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人祭
近段時間,我總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有塊模糊不清的牌位,日夜被香火蠟燭供奉著。
每當我想看清牌位上的名姓年月時,就會猛然從夢中驚醒。
奇怪的是,每次驚醒後,我總會在房間裏聞見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燒焦了。
一開始我還擔心,是不是鄰居誰家夜裏起火了,可一連幾天我也沒聽見周圍發生事故的消息。
於是,我更納悶了,而且老覺得那焦糊味有些熟悉,可不管我怎麽想,始終回想不起在哪聞到過……
一天午飯時,我問同居的女友小月,最近有沒有發覺,房間裏總有種燒東西的焦糊味兒。
她錯愕了片刻,忽然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笑問我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
我苦笑著拿開她的手,再三強調自己沒有在開玩笑,而是確有其事。
誰料追問幾句後,小月蹭得一下火了,不耐煩的把筷子一摔。
“齊羽,你有毛病是不?嫌我上班不夠累就直說,不用在這沒事找事的,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是不信,咱倆也別在一塊過日子了!”
小月是急診科的護士,每天都是三班倒,忙得天昏地暗,一直以來我也很心疼她。
見她少有地發了飆,我乖乖閉上嘴,兩人沉默的吃完了這頓午飯。
過了兩天,家裏來電話說二爺爺去世了,我便搭了最早一班的火車,輾轉到老家的鎮子時,已經是半夜一兩點了。
剛跨進停靈的堂屋,一股極為熟悉的焦糊氣撲麵而來,直竄入我的鼻腔。
霎時,我猛地怔住了,這不就是每天半夜,在我房間裏彌漫的味道麽?
抽了抽鼻子,我循著氣味的來源望去,發現那氣味……竟是紙錢焚燒與香火紅燭混雜在一起的煙火氣?
一瞬間,我渾身血液冰涼,隻覺毛骨悚然。
什麽意思?
難道說……當我每天睡著後,屋裏也有人夜半三更地燒這些死人用的東西?
等到出殯後,我心事重重的回了臨城,小月一如往常般溫柔可愛。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當晚自是拉著她好好溫存一番,將所有的煩心事都拋開了。
早上我醒來時,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屋裏也沒見著她的身影。
“多半是上班去了吧。”如是想著,我打了個哈欠想再睡會。
可剛翻了個身,我又忽然聞到了那股嗆人的焦糊味兒。
這一下,我心底的懷疑與好奇,像雜草一樣瘋長起來……
一個激靈從**蹦起來,我趴在地上一點一點搜索著,期盼能找出些殘留的蛛絲馬跡。
最開始,我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自己夢遊了,但在老家的那幾天一切正常,讓我不得不否定了這個想法。
而現在我一回到臨城,那種焚燒紙錢的味道便立即出現……
所有的一切……肯定是小月在背後搗鬼!
房間內的地板光潔明亮,像是昨天才打掃過,其餘地方更看不出什麽痕跡。
屋內的陳設,也隻有簡單的一桌一櫃一床,她能把東西藏哪兒呢?
等等……
床?!
心念電轉間,我如當頭棒喝,俯身將床簾一把掀開,赫然看見床下麵窩著一個黑漆漆的鐵盆。
“……是它了。”我暗道,將鐵盆拖了出來。
果然,盆裏滿是焦黑的餘灰,稍稍扒拉了一下,層層紙灰間還有張燒了一半的冥幣。
上麵那血紅的“天地銀行發行”字樣,此刻看來格外刺眼。
看著麵前的證據,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心裏的疑慮不但沒有打消,反而越發濃重……
小月她……背著我做這種事,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帶著滿腹心事,在公司裏恍恍惚惚的發了一天呆。
同居大半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發覺,小月乖巧溫順的外表下很可能藏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出了公司,我一路亂逛,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江心公園,周圍都是些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
“年輕人,留步。”
走著走著,一個留山羊胡的老頭把我叫住了。
我怔了怔,然後看見他旁邊的那杆“鐵齒神算劉”的旗子,瞬間皺起眉頭。
“老夫觀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不日恐有大難臨頭……”
我心頭冷笑,都什麽年頭了,這些江湖騙子張嘴還是老一套。
他話未說完,我直接打斷說大爺您老行行好,就放我一馬吧,要騙上別處去騙。
山羊胡老頭仰天長歎,和我說這兩天不管遇著什麽,隻當沒有發生,一定不能打草驚蛇,若是僥幸逃過一劫,到時還可以來這裏找他。
我懶得聽他絮叨,轉身就走,回到家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啪嗒。”
不知多久後,我被客廳裏開門的聲音吵醒了,心知是小月回來了,便閉上眼繼續裝睡。
說實話,最終我心底的好奇還是壓過了一切,實在想看看這丫頭到底在暗地裏搞什麽名堂。
小月走進房間,輕聲呼喚著我:“齊羽……齊羽……。”
見我沒有反應,她便又出去了,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了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
這時,我才睜眼看了下手機,已經是半夜兩點多鍾了。
門外再度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我眯縫著眼望去。
隻見剛洗完澡的小月披散著頭發,白皙的俏臉上透著一抹誘人的紅潤。
“齊羽,你睡著了嗎?”她來到床邊,我趕緊將眼睛閉得死死的,她伸手拍我時,我還故作迷糊的哼哼了兩聲。
看我沒反應,小月鬆了一口氣,似乎是完全放心了,隨後她起身走出房間,拿了一大包東西進來,在床前一一擺好。
紅燭,香火,紙錢,還有一個木製的靈位……
我稍稍偏著頭,竭力轉動著眼珠,但當我看清靈位上字跡的那一刻,隻覺渾身血液冰涼,從脊背上騰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上麵赫然寫著——亡夫齊羽之靈位!
除了生辰年月外,靈牌上刻著的忌日居然是一個月前……
涼意襲遍全身,我牙關上下打顫,原來她每晚燒那些紙錢香火……全是燒給我的?
可我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她為什麽要把我當死人般焚香祭拜?
這時,漆黑的房間裏忽然亮起一簇火光,小月將燃燒的紙錢輕輕投入鐵盆裏。
隨後,她手撚一柱香,在我的靈位前恭敬的三拜而下。
昏黃火光映在她的俏臉上,照出一抹我從未見過的詭譎笑意,有著說不出的惡毒和貪婪。
她低笑了一陣,呢喃自語:“……五天,還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