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勸降

難道真不能救了嗎?

這是在場所有的黃巾亂軍將官心中的念頭。

壯士斷臂固然偉大,可這般沉痛的代價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不是誰都承受得了的。

但塗必忠別無他法,沒有誰比他更加清楚,和成建製的漢軍玩戰術的,就沒幾個好下場。

十餘年前他們第一次黃巾起義之所以能夠席卷漢地八州之大,是因為漢廷的腐朽,官吏的貪婪,以及大賢良師的蠱惑。

失敗的原因也很幹脆,農民起義的局限性還是太大了,依靠人數和驟然暴起的起義,雖然能夠給東漢王朝沉重一擊,但終究還是不能取而代之。

沉浸了十餘年,趁著其他諸侯討董的時機,他們青州黃巾軍再次死灰複燃,看似聲勢浩大,可戰鬥力和以往沒有任何改變。

對付地方雜亂無章的鄉勇郡兵,以及地主豪強他們非常在行。

可對上真正訓練有素的漢軍時,情況就會瞬間倒轉,他們反而成為了那隻待宰的羔羊。

換句話說,如果塗必忠不果斷一點,驟然出現的漢軍官兵們絕對會第一時間攻破安德縣縣城的。

塗必忠賭不起。

城門最終還是關閉了,他的副手帶著百餘名僥幸逃回來的馬匪騎兵們看著緊閉的城門,再側目看向身後猙獰著殺來的漢軍騎兵。

昨夜的場景仿佛倒映一般,直接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隻不過他們從旁觀者成為了親身經曆著,這個結局對他們來說簡直糟糕透了。

“開門!快給老子開門!你這狗日的塗必忠!你不對好死!”

塗必忠的副手此時簡直紅了眼,朝著城牆上的塗必忠破口大罵起來,一點也沒有對往日救命恩人的恭敬態度。

塗必忠咬著牙,全然置若罔聞,任由他們對自己的以母係為首的祖宗十八代進行惡毒的謾罵,無論如何就是不開門。

不為別的,他塗必忠說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當塗必忠站在城牆上,親眼看見趕到的漢軍大部隊援兵們,配合原先的五百餘漢軍騎兵,將己方的殘存的百餘名馬匪騎兵逼至城門下,然後對著那群瘋狂敲打踢踹城門的馬匪騎兵們一陣拋射箭矢,直至他們全部慘死在自家門前後,這才施施然離去。

塗必忠的肝膽,瞬間寒冷傳遍全身。

囂張。

跋扈。

目中無人。

曾經上過幾年私塾的塗必忠腦海裏麵,頓時出現了這樣幾個詞匯。

這些漢軍壓根就沒把他們當做敵人,完全就是一副獵人再追殺獵物,並將其虐殺致死的場景。

而同樣的,當他身邊的副官們看見己方馬匪騎兵一個又一個的慘死在自家門前,尤其是親眼聽見頭果斷下令關閉城門那一幕,他們遍體生寒,總覺得下一個被頭拋棄的就是他們。

整個安德縣城牆上鴉雀無聲,一直到李雲義帶著打下高唐俘虜的兩千餘黃巾亂軍俘兵,同六千新軍將士、五千郡兵、三千鄉勇,共計一萬五千餘人,黑壓壓的靠近安德縣縣城之外後,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城牆上,此起彼伏。

恐懼正在城牆上悄無聲息的瘋狂蔓延。

大軍壓境場景的震撼程度,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是無法將那種壓迫感用言語描繪出來的。

塗必忠成為黃巾軍的這些年,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所有的麾下都在等著他發號施令,可他自己卻像是被一塊礁石堵住了喉嚨,根本無力說話。

這安德縣他守得住嗎?

可沒有了己方的兩百騎兵掩護,他真的能夠突圍出去嗎?

李雲義也正是知道了這一點,他帶人巡查了安德縣四麵城門的情況,隻是思索了片刻,便向下令向安德縣城內的黃巾亂軍守將勸降。

太史慈、彭左等人對李雲義下達勸降的指令十分不解,還是一旁的公羊久領悟到了李雲義的意思,向其解釋道:“使君大人一定是想要將攻城的損失降至最低,你們可別忘了,我們打下安德縣之後,還要立馬趕去平原縣外,搶在冀州軍之前,攻下平原縣。”

太史慈、彭左等將官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雲義則是笑了笑,沒有過多的解釋。

因為公羊久隻領悟了他第一層的意思。

一炷香後,數十騎從李雲義軍中奔出,朝著安德縣城門下跑去。

這讓城頭上的守軍們如臨大敵,塗必忠甚至讓手下的弓箭手們放箭在弦,對方如有異動,立刻放箭幹擾。

隻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數十騎漢軍抵達城外射程之內後,射來的並不單單隻是弓箭,還有綁在弓箭上用草紙寫上的勸降書。

【降者免死。】

【不降者,屠!】

短短的八個字,將對方得目的,展現的淋漓盡致。

李雲義甚至防止重蹈太史慈在黃縣外的低級錯誤,不讓塗必忠將勸降的事情給壓下去,不惜派出數十騎,投擲上百封勸降書。

這讓塗必忠內心掙紮了良久,最終咬牙令屬下豎起白旗。

他賭不起,也不想再賭了。

先不說他的手下再親眼看見了昨夜到今早的兩次潰敗後,是否還有勇氣帶著兵器抵擋漢軍官兵。

單單在死亡麵前,誰又不想活呢?他塗必忠肯定是不想死的。

半個時辰後,安德縣東城門徑直打開,塗必忠**著上身,口含白玉,手托著安德縣城防圖與原先安德縣縣令的大印三叩九拜而出。

李雲義摸了摸下巴,差點沒笑出聲。

真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裏學來的,竟然將先秦以前諸侯投降其他諸侯的禮儀給摸索出來了,隻不過看上去怎麽這麽滑稽,有些邯鄲學步的樣子呢?

“進城吧。”

李雲義令太史慈上前將塗必忠扶起,隨後一揮馬鞭,在張庭、蔡東等人的護衛下,率先入城。

行進路過甕城時,他還揚言道:“我軍乃大漢北海郡郡兵,是為官兵,絕不會對百姓擅動刀兵的。”

跟在後麵的塗必忠大喜,心中也隨之安定了幾分。

不管李雲義是否是做做樣子,說說而已。

但隻要他在自己的手下麵前說出了這樣的話,就不好輕易反悔吧?

言而無信的上位者,是不會有人跟隨的,如果真是那樣他李雲義還怎麽帶兵?

人心散了,隊伍還不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