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單挑三十六騎

姚鵬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他的眼神深邃,攜帶著揭製不住的悲傷,轉身麵對突襲而至的契丹武士,掄起大槍,爆起疾進,金蛇狂舞一般,一時間慘叫連連。

姚鵬武功之高,實是罕有其匹,拿準敵方戰馬斷續的空檔,於馬匹當中橫衝直撞,真有萬夫難敵的威儀。

先前為護李嫣難得移動半步,此時再無顧忌,轉眼之間,四五名契丹武士落馬。

三十六騎為首的伯顏見狀大驚,舉刀發號司令。“哈刺嘍!”(射殺之意)

來襲的契丹鐵騎立馬奔向兩側,留出空當,正麵十丈不到,二十名契丹武士紛紛張弓搭箭。

姚鵬扯起麵前兩具契丹武士的屍體擋在身前。

待到羽箭一滯,姚鵬閃身向一側的契丹鐵騎飛竄而去。

抖槍衝入馬隊,姚鵬來往奔襲,各個擊殺,一時間人喊馬嘶,再度煙塵鬥亂。

片刻之後,又有幾名契丹武士屍體橫陳,戰馬落荒而逃。

此時契丹武士才驚覺對手武藝高強,兩兩衝鋒已是難能,是以改變策略,群起而攻之,四人一組,齊發呼喝,向姚鵬掩殺過來。

姚鵬避其鋒芒,繞過正麵,時而舍近求遠,時而險象環生於穀邊。

這般神威凜凜驚心動魄的惡鬥,隻看得托雲和童貫神馳目眩,更是生平從所未見。

郭奕卻為姚鵬提心吊膽,擔心他力不久持,不禁拿眼望向托雲,希望他能過去幫一幫姚鵬。

托雲看到他向自己求肯的神情,不禁咧嘴苦笑道:“師父並非膽怯,實是那三十六騎非一兩個人可敵。公主遺言,言猶在耳,托雲一日不敢有忘。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帶到大金皇帝的身邊,其他諸事與我都是小節,如今守在這個宋官身邊已經是極限忍耐了。你的安危比誰都重要。”

“可我看姚大哥他——”

“這是他的命數,師傅真的幫不了他。”

郭奕鬱鬱不樂,將自身弓箭都交到托雲手上,希望他能助姚鵬一臂之力。

托雲接了弓箭,舉目觀看戰場局勢。忽然,竟有兩名契丹武士舍棄姚鵬,撲到橋邊,抓了鐵索向托雲這一側飛速爬來。

姚鵬狂奔而回,伸手抽出插在契丹武士麵門的托雲的那把鋼刀。及至橋邊,揮刀砍向鐵索,鐵索持續震**。

契丹武士驚得停止了爬動。

托雲眼疾手快,拾起穀邊的石頭擊射而去。契丹武士被擊中頭部,立時眩暈撒手慘叫落穀。

托雲窺得真切,一箭突發,射中突襲姚鵬的一名契丹武士。

姚鵬一見,回首揮刀再度衝殺一側敵陣,去勢依然有如雷電聚至,刀法疾凶,所向披靡,很快,這一側四名武士無一生還。

來襲的三十六騎幾乎死傷大半。

伯顏駭然失色,又命令部下放箭。

姚鵬已然血染征袍,兩眼血紅,看也不看,挑起契丹武士遺落在地的刀槍,向契丹鐵騎狂擲亂投。

契丹武士紛紛躲避,拿起刀槍招架,繼而圍上來與姚鵬再度廝殺。

姚鵬連連怒吼,如虎嘯山林一般,身周血影片片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峽穀對麵的郭奕直看得血脈噴張,激動莫可名狀,恨不得縱聲大喊大叫,卻不想一旁的托雲反倒更加冷靜。

隻聽托雲忽道:“據我所知,這三十六騎每九人一組,每組之中,都有一名武功高絕之人。你看那邊,有四人始終未曾動手。”

