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絲不苟
全封閉的合金庫房燈光大開，那架“雲雀”直升機一片狼藉，尾翼已經折斷，與機身僅僅連著不到十公分的一塊，上麵依舊可見導彈炸過的坑窪和黑色的痕跡。螺旋槳折斷，機艙嚴重變形並且從中間攔腰裂開，駕駛艙裏所有的部件都已經損壞，破碎的儀表盤露出彎曲的指針。
C國首都加卡市，一輛黑色帕薩特轎車在另外兩輛車的前後擁簇下，駛進C國國家安全局所在地——一座四層白色建築樓前。車門打開，沈萌和秦雲迅速下車，在前麵下車的C國偵探員引領下，直奔大樓四層的局長辦公室。
C國安全局的卡帕局長已經親自迎了出來，和兩人親切地握手：“歡迎你們，來自中國的朋友！”
“卡帕局長您好！”沈萌和秦雲麵帶微笑，在卡帕的引領下進入辦公室，坐在局長辦公桌對麵的沙發上。
“萊克，沒有我的同意，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卡帕向一起進來的那名下屬做出指示，那下屬應了一聲，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兩位，對於前幾天發生的直升機被襲墜毀事件，我深表遺憾。”卡帕局長開門見山地說，“我已經接到了總理的秘密指示，會全力幫助兩位展開調查，請你們放心。”
“我們表示感謝，卡帕局長。”沈萌微笑著說道。
卡帕局長點點頭，轉身起來，打開身後的密碼櫃，從裏麵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給沈萌和秦雲：“這是我所負責的國家安全部門關於本次事件取得的所有調查資料，現在正式轉交給你們。其他的，二位若有任何要求，都請及時告訴我，我會全力配合。
沈萌和秦雲連忙起身，接過文件，這時卡帕局長已經拿起電話：“我是卡帕，請阿本處長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幾分鍾後，局長辦公室傳來敲門聲，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這人身材不高，外表精瘦，目光沉穩，盡顯精明幹練的氣質，從一進門，他的目光就盯在沈萌和秦雲身上，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本，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中國派來的調查員，專門負責調查直升機遇襲事件的。”卡帕熱情地介紹著。
“很高興見到你們！”阿本熱情地伸出手來，與秦雲和沈萌握手，同時目光中出現一絲驚訝的神色，卻又很快消失。
兩人各自報了自己的姓名，很快恢複熱情的阿本報以微笑，並禮貌地重複一遍：“沈小姐您好！秦先生您好！兩位可真年輕！”
“阿本是安全局特殊案件處的負責人，也是這次我安排的陪同二位調查的專門負責人。”卡帕局長說道，“與二位日常的溝通和一切行動協調，就由阿本來負責。”
“兩位有什麽要求，就盡請提出來。”阿本熱情地說道，“我會竭盡全力配合二位工作的。”
“謝謝您，阿本處長。”沈萌的目光與秦雲短暫溝通了一下，很快起身說道，“要是您的時間方便，我們想盡快看到墜毀的直升機殘骸。”
阿本有些意外，把目光轉向卡帕，卡帕也有些詫異，問道：“兩位剛剛到C國，不免有些匆忙，那飛機殘骸現在還在位於百公裏外的我們的一個陸航基地呢。兩位可以先休息一下，順便看一下資料，那裏有我國做出的全麵詳細的調查。”
“我們還是盡快去實地看一下吧。”秦雲微笑道，“資料我們就在路上看。”
“那好吧，真為你們的敬業精神而感動。”卡帕由衷地讚歎，又將目光轉向阿本，“阿本，你就陪兩位走一趟吧。”
