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騎兵銅俑

喜子這小家夥太過於實誠,單純得有些可怕。要是一般人,別人要送書,即使是看過,那肯定也是一臉笑容地接受並感謝。不過,像喜子這麽單純的人越少,在這個人心愈加浮躁的社會,就越顯得彌足珍貴。

我和喜子進入石門,繞過了影壁牆,瞬間給我倆看呆了。

這是一個偌大的,凹陷下去的演兵場。大概有五個足球場那麽大,場上是一排排身著鎧甲的遼國騎兵銅俑,足有上千人之多。在演兵場的正前方,是一個高高的閱兵台,台子的兩邊有戰鼓和銅鑼。銅俑穿著皮甲,但是並沒有戴帽子,隻留著髡(音同昆)發,手裏握著一把契丹彎刀。

所謂的髡發,其實就是把頭頂中間的部分剃光,隻留著兩鬢或者前額的頭發作為裝飾,在傳世的《卓歇圖》《契丹人狩獵圖》《胡笳十八拍圖》,以及各種遼代的古墓壁畫中都能看到。這種獨特的發型,並不是契丹族的專利,從東胡時期就開始有了,是東胡係民族區別於匈奴係民族的重要特征。隻不過,這種發型在契丹族裏特別流行。

喜子看著眼前的陣仗,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我的媽呀,這陣仗,也太氣派了吧?這哪兒是將軍墓啊,這排場跟皇上沒啥區別。”

我隻是點了點頭,暫時沒說話,表麵上神情淡然,但其實心裏激動得很。我要是顯得太激動,那整得我好像我沒見過世麵似的。

喜子側頭看了看我,見我波瀾不驚,“仙兒哥,看來這場麵,你不是頭一回見了吧?”

我清了清嗓子,違心地點了點頭,“那是,見怪不怪了。”

此時,我和喜子都注意到,演兵場主席台的後麵,也是一個十米長的向上的台階,至於延伸向何處,不得而知。要想找到泥鰍,就必須要穿過這銅俑騎兵陣,登上那十米長的石階。但是,我有一種預感,這騎兵銅俑都透著一股子邪氣,絕不是什麽善茬。

喜子看著下方的演兵場騎兵銅俑,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麽,“仙兒哥,咱們之前在墓道裏聽見的金戈鐵馬的喊殺聲,不會就是這傳出來的吧?”

對於喜子的猜測,我也表示認同,“看這場麵,十有八九了。所以,並不是啥陰兵借道,而是演兵場在操練。”

喜子眼睛驟然睜大,“操練?這麽說,這些東西會動?”

經喜子這麽一提醒,我心裏也咯噔一下,要是這些騎兵真的會動,那是一件麻煩事兒了。我聽爺爺說起過,在很多皇陵古墓裏麵,都有很多兵俑,並且在兵俑上設計了機關。很多盜墓賊,就是死在了這些兵俑上。

我把兵俑上有機關的事兒,跟喜子說了,喜子也麵露懼色,旋即雙手合十,對著眼前的銅俑嘀咕著,“這裏墳墓的主人,我們不是盜墓賊,不會破壞這裏的一切,也不會拿走你們的東西,隻是來尋找千年龍參,也是尋找失蹤的朋友。多有叨擾,望請見諒哈。”

“喜子,你覺得這墓主人能聽見嗎?”我笑了一下。

喜子說,“死馬當活馬醫吧,一旦聽得見怎麽辦?”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行了,咱們下去看看。打起精神來,小心點兒。”

喜子從背後拿出折疊的鋼鋸,展開後緊緊地攥在了手裏。

我和喜子拿著各自的武器,順著台階往下走,走著走著,我意識到了這騎兵銅俑陣,明顯是精心設計過的,看起來像某種陣法。在冷兵器為主的時代,不像是現在,排兵布陣對於克敵製勝非常關鍵。

所謂陣法,其實就是戰爭時期的作戰隊形。在《孫臏兵法》中,就將春秋之前的古陣法總結為十陣,分別為方陣、圓陣、疏陣、數陣、錐形陣、雁形陣、鉤行陣、玄襄陣、水陣和火陣,等等。我們熟知的諸葛亮的八陣圖,就來源於《孫臏兵法》中的十陣。對於兵法,我也隻是初步了解,深奧一些的,也基本看不懂,更別說眼前的這契丹騎兵的布陣了。

