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命你為主簿

另一邊,張闓已經失去耐心。

自己所部三千並兩千青州黃巾,合計五千精銳。

這等兵力莫說是圍攻朱虛這樣的小城,便是劇縣這樣的大城也能打上一打。

更何況朱虛已經請降,送來的金銀美酒是做不了假的。那些代表戶籍的竹簡更是數目不少。

隻是他是黃巾出身,對漢隸一無所知,隻認五銖兄。

勝券在握,朱虛城就在眼前,李雲義的重要性大大降臨,他需要沐浴更衣,洗漱之後享受接下來的夜晚。

而不是跟一個男人促膝長談。

於是,他不再跟李雲義討論如何入城。

而是將李雲義請到帳篷裏麵休息。

黃巾營地寂靜無聲,早就到了睡覺的時辰,除了張闓這樣還躺在金銀當中,樂不思蜀的人之外。

尋常士卒早就入眠,稀稀拉拉的守夜士卒懶散的在營帳旁邊依靠著。

約莫百步,直到一處有數名黃巾軍守衛的帳篷為止,李雲義所見都是外緊內鬆。

繁雜的營地,堅固的構造內部是早就已經腐敗叢生。

李雲義思忖,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應該就是黃巾。最初的太平教徒並無亂世之能,多少還有一些純真包含其中。

可隨著世道變化,太平道教義戾氣越來越重,在光和六年的起義更是讓太平道徒變成了黃巾賊。

“李家主,就是這裏了。”引路的黃巾軍麵露笑容,他方才一直都在侍奉張闓,察言觀色下,對李雲義也尊重起來。

在這支徐州軍當中,一言九鼎的人並非是徐州牧陶謙,而是張闓。

縣官不如現管。

“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就是。剛才渠帥跟俺們說了。您是貴客,要好生對待。”

李雲義連忙點頭,哂然道:“剛才入帳篷之前,我身上的香囊已經被渠帥手下軍士拿走,讓我身無長物。不然我定要與君痛飲一番。”

“痛飲?”那黃巾軍對文縐縐的話抵抗力極強,直接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唯獨始終不變的貪杯。

“不礙事,我就這叫人送些吃食,弄些好酒,李家主稍微歇息,待會我們再痛飲。”那黃巾軍嘿嘿笑著,說罷便轉身而去。

留下李雲義在茅草鋪就,地麵仍舊潮濕的帳篷當中。

帳篷之外,窸窸窣窣的青州方言李雲義隻能聽懂七七八八。那黃巾軍在外麵吩咐,說自己是渠帥貴客,要好生對待,切勿刁難。

但這並不是他最為頭疼的事情。

方才一番對話,他已經弄清楚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是敬畏有加。但這敬畏源自於錢財,而非真的敬佩自己。

倒是張闓的心思,他頗為捉摸不透。

按照曆史上的記載,張闓可是在陶謙手下協助護送曹嵩等人去兗州的路上,截殺了曹嵩一行數十口人。

奔走淮南之後,投靠袁術得的任務便是殺掉中原腹地,豫州陳國國王劉寵,他的國相駱俊。

可在短暫的接觸之後,他卻發現張闓此人並不簡單,縱然接受了朱虛的投降,也不準備連夜入城。而是繼續戒備,隨軍送來的美酒,牛羊,也是一隻不殺。

這般謹慎的態度,叫他有些束手無策。

現在盤坐在地上,他少了不安,隻剩下的彷徨。

昨日一戰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了。

今日一戰天時似乎是占了,黃巾出生貧困,未必擅長夜戰。地利黃巾占著,人和朱虛城更是一點邊都占不到。

別人是青州黃巾加上徐州軍聯合,正規軍總攻,黃巾賊填壕溝,攻城器械更是一應俱全。

現在被關在這的黑漆漆,隻有一盞油燈的小帳篷裏麵,與外界的所有聯絡都已經失效。

正想著,那黃巾軍笑嗬嗬的回來了。

“李家主果然洪福齊天,方才我去了夥頭軍,本想隨便找點栗米飯吃吃,補補虧空的肚子。可沒想到那夥夫長一聽說要招待的是李家家主,就把給渠帥準備的野鴨子給烤了,說是遲上半個時辰就能送來。”

“野鴨?”李雲義張張嘴,這都哪跟哪兒。怎麽話音一落,就冒出來一隻野鴨子。

“對了,除了野鴨子,還是肉幹。”

說著,那黃巾軍把酒壇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也不顧地上還有發黃的青草,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這肉幹據說是馬肉的,煮熟後,抹上東萊的海鹽,在曬幹的,滋味不錯。”

黃巾軍一邊說著,一邊將荷葉包裹的馬肉平攤在了地上:“李家主,嚐嚐吧。這半夜了,城外又不比城內,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未來還要仰仗李家主多多提攜。”

“提攜?”李雲義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馬肉,差點沒被鹹死。

可又一看那黃巾軍吃的津津有味,他就明白過來。這馬肉雖然鹹,可確實是這個時代補充能量的上等貨。

羊肉稀缺,牛更是不會被宰。

閹割技巧沒有被大規模用在豬身上之前,尋常百姓想要吃肉,極難。

馬肉雖然不是最上等的肉食,可難得啊。除了草原民族之外,能夠殺一些老馬,瘸馬果腹。

中原對畜力的稀缺,加上徐州對於戰馬的渴望,馬注定活的比同時代的人更好。

“也不知道那夥夫長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反正我是聽渠帥說,這一次咱們就不派大軍進城了。隻要錢糧數目對了,再把何家的私產取走,咱們立馬就走。”

“咱們?”李雲義不動聲色的嚼著嘴巴裏麵的馬肉,一邊聽著。不得不說,這馬肉第一口雖然齁鹹,可多嚼幾下,味道又變得正常起來。

再配上口感類似醪糟的美酒,這馬肉也沒有太難以下咽。

“也對。”那黃巾拍拍腦門:“俺姓甄,叫甄老七。俺說的咱們是說,渠帥已經決定讓李家主出任軍中主簿。等回了琅琊國之後,把任免書信送到剡縣,此事就算定下來了。”

“老七哥,這主簿又是怎麽回事?”李雲義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個消息。自己這個朱虛四大家族的傑出青年,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反賊頭目?

呸,應該是徐州軍才對!

不過李雲義壓根不知道的是,這個主簿的水分很大,分量全看自己效忠的人是誰。

張闓在徐州體係當中的外來戶,區區一個行軍司馬的主簿,跟小吏也沒什麽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