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嘔心瀝血
然後他又對沙小宇道：“你暫且留在營中，好生休息。”
“將軍，你是要回長安嗎？我跟你一起走。”沙小宇道。
“不，你跟不上我。”秦川搖頭拒絕，然後又叫來閻騰、張遼，說道：“修齊，文遠，營中諸事，就拜托給你們了。”
“請主公（將軍）放心。”兩人齊聲應道。
“我離開之後，你們不得放鬆官兵的《漢語》學習。”秦川囑托囑道：“若是以後聽到什麽消息，隻需要記住，我遲早會回來的，苑門屯軍不可散。”
“主公，你是要……”閻騰神色凝重，遲疑著問道。
“有人想要掘我的根基，我回去看看。”秦川道。
換做是以前，一支部隊的駐地也就那樣，離開就離開了，說不定多少年之後都不會再有機會回去。
但昆明池畔的苑門屯軍駐地，那些糧田，那座石炭壩，那些流民的新村，諸人或多或少都為之出過力。秦川更可以說是嘔心瀝血，為之投入了無數的精力。
眾人對秦川的付出都看在眼裏，此刻隻能默然。
哪怕覺得秦川此舉或有不妥，羅國棟也隻能說道：“主公，我帶著會騎馬的親衛和你一起走。我們有錢，可以去買足夠的馬。”
“屬下也願隨將軍同往。”張遼拱手道。
“不用，你們都跟不上我。”秦川看了看張遼，心中感歎，總算有點認同感了嗎？隻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他命人準備了五十斤炒麵，用布袋裝了背在身上，便乘上渡船，迎著夕陽，獨自一人渡河南去。
秦川有荊州牧印綬，哪怕是違反軍紀私自返回，隻要沒有明確的攔截命令，一路就可以暢通無阻。
他相信，就算是有攔截命令，也追不上自己。
而雅苑示範新村和石炭壩的危機，隻有自己才有足夠的速度，能趕回去解決。
離了茅津，秦川就開始沿著崤山古道往長安奔跑。
陝縣距離長安四百多裏，按照後世的馬拉鬆極限速度來計算，十個小時能跑完。
秦川雖然知道自己的體能遠超常人，也一定超過了那些馬拉鬆冠軍的速度和耐力，但並不知道具體數值和極限所在。
他出發時已經是傍晚了，還未抵達弘農，天就全黑了下來。
不過這一段路不算險要，燭水兩岸本來也是一片山間平原，秦川就直接繞城而過。
他在星光下奔跑，心裏反思著自己的錯誤。
這是一個黑暗的年代，自己本來覺得早就做好了在地獄中前行的準備，但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秦川本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什麽名節，但下意識地沒有接受董卓家的聯姻，歸根到底還是那一絲尚未完全泯滅的虛榮之心在作祟。
就算做了董卓的孫女婿，難道就不能再殺他了嗎？
縱觀曆史，弑親弑父之人，多是位高權重之輩。由此可見，想要爬上並站穩高位，就不能被俗世的道德觀念所束縛。
可笑自己以為能改變時代，卻連自己的弱點都無法克服。
“秦川，你需要明白，你要走的道路是何等凶險，你所麵對的敵手可以說是整個時代，還妄圖‘有所為有所不為’？可笑啊可笑！”
“說什麽大丈夫，說什麽心無礙，那些東西能吃還是能穿？能活得了幾條命？”
秦川一路跑到了華陰，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已經感到十分疲憊。
他望了一眼在黑夜中緊閉的城門，幹脆離了大路，繞到渭水邊，脫掉鐵甲和頭盔，放在地上，掬一捧河水，開始吃起了炒麵。
一袋炒麵吃掉大半，秦川將剩下的炒麵和盔甲放在一起，留在原地，站起來重新上路。
卸掉一些負擔，跑起來輕鬆了一點。
等到了長安，天已大亮。
秦川渾身肌肉都在劇烈顫抖，又酸又疼，整個人好象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全浸在汗水裏，沒了半點力氣。
他放慢腳步，當做休息，走進一家酒肆，要了二十斤牛肉，五斤濁酒，風卷殘雲般吃完，總算好受了些。
然後，他尋了一家鐵鋪，買了六柄短戟，都是不到一尺。他把短戟拿在手裏做拋擲狀，試了試手感，然後貼身揣好。
秦川一路走到太師府，等仆人通報後，董忠迎了出來。
“秦將軍，你這是怎麽了？”見到秦川眼中密布血絲，形容憔悴，董忠忍不住詫異：“你不是在河東嗎？”
“我想見太師。”秦川道。
“太師回郿塢了，不在長安，你怎麽了？快進來歇歇。”董忠道。
“不必了。董公，這次回來的匆忙，沒來得及給你帶禮物，我先告辭了。”秦川拱手道別。
此去郿塢，還有二百六十裏。
秦川慢慢走著，回到先前的鋪子裏又買了二十斤牛肉，隨身攜帶。
從雍門出城以後，秦川開始漸漸加速。
等過了槐裏，秦川的奔跑速度就恢複了原狀。
一路跑過武功，秦川又放慢了速度。
路上，他見到一條溪流，停下來喝了一肚子水，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但沒有衣服可換，看起來還是十分狼狽。
此去他打算找董卓服軟。
若是不成，就想辦法挾持董卓，在有逃離的機會時殺了他。
雖然殺董卓的時機未到，但想要解決營地的事，根源還是在董卓身上。
不管董卓是什麽目的，殺了他以後，趁著引起的混亂，不管是解救軍營和新村諸人，還是趁亂而起，亦或是退入秦嶺、漢中，都比現在這樣主動多了。
雖然這勢必會減慢自己的發展速度，但若是老窩被端，那發展速度將會更慢。
太陽西斜，前方已經能看到郿塢高聳的箭塔了。
秦川停了下來，在路邊坐下，慢慢地把二十斤牛肉吃完。
然後，他站起身來，向著郿塢走去。
“……我們這樣，會不會讓秦川反而惱恨，得不償失？”董旻還是有些不安。
當初董卓入京前，董旻在京中就已是秩比二千石的奉車都尉了。他不僅和吳匡聯手殺了何苗，在董卓入主洛陽的過程中也出力不少。
不過他深知自己之才遠不及二哥，在董卓掌控大權後，董旻雖然也被封了高官，但他極少再插手朝政之事。他呆在郿塢的時間比董卓還多，幾乎從不到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