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黃油

廖嘉妍問:“怎麽了?”

趙伯明說:“對不起,我家人出事了,我得馬上走了!”說著,趙伯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趙伯明心裏非常清楚,他這一走,代表著約會又一次徹底失敗了,看來自己和廖嘉妍的確是毫無緣分。

廖嘉妍尷尬地自語道:“俗套的借口。”

30分鍾後。市醫院,搶救室門口。

渾身鮮血的趙宇杭被醫護人員送進了搶救室,趙伯明被攔在了搶救室的門外。

趙伯明焦急地在門外的走廊徘徊著,突然他發現,在剛剛擔架經過的過道上有一個眼熟的錢包。他撿起錢包,發現錢包正是弟弟的,應該是剛剛從弟弟的口袋中掉出來的。趙伯明打開了錢包,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銀行卡。此時的趙伯明內心除了惶恐和憂慮,還多了一份自責 —他知道,弟弟遭遇這種事一定不是偶然,並且一定跟密碼遊戲有關。

如果我能夠再謹慎點,宇杭就不會出這種事了。趙伯明回想起了這幾天的經曆。

趙伯明早就知道這個遊戲有多危險,這也是他一開始就退出遊戲的原因。在趙伯明退出遊戲後,他的弟弟 4號四明(趙宇杭)為了能在遊戲中獲勝,不停地向哥哥尋求幫助。

四明:這次茶會應該跟誰交易?

六明:跟 8號吧,她應該會願意和你交換數字。

四明:好!

六明: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

每次趙伯明都這麽說,但趙宇杭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又找到他。

趙宇杭非常明白,如果不是哥哥為自己出謀劃策,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遊戲中取得任何優勢。趙伯明也知道,弟弟陷入這個遊戲越深,危險也就會越大,而心軟的他總是被弟弟的各種花言巧語說服。他一次又一次的“最後一次幫助”,最終釀成了弟弟如今的慘劇。

趙伯明陷入了無限的自責和悔恨。這時,一對青年男女跑了過來。

張亞然:“你是阿呆的家人嗎?”

某街道路口。郭少非朝一個穿紫色派克服的女子走了過去。

郭少非把一個黑色盒子遞給了女人說:“把這個給狗巴。”女人說:“這是什麽?”郭少非:“肌肉鬆弛劑。打了這個藥,他的身體會變得非常虛弱。”女人說:“這……為什麽要這麽做?狗巴不是你的人嗎?”郭少非:“這麽做是為了確保羅維不會識破我們的騙局。你隻要在給狗巴送飯的時候順便把這個藥給他就行了,他自己知道該怎麽做。”女人說:“……我知道了。”郭少非:“時間不多了,有兩個人在同時跟蹤我,我得走了。

你自己注意。”說完,郭少非轉身離開了。

晚上 7點 30分,醫院。羅維和張亞然離開後,趙伯明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爸爸的來電。爸爸:“宇杭他怎麽樣了?”趙伯明說:“還在昏迷。你為什麽還不來?”爸爸:“我在和客戶吃飯,抽不開身。”“他是你親兒子啊!”趙伯明怒吼道。他早就清楚爸爸對弟弟的冷漠,卻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爸爸:“我現在也很著急,但今天的飯局非常重要,它關係到我們整個企業的命運,如果我們破產了,就沒錢給宇杭治病了,你懂嗎?”

又是這種托詞。趙伯明根本不想聽,也不想去質問。

“如果你還在乎宇杭,現在就趕快過來!”說完,趙伯明掛掉了電話。為了壓抑內心的怒氣,趙伯明走到陽台上點起了一根煙。

幾億的資產,說破產就破產?沒錢治病?還把我當小孩兒嗎?趙伯明從來不在別人麵前發火,但每次想到父親,他總是會控製不住自己。

趙伯明深呼吸著讓自己冷靜,他意識到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弟弟仍然昏迷著,待在這裏什麽事都做不了,剛剛和羅維的交流能夠說明,襲擊趙宇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密碼遊戲的玩家。

