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熟悉的表情
倆人其實都心知肚明，這個樣子雖然是做給你看的，但你看了心裏就是舒服！
這是什麽？這就是一種態度！
從範正進入張景明府上這一刻，張家所有人的表情、行為、舉止都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和範正化解矛盾，成為朋友！
張川被文東打，被範正救，這是一個意外。但後麵發生的事情，比如範正將他送到家門口那刻，梁紅和張川對他的邀請。這就讓一個意外轉變成了一個機會。
範正知道，從這一起，自己和張家的矛盾徹底沒有了。
“張大人息怒。”範正拉住張景明說道：“張公子與我可並無衝突啊。”
張景明聽了像是鬆了一口氣：“如此便好。”然後他皺著眉頭看向張川，開口問道：“那你臉上這傷是怎麽來的？”
張川哪裏知道剛才父親是在演戲，他聽見範正幫自己解圍還挺感激，於是又低著腦袋委屈巴巴地跟張景明敘述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
來龍去脈，張川都說清楚了。
梁紅聽說兒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又痛心抱著兒子哭了起來：“嗚嗚……我的兒，你受委屈了啊！”
張景明看著抱頭痛哭的娘倆，歎了口氣，指著張川有些愁眉苦臉地說道：“你呀你，天天給你操不完的心！臨安城，你就偏要去豐樂樓嗎？”
這話一出梁紅瞬間就炸了，也顧不得場合直接指著張景明的鼻子罵道：“你說的這叫什麽話！這次是我兒子的錯嗎，啊？我兒子就自己去豐樂樓吃個飯怎麽了，他招誰惹誰了！”
張景明看見妻子又要罵，連忙看看範正，又給梁紅遞了個眼色示意她注意點。可梁紅心頭正怒著哪裏肯理會他這些，接著罵他：“你個沒良心的，兒子被人欺負了你不替兒子說話還反怪我兒子給你惹麻煩？你就是這麽當老子的嗎！”
“哎呀，行啦行啦！”張景明一聽梁紅越說越難聽，站起身來攔住了她：“你一個女人家懂什麽，我又沒說我不管。”
張景明將梁紅和張川扶到座位上，勸了兩句後又轉過身臉紅地對範正抱歉道：“讓範大人看笑話了。”接著退後一步朝著範正深鞠一躬：“範大人不計前嫌救下犬子，張某多謝！”
範正搖搖頭扶起張景明：“舉手之勞，張大人不必如此。”
張景明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之前他聽見範正來了，雖然不知是因為什麽，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利用此次機會緩和關係，可以說是一種形勢所逼。但剛才張川說的事情卻讓他感到了羞愧。
範正說是舉手之勞，可張景明身為朝裏的老臣他自然知道文東和崔鵬天的勢力，他也知道被文東記恨上會有什麽麻煩。雖然範正當時並不知道起衝突的是誰，但從結果來看還是範正替自己兒子扛下了壓力。張景明心裏明白，這次真是欠了範正一個大人情。
於是張景明很真誠地對範正說道：“範大人日後若是有任何用得到張某之處，盡管說便是，張某絕對盡力而為！”
範正笑著擺了擺手沒有說話，既然人家那邊說是人情，那這個人情範正就接下了。在朝廷裏多一個朋友也讓範正的路更好走了。
兩人客套了一番，張景明麵帶愁色又說話了：“子義啊，你可不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淘，一天都沒讓我省心過。從小讓他讀書他也不好好念，成天不是出去惹事，就是窩在家裏不知道搗鼓什麽東西。”
範正和張川在這個世界算是同輩人，但是張景明現在卻不這麽想，範正表現出來的談吐和氣質已經他把範正當成了他這一輩人，所以說起話來也沒什麽避諱。
這卻讓範正有點尷尬，麵對張景明的抱怨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人家張川和梁紅還在邊上看著呢，於是隻能附和著：“嗬嗬，年輕有點活力還是好的。”
“嗨，他那算什麽活力。”張景明對此嗤之以鼻：“子義你是年輕有為，同樣二十多的年級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可這小子，出去之後就是打架，書也不讀，人生大事也不考慮……”
“爹！”張川終於忍不住了，漲紅了臉說道：“您少說兩句吧！”
“哼，你小子還知道害臊啊！”張景明指著他：“我把你關房間裏這些天你都搗鼓什麽了，讀過書嗎？”
張川咬了咬牙：“就知道讓我讀書，讀書有什麽用！”
啪！
張景明一拍桌子怒道：“你說什麽！讀書沒用，讀書沒用你在房子裏天天擺那些爛木頭就有用了？怎麽，你要當木匠嗎！”
“哎呦，你少說兩句吧，孩子這幾天都乖乖的，你還想怎麽樣！”梁紅護著兒子說道。
“你呀你，就是你給寵壞的！”張景明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範正在一旁看著也挺尷尬，心想這一家子也是真不拿他當外人，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他來這一趟這家人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了，都不避諱一下。
不過這張川也挺有意思，範正心裏想著，聽他爹這意思，張川大概還對木匠挺感興趣。
正想著呢，張川忽然小聲說了一句：“你們壓根兒就不懂我……”
那聲音很小，但卻讓範正心頭一顫。他抬眼一看，隻見張川垂著腦袋，但能看見他的眼睛有些紅。他握著拳頭，身子微微顫抖，令範正動容的是張川的表情。
張川的表情沒有憤怒，很平靜。嘴角甚至還微微牽起一點弧度，像是在嘲諷，眼神卻有些空洞……
範正見過這種表情。前世的時候，他有一個關係和好的表弟，表弟聲音很好聽，從小就喜歡學動畫裏的人物說話，從此就喜歡上了配音。他買了很多播音和配音的書，平時就喜歡看，然後跟著學，一直夢想長大成為一名配音員。那年高考，表弟考了六百分，他想報名校的播音傳媒，可是父母卻逼著他最終選了師範……
因為他父母覺得當老師更有前途。
這些事情是他表弟上了大學跟他聊天時說到的，範正清楚地記得，表弟那時的表情就跟現在的張川一樣。
那是一種毫無希望，死氣沉沉的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