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擊殺

金花拿了一些自己在秋季時采集的花飾,打算來給素赫梨打扮一番。

素赫梨是弟弟宗俊的未婚妻,雖然宗俊才十歲出頭。可這門親事,自打阿骨打當了族長之初,便定了下來。

完顏宗俊雖然不是長子,卻是唐括氏所生的嫡長子。

長子完顏宗幹是裴滿氏所生,屬於庶出。素赫梨是裴滿氏族人,是族裏的小美人,比宗俊大了三歲,雖然才隻十三,已經長得亭亭玉立。

金花是紇石烈氏所生,是長女,與素赫梨最為交好,兩人天天形影不離,是女真族裏的兩朵族花。兩人天生性格互補,一個溫順一個活潑。

完顏阿骨打剛一接任族長一職,素赫梨的父親便迫不及待地上門來提親。金花很是嘲諷了一番素赫梨,“不嫁給我大哥宗幹,也難逃我完顏家族之手。”

素赫梨向來性情溫婉,聽金花這麽說,也不過嫣然而笑。

自此,未嫁之前,男女通訊的一些事宜,通常都是由金花代為傳達遞送。

金花在素赫梨的眼中,就是個十足潑辣的假小子。

族長的長女也確實天賦異稟,每日裏東走西竄,四處招搖,自打父親當了族長之後,她管的雞毛蒜皮的瑣事就更加多起來。周全人家性命,濟人貧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不一而足。

族人凡是有求於族長,又不便明言的,皆來求這個長女代言,都知道族長寵這個女兒。日子一長,女真人及其家眷,也都習慣了迎合這個小丫頭的日常喜好。

金花進賬沒見到素赫梨,就坐下重新整理自己拿來的那些花飾。說起來自己對這個頗不在行。

正淩亂間,忽聽隔壁帳篷有女子驚呼的聲音,金花不禁皺眉,卻沒有動。

不想驚叫聲不止。金花‘噌’地站起,轉身往外就走。

沒想到迎頭正撞在進門的銀牌天使懷裏。

金花驚得一怔間,被惡使一把抓了個正著。

金花拚命掙紮,左邊一竄,右邊一個趔趄,還是被惡使牢牢拿捏,輕易就提了起來。

惡使提著手蹬腳刨的金花走到氈布之上,哈哈一陣**笑,繼而將金花摜倒在氈布上。

此時的惡使在金花眼中,自是形容醜陋貌相凶頑。

金花驚怒交並,雖然變起倉促,但她一向機靈。這時心意電轉,聽隔壁動亂,再不猶豫,起身撲跪在地。

那個惡使不住放浪言笑,顯然很是滿意金花的舉動。

惡使迅速脫去下褲,撩動上衣。

金花雖不抬頭,卻窺得全貌。一個呼吸之間,金花於間不容發之際,迅速抽出腰間的短刀,順勢起身衝上。

短刀從惡使的軟肋之下‘噗’的一聲刺了進去,直抵心髒方向。

金花不管不顧,奮力衝撞惡使的身體,繼而不由自主地大叫。

那契丹惡使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待要招架掙紮,卻早已著了道。身下鮮血淋漓,兩個踉蹌後退之後,被金花衝撞得仰麵倒地,一時慘叫連連,再也沒有了搏擊之能。

金花起身拔刀,撲到惡使身上又刺。眼見這惡使隻是原地掙紮,撲騰了幾下,毫無還手之力,很快蹬腿抽搐,沒的活了。

金花後退一步跌坐在地,卻依舊緊緊握著短刀,身子一時間抖得厲害。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平時殺個雞宰個兔倒是不在話下,可是殺人見血,卻是破天荒頭一遭。

正自躊躇無措之間,忽聞隔壁帳篷撲打之聲,隱隱還有哭泣之音。

金花不禁咬牙淚湧,看著眼前已然死去的惡使,忽地起身,提刀撲出帳篷。

事情已經做下,一不做二不休,馬入夾道不能回頭了。

金花心中怒火不可抑製,一時撐著膽氣孤勇,提刀衝進了一旁的帳篷。

被那個惡使壓在身下的正是素赫梨。

此時的惡使已經聽聞到同伴之前的慘叫,正自狐疑,自己是否要起身,還是繼續,忽聽到身後聲響,趕緊回頭,見金花提刀進門,立刻知道不妙,慌亂間不及去提褲子,直撲一旁的鋼刀。

