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京門飛甲(三)

恰在此時,郭奕的穴道終於被衝開,哪裏還有絲毫猶豫,竄出車身,淩空飛刀出手,堪堪擊中耶律馬五手中的大刀。

那耶律馬五完全沒有料到,此時還會有人出手,大刀險些被震得脫手。

郭奕腳一點地,疾若奔馬,直取馬林達泰欲,一腳踏在其就要挑起的槍頭之上。

槍尖紮進土裏,郭奕右腳隨之向上踏去。

那馬林達泰欲正自以為得手,是以此時正單手持槍,這一踩一踏,再也把持不住,槍杆落地,險些砸到自己的腳麵之上,急切間閃身退步。

郭奕不認識二人,想要將其活捉,以求迅速結束戰局,才好和嶽飛等人全身而退,是以每招出擊,都用了十成的功力。

踏落馬林達泰欲的大槍,借助反彈之力,直撲耶律馬五的身側,拳腳相加,近身搏取。

耶律馬五大刀一時不得施展,兩個轉身之間,被郭奕點中右臂曲池和下廉二穴,大刀再也把持不住,撒手落地。

但他曾是遼國名將,咬牙抬腿相抗,終究動作不靈,被郭奕一把扯過,擋住馬林達泰欲奔過來的一拳。

馬林達泰欲這一拳正打在耶律馬五的小腿飛揚穴位上。耶律馬五疼得大叫。

二人轉眼就失去了兵器,這時才見竟是個孩子,無顏再去拾槍對抗,個個舞動雙拳奔了上來。

郭奕知道久戰,必定會凍傷了孩子,是以並不容情,疾縱身形往來穿插,一指點中耶律馬五的幽門穴,轉身擊中馬林答泰欲的後背靈台。

這兩下擊得異常沉重,二人搖晃身軀就要委頓於地。

郭奕剛要伸手將他二人擒拿,作為人質。

那邊阿裏托普已然縱馬趕到掄刀就劈。

郭奕聽到風聲,閃身驅策,一掌擊在馬首。

他一向愛惜馬匹,是以並未一掌將其斃命,隻是推卻戰馬奔來之勢。

托普一刀劈空,戰馬止步跌宕,他的身體就此失衡,眼見倒撞下戰馬,但他騎術何等精湛,身體未等貼地,回刀撐住地麵,旋即縮回戰馬之上,就此奔離四人。

阿裏托普回頭,這時才和郭奕打了個照麵,此時的郭奕已經抓到了耶律馬五。

“小奕,怎麽是你?”

郭奕也不禁叫道:“你是阿裏叔叔?你穿戰甲,不說話我都不敢認你了。”

阿裏托普和郭奕雖隻有一麵之緣,卻印象深刻。

郭奕說著鬆開了耶律馬五。

阿裏托普趕緊踅馬回頭。向馬林達泰欲二人叫道:“別再打了,這是咱們都統大人的外甥,金花公主唯一的兒子,郭奕,傷害不得——小奕,你怎麽在這裏?”

郭奕躬身施禮。“特意回來祭拜父母,順便來尋爺爺,找仇人報仇。”

這時郭士安聽聞郭奕的聲音,也起身奔過來,拉過郭奕的手,瞬間就濕潤了眼眶。孫子現身戰場,力戰三員金國主將竟不落下風,郭士安自是驚喜不已。

郭奕摟住爺爺,急切向阿裏托普介紹。“這些都是我的朋友,接生的這位就是我的爺爺。”

阿裏托普慌忙下馬行禮。”定是誤會,搞差了,莫怪莫怪。”

郭奕指著嶽飛道:“這位是我的大哥,曾經和我師父一同對抗燕雲三十六騎的那位就是他。你們不可再難為他了。”

