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也要拜師

一旁有人上前一把扶住西雲,正是三娘。“哎呦!丫頭,你這打法,太過老實,遠不及你世伯他詭計多端,我教你幾招,管教你贏得了他。”

“三姐,別來糊弄。”郭士安閃身後退一步,顯是懼怕三娘出手。

一旁的郭奕看得正自興奮,見西雲眼中含淚,也不禁上前拉住西雲的小手道:“姑姑,你這劍使得隻差分毫,不過並不是對敵得方略,你也拿根竹棍,便會心無所忌,肯定就能一擊而中。”

西雲淚珠瑩然,皺眉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心中立時不忿,籌思反敗為勝之策。對方的身份,讓自己大是顧忌,刀劍無眼,若是拿根竹棍,就是擊中,也不至於有什麽傷損,或許自己早就勝了。

其實郭奕哪裏懂得,隻是胡說安慰她罷了。西雲年紀不大,竟然也有幾分信了。

郭敢拉住喜動顏色的兒子,“別跟在這兒胡鬧。”

郭奕不禁努嘴,大為不悅,自打棄海登岸,父親對自己是越發管教得嚴了,但是母親還好,尤其是一進入東京,新鮮是新鮮了,可是到處束手束腳,磕頭請安個沒完,著實讓人頭疼。

一旁忽然閃過一個十歲的女孩兒,拉住郭奕道:“刀劍無眼,快閃開,大人家的事兒,哪裏是咱們管得了的。”

郭奕被那小手一拉,有了玩伴,立時便歡快起來,跟著退到一旁說話去了。

郭士安棄了竹棍,道:“我老了臉皮做來,你們倒會看熱鬧。三姐,那你就教西雲幾招吧。”

西雲拿了竹棍,還要向郭士安請教。

郭士安笑著擺了擺手,已經沒有了再要放對的意思。“心存一絲希望,還不足以言勇,要不你和你三娘比過,你要是比得過她,別說離去,就是郭家上下,也都聽你的調遣,提什麽要求都行,不然的話,世伯也就隻能留你在府中暫住了,報仇之事,咱們從長計議。”

郭士安說完向兒子示意了一下,借故還有公務纏身,邁步出門,匆匆地走了。

三娘依舊拉著西雲撫慰。“你這劍法肯定在家常練,本為自娛抒懷,實無傷人斃敵之意,如何能勝。”

西雲不語,一時進退兩難。

三娘忽道:“你要是不能釋懷,就試試我的手段,到時就知道自己這點兒功夫,隻能算是微末的本領了。”

西雲不禁把心一橫,抖起竹棍,道:“晚輩得罪,”說著摟頭就打。

三娘笑著閃身,“小女孩兒果真驕橫的緊呐!”說著便是一抓。

西雲隻覺臉際風聲過耳,似乎已經著了人家的道兒,可還是強逞威風,揮棒橫掃。

三娘矮下身形,伸腿在其膝後點了一下,西雲屈膝一個踉蹌,險些跪地。

這三娘身手變化,迅捷無比,見微知著,絕不會走上兩個回合,便會讓西雲感覺中招。

弄得後來,西雲隻有疾走奔逃的份了,可還是避無可避,當真是逃無可逃,在其掌影圍攻之下,徹底陷入捉襟見肘的境地。

二十招後,西雲終於泄氣止步,丟了竹竿。喘息中竟有千般怨愁,萬般悲苦,一齊湧上心頭。

三娘上前摟住西雲的肩頭安慰道:“你才多大,我像你這般大時,武藝比你強不了多少,我在軍中呆過,上過戰場,那才是生死相搏,千軍萬馬,哪裏是你這種閱曆能夠想象的。”

三娘說著撩起頭發,讓西雲看她發際裏的刀疤。“最後險些傷重不活,多虧了你郭世伯,正好趕到軍中,我才撿回了一條命。傷好能動回京,就此委身嫁給他了。”

西雲泣道:“你們雖是慷慨挽留,可我父母的血海深仇,卻不能不報。”說著繼而失聲哭泣。

剛剛閃退一旁的郭奕拉著小女孩的手複又上前:“姑姑,可你武功不濟,打人家不過,那些惡人必是將你也害了,到時候姑姑大仇未報,反而白白搭上了性命。”