趙伯明立刻掐滅了煙頭,拿出手機撥著號碼。此時的他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親自找出襲擊弟弟的犯罪嫌疑人!電話被接通。趙伯明說:“你好,我是趙伯明,我想跟你談談。”陌生女子說:“好。”

晚上 9點,某圖書館。趙伯明坐在角落的書桌旁,對麵坐著的是一位黑色長發、秀眸惺忪的少女。趙伯明說:“你就是黃油?”少女乖乖地點點頭。

趙伯明說:“沒想到群主竟然是個女的。”

黃油的聲音很小,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你在找襲擊 4號的犯罪嫌疑人嗎?”趙伯明說:“是的。”黃油說:“我可以幫你。”趙伯明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麻煩把你現在知道的全都告訴我。”黃油說:“這個不行。”趙伯明說:“為什麽?”黃油低著頭,沒有說話。趙伯明說:“你有自己的隱私嗎?”黃油說:“不是我的隱私……是因為這關係到密碼遊戲的運行。”趙伯明說:“既然如此,為什麽你會答應跟我見麵?”黃油說:“我一直都知道襲擊 4號的人是誰,我也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趙伯明說:“什麽條件?”黃油說:“不要報警。”趙伯明清楚,黃油是主辦方的人,密碼遊戲的主辦方目前最希望的並不是抓住犯罪嫌疑人,而是息事寧人,讓遊戲順利進行下去。趙伯明說:“我就是警官。”黃油說:“我是說,暫時不要驚動警局。如果警局出麵抓人,那密碼遊戲就會被迫終止,這幾個月的準備和成本就全都白費了。”

趙伯明想了想說:“好,我答應你,隻要沒有無辜者受到威脅,我可以暫時不報案。”

黃油點了點頭。

趙伯明說:“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到底是誰襲擊了宇杭。 ”

黃油拿出了一張照片給趙伯明看—照片上是一個白頭發的青年男子。

黃油說:“這個人叫郭少非,23歲,他不僅是襲擊 4號的犯罪嫌疑人,還牽扯到了一樁綁架案。”

趙伯明說:“綁架案?!”

黃油說:“嗯。”

趙伯明說:“他綁架了誰?”

黃油說:“真正的 7號,周越平。”

趙伯明說:“真正的 7號?你是說,郭少非是假的 7號玩家嗎?”

黃油說:“沒錯。密碼遊戲開始的那天淩晨,也就是你剛剛退出玩家群的時候,周越平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說他的遊戲賬號被盜了,請求我凍結他的賬號。”

趙伯明說:“是郭少非盜取了他的賬號。”

黃油說:“是的。我當時凍結了他的賬號,並跟他說明天早上我會去處理這件事,讓他不要聲張而影響其他玩家的遊戲。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就打不通他的電話了。同時,我的手機還收到了他最後發來的短信。”說著,黃油把短信展示給了趙伯明。

我被綁架了,現在在車上。

發件人是周越平,時間為早上 6點 30分。黃油說:“之後再聯係他,就一直沒有回音了。”趙伯明說:“看來這是他唯一的求救機會。想必綁架他的人一直守在他家門口,等他一出門就動手。”黃油說:“從第一次茶會開始,主辦方就一直在監視著所有玩家。”趙伯明說:“監視?你們是怎麽監視的?”黃油說:“通過 5號玩家,林忠寒。”趙伯明說:“林忠寒,我記得他是玩家群的群主。”黃油說:“是的。林忠寒本來並沒有被選中為玩家,但是我接受了他的賄賂,讓他成了玩家。”趙伯明說:“也就是說,所有的玩家並不是隨機選出來的,而是由你來選擇的?”