“沒有問題！局長！”阿本笑嗬嗬地說，“我立刻安排。”
幾分鍾後，一輛SUV停在辦公樓門外，阿本陪同沈萌和秦雲上了汽車，指著開車的司機介紹道：“他叫普索，是我的助手兼司機，很能幹的一個小夥子。”
“兩位好！”普索扭過頭來，熱情地和沈萌秦雲握手，“我叫普索，今年24歲，是C國M省人，很高興見到你們！這位姐姐可真漂亮！”
盡管普索很羅嗦，可是沈萌和秦雲對他的第一感覺很好，這小夥子有一種天生的陽光氣質，像個大男孩兒。
“我們出發吧！”阿本說了一句，普索立刻發動汽車，直奔百公裏外的C國某陸航基地所在地。一路上，眾人並沒有多聊相關的事件，沈萌打開那個文件袋，和秦雲仔細地看著C國安全局關於直升機的調查資料。資料看完，兩個人又和阿本和普索閑聊起來。
阿本很健談，而且知識淵博，說起C國的風土人情來滔滔不絕，沈萌和秦雲也樂得聽他多講。
聊到最後，沈萌突然問道：“阿本處長，關於C國北部的情況，您了解嗎？”
“北部啊……”阿本頓了頓，眉頭皺了起來，“說實話，我們的國家對北部叢林區域還沒有完全管理起來，那裏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反政府武裝和一些黑幫組織。北部地域雖然寬闊，但是人口並不多，散落在叢林中的小山村絕大多數人口不過幾百。這些村子有的屬於親政府派，對政府還算歸順，但是有的村子則完全控製在反政府武裝和黑幫的手中，成為他們的後方基地。”
“對於這些被反政府武裝和黑幫控製的村莊，政府沒有采取過什麽措施嗎？”沈萌繼續問。
阿本苦笑道：“政府是有心無力啊！那些小村莊都在叢林中，又有大批反政府武裝在那裏盤踞，要想徹底剿滅他們，必須動用大規模的武裝部隊，可是我們的政府剛剛成立不到五年，可謂百廢待興，能保持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南部和東部城市已屬不易，哪兒還有精力去叢林中作戰呢？”
“我們的國家要是能有中國十分之一的強大，就不再害怕那些雜碎搗亂啦！”開車的普索不無羨慕地說。
“中國也是由弱變強的，這需要一個過程，尤其需要長期穩定的社會發展。”秦雲由衷地說道。
“可是現在舍利子丟了。”普索不無隱憂地說道，“那個舍利子在C國民眾心裏意義非凡，怕的就是被那些反政府武裝得到，用它來迷惑民眾……就像那個該死的雷神黨！”
“普索！專心開你的車！”阿本有些不快，大聲說道，“你一個年輕人懂什麽？我們偉大的無產階級政權怎麽可能被一枚小小的舍利子威脅到呢？”
普索挨了一頓訓，嚇得吐了吐舌頭，還沒忘朝沈萌和秦雲做個鬼臉，再不敢說話，沈萌和秦雲忍俊不禁。
“年輕人就喜歡胡說八道！”阿本笑著說。
“這可不一定，我們也是年輕人啊！”沈萌也笑著說。
“哈哈！對不起，是我說錯啦！”阿本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毛病，趕緊道歉，沈萌和秦雲報以微笑。
“不過，阿本處長，那個雷神黨當年到底是怎麽統治C國的呢？”沈萌頗有興趣地問。
“這個……”阿本有些猶豫，還是說道，“這是以前的事情了，雷神黨……雷神黨殘暴專製，壓迫無產階級民眾，鎮壓無產階級革命，罪惡滔天！”
阿本這話像是在背教科書，沈萌和秦雲一下子想到我國舊電影裏常見的台詞，會心地笑了起來。
“到了！”這時，普索說了一句，汽車前麵已經出現了陸航基地的大門，門口的衛兵立刻做出手勢，示意停車。
普索停下車，打開車門，快速到衛兵那裏遞交證件，又說了幾句，那衛兵跑步過來查看了一番，拿起門崗的電話緊急匯報。幾分鍾後，大門大開，汽車直接開了進去。
這座所謂的陸航基地，比之我國的同等單位隻能用渺小來形容。基地鄰近大門兩側有幾排平房建築，後麵是一座直升機機場，僅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機場上停著六架輕型多用途直升機，其中兩架是雲雀直升機，和出事的那架是同一型號。隻有後麵停著的兩架“貓鼬”武裝直升機還算拿得出手，但遠遠望去也是半舊的狀態，大約也是買來的淘汰型。