人的恐懼,很多時候都來自對未知的恐懼,即使未知的東西並不危險。因此,我和喜子每往下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膽。當然了,我作為二人之中的主心骨,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盡量地保持良好的心態,勇敢地麵對眼前的一切。

不知不覺,我和喜子已經走到了演兵場的邊緣,本來應該是繼續徑直朝前走的,但是都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喜子側頭看了看我,我裝作沒看見,正了正將校呢的領子,掏出大前門香煙來,“不急,抽支煙。”說著,抽出一根,遞給了喜子。

喜子搖了搖頭,“不會抽。”

我將香煙叼在嘴裏,用煤油打火機點燃,深吸了一口。人們都說,香煙是精神上的鎮靜劑。因此,表麵上看我是在吸煙,其實是在緩解緊張情緒。此時我也有點嘲笑自己,心想老子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都沒這麽緊張過,現在倒脊梁骨發麻,莫名其妙地慫了。

抽了幾口煙之後,確實鎮定了不少,於是對喜子說,“走。雄赳赳氣昂昂,穿過騎兵陣!”

我和喜子走向了騎兵銅俑,但是看著隻有十幾分鍾的路程,我們倆卻走了半個多小時。都說望山跑死馬,這不假,但是對麵的台階就在眼前,也不至於走半個多小時吧?這時,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對喜子說,“完犢子了,我們被困在這騎兵陣裏了。”

喜子累得滿頭大汗,攥著鋼鋸的手,都攥出褶皺了,一聽我說困在騎兵陣裏,頓時泄了氣,“仙兒哥,那咋整啊?”

我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騎兵銅俑,焦灼不已,現在已經不是麵子的問題,如果走不出騎兵銅俑陣,我和喜子可就撂這兒了。別說救泥鰍了。還找什麽千年龍參,更救不了我爺爺的眼睛,甚至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老人家了。

求生的欲望告訴我,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走出騎兵銅俑陣。

我冥思良久,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身旁的一個騎兵身上,覺得找到了出路,“喜子,有招兒了。”

愁眉苦臉的喜子一聽我有辦法了,頓時來了精神,“是嗎,啥招兒啊?”

我指了指眼前的騎兵,說道,“很簡單,我們可以爬到騎兵上去,從上麵走,無論怎麽變換陣型,都不怕走不出去。”

喜子一聽,覺得挺有道理,於是蹲在了馬腿跟前。

我踩著喜子的肩膀,爬上了馬背上,坐在了一個兵俑的身後。

環顧著四周,發現我們走了那麽長時間,竟然還沒有走出整個兵陣的三分之一。

“喜子,上來!”我伸出手來,將喜子也往馬背上拉。

就在這時,出大事兒了,隻見那騎兵竟然動了,揮舞著彎刀,迅速地轉圈,刀直接便朝我的腦袋瓜子削了過來。

我下意識鬆開了喜子的手,喜子一下子跌到了馬下。眼看著彎刀到了我的脖子,我急忙彎下腰,躲過了致命的一刀,緊接著又迎來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無奈之下,隻好翻身滑下了馬背。

與此同時,其他的騎兵也開始在馬背上轉圈,掄起了鋒利的彎刀,整個兵陣傳出了“唰唰”的刀聲。

我和喜子心有餘悸地看著快速掄刀的騎兵,心想幸虧剛才躲得快,要不然真的是腦袋瓜子搬家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彎刀已經上千年了,還是那麽的鋒利,就跟有人隔三差五養護似的。

喜子戰戰兢兢地問我,“仙兒哥,你沒算過墓主,現在咋整啊?”

我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老弟啊,別叫我仙兒哥,你哥現在仙兒不起來了。完了,整不明白了。”

喜子一臉絕望地看著我,“啊?連你都不行,那徹底是沒指望了。”

我沒再回應喜子,隻是凝眉坐在地上,想著對策。雖然跟喜子說沒指望了,隻不過是句氣話而已,其實並沒有放棄逃生的希望。

喜子看著眾多掄刀的契丹騎兵,耷拉著腦袋,“這契丹騎兵也真是的,不高興就玩兒刀子。”

“大李子——大李子——”

就在我和喜子坐在地上,大眼兒對小眼兒,冥思苦想對策的時候,突然從正北方向,也就是閱兵台方向,傳來了泥鰍的呼喊聲。

一開始我以為聽錯了,我問喜子,“喜子,你聽見喊聲了嗎?”

喜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聽見了,好像是泥鰍哥。”

“大李子——救救我——”

這時,閱兵台方向,再次響起了泥鰍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