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出殯
我攤開一張長條形的宣紙，用毛筆蘸了蘸硯台裏的墨，隨後一氣嗬成寫下“大展宏圖”四個大字，這也是當初東子讓我寫的，他比我和阿強大幾歲，早就不讀書了想自己創業。
可惜世事無常，現在東子也用不上了。
我剛把宣紙晾起來，免得墨跡暈開不好看，這時阿強突然來到我家，四處張望一番後關上大門。
“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我說。
阿強把我拉進屋子裏，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舊事重提，他竟然還在打另外半塊玉佩的主意，之前被我嚇唬了一通，我以為他已經打消了念頭，沒想到心裏還惦記著。
而且他有了充足的理由，“找到那半塊就是六萬塊錢啊，而且我那塊賣了已經這麽多天了，不也沒事嗎？”
“東西到手我們五五分！”阿強看著我認真地承諾說。
我被他給說服了，正要答應下來時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阿強真那麽貪財想要玉佩自己去河裏撈不就行了，沒人會攔著他，何必一定要捎上我。
雖說我們是好夥伴，可一旦牽扯到利益，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在我的逼問下阿強終於說出了實情，其實河裏他早就找過了根本沒有，那隻是用來套路我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希望我幫他打掩護，他要去東子的屍體上找。
那玉佩看上去就很珍貴，東子拿走了半塊又沒有告訴其他人，因此他肯定會隨身攜帶，現在玉佩失蹤了，要麽東子死亡時遺失在河流裏，要麽就是還在他身上。
以上是阿強的想法，河流裏他已經找過了沒有，那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地方，阿強的遺體。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阿強，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的人。
“……你是想錢想瘋了嗎？”
“為了錢，去褻瀆好兄弟的遺體！”
阿強理直氣壯：“死人而已，談什麽褻瀆不褻瀆的，那都是封建迷信！人死了就是一具屍體，死豬、死狗不都是屍體？有什麽動不得的。”
我無言以對，也許褻瀆這詞用得過了，但這種行為總歸是不尊重死者，不尊重東子一家的。
我感覺自從東子死後，阿強就變了，揮了揮手讓他走，這事兒我不會去打小報告，但也絕對不會幫他。
阿強看著我突然湊近，他壓低聲音說：“你還把東子當兄弟呢，可人家東子不一定把你當兄弟…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他們一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阿強，我以前從來沒想過你會是這種人，東子都死了你還挑撥離間？”我真的對阿強很失望，語氣強硬地道：“你走吧，別企圖用這種方法激我，我是不會幫你的！”
阿強看著我搖了搖頭，他走了，臨走前留下一句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話。
他說，是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我什麽了？”
我大聲追問他，阿強沒說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阿強離開後，我給爺爺打了一個電話，話筒裏還是那句熟悉的無人接聽。
這幾天我一直試圖聯係爺爺，但根本就打不通他的大哥大。
午夜時分，東子家燈火通明，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都聚集與此。
一陣吹吹打打之後，主持儀式的年輕道士眯著眼睛，嘴裏念念有詞：“手持金斧要封釘，東西南北四方明，朱雀玄武來拱照，青龍白虎兩邊排……”
其餘親屬賓客紛紛拜倒在靈柩旁，東子的父母靠在一起眼淚直嘩嘩的流。
過了一會兒，道士搖晃起手中的銅鈴，東子的親人在他的引導下再看東子最後一眼，我沒敢上前去，就和其他人一樣跪在旁邊，眼睛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阿強。
完畢後，道士大喊一聲：“封棺，生人回避！”
四個壯漢立即抬著一副棺材蓋走上前來，將棺材整個合實，隨後在道士的吟唱聲中，他們用長長的鐵釘封死八個角落。
“一封天官賜福，二封地府安康，三封生人長壽，四封白煞潛消，五封子孫世代昌……”
一切都準備就緒，離吉時也就隻差半刻鍾了，抬棺匠們抓緊時間為棺材綁好繩子。
我來到火盆前，準備好的東西放入火盆燒給東子。
“吉時到，起！”
數名抬棺匠一齊用力，將棺材從地上抬了起來，我跟在人群後一起去送葬，隊伍還沒出門就停住了。
怎麽了？
我探頭望去，發現有一個人堵在門口攔住了大家，那個阻攔大家的人，正是我爺爺！
爺爺雙手叉腰中氣十足的喊道：“都回去，給我回去！誰都不許走！”
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抬棺匠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爺爺和主人家身上。
“莫叔你這是做什麽，我家東子要上山哩，別錯過了好時辰。”老王站出來跟我爺爺交涉。
爺爺吹胡子瞪眼地道：“那個王八蛋說現在是好時辰？我活了七十多都沒見過夜晚送葬的！”
“回去，都給我回去。”
爺爺開始動手趕人，他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硬朗得很，打翻一個成年人都不在話下。
老王急了：“莫叔你鬧啥呢，一定要打擾東子，搞得我們一家不得安生？”
“狗咬呂洞賓，我這是在救你的命！”我爺爺嗬斥道。
隨後他給村長使了個眼色，站在板凳上大聲告訴大家：“今天絕對不能下葬，否則咱們全村的人都要遭殃。”
我爺爺經常在村裏主持紅白喜事，因此他的話村裏人都信，再加上村長在一旁添油加醋，其中不信的也信了三分，一旦危及到自身所有人都不敢輕舉亂動。
吹打的、放炮的都停了下，隻有抬棺匠們依舊兢兢業業地抬著棺材。
我看他們很辛苦的樣子，就說你們可以放下來歇一歇，抬棺匠搖搖頭告訴我說：“棺材是直接不能放在地上的。”
另一邊，我爺爺和東子一家爭吵起來，東子一家想要現在出殯，而我爺爺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他就是不鬆口。
要走？
可以，踩著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