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審

臨安府衙。

範正到了之後門口一個小吏帶著他走了進去,來到了一間小屋子。範正進入房間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的何文君。在下麵站著一身紅色官服的長須微胖的中年人,範正想了想確認了此人的身份。

這人正是當朝刑部侍郎——郭正清。

郭正清看見範正進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是認識範正的,隻不過兩人並沒有什麽交流。今天陛下到府衙召見郭正清是要問那四個鬧事者的事情,不過此前皇上並沒有和他說過還會叫來範正。而且以範正的身份……貌似和這件事情也沒有關係吧?

範正進來後先朝何文君行了一禮,然後又對著郭正清一拱手。郭正清一愣,心裏有些不舒服,他好歹比範正的官階高了好幾級,按照朝裏的規矩範正至少得給他施一個大禮才對。

郭正清懷著這樣的心情敷衍著抬手還了一禮。範正心裏有些莫名其妙,心裏納悶這家夥無緣無故甩什麽臉色。其實按照範正的想法,他真沒做錯什麽,也沒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因為範正雖然隻是六品的禮部員外郎,但是人家還兼任著商監院的副監察史,這個職位的官階和郭正清的刑部侍郎是一樣的,按照這個算,這兩人是平級。當然,這件事情還處於保密狀態,所以郭正清也不知道。

“你們兩個坐吧。”何文君發話了。於是兩人一左一右坐到了兩邊。

何文君清冷的眼神掃過兩人,其中在看到範正時目光忽然躲閃了一下,僅僅一瞬之後又恢複了正常,但是這一瞬的眼神變化還是被範正察覺到了,於是範正也悄悄衝何文君眨了眨眼。當然何文君沒有理會他。

最後何文君的目光停在了郭正清身上,然後表情嚴肅地開口問道:“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郭正清知道何文君問的是那四個鬧事的人的事情。然後他露出了一臉為難的表情。

“回陛下,目前……隻查到其中一人冒用身份……”

何文君眉頭一擰,聲音帶著幾分不滿發問道:“這不是幾天前就知道的事情嗎,意思是你們這三天什麽都沒查到是嗎?”

郭正清一臉的惶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回陛下,屬下……查了……隻不過信息實在是太少,所以……”

郭正清還沒說完,何文君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什麽都不用問了,這三日一無所獲。

“我想要的是辦法。”何文君嚴厲地說道。

“這……”郭正清猶豫了半晌開口道:“要麽審一審?”

這四人雖然看得出來有問題,但在沒有查明其真實身份前他們依然是蔚國的文人,對這些人是不能直接采用一般犯人的審訊手段的。

何文君聽罷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看向了範正,想聽聽他的意見。

範正沉吟一下說道:“臣也覺得應該審一審,不過形式上可以寬鬆一些。”

“臣建議先將那個冒用身份的人單獨拎出來問,形式上可以采取上次那樣。不要弄得太緊張。”範正補充道。

“就按你說得辦。”何文君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

最終幾人找了一間和上次審問刺客時一般大小的房間,房間依然分著裏外兩屋。外麵一間屋子裏,之前鬧事那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臉的憤慨。他的對麵是負責問詢的郭正清。而範正和何文君則在裏屋靜靜地聽著。

外屋,還沒等郭正清問話,對麵那人便一臉憤怒地喊道:“為什麽還不讓我,我是大蔚的文人,你們有什麽權利軟禁我!”

郭正清堂堂刑部侍郎被這樣吼當時就怒了,可以想到皇上還在裏屋聽著,便強壓下了怒火,臉色陰沉地說道:“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朝廷隻是對你進行簡單的調查,調查清楚了自然會放你走。”

那人冷哼一聲。

郭正清繼續問道:“你是叫王治是吧?”

“是。”那人回應一聲。

“年齡二十五歲。”

“是。”

“臨安本地人士?”

“從小就在臨安。”王誌咧著嘴說道。

這些隻是一些很基礎的問題,為的就是將王誌一步步代入話題陷阱。隻是範正聽到王誌說話,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一下子又想不出來是哪裏的問題。

“父母於五年前相繼去世,現在靠著父母留下的遺產維繼生活。這些都屬實嗎?”郭正清麵色嚴肅地問道。

“屬實。”

王誌這話說完,郭正清啪地一拍桌子,厲聲喝到:“既然屬實,為何朝廷查到你於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王誌的表情一僵,隨即立刻又恢複了正常,然後一臉驚奇地說道:“我現在好端端地坐在你麵前,你說我死了?”

郭正清冷哼一聲,“我勸你老實交代,為什麽冒用他人的身份?”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我冒用什麽身份了!”

“這個你自己心裏清楚,本官在這裏問你是在給你機會,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哼,你說的我壓根就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王誌聽罷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大人,你又何苦跟我這個窮苦讀書人較勁,我都說了,我知不道。”

上麵的詢問一切正常,直到王誌這句話說完,範正內心陡然一顫。

範正轉身在裏屋的桌子上抄起毛筆,將白紙攤開後大大地寫了幾個字,然後在何文君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門口,舉起了那張紙。

紙上赫然寫著:再問一遍。

郭正清正好麵對著裏屋,一眼就看到了範正寫的字,而王誌背對裏屋坐著,壓根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

於是郭正清愣了一下後,懷著疑惑的心情又問了王誌一遍:“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王誌哭喪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真的,知不道。”

這一下,範正徹底想起來為什麽聽王誌說話有種熟悉的感覺了。因為王誌的口音,不像是南方的語音,而是參雜著一些北方口音。

而真正讓範正確定這一切的原因是,王誌的那三個字。

知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