郭奕皺眉細看,果然敵陣後方,發號司令的伯顏身後,還有三人一動未動。

說話間,戰場上忽然沉寂下來。煙塵中隻有姚鵬一人獨立橋邊。

不遠的伯顏不免氣餒,一臉的震怖,看著全部倒地的手下不免一時呆住。

其實姚鵬全憑一口真氣苦苦支撐,手拄大槍身體已自抖個不停,一個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一具契丹鐵騎的屍體上。

那四名契丹鐵騎頭領分別是伯顏、帖木爾、蕭卓和耶律淳鋒。四人眼見姚鵬追風逐電般將手下擊殺,心中也自膽寒,但他們都是大遼的一流高手,總不能這時有所退縮。

這時忽見姚鵬搖搖欲墜,一屁股坐下,不禁膽氣倍增,又自持身份,是以緩步上前。

姚鵬也知這四人手段必是這些人中的翹楚,是以心中滋味莫可名狀。‘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了。’便在這心念電轉之間,眼前棒影已至。

蕭卓手持混鐵棒率先發難。

姚鵬起身閃開,槍隨身走,輪動橫掃蕭卓底盤。

蕭卓縱起,不想肩頭顯些被槍頭擊中,是以疾閃而回。

伯顏四人都是一驚,竟然沒看清姚鵬揮槍的來路。就此,四人不約而同舞動兵刃向前攻擊,卻也同時護住了周身要害。

姚鵬左右攻防,招式又見淩厲。

四人均盼他先出手攻擊旁人,隻要能在招數上瞧出一絲漏洞端倪,便可立時搶攻。

四個人都是一般的念頭,各施己之所長,將周身護持得沒有半分空隙,一步步向姚鵬進逼。

但見五人麵前,片片寒光晃動,刀槍棍棒攪成一張張光幕。

四人守得滴水不漏,刀槍棍棒步步為營,轉眼間,五人攻防了二十餘招。

見對方四人兵器越舞越快,卻哪裏去尋半點破綻。這四人隻是一時畏懼,不然四人齊攻猛進,姚鵬根本抵擋不住。

雖然對方急速舞動兵刃,內力消耗極大,定難持久,可自己久經戰陣,隻是硬撐到現在,體力與四人更是無法可比。

伯顏第一個先沉不住氣,猛地裏怒吼一聲,長刀揮出,向姚鵬疾衝而至。

他一出手攻擊,身側便露出空檔。姚鵬抖槍行險突進。伯顏長刀杵地,躍將回去。姚鵬但覺肩頭微微疼痛,已有鮮血迸濺而出。

伯顏搶攻奏效,其他三人再無顧忌,紛紛衝動起來,逼得姚鵬節節敗退。

遠遠的郭奕也瞧得明白,姚鵬被困在半圓的核心,步步後退,已無還手之力。

四人合成一股強大的攻勢,四麵銅牆鐵壁般逐步擠攏,實是猛不可擋。

眼見過不多時,姚鵬就算不被亂刀分屍,也得被四人逼得墜落深穀不可。

姚鵬連攻數下,盡數被人抵擋了回來,腳步已然散亂,呈現踉蹌之態,可明知無幸,仍咬牙堅持,可依然不能扭轉絲毫頹勢,眼見一步步退到穀邊。

峽穀對岸的郭奕心中焦灼萬狀,知道姚鵬已然技止於此,情勢已甚危矣。

他人小心善,頗有乃父豪邁之風,絕不肯拋下友人獨自逃生,想到京城的西雲,重傷有孕,還在苦苦等待姚鵬。

郭奕心熱如沸,再也不能持定,飛身竄起,衝到穀邊,縱上唯一的那根鐵索,直奔對岸而去。

他早年被父親教授過平地快跑的輕功,又有捉鳥擒兔之法,根基甚佳。出來之後又得托雲多方指點,可這等莽撞胡為實有莫大的凶險。

托雲看在眼裏,哪裏還能安待,縱身向前直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