西雲一聽,眼中流露出一股淒惻傷痛,感覺萬念俱灰。

一旁的小女孩稚雅的聲音響起,“我常聽大人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姐姐,你且慢慢學好本領,臥薪嚐膽,終有一日,能夠報得大仇。”

郭奕再度拉住西雲的手道:“就是就是,到時候奕兒也長大了幾歲,也能幫姑姑出氣。”

三娘伸手拭去西雲眼角的淚珠,道:“人若不報父母之仇,是最大的不孝,終身都會蒙受恥辱,為世人所不齒,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在我身邊呆上兩年。我教你學些上乘功夫,你根基不錯,一年半載,肯定就有功效。我隨時叫人去打聽那些惡賊的下落,一等知道他們的落腳之地,三娘陪你去,不怕他人多勢眾,必將他們結果了,才肯罷休。”

郭奕聽其言,不禁抬頭仰望父親的這位三娘,見她肅穆凜然中兼有慈祥親厚,剛硬俠烈中伴以隨和灑脫不羈,實在是讓人大為傾倒。

西雲哪裏還有猶豫,屈身跪拜。“三娘成全維護大恩,西雲沒齒難忘。西雲願意終身為報。”

這幾句哽咽肺腑之言,情辭真摯,十分懇切。

三娘拉起西雲起身,道:“沒那麽嚴重,丫頭——都別看了,各忙各的去吧。”三娘忽地對眾人喝道。

眾人一聽,紛紛退步,仿佛做了不該之事,全都慌張腳步,一溜煙地走了個幹淨。

郭奕不禁大為歎服,之前爺爺也有說過‘我老了臉皮,你們倒會看熱鬧,’的話,可是沒見一個人走掉,如今這三娘,儼然就是一家之主一般,隻發一聲,眾人便紛紛走避了。

“三娘,外麵冷的緊切,還是回屋和西雲姑娘說話吧。”

郭敢一說話,郭奕才發現父親身後站著一個陌生女子。

三娘點頭,攜了西雲到廂房去了。

郭奕猶豫了一下,忽地發足狂奔追去,大聲喊叫:“我也要學,我也要拜師。”

郭敢阻攔不及,身後那名女子不禁笑道:“他可真是像你。”

郭敢回頭,見是武麗,忙道:“讓武妹見笑了。”

武麗向郭敢道了個萬福。“妹妹給哥哥請安了。哥哥,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說來話長,真是一言難盡!”

郭奕被三娘拒之門外,隻得鬱鬱而回。

郭敢招呼兒子,“奕兒,來,給武姑姑請安。”

“姑姑好。”郭奕抬頭仔細看這姑姑,見其容貌嬌美怡靜,不施粉黛,諸事不縈於懷,凡事在其眼中不起半點漣漪一般。

武麗笑著拉過小女孩給郭敢介紹:“我女兒,若蘭,”

郭奕拉住若蘭尋求安慰一般,“若蘭,我的根基也不錯的。”

若蘭笑道:“你還小,打打殺殺有什麽好。”

郭奕還是悶悶不樂。

武麗不禁感歎道:“真想不到,隻見一日,三娘就對西雲姑娘如此關切有加,愛護至深,她可是一般人都到不了她的跟前。”

麵對郭敢,她這麽說,實在是顧左右而言他。她已寡居一年有餘,昔年對郭敢甚有情義,可始終差了那麽一步,結果失了一段姻緣,如今恢複單身,不知道情分如何?

“前些日子語嫣派人來報說你回歸的消息,合家歡喜得不得了,有好事者,竟為你開始張羅起婚事來。”武麗試探著言笑。

“婚事?!”郭敢不禁愕然失笑,自是有些不信。

“報事的簡單說了你的一些情況,說你娶了一個番邦女子,不過我剛剛看了一眼,嫂子樣貌倒是還好,可也頂多算是個外室。母親她定會為你明媒正娶一房好的。”武麗說著,不時拿眼睛偷瞄郭敢,觀他神態規模。

她直呼母親,郭敢如何聽不出來話外之音,卻無心介意此事

“我沒想過,”郭敢表情有些肅冷,忽然拉起武麗,拐到一側無人的屋簷之下,小聲道:“武妹,我有事兒問你,昨天家人太多,我不便張口詢問——就是我結拜的那些兄弟,子聰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原來你還不知道,當年你離京不久,他們八個就犯了刺王殺駕的罪過,都被官府斬殺了。”

“什麽?”郭敢不禁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