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鬥戰勝佛知何誰
九尾狐沉下臉來，說：“天蓬大王，我們聖主說過，要是你不配合，我隻好得罪了！”
他說完，厲喝一聲，縱身撲向天蓬大王。
“臭狐狸，吃我一耙！”天蓬大王罵叫著，一耙朝九尾狐釘來。
九尾狐動作十分輕快，“嗖”地一下滑繞到天蓬大王背後。天蓬大王一擊落空，又轉過身，再次朝九尾狐出耙，可九尾狐又避開了。
天蓬大王一連釘了幾耙，仍然沒有擊中對方。九尾狐不斷在天蓬大王身周繞來繞去，弄得他兩眼都有些發花了……
忽然，天蓬大王鼻子上中了九尾狐一拳，“喲”地叫出聲來，往後一個踉蹌。
天蓬大王搓搓鼻子，望著朝自己笑嘻嘻的九尾狐，更氣得胸膛都快炸了，大吼一聲“臭狐狸”，跨上一步，又一耙釘向九尾狐。
九尾狐迅速閃開，緊接著一尾巴掃在天蓬大王身上。
“哎喲！”天蓬大王又是一聲驚叫，眼看就要往後摔倒。
“嗨！”九尾狐喝著，縱身躍起，一腳踢在對方胸膛上。
這一來更有天蓬大王受的了，他嚎叫著，整副肥大的身軀倒跌到大鍋裏去，這情形又是狼狽又是滑稽。
供壇上的狗妖見勢不妙，嚇得慌忙躲到供壇後麵去了。
“哈哈！”九尾狐戲謔地說：“天蓬大王，這滋味怎麽樣？”
“該死的，我饒不了你！”天蓬大王揮著九釘耙，氣急敗壞地掙紮。
九尾狐雙手抱胸，滿麵不屑地說：“天蓬大王，真沒想到你這麽窩囊，怪不得會躲到這裏欺負村民混日子。今天你是插翅難飛了，不想多吃苦頭，就乖乖地跟我去妖聖宮吧！”
“哐啷”一聲，掙紮中的天蓬連人帶鍋摔到地上。他費力地爬起，一擼鼻子，七竅生煙地罵：“天殺的九尾狐，你別做夢！本大王死也不會跟你走。我才不學你們這些沒出息的東西，去當人家的狗奴才！”
大聖暗想：“嗯，這老豬雖然本事不濟，可還算有點骨氣的。”
他又想起天蓬先前的那句話：“就算是玉皇大帝，本大王也不賣他的賬！”
當年大聖對決天庭，到現在還是十分仇視玉皇大帝，因此他回想起這句話，對天蓬大王也更有好感了。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九尾狐雙眉一豎，躍到天蓬身邊，探手揪住他的衣襟，一使勁，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臭狐狸，放開我，放開我！”天蓬蹬著腿大叫。
忽然，九尾狐感到一樣東西沉沉地壓在自己肩上，同時聽到一個人冷冷地說：“放了他！”
九尾狐猛一轉頭，看到的是一張毛茸茸的猴臉。他想也不想，立即將兩隻手指戳向對方的眼睛。
對方正是現了形的大聖，他往後一躍，躲開九尾狐的招數，緊接著一掄金箍棒，向九尾狐砸下。
九尾狐連忙丟開天蓬，避到一邊去。
天蓬被丟到地上，又“哎喲”地叫出聲來。
大聖不再出擊，繃著臉緊盯著九尾狐。
九尾狐定神一打量大聖及他手裏的金箍棒，心頭一顫，衝口而出：“齊天大聖！”
大聖昂首說：“正是！”
天蓬反應也很不小，馬上一骨碌爬起，目不轉睛地望著大聖。
九尾狐吸了口氣，忙說：“原來是齊天大聖大駕光臨，久仰了！”
“不對呀！”天蓬大王搖晃著兩隻大耳朵，說：“孫悟空不是還被壓在五行山下嗎？難道如來佛祖把他放出來了？”
大聖不理他，又說：“九尾狐，你放過這老豬，回你的妖聖宮去吧，俺老孫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九尾狐意識到麻煩來了，他自然知道大聖是個惹不起的主兒，但也沒法聽他的，隻好說：“大聖，對不起！我是金蟬妖聖手下，奉聖主之命前來請天蓬大王。如果就這樣回去，我真的無法交差，請大聖體諒！”
大聖不再瞧他一眼，對天蓬大王說：“老豬，我的確是齊天大聖，你不想去什麽妖聖宮，就跟我走吧！”
