般,隔絕了女人和窗戶。

她隻要一觸碰青光,身上煞氣就被驅散一分,蒼白的肌膚也被燙傷似的腐爛。

我剛趕到,她就充滿殺意的朝我撲來,可這又能如何。我老樣子展開金剛千機傘,淡淡青光就是我的底氣。不過女人卻沒有觸碰我,她隻是快速掠過我,從我身邊擦肩而過衝出這個房間。

我轉過身她早已不知蹤影,空氣中倒還殘留著她身上黑色的煞氣。我跟著這黑氣尋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中早沒有白天那般平常普通,血色的牆壁好像是被人用無數的鮮血洗刷過,我身在其中被莫名的氛圍所束縛。

這股心底沒來由的心悸在看見地下室正中央擺著的東西後便了然了。

在地下室正中央擺著一個碗大小的破舊銅香爐,上麵正插著三根剛剛燃起的香線。香爐前擺著三牒貢品。貢品上還散落著揉的發皺的紙錢。

我敢打賭此時我的表情肯定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陣法?”

我還第一次見這種陣法,而且還是一個邪祟布置的陣法。這簡直聞所未聞。陣法是驅馭天地靈氣,借由仙家法力使用的正氣。布置陣法不僅需要清心,還需要一個寧靜自然的氛圍。

周易常言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白天我在別墅中沒有寧靜自然條件,隻好取一碗水,以潤萬物的水來做自然,這才能發揮陣法功效。

這現在這地下室,牆壁四周都被人潑成血紅,紅雖有吉祥熱烈之意,但在這凶險萬分的夜晚也隻剩下凶意和煞氣,和陣法所需求的寧靜自然相去甚遠,更不要說作為陣眼的完全就是給死人的物件。

一個厲鬼布下了一個凶惡的陣法,聞所未聞。更何況我還不清楚這個陣法是什麽名堂,唯一的念頭就是先離開地下室。

可想想也知道不能如願,之前那女人一再退卻就是為了將我往這陣法中引,現在想想隻是覺得頭皮發麻,魑魅魍魎多是受風水或血光而產生,這樣的魑魅魍魎也隻是肩負煞氣,隻有殺意。

想現在這樣有智慧,還會布置陣法的邪祟,怎麽說也得在天地靈氣十分濃鬱的寶地至少修行過幾百年了。

錢胖子啊錢胖子,你這風水寶地可真是吸引人。這次竟然引來了個不得了的大邪物,害苦我了。

我心中無良的怒罵起錢胖子。

手中金剛千機傘卻慢慢的失去了青光的覆蓋,連刻印在傘身的符咒都漸漸變淡。也許這就是陣法的效果吧。

那女人猙獰的笑容越發尖銳,我就好像是踏在蛛網上的蒼蠅,隻等蜘蛛朝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伸出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