這時嶽飛聽聞,掙紮起身,卻不過來,隻是拐到劉芳身邊去看護兩個孩子。

阿裏托普望了一眼遍地的傷殘死屍,為難道:“既是誤會,小奕,你可隨我回到軍營之中,給他們醫治吧。”

郭奕猶豫道:“他們都是宋人,想來定然不肯屈就。你們還是放我們進城去吧。我也要隨爺爺歸家一趟。過幾日再去拜見我二舅舅他們。種家軍轉眼就到,叫他早做回軍的打算才是。”

“那你隨他們進城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應該不會。他們向我保證過,叔叔你們放心就是。”

阿裏托普又道:“小奕,你二舅舅很是掛念於你,行軍到相州時聲稱,正月十五必須打到東京。你父母皆在十五這一天去世,你二舅舅是要在這一天,在東京祭拜他的姐姐,你不可辜負了二殿下的心意,早早出城與他相見。”

郭奕道了一聲好,解了耶律馬五和馬林達泰欲的穴道。

那耶律馬五與馬林達泰欲頓覺臉上無光,悻然不樂,也不搭一言,尋了戰馬返回隊伍,帶人緩緩退去。

阿裏托普見這冰天雪地裏的慘狀,也不宜久留,最後叮囑郭奕道:“你進城也好,放心行事就是,他們有親王和宰相在我大金營中為質。量他們也不敢對你怎樣,不過後日你若還不來見你二舅,我就會建議你舅舅攻城了。”

阿裏托普說著向郭士安拱了拱手,轉身上馬,帶人離去。

郭奕拉了爺爺趕緊奔到嶽飛身邊蹲下。“大哥,你怎麽樣?”

嶽飛看了郭奕一眼,一時心緒難平,一聲也沒有吭。

郭奕知道,是自己與金將的對話,嶽大哥定然全都聽在了耳中。

郭奕伸手抵住劉芳的後背,將真氣輸入她的體內。

劉芳忽地“嗯!”了一聲,繼而不住呻吟。

郭奕見她容貌俊俏,果真就和自己的謝姑姑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他一生中對謝姑姑印象最好,這時見她痛苦,又不禁落淚。

郭士安見他落淚,便安慰道:“你劉芳姑姑她沒事,你放心,進城後爺爺再給她看過。”

郭士安說著將劉芳輕輕抱起,放入車中。

嶽飛慌忙將兩個孩子安頓到劉芳身邊。聽郭士安說妻子無事,連聲道謝。

郭士安不認識嶽飛,自是對他頗為冷淡。

他之前在城頭觀戰,實在不忍心幼兒剛一出生就此夭折,是以才奔下城頭,至於其他人,全然不在他救助的範圍之內。

嶽飛對他千恩萬謝,他也不屑一顧,轉對郭奕道:“爺爺原本打算,過了年關,等暖和了就到北國去尋你。”

郭奕道:“孫兒不敢忘了父母之仇,今冬特來祭拜,去年因為被困在一個石洞之中,所以如今才轉回來——”

一旁的嶽飛探望三娘的鼻息,感覺三娘隻是暈厥,於是趕緊向郭士安求肯。“您是小奕的爺爺,我和郭奕已經結拜為兄弟,那您也便是我的爺爺一般,求您救救三娘她們。”

郭士安卻很冷淡地回了嶽飛一句,“你守著你的夫人就好,快些去叫城門,這裏我自有主張。”

嶽飛隻得聽從郭士安的吩咐,勉強支撐,牽了馬車向城門口蹣跚而去。

郭士安叫郭奕尋了一匹落荒的戰馬,將劉芳原本坐的那輛馬車重新套好。

郭士安探得三娘以及裴蕭、顧青、朱興六人尚有活氣,於是不分輕重,將六人都抬上了馬車。

郭奕眼見此景,心中有一絲不解,為何都是當初逼迫父親的壞人有活氣,而那些與此沒有瓜葛的反倒都死了。可爺爺是太醫,說誰有救,就是誰有救,他自是反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