天蓬大王卻遲疑著，說：“跟你走？上哪去呀？”
大聖這一趟的目的本來要為村民們驅逐妖怪，恢複他們的寧和生活，卻沒想到會殺出這隻九尾狐妖來。他見九尾狐恃強欺淩天蓬大王，心裏又感到不平，於是現身要救助天蓬。
大聖說：“天蓬大王，隻要你答應我從此不再來劉家村胡鬧，我可以替你打發這隻九尾狐！”
九尾狐一聽，不禁怒氣上湧，他暴喝一聲，又一爪抓向天蓬。他已經打定主意，今天就算無法擄走天蓬，也要和大聖鬥上一鬥，輸了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天蓬連忙往後一縮。
“好！”大聖眼中精光一閃，大喝一聲，又一棒向九尾狐擊來。
九尾狐不敢硬拚，急忙閃身躲開。緊接著，大聖一腳踢向九尾狐，九尾狐剛剛避開，大聖又一棒朝他橫掃過來。
九尾狐急忙伏倒在地，向旁邊滾出。
“臭狐狸，我釘死你！”天蓬精神抖摟，一聲怒喝，舉起九釘耙，惡狠狠地朝九尾狐釘下。
九尾狐連忙又一個翻滾，天蓬的九釘耙沒有釘中他，將地麵鑿出九個小洞來。九尾狐翻身躍起，一步倒退到大鍋邊。
“狐妖看棒！”大聖已經縱身躥起，將金箍棒朝九尾狐當頭砸下。九尾狐心頭發慌，急忙躲避。
“當啷！”金箍棒擊中大鍋，立刻將其砸得裂成好幾塊。
九尾狐正要對大聖出招，可大聖動作更快，已經一腳踢上他的胸膛。九尾狐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大聖將棒頭指著九尾狐，斥道：“哼，想當年多少天兵天將都敗在俺老孫手裏，你區區一個小狐野妖，竟敢在我麵前放肆！”
“嘿，好身手！”天蓬讚了一聲，又睜大豬眼盯著大聖，半信半疑地：“你真的是那個孫猴子？”
大聖瞪了他一眼，不答話。
九尾狐神情越來越獰惡，忽然，他張口發出一聲淒厲的狐嗥，身上騰起一團灰色煙霧，又變回成那頭赤色的九尾大狐狸，向大聖猛撲上來。
大聖側身閃開，九尾狐又在空中猛一轉身，又一爪抓向大聖頭部。他的腿肢粗壯有力，爪上的趾甲銳利如錐，散發出幽冷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大聖什麽陣仗沒經曆過，他不慌不忙地一閃身，就避過了九尾狐的爪子。
九尾狐四肢著地，九條尾巴“呼”延長數倍，其中五條一齊襲向大聖。大聖將金箍棒豎起，將這五尾通通擋住。
九尾狐又嗥叫一聲，其他四條尾巴又一並掃向大聖的下盤。大聖騰身躍起，淩空翻了個筋鬥。
九尾狐的四條尾巴都未能襲中大聖，掃到供壇上，將那些牌位統統掃翻。
大聖一聲大喝，一棒朝九尾狐的九條尾巴猛砸下來。九尾狐慌忙將所有尾巴縮短回去，避開了對方的棒擊。
天蓬也沒有袖手旁觀，又高舉九釘耙朝九尾狐猛釘下來。
九尾狐自然不會輕易中招，他身子一個伏躥，避開九齒耙，緊接著回旋身子，一爪抓向天蓬胸部。
這一爪快如閃電，天蓬想避開也來不及了。幸好此時大聖又一棒戳向九尾狐，九尾狐隻好避開，不過剛才一爪，還把天蓬的衣襟扯出了幾道口子。
大聖又一連向九尾狐擊出幾棒，一棒比一棒渾雄迅猛，九尾狐左支右絀，已經沒有招架之力。大聖最後一棒砸下時，他已經避之不及，其中兩條尾巴被擊個正中。
九尾狐慘嚎一聲，身子向上彈起，又跌落下來。大聖棒下還算留情，可九尾狐已經痛徹腑肺，難以承受。
“看耙！”天蓬心神大振，大吼一聲，又一耙朝九尾狐釘下。
九尾狐強忍疼痛，拚力向旁邊翻滾出去，避過九釘耙。大聖躥上一步，一腳將九尾狐踢到祠堂的牆壁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九尾狐剛摔跌下來，天蓬又大叫著，高舉九釘耙，向他衝去。
九尾狐更嚇得心驚膽戰，急忙躍起，挾裹著一團灰霧，倉皇逃出祠堂。
天蓬追到門邊，餘怒未息地舞著九釘耙罵：“臭狐狸，有種的就別跑，看本大王怎麽釘爛你的臭頭！”
