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範正的詩
“沒事的孫大哥，相信自己。”
“我們期待孫兄的詩作！”
鄭成和鄭婉看著孫萬生給出了鼓勵。孫萬生則朝他們回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實在太緊張了。
孫萬生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剛要念，周圍人的議論聲卻鋪天蓋地闖入了他的耳朵裏。
“這家夥真的會寫詩嗎，你看他這樣子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我聽說孫家這小子還不錯，可惜啊，投錯胎了。”
“切，他們那桌除了第一輪那個都是看熱鬧來的。”
……
孫萬生拿筆的手微微有些顫動，最終啪的一聲將筆放下了。
範正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自從在古代重生就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用現代視角看問題，所以提出商稅前範正還特意仔細了解了蔚國各階層的情況。可是今日孫萬生的窘境讓他知道，自己終究是低估了古代封建禮教對人的壓迫。
“要不換個人吧，讓那兩位姑娘來一首！”
人群中不是誰說了這麽一句，聲音不大，但正好能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許多人也不禁調笑起來。
鄭雲和鄭婉到底還是小姑娘，一聽這話頓時惱怒起來，可四周人的譏笑還是讓她倆反抗不起來。
啪！鄭成一拍桌子滿臉怒色，他直接站起來環視一圈大喝一聲：“剛才是誰說的！”眼看鄭成這怒發衝冠的樣子，周圍人紛紛轉過身也收起了譏諷的笑容。
“夠了！”喬萬山大喝一聲，冷眼看著剛才那些發出嘲笑的人，“老夫再三強調這是詩會，是交流詩文的地方！某些人讀聖賢書自詡聖人門徒，孔聖人就叫爾等肆意取笑他人嗎！”
喬萬山罵完，又轉頭瞪著鄭成道：“這是詩會！你要幹嘛，打架嗎？”
能在臨安城開這麽大一個酒樓，喬萬山肯定是不簡單的，所以罵起人來氣場很足，周圍人眼見喬萬山發怒也都安靜了下來。
鄭成也坐了下來，他現在非常後悔來詩會看熱鬧的這個決定，本來兄妹三人加上範正是很愉快的。哪怕後來加上孫萬生也還好。可偏偏慈鏡來了之後就發生了這麽多事，這家夥也不知道今天吃錯什麽藥了，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跟鄭雲表白，而且還衝人家範正發貨。現在好了，今天這臉丟大發了！鄭成感覺從小到大都沒這麽丟人過。
“喬老，開始下一輪吧。”
“是啊，他們寫不出來就算了。下一輪吧。”
有幾個人出聲勸道，也算是稍微圓圓場，隻是大家看待範正幾人的目光變得很冷淡了，這下他們這一桌成為眾矢之的了。
“那好，開始下一輪吧。”喬萬山見場麵控製下來了也沒多說什麽。
就在喬萬山想要繼續抽題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等等。”
眾人的目光順著聲音尋去，喬萬山一瞧說話的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說話的，正是範正。
“子義，你這幹什麽？”鄭成連忙伸手拉了範正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
“小兄弟，你又有什麽事嗎？”喬萬山不悅地問道。
範正站起身來，低頭看了看幾人。慈鏡一臉嘲諷地看著自己，孫萬生和鄭成緊張地勸自己坐下，而當範正看見鄭雲和鄭婉兩個小姑娘一臉驚慌地看著自己時，範正的心情跌倒了穀底。
“喬老，我這還有一首詩，想讓在座的諸位開開眼界！”
轟！這話出來仿佛驚雷一般在人群中炸開。眾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這人是不是瘋了。歐陽修一臉平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王安石則眉頭緊鎖，麵色陰沉。
大家都是讀書人，即便是有怎麽文人相輕的說法但涉及到文學創作多少也得用點謙詞。你倒好，直接來一句讓我們開開眼界，你小子比李白還狂啊！
“年輕人狂放一些我是沒什麽意見的，但前提是要有相應的實力。若不然還是謙虛一點為好，免得成了眾矢之的。”喬萬山盯著範正語氣不善地說道。
“喬老，在下說的已經很含蓄了。”範正微笑著回答道。
含蓄？你這都貼臉輸出了還含蓄啊？你這要是含蓄我們說的那話簡直就是罵人了！
“小子，你未免太過猖狂！”
“一首詩沒寫還敢大放厥詞！”
“哼，這小子把作詩當成過家家了，簡直是在玷汙詩詞！”
“喬老別和他廢話，直接將這人趕出去。”
“是啊，趕緊走，省得一會兒丟人！”
……
“範正，你這是瘋了嗎！”慈鏡看著範正大聲嗬斥道：“簡直有辱斯文，還不趕快給大家賠禮！”
慈鏡這話說出來範正隻覺得一陣厭惡，若不是慈鏡無理取鬧，現在幾人也不會被這樣羞辱。範正站出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將丟失的臉麵都找回來。
更重要的是範正實在被在場的某些人給惡心到了，他本來以為大家都是文人，都是長期受儒家影響的聖人之徒，可萬沒想到有些人隻讀文字，卻不識道義，這樣的有才無德的文人，即便日後為官，也隻會是魚肉百姓的惡官！
於是範正並沒有理會周圍人的議論和辱罵，隻是看著鄭雲問了一句：“妹子學習書法，可會行體和楷體。”
鄭雲一怔沒明白範正是什麽意思，於是下意識的回答道：“會。”
話落，範正將毛筆遞到了鄭雲麵前，微微一笑說道：“妹子若信得過我，便為我書寫副字吧。”
鄭雲呆呆地看著麵前的毛筆，恍惚間又看了看範正，鄭雲也不知怎麽得，隻覺得範正的笑容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於是鄭雲抬首接過了筆。
範正見鄭雲接筆一抬手示意她站起來，下一刻，範正直接帶著鄭雲走到了詩場中間，在喬萬山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將一張白紙攤開。
範正負手而立，淡然地看著周圍的人。他們不屑，他們嘲笑，他們憤怒……這正是範正現在想看的到的。
喬萬山冷著臉問了一句：“你的詩呢？”
範正一笑，張口便念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