黃油說:“嗯。林忠寒為了成為玩家,還答應幫我處理攝影的工作。我把主辦方派給我的攝影師都交給了林忠寒,林忠寒讓這些人去跟拍其他的玩家。”

趙伯明說:“攝影是為了什麽?”黃油說:“為了節目。整個密碼遊戲,其實就是一個高成本的節目。”趙伯明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才是你們舉辦這場遊戲的真正目的。也就是說,林忠寒從一開始就是你們的人。”

黃油說:“準確地說,是我的人。受賄的事我並沒有讓主辦方知道。”趙伯明說:“也對。可你把這些攝影師都交給林忠寒,不怕暴露嗎?”黃油說:“我怕,可是沒有辦法啊,我根本沒時間去處理攝影這方麵的工作。我要專心去調查盜號和綁架的事情。”趙伯明說:“你一個人嗎?也就是說,連主辦方都不知道 7號已經被綁架的事?!”

黃油說:“是的。我接到周越平的電話時,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的老板。我是遊戲官網的網站維護員,如果玩家的賬號被盜,老板一定會怪罪我。但我沒想到後來周越平竟然被綁架了。整個事情我一個字都沒跟老板說過。”

趙伯明說:“所以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調查綁架案,對嗎?”黃油說:“嗯。這 3天,我一直在跟蹤郭少非,但是我一無所獲。周越平的住宅我也去過,找不到任何線索。”趙伯明說:“你怎麽知道是郭少非綁架了周越平?”黃油說:“是林忠寒告訴我的。遊戲的第一天,郭少非就找到了林忠寒,他們很早就認識,也就順理成章地結盟了。郭少非也把綁架的事告訴了林忠寒,然而林忠寒隻是表麵答應了郭少非的結盟邀請,他心裏並不認同郭少非的做法,所以林忠寒為了對付郭少非,就把他綁架了周越平的事告訴了我 —林忠寒希望我來幫他擺平郭少非,讓郭少非出局。他心裏也清楚,如果讓郭少非這樣的人參與密碼遊戲,一定會毀了這個遊戲。”

趙伯明說:“林忠寒沒有告訴你周越平被囚禁的地址嗎?”

黃油搖了搖頭說:“沒有,他說他隻知道郭少非綁架了周越平,其他的事郭少非也沒有告訴他。但他說他能確認,周越平隻是被囚禁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我想,真正的地址郭少非也不會告訴林忠寒吧。”

趙伯明說:“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一直跟蹤郭少非。”黃油說:“是的。但是我今天跟著他到了新馬高架後,他突然就不見了。”趙伯明說:“之後呢?”黃油說:“我當時發現自己跟丟了,就不停地在高架附近找他。

我本以為應該不可能再找到他了,可隔了一段時間後我又在一座橋上發現了他。”趙伯明說:“大概隔了多久?”黃油說:“大概 15分鍾吧。然後我就一直跟著他到了江北街區,並且親眼看到他放倒了路邊高處的廣告牌,把四明砸暈了。”趙伯明說:“原來是這樣。郭少非……”趙伯明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黃油說:“我當時不敢出麵,所以馬上給你打了電話。但打完電話後,郭少非就不見了。”趙伯明說:“郭少非現在也在茶會上嗎?”黃油說:“嗯,他是今天加入茶會的。因為他發現我不敢公開地揭穿他,所以就明目張膽地露麵了。”

趙伯明說:“真是個囂張的家夥。”

黃油說:“根據現在的情況,他一定會越來越囂張。我不知道他今後還會做出什麽事情。”趙伯明說:“所以你今天把這些事都告訴我,是為了尋求我的幫助,對嗎?”

黃油說:“我一個人已經阻止不了他了,趙警官,現在隻有你可以幫我!我希望你能盡快找到周越平,然後抓住郭少非。隻有這樣,才能讓密碼遊戲順利進行下去。”

趙伯明說:“可如果我抓住了郭少非,主辦方遲早還是會知道你的事。”

黃油說:“沒有關係,我的過錯我自己會去承擔,但一定不能讓密碼遊戲因為郭少非而終止!如果遊戲能正常地進行,等遊戲結束後,我就會主動向老板坦白,也會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 ”

