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綁了
眼見孔融不言語,王子法也覺得氣氛鬧得有些僵硬。
好在劉孔慈捧著一碗栗米飯而來,打破了僵硬沉悶的氣氛。
“國相,吃些東西,天馬上就亮了,昌都的士人們的可都等著國相您養好病,帶他們殺回昌都。”
劉孔慈臉上盡是擔憂,身後黃巾不時咬上一口,將落在最後的倒黴蛋吞噬。
不幸當中的萬幸,青州黃巾不擅長夜間追擊,每每入夜他們都會消失不見,在天明之後才又鬼魅一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眼下隊伍當中的主心骨,他們權力的來源孔融受了風寒,隨行的大夫匱乏草藥,治療不得,隻能硬抗。
這叫劉孔慈滿臉愁雲,尋來一碗栗米飯,死馬當做活馬醫。
孔融勉強睜開眼睛,聞言之後盡是了然,明白現在不走,待會就走不掉了。
“你們吃些什麽?他們又吃些什麽?”
略作沉吟後,他並未接過栗米飯,而是問向王子法等人。
“回稟國相,隊伍當中有近半的人受了風寒,吃不得也喝不得。”王子法如實相告,他們走的匆忙,吃的東西還有一些預備,但飲水都是從河邊取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生水喝不得,口渴飲用之後,隻將一係列的病狀推脫於風寒。
“那就是沒得吃了。”
孔融說出這樣一句話,場麵頓時尷尬起來。旁的人都知道孔融說的不錯,除了少數的士人豪強,大多數人連平素看不起的栗米飯都吃不上了。
他們懷抱金銀玉器,卻饑腸轆轆。
越是緊要的時候,小小隊伍當中的等級便越森嚴,隻有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人才能獲得足夠的資源。
“還有多少栗米飯?”
孔融見無人說話,張開幹澀的嘴唇,問詢道。
“一二人可用。”
“散發出去,給老弱婦孺墊墊肚子。”孔融歎了口氣,將麵前的栗米飯推開,緩緩站起僵硬的身子,看向灰蒙蒙的天穹。
濕冷的空氣在海風吹拂下,直叫人哆嗦。
從昨夜開始,冷空氣便席卷膠東半島,叫緊隨著孔融的黃巾斥候叫罵不休。
他們輕裝簡行,人數不過百人,拚命也留不下孔融,便隻能緊緊跟隨,不斷將消息傳到身後,等著援軍到來。
他們凍了一宿,清晨簡單吃過早飯後,便又聚在一起:“直娘賊,前麵都是肥羊,光咬上幾口,著實不過癮。”
小頭目們身上鼓鼓囊囊,卻還不滿足。
往日落在後麵的士人,豪強,都被他們一刀剁了,身上的財富也被他們瓜分了。
現在他們看著前麵的隊伍愈發疲憊,野心不斷滋生。
這些從戰場廝殺出來的漢子,本就是軍中精銳,不將尋常漢軍放在眼中。
“渠帥叫俺們留住孔融,首重便是生擒這廝。若是不能活捉,殺了無妨。”為首的頭目刀疤臉,目光凶橫,渾身都是傷疤。
“隻要幹了這一票,去徐州,兗州,冀州,都能尋一處莊園,結社自保。”
“渠帥的前軍距離俺們還有二三十裏,真要等他們上來,俺們別說吃肉,便是湯都喝不上了。”
黃巾內部鬆散,各部之間的競爭關係讓他們無法團結一心。
斥候有斥候的利益,前軍也有前軍的利益。
斥候頭目深知自己人數不過百人,比不上前軍的二三千人,正要爭執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當下之計,應當是快刀斬亂麻,將孔融那廝,擒獲,分出一些金銀,好叫渠帥滿意。
“那就幹他娘的。”一人怒罵,引得一片跟隨。
片刻後,他們整裝待發,這部斥候當中隻有戰馬五匹,駑馬十餘匹,其他都是無馬步卒。
現在打定主意之後,他們便在山林當中穿行,趁著天邊的魚肚白還未消散,便要一頭插在孔融前麵去。
少量的騎兵遠遠落在孔融身後,好叫他們安心等死。
時間不長,當孔融一部敗軍朝著南邊前進,軍士,士人,豪族混在一起的時候。
前麵一彪人馬堵住孔融去路,直叫這謙謙君子神色大變,急忙召集人馬,想要衝殺過去。
“豎子無謀,前軍斥候哪去了?”劉孔慈大驚失色,他在前軍安排了斥候,為的就是探明道路。
現在黃巾堵住自己南下的生路,斥候消失不見也就罷了。他身邊的軍士,盡皆畏畏縮縮,全無軍人的骨氣。
“結陣,殺穿他們!”
劉孔慈啪的一下扇在自己臉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生死全係自己一念之間,他不想。
“國相與你們同在!”
“咚咚咚!”
就在劉孔慈整軍向前的時候,一直遠遠落在孔融身後騎兵終於動了。
攏共不足十人的小分隊,一字成排,向南發起衝鋒的時候,卻叫本就無甚戰心,滿臉恐懼的豪族護衛瞬間崩碎。
士氣如虹的青州黃巾目視前方,人人都覆甲,在人群當中肆虐。
顧不得身後昌都漢軍將孔融等人拱衛在中心,顧頭不顧腚的朝著南方突圍而去。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有備而來的青州黃巾額頭冒出冷汗,他們本以為這一支漢軍一觸即潰。卻未曾想到兩麵包抄的計策非但沒叫他們膽寒,反倒是叫昌都漢軍再無退路,隻有死戰。
電光火石間,黃巾本就薄弱的防線被漢軍摧毀。
一心求生的漢軍背水一戰,殺出重圍之後,便不管不顧的衝著南方奔走。
在人群當中的孔融也是不要命的奔跑,比剛才亂戰還要狼狽幾分。
陰雨密布,眼看一場雨就要落下來的時候。
馬蹄聲再度在蜿蜒的官道上麵響起。
大片樹木沿著山脈,河流,遮天蔽日。泛黃的枯葉隨風飄落,宛如一曲悲歌。
“完了,全都完了。”王子法心生絕望,知道來的是敵非友,自己必死無疑。
方才他們還有數百人,現在突圍之後,他們隻有零散的百人,衣甲武器更是丟的滿地都是。
“國相,快走,臣在這裏擋住他們。”劉孔慈將孔融從地上攙扶起來,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叫道。
軍情如火,他也不管孔融心中作何所想,直接令人將其攙扶而走,自己卻是留在原地,看向南方。
近了,愈發近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劉孔慈的心也繃得緊緊。
直到,那一抹紅色的戰甲落在闖入他的視野當中,他才鬆了口氣。
“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