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棺頭宴

“行了嗎……”畫成這樣我心虛地看了爺爺一眼。

沒想到爺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居然很滿意的樣子,輕輕點頭說:“不錯!”

這也叫不錯?

盡管抱著這樣的疑問,但我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以前爺爺就教過我用毛筆畫畫,幸好沒有丟人。

“來,把筆給我。”接著爺爺說:“你仔細看著。”

他拿起我畫的四不像,氣定神閑地在上麵添上了幾筆,也是神奇,我發現它瞬間就變得跟書上的圖案一模一樣了。

“這也太厲害了吧!”我不由驚呼道。

爺爺麵不改色地放下毛筆:“這不是畫畫而是畫符,你要凝神靜氣才有奇效,不然畫得再像也隻是徒勞。小七,明白了嗎?”

“嗯。”我應了一聲輕輕點頭。

據說在破四舊之前爺爺是村裏有名的風水先生,可是他從來都不讓我碰他那些玩意兒,今天是怎麽了?

“明白了就再畫一遍。”爺爺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提起毛筆,卻沒有立即下筆,而是先在腦海中將圖案的每一個細節都過一遍,聚精會神地盯著桌案上的黃紙仿佛將一切都置身事外……當腦子已經將圖案在黃紙上刻畫了無數次,我才開始下筆,從起到落,一氣嗬成。

可是在收筆之時,突然我的左眼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一次的成品幾乎和書本上一模一樣,但細致觀察的話還是有細節的差異,我這人比較追求完美,還想再來一次,但李叔卻伸手阻止了我,他輕輕在黃紙上摸了一把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欲速則不達。”

爺爺則驕傲的道:“不愧是我孫子,想當年你小子學了大半年也學不會。”

李叔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去:“老莫,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學道術的天賦,哭笑不得,也不曉得是該高興呢,還是該不高興。

爺爺將這份符紙折成了一個三角塞到我手裏,叫我拿著防身。

這是一種鎮靈符,晚上我們得去東子家一趟,不能任由王建平利用邪術害人啊,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李叔說他也需要準備一下,便拄著拐杖回家去了。

下午七點整,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村南邊東子家的鑼鼓聲就一直沒停過,村裏人熙熙攘攘地開始往他家走,手裏多多少少都拎了一些禮品,雖讓王建平說不需要,但農村基本的禮節在這,你收了人家大幾百的紅包不給回點禮,裏子麵子都過不去。

一路上就我和爺爺什麽都沒拿,因為我們知道內情,王建平給的紅包是買命錢,你都要買我的命了,我難道還要拿著禮品感恩戴德的去嗎?

東子家張燈結彩,院子裏、堂屋裏都擺滿了酒席,看似一切都很正常。到來的賓客紛紛落座,看到我和爺爺時大家麵麵相覷都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們怎麽來了?”

“是啊,不是說跟老王家鬧得很僵嘛。”

“真是怪事了,什麽時候和好的?”

大家議論著,當事人王建平一看到我們到來便急匆匆地出來迎接,仿佛關係很要好一樣,還把我們請到了上座,我和爺爺則皮笑肉不笑的應對著,誰也沒戳破這層窗戶紙。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壽宴!”

七點三十整,王建平站起來敬了所有的賓客一杯酒,這個程序本不該由壽星本人來,但大家都了解他家的情況,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正式開席,廚房陸陸續續地開始上菜。

烤鵝,醬鴨,燒雞,米酒白肉,鹵豬手,牛舌,清蒸鯉魚,小油菜……要多香有多香,看得我口水直流,正忍不住要動筷子的時候,爺爺啪地一下打在我的手上。

我木訥地扭過頭,爺爺說:“別吃,這八道菜在古代叫做棺頭宴,是跟死人吃的。”

我一聽立即把嘴巴閉上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放下筷子。

感情這特麽是王建平給大家準備的斷頭飯啊。

看見我和爺爺一直不動筷子王建平急了,一直道:“莫叔、小七,你們怎麽不吃呀,是飯菜不和口味嗎?”

“我可是從縣裏請來的大廚,你瞧這道牛舌,多麽色香味俱全,還有清蒸鯉魚火候掌握得多好呀……”

“吃呀…吃呀。”他不停地給我們碗裏夾菜。

“你們怎麽都不吃呀?是看不起我嗎!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

王建平突然麵目猙獰起來,可奇怪的是他吼得這麽大聲,所有的賓客不為所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他們低著頭神情呆滯,而且一刻不停地往嘴巴裏塞著食物,情況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我不由抓緊爺爺的胳膊,王建平還在那自言自語,不僅是對我們,而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

“你們不就喜歡在背後罵人,罵我是絕戶,罵我王建平斷了祖宗的香火嗎,我都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他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而後又忽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們都巴不得我家東子死,但我偏偏就不如你們的願。”

王建平緩緩扭過頭來,他說:“小七,你不是總說自己是東子最好的兄弟嗎……來,既然是好兄弟就幫一把我家東子吧。”

突然嗩呐聲起,窗花上的壽字一眨眼就變成了囍。

爺爺臉色巨變,一把將我從座位上推開道:“中計了,小七,快跑!”

我聽了爺爺的話猛地朝出口處狂奔,但還是晚了一步,大門提前砰地一聲關上了,任我怎麽搬弄都打不開,想找人幫忙但無論我怎麽喊那些人根本不理我,還在那吃吃吃,他們全都中邪了。

這時,黑暗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是莫鴻光!

可王建平卻恭恭敬敬地朝他喊了一聲:“劉先生。”

我眉頭一褶,難道這係列事件的背後其實都是他在搗鬼?

莫鴻光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如此,直到爺爺走過來將我護在身後,他的最後一絲微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