趙伯明閉上眼,揉了揉鼻梁。趙伯明說:“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黃油的眼中充滿愧疚地問:“你能幫我嗎?趙警官。”趙伯明睜開了眼睛,認真地看著黃油說:“雖然可能還是會需要你幫忙,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黃油說:“真的嗎?”趙伯明說:“我答應你,我會在遊戲結束前找到周越平,並抓住郭少非。”對趙伯明來說,無論是為公還是為私,這件事都非做不可,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當初是為了不和這個遊戲扯上關係才選擇退出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牽扯了進來。

“太好了!”黃油開心地笑了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讓趙伯明有些不知所措。

趙伯明說:“你看起來年紀挺小的,竟然能被主辦方委以這麽多重任。你是怎麽加入他們的?”黃油說:“我在找實習的工作啊,然後就找到他們了。”趙伯明說:“實習?”黃油說:“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本名叫歐陽靜音,21歲。如果不習慣,可以繼續叫我黃油,嘿嘿。”這時,黃油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語氣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渾身充滿了自信,甚至有一點兒自傲,這讓趙伯明感到有種說不出的迷茫。

趙伯明說:“對了。關於郭少非的事,除了你、我和林忠寒,還有別人知道嗎?”黃油說:“還有兩個人。”趙伯明說:“誰?”黃油說:“星氧和亞然。”趙伯明說:“1號和 2號?”趙伯明想起來,今天在醫院的時候羅維和張亞然都提到過宇杭可能是被某位玩家襲擊的事,想必他們說的就是郭少非吧。趙伯明說:“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黃油說:“當我知道郭少非要對星氧動手時,我提醒過他,可惜他並沒有理我。”趙伯明說:“你這樣提醒他,不怕暴露綁架案的事嗎?”黃油說:“暴露給星氧沒問題的,他不會說出去的。”

趙伯明說:“你看起來很了解他?說起來剛剛見到羅維的時候,他好像也認出了你的手機號碼。”

黃油微微地笑著說:“我告訴你吧,其實我根本不是以黃油的身份提醒他的。”趙伯明說:“那你是用什麽身份?”黃油說:“我很早之前就加了他的好友,用一個叫 Viola的小號。那時我們經常聊天,我知道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也符合成為玩家的要求。如果他來當玩家,後期的節目一定會很精彩。”趙伯明說:“所以你選擇他成了玩家。”黃油說:“哈哈,沒錯!可是你知道嗎,遊戲開始了之後,那個家夥居然好幾次無視我發的消息。”突然健談起來的黃油讓趙伯明感到有些不適應。趙伯明說:“你都發了什麽消息?”黃油說:“剛開始當我知道 7號被綁架的時候,我特別擔心星氧也出意外,所以就假裝慰問他,看他有沒有事,結果他根本不回複我,害我擔心了好久。直到第二天林忠寒告訴我他出現在茶會上,我才放下心來。”

趙伯明說:“可能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信息吧。我覺得他的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

黃油說:“後來,我的調查一直沒有進展,無奈之下我就想請求他的幫助,可那個家夥還是沒回複我。當時我又氣又急,還差點兒把他刪除好友。”

趙伯明說:“那可真是危險。”

黃油說:“後來他發現我知道一些內幕,就主動聯係了我。 ”

趙伯明說:“你把內幕全都告訴他了?”

黃油說:“當然沒有啦,我什麽都沒告訴他,也懶得告訴他。我隻是跟他說,我會保護他,讓他安心地玩他的遊戲。”

趙伯明說:“不過這樣看來,其實他現在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從和羅維的對話,趙伯明看得出來,羅維確實是個洞察力非常強的人。趙伯明內心慶幸著這個人不是自己的敵人。

趙伯明說:“既然 1號已經知道了郭少非是襲擊宇杭的犯罪嫌疑人,或許我們可以讓他來幫助我們,這也許是一個突破口!”黃油說:“哼,我可不想再跟那個人說話了。”趙伯明笑了笑說:“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去調查一下郭少非這幾天去過的地方。你還記得他這幾天都去過哪兒嗎?”黃油說:“我是記得,但你要去調查什麽呢?”趙伯明說:“明天早上開始行動吧,排查一下人質的位置。”黃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