大聖躍到天蓬身邊。天蓬放下九釘耙，堆起笑容：“嗬嗬，猴子，多謝你了！”
見他這樣稱呼自己，大聖不悅地說：“免了！老豬，我已經幫你打跑了九尾狐，你立馬離開劉家村，不許再回來！”
“這……”天蓬搔著頭，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大聖不滿地說：“老豬，村民們都是窮人家，過日子很不容易，你別再搔擾他們！”
“這可不行！”天蓬一甩衣袖，老大不高興地嚷：“我就喜歡這個地方，我才不要離開。我說猴子，這關你什麽事呀？”
“好你個豬妖，太不識好歹了！要不是俺老孫，你今天就要倒黴了！”大聖揪住天蓬的耳朵，喝道：“你到底走不走？”
“放手，猴子，你放手！”天蓬推開大聖的手，氣壞了，“你別動手動腳的！哼，就算你真的是孫悟空，那又怎麽樣？想那四百年前，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弼馬溫，我可是掌管十萬天兵的天蓬元帥！呸，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本帥了？”
“什麽？你就是天蓬元帥？”大聖十分驚訝。
當年大聖在天庭為官時，不止一次見過天蓬元帥，知道他儀表堂堂，氣宇非凡，怎麽可能跟眼前這個腦滿腸肥的醜陋豬妖扯到一起？
天蓬一挺胸，大聲說：“沒錯，不然我幹嘛叫天蓬大王？”
“哦。”大聖眨眨眼，奇怪地說：“可你怎麽到這裏當起妖怪來了？”
天蓬氣不打一處來：“嗨，都怪那個玉帝……好了好了，這是我們天宮的事，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天蓬的確是從前的天庭天蓬元帥，當年他身居要職，卻不知自重，某夜喝醉了酒，竟闖進廣寒宮，調戲嫦娥仙子。玉帝得知後，一怒之下把天蓬元帥謫貶到凡間。結果，天蓬錯投了豬胎，變成這副豬頭人身的怪模樣。
“好，我不管你們天宮的事！”大聖語氣冷硬地說：“我隻要你離開這個劉家村！”
天蓬一張臉漲得通紅，一跺腳嚷道：“孫猴子，我就是不走！玉帝讓我走，我也不幹！你是什麽玩意呀？”
“哇！”大聖惱叫一聲，一棒朝天蓬打來。天蓬連忙舉起九釘耙，擋住金箍棒。
大聖又連出兩棒，天蓬也連擋了兩下，卻累得“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最後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聖“嘿嘿”一笑，一旋金箍棒，又將棒頭朝他額頭戳來。天蓬急忙躲開，跳起，也逃出祠堂去了。
“老豬，哪裏跑？”大聖吆喝著，提棒追了出去。
天蓬哪敢停步，不斷地罵著“臭猴子”“弼馬溫”，一口氣逃到劉家村外一間小茅廁旁邊。
大聖也追了上來。眼看對方一棒又要打來，天蓬頭皮發麻，急忙變成一隻紅頭大蒼蠅，飛進小茅廁裏去。
大聖“嗨”地一喝，一棒把小茅廁掃得整個倒塌。
變身蒼蠅的天蓬並沒有被壓到，可哪裏敢飛出來？
大聖記掛著花果山，於是說：“老豬，你聽好了，今天這事就這麽算了，過兩天俺老孫還要來劉家村看看，要是讓俺再見到你，就不會這樣便宜你了。”
天蓬連氣也不敢吭半聲。大聖將金箍棒扛在肩上，又施展起筋鬥雲來……
天庭靈霄寶殿。
玉皇大帝端坐寶座，金冕錦袍，氣度威嚴。文臣武將在殿上分列兩排，人人神態恭謹。
“宣五行山土地上殿！”
隨著殿門外一聲高喊，五行山土地神色慌張地走進大殿，伏身向玉帝稟報：“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妖猴孫悟妖已經從五行山下逃出，不知去向！”