生死之間迫在眉睫,可畢竟半脫衣褲拖泥帶水。

金花眼見近身搏擊已然來不及,立刻止步,飛刀疾速出手。

那惡使已然提刀轉身,刀不及出鞘,隻是順勢輪轉之際,飛刀近距離飛到,正中惡使的麵門。

那惡使身子一僵,慘叫一聲,旋轉而起的鋼刀轉瞬便成強弩之末,剛剛指向撲上來的金花便直墜落地。

金花上前就是一拳,正擊在惡使的耳畔。

那惡使搖搖欲墜。金花趁機抽出短刀,當胸就刺。

惡使眼見這一刀來勢,卻無力抵擋,駭怖達到極點,搖晃之間,幾成束手待斃之勢。

金花一擊又中,這三招使得猶如兔起鶻落,絕無餘暇。

惡使轟然側倒在地。

金花不知他死透沒有,哪肯罷休,撲上去又是一陣狠抓惡挖,拚力蠻打。

其實金花並未拜過師學過藝,全憑平時追雞搏兔,身體靈便,與人為敵頗不擅長。這一回兩次得手,全憑一時激憤、運氣、拚死抗爭,加之這兩個惡使全然沒有料到,會遭到女真少女如此的反抗暴擊。

眼見這惡使一動不動了,金花這才停手,頹坐於地,渾身抖個不停。再也忍不住,垂淚哭泣起來,可是手中短刀,卻依舊牢牢握在手中。

一旁驚魂未定的素赫梨,趕緊整理衣衫,顫顫巍巍走到金花的身邊蹲下,也跟著哭泣起來。

素赫梨剛依偎在金花身邊剛哭了兩聲,就見帳簾一挑,達懶撞進帳篷。

見到天使倒地一身血汙,達懶驚得膛目結舌,趕緊撲到近前瞅個究竟,眼見天使氣息早決,已然不活了。

“你,你殺了天使?!”

又有人掀了帳簾兒進門,呼道:“另一個銀牌天使也死了。”

“也是我殺的。”金花硬了頭皮,說出這一句。

達懶不禁頓足,眼前情形自己決計難逃幹係,阿骨達回來自己要如何周全交代,一時憂急無比,在帳中團團亂轉。

麵對眼前死去的惡使,素赫梨摟著金花,宛似身處噩夢初醒一般。素赫梨的啜泣變成了哭嚎。

金花手中的短刀也徹底丟在了地上。

達懶厲聲嗬斥道:“還哭,哭什麽?一族大禍將至,你們真是萬死難贖其罪。等著吧,等族長回來看族長怎麽斬了你們。”

聞聽此言,原本悲悲切切的金花心頭血往上湧,抬頭怒視咬牙硬剛:“我做下的事,我一人承擔,兩個惡使都是我殺的,你把我綁了就是,無需連累素赫梨。”

雖是如此說,滿臉帶著激憤,可金花的眼淚卻涔涔而下,尾音糾纏在一片哽咽之中。

“給我綁了!”達懶衝著帳外來人吼了起來。

金花一聽,反而漸漸停止了哭泣。神情中說不出的氣惱,隱隱有一絲怨恨男人們的不肯擔當。

帳外又湧進來幾個女真男人,看著屋內的情形,都躊躇不敢上前。

“磨蹭什麽?!”達懶餘怒難消。

一老者上前開口為金花說情:“金花這孩子,雖然潑辣些,卻不失穩重,如今被逼至此,全是被激怒了。”

達懶一時之間,心中好生難以平定,隻得放緩語氣道:“素知她任性,哪知道竟敢做出這種事來。雖是族長之女,這麽膽大妄為,也顧不得她了——趕緊綁起來。”

「因為是北宋末,南宋初,屬於後水滸時代,後天龍時代,故筆者特意看了水滸和天龍八部與鄧廣銘先生的《嶽飛傳》。依據史實如有欠缺,萬望見諒。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