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化金十兩

“回小主人,灞城隆昌綢肆的劉掌櫃,是小人同鄉,為人耿介,童叟無欺,小的可以找他幫忙,從他店裏化開金子,換成絹帛或者通寶,小主人花銷起來,便無阻礙了。”

“絹帛?”孟凡有些疑惑了,在他記憶裏,還模模糊糊記得,每次跟孟順上街,都是帶著銅錢的。

他並不知道,唐代的絹帛也屬於通用貨幣,可以等價交換任何商品。大宗交易,經常能見到推著一車絹帛付帳的光景。

商品交易,施行的是錢帛兼行製,並且這些絹帛,官府都規定了統一的幅寬和尺碼,以便於商家之間兌換交易。

金銀反而不作為流通貨幣,更像是一種不動產,金元寶銀元寶,金幣銀幣之類,大多都是用來打賞的。

孟凡見他聰明機警,並不像表麵那般木訥,心裏頗為歡喜,有心抬舉他,就從懷裏掏出那十兩金元寶付於他,說道:“你可自己前去,把金子換成錢帛,在橋頭等我,我和娘子慢慢行來,兩不耽誤。”

“小主人考慮的周全,小的這就先行一步。”孟順合上手,袖了金子,就一個人快步投鎮上去了。

孟凡看著他英挺的背影,心內感歎道:“千金易得,一忠難求,這個孟順倒是個不錯的人,倘若經得起考驗,日後一定會是自己的好幫手。”

他有心在這大唐伸展,眼下就開始張羅起人才儲備來。

崔鶯鶯見丈夫舉止有度,用人不疑,心裏甚是歡喜,她也對孟順頗有好感,覺得他算是府中少有的忠厚之人。

二人慢慢行來,見瓜田李下,鬱鬱蔥蔥,良田百頃,阡陌相交,好一派夏日田原風光。

孟凡不由得感慨,難怪唐朝人喜歡做詩,生活在這樣風光秀麗的大好河山,海內升平,經濟發達,怎能不作詩以暢胸懷。

隻可惜,憑著孟凡那點文才,也隻能憋出“臥草真好看”這句大白話來。

他隻後悔,沒能把全唐詩背一背,書到用時方恨少,那玩藝擱到唐朝,可是裝逼的無上利器。

不過,好歹他也是經曆過十數年現代教育的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古詩詞還是背得百來首的,到那緊要關頭,少不得也要拿出來鎮鎮場麵。

正在心裏尋思著,二人上得一個小土坡,便見視野盡頭,一條玉帶閃閃發光,橫亙在青蔥碧綠的大地上。

他知道,那裏便是灞河無疑了。

一條官道筆直的通往河邊的一座石橋,石橋那一頭,一座小城遠遠望去煞是可愛,仿佛身處遊戲世界一般。

官道上車馬往來,行人如織,男女老少都有。

見到這熱鬧的場景,崔鶯鶯立刻兩眼發光,笑著說道:“奴家好久沒來鎮上了,不知道鎮上的鋪子裏,可又出了什麽新花樣沒。”

孟凡看著自己妻子雀躍的樣子,居然和後世的那些愛逛街的少女們,沒什麽兩樣。

看來,不管到了什麽年代,少女們的愛好,都是出奇的一致。

兩人加快了腳步,混入官道的人群中,朝鎮上走去。

孟凡仔細觀察著,官道上往來的,大多都是風塵仆仆的客商。趕著牛馬驢車,推著人力車,三五成群。

這些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古銅色的腿部肌肉異常發達,一看就是長年奔波慣了的販夫走卒。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近處的山民們若是要買賣東西,都是趕早市,半夜天不亮就出發往城裏去了,現在這些,都是長途客商。

走走看看,不覺就到了灞河邊,此時正是豐水期,那橋下河麵足有數十丈寬。憑欄逃眺,灞水浩浩****,奔流不息。

灞橋橫貫東西,是一座堅固的石橋,橋麵上兩道深深的車轍,磨得鋥亮發光,每塊石頭幾乎都磨起了包漿,可見行人的密度有多麽大了。

孟凡攜著嬌妻,歡歡喜喜過了橋來,就見孟順早已翹首在橋頭等待多時了。

孟順身為下人,長年行走慣了的,又年青體壯,腳力非一般人可比。

再看看孟凡,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孟凡見他麵不紅氣不喘,深感自己這具身體太過羸弱,看來日後少不得加強鍛煉。

孟順看見他們兩人,大步迎上前來,說道:“回小主人話,小的已將十兩金子化開,這裏是銅錢三貫,剩餘的全兌了絹帛,小人拿不得,已讓劉掌櫃差人送去莊上了。”

孟順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掛在右肩上的,鼓鼓囊囊的褡褳。

三貫錢居然有這麽大一包,是孟凡始料未及的,他忍不住好奇的伸手掂了掂。

孟順配合的從肩上取下褡褳,遞過來。

孟凡一接,手上一沉,少說也有二十來斤重。

“小主人,一貫錢六斤四兩,這裏是十九斤二兩重。”孟順微笑著解釋道。

看來唐代的一斤顯然比後世的一斤還要重些,孟凡吐了吐舌頭,把錢還給了孟順。

唐代花錢太辛苦了,不知道長安城的那些公子哥們,會不會都是趕著馬車拉著通寶和絹帛消費的。

孟凡搖了搖頭,拍拍手說道:“走,咱們去首飾鋪子瞧瞧,先給娘子選些頭麵首飾。”

崔鶯鶯聽了,越發高興,三個人兩前一後,就朝鎮子裏走去。

灞城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挨著河岸邊的,一溜煙兒全是酒肆,挑著酒簾,烹著香肉,生意興隆!

孟凡著意看了看臨街那些客人們的桌麵,大多擺的是麵食或者鹵肉之類。

酒也是渾酒,有點泛綠,上麵還漂著不少發酵後的殘渣。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大慨就是白居易詩裏所說的綠蟻酒了吧。

他真恨不得現在就把酒店開起來,把這些客人們,全都吸引到他的酒店裏來。

三人在崔鶯鶯的帶領下,輕車熟路的來到鎮上最大的一間首飾鋪子,這鋪子是前店後坊,門臉並不大,花樣也就那麽幾種。

夥計認得是孟家莊的少主人少夫人,少不得殷勤相待。

不過,孟凡卻興致缺缺,一心掂記著他的鐵鍋。

崔鶯鶯見他有些魂不守舍,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便說道:“大郎,那鐵匠鋪裏丁丁當當吵得慌,奴家就不去了,奴家在這隨便看看,你和孟順去就是了。”

孟凡心想女子去那種地方,也著實不便。

鐵匠鋪裏,夏日熱火朝天,那些打鐵的,多得是隻圍一條破布片的糙漢,女人看見了,難免臉紅,便說道:“那你可別亂跑,逛完了就在橋頭那間酒肆等我們。”

“唉。”崔鶯鶯脆生生的應了一句,就從孟順那裏,拿了些銅錢,一個人留在了鋪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