“什麽？”玉帝大吃一驚，從寶座上“噌”地站起：“真有此事？”
文武百官們也不禁變了臉色。
土地神連忙說：“千真萬確！孫悟空這次出逃，恐怕又要闖禍，請陛下速速定奪啊！”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都不安極了。四百年前大聖鬧天宮，攪得整個天庭雞犬不寧，大家至今都還是記憶猶新。
玉帝一時也沒了主張：“這個……各位卿家，這該如何是好呀？”
太白金星出班奏道：“陛下不必擔憂，孫悟空再厲害，還不是被如來佛祖降了。這件事，依臣看，還是再請佛祖出山。”
文武百官都點頭稱是。
玉帝沉吟了一下，又問：“那該派誰去西天呢？”
太白金星躬身說：“陛下，老臣願往。”
“好吧。”玉帝神色有所舒緩，說：“太白卿家，那就有勞你了。”
太白金星立刻動身，離開靈霄殿，駕雲往西，很快抵達靈山大雷音寺，被引領到金殿上，見到了如來佛祖。
聽太白金星說明來意，如來佛祖道：“孫悟空出逃，也是本座的疏忽。不過那妖猴被壓了四百年，也不會再像當年那般張狂了。最近本座不便離開靈山，妖猴之事，玉帝自行決定就是了。”
太白金星無奈，隻好告辭。他剛離去，觀音菩薩接著也謁見如來佛祖來了。
觀音說：“佛祖，弟子乃是為金蟬子而來。金蟬子自稱妖聖，糾結黨羽，作亂凡界，長此以往，後果堪憂呀！”
此言一出，殿上菩薩、羅漢們立刻議論紛紛。
觀音又說：“佛祖，當日伽藍菩薩奉你法旨，轉世重修，如今正在東土佛寺出家。佛祖或可令伽藍菩薩就近收伏金蟬子，以平息凡間浩劫。”
如來仰起眼睛，沉默片刻，神色凝重地說：“數百年前，觀音大士攜靈蟬西來大雷音寺。本座見那蟬子極具靈根佛性，是可造之材，於是應大士之請，將其收留在寺中。果然靈蟬不負本座所望，刻苦修行，終得善果，並被本座破格收為第二弟子，賜名‘金蟬子’。”
殿上的羅漢、金剛們一齊口念佛號：“阿彌陀佛！”
“之後，金蟬子幾經輪回，至今已經是第九世。唉，”如來輕歎一聲，繼續說：“可惜，在這一世，金蟬子卻誤入歧途，不甘寂寞，最終逃往凡間，欲統治妖、人兩界。唉，這也是本座的失察之過。金蟬子私心雜念如此之重，若不經曆一番磨難，怎能成大器？觀音大士，你也不必過慮，未來的鬥戰勝佛自會降伏金蟬子，還天下太平。”
殿上的羅漢、金剛們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降龍羅漢忍不住地說：“敢問佛祖，這個鬥戰勝佛，是何許人物？”
伏虎羅漢也問道：“這未來的鬥戰勝佛，莫非便是現下的伽藍菩薩？”
如來麵無表情，說：“這個日後自有分曉，爾等不必妄加猜測。”
觀音早已知悉“鬥戰勝佛”是什麽人，他臉上露出微笑，並不點破。
如來又說：“百年之前，觀音大士到東土大弘城，化身乞婦，試察人心。大弘城人人都是仁義君子，但大弘城之外，東土的卑劣無德、奸惡不仁者卻比比皆是。”
觀音不由皺起眉頭，說：“佛祖所言極是！”
“這其中的原因，是世人所受的佛法教化十分有限。”如來說，“大士，我大雷音寺有大乘佛法三藏真經，如能傳到東土去，必能普度眾生，令人人皈依我佛，善莫大焉！”
觀音欣然道：“如此甚好！佛祖此番慈悲之舉，實乃東土眾生的天大造化！佛祖打算何時將三藏真經賜傳東土呢？”
如來說：“目前時機尚未成熟，傳經之事，須待百年之後，屆時，旃檀功德佛將在鬥戰勝佛的保護之下由東而來，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方能到達大雷音寺求得真經，帶回東土。”
羅漢、金剛們又都聽得一頭霧水，都不知如來口中的“旃檀功德佛”是什麽人，卻都不便詢問，隻有觀音心明如鏡，說：“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