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盡力而為
董千秋眼眶紅腫，用筆在紙上給秦川寫下了這句話。
當初董璜返回長安，與李儒匯合後，就把包括太師府、李儒以及董氏在京中府邸的所有人，都集聚到了秦川的太傅府中，因此董忠便得知了董卓的死訊。
秦川不免唏噓。
誰能想到，董卓當初曾重用過那麽多人，最後竟隻有這個默默無聞而又貪財的老仆，甘心為了他去死？
“此事極為重大，我不得不做，阿白，希望你能理解。”秦川有些結巴。
董千秋擦擦眼淚，提筆寫道：“我知道阿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我還是忍不住悲傷。我錯了嗎？”
“你沒錯，我也沒錯。”
秦川上前攬住董千秋的頭，輕輕為她擦去臉上淚水。
董千秋扔掉手中的筆，緊緊抱著秦川，眼淚不停流下，打濕了秦川的衣襟。
修路、挖河這種大工程，很容易成為造反發源地。
除了太平道之類教派，普通黔首平時並無自己組織的機會和能力。
比如秦勝吳廣，就是被征發去做戎卒時造的反。
後世還有修河堤、挖運河的民夫造反，都是類似的情況：朝廷把老百姓組織了起來，然後百姓就借著這個機會串聯，順便還可以直接接手朝廷在民夫中建立的基層組織。
所以秦川這次修路，除了“以工代賑”，還另有個極為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真正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基本盤。
他要利用大工程的組織性，直接掌握大量的壯丁。
可笑朝中諸公，還以為秦川要的是調兵之權。
長安現在的這點兵力，秦川僅僅動用了數萬饑民，諸公和百官就被嚇得失去了作戰的勇氣。
而且這些兵卒還不如秦川接受過“新式訓練”的苑門屯軍，秦川並沒有放在眼裏。
當然，現在各處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武裝衝突，隻有等秦川徹底掌握了修建道路的數十萬、上百萬壯丁，他才敢真正地鬆一口氣。
而如何修建水泥路，除了秦川，現在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有經驗了。
因此秦川還得親自上陣，先教會一批懂得水泥路施工的人，才能讓他們率領民夫開始修路。
秦川從石炭壩調來了一批人馬。
“柴仕胡，你主持過修建石炭壩之事，又完成過雅苑示範新村諸多建設，還學習了獨立核算等運作方式。現在我要你擔負起一個極為重大的任務，不知你可有信心？”
秦川嚴肅地說道。
“主公請吩咐，我當盡力而為。”柴仕胡有些忐忑。
不過他在秦川手下幹了好幾年，也清楚秦川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既然秦川叫了自己過來，那就說明自己至少在某一方麵，是符合秦川要求的。
即便是能力有所不足，秦川往往也會安排協助之人。
“我要成立一個‘雅苑路橋社’，承接路賑司發布的工程，負責進行道路和橋梁的修建。而你，將擔任雅苑路橋社的首任社長。”秦川道。
“雅苑路橋社？”柴仕胡思考著秦川的話：“這和我之前的石匠組有什麽區別？”
“區別不大，同樣是收錢進行營造。不同的是，這次你要管理的不再是幾十人、幾千人，而是幾十萬、上百萬人。”秦川輕描淡寫地說道。
“主公……”柴仕胡頓時臉色煞白。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最大膽的想象，就算秦川調撥幾百人來幫忙，柴仕胡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這個“工作”。
“包工可是發家致富的好機會。”秦川鼓勵道。
“主公，我不是推脫，我願為主公做牛做馬。但這件事，我是真的做不到啊，我認的字還不到五百個……”柴仕胡冷汗淋漓，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你在怕什麽？這些人我早已安排了掾吏進行組織，還會負責他們的調度和食宿，你隻需要帶著人幹活就行了。”秦川道。
“人太多了，太多了……”柴仕胡連連搖頭。
“這件事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秦川直接下令了：“你現在馬上去召集你的匠人，並且去召集在修建石炭壩時，所有你認為能夠獨擋一麵的工頭和工人。”
當柴仕胡帶著絕望的心情去找人時，秦川迅速地擬好了一份《金洛官道承建合約》。
作為官方機構，秦川不打算由自己的路賑司來直接修路，而是要把這個工程交給專門成立的雅苑路橋社。
雖然這個“新公司”，隻是秦川的“白手套”，秦川也沒打算通過這個工程賺什麽錢，但習慣了後世工程的建設方式。
秦川需要這麽一個機構，讓官道的建設工作可以量化、可以核算，而不至於完全是一筆糊塗賬。
當然，一部分的糊塗賬，肯定是免不了的。
柴仕胡並沒有辦法主持這麽大的工程，也沒有能力管理這麽多的人。
這一點秦川很清楚。
所以在修建道路時，主要的管理人員，仍然是秦川之前安排的官方掾吏，甚至還需要再從朝廷裏調撥一些有經驗的幹員。
同時涉及到征地、征糧、征發礦山采石采煤等方麵的事，也隻有以官府的名義出麵，說不定還要動用武力，才有可能完成。
這些工作，都沒辦法用金錢來進行量化。
因此《金洛官道承建合約》裏麵，不涉及修建道路之外的任何工作，隻把人工、材料交給了雅苑路橋社負責。
就這，還得要秦川率人幫著柴仕胡進行組織和調動。
興平初年，六月十三，從金城至洛陽的金洛官道正式開工。
在秦川的親自指導下，柴仕胡帶著數百人，完成了路基填埋、碎石鋪設、分層夯實等工作，然後使用從杜陵水泥廠購入的水泥。
和石子、沙子攪拌後鋪設路麵，再進行敲打震動和平整抹麵。
這條金洛官道極為粗糙，不僅沒有總體的勘測規劃，路麵強度也遠遠達不到後世的標準。
現在沒有重型卡車，隻是供人畜車馬通行，這種強度勉強也能承受。同時路麵也不需要太寬，連後世的村道都比不上。
修建時基本上是挨著原有道路延伸，隻把部分彎道改直、坡度削平——當然，目前關中路段十分平整，暫時沒有削坡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