SUV停在一座獨立的平房建築門口，一個身著C國中校軍服的男子領著幾個下屬已經站成一排在迎接了，見車門打開，那中校快速走了出來，向阿本敬禮：“處長，您好！”
若不是沈萌和秦雲提前了解了C國的基本情況，看到那中校見了阿本恭恭敬敬的樣子一定會覺得詫異，因為按照常規理解，兩個人根本不是同一係統的。但是C國的不同之處在於，它並沒有建立專門的軍委機構，除了歸國家主席直接統帥的野戰部隊之外，其餘的地方部隊全部歸政府節製，而政府部門管理地方部隊的機構就是國家安全局。
在C國，阿本作為國家安全局的一名處長，等級要高出這個中校好幾級。
阿本頗有威嚴地點了點頭，扭頭指著沈萌和秦雲介紹道：“這兩位是中國派來的調查員，要過來查看一下直升機的殘骸。”
“兩位好！我叫司南，是基地負責人，也是對飛機殘骸進行調查的負責人，很願意為你們效勞！”司南中校走到沈萌和秦雲麵前，“啪”地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得近乎於機械地回答，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中校其實很緊張。
秦雲和沈萌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大國使者”般的自豪感來。司南這個名字，沈萌剛才在卡帕提供給她的飛機調查報告中見過，那份詳細的殘骸情況調查報告下麵署的名就是他。
“司南中校，我們想盡快查看一下直升機的殘骸。”沈萌認真地說。
司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阿本，阿本立刻說道：“司南中校，沈小姐和秦先生這次調查行動是局長親自安排的，你要盡可能地配合。”
“是！”司南放下心來，轉向沈萌和秦雲，“請隨我來。”
司南轉身安排了幾句，幾名下屬立刻行動起來。沈萌和秦雲以及阿本、普索，在他的引領下直奔位於機場一側的一排庫房前。
在一處編號為“03”的庫房門口，司南接過庫房管理負責人手中的鑰匙，又親自輸入密碼，那庫房大門緩緩上升，裏麵又出現了一道大門。
司南停在大門前，目光望著阿本。
阿本立刻指示普索，普索掏出自己的電話，輸入一長串的密碼後，電話開機：“總部，我是普索，編號……，按照阿本處長的命令，申請獲取11368A12基地03號庫房密碼……”
這次連沈萌和秦雲都驚訝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座小小的陸航基地庫房，要想打開它還需要這麽繁瑣的手續，不管怎麽說，C國的安防措施值得稱道。
兩分鍾後，即時密碼發送到了普索的手機上，普索按照阿本的指示輸入那串密碼，第二道門緩緩打開，整個直升機殘骸出現在眾人麵前。
全封閉的合金庫房燈光大開，那架“雲雀”直升機一片狼藉，尾翼已經折斷，與機身僅僅連著不到十公分的一塊，上麵依舊可見導彈炸過的坑窪和黑色的痕跡。螺旋槳折斷，機艙嚴重變形並且從中間攔腰裂開，駕駛艙裏所有的部件都已經損壞，破碎的儀表盤露出彎曲的指針。大裂縫裏現出的機艙內，幾排嚴重變形的座位扭曲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其中幾個座椅上還殘留著已經變成黑色的大灘血跡……
“沈小姐，直升機的大體情況就是如此了。”阿本笑容可掬地說，“我想您在路上已經瀏覽了整個調查報告，我們已經對直升機進行了詳細的檢查，並且從各個角度都拍攝了高清照片……”
“很感謝你們所作的工作。”沈萌笑著說完，話鋒一轉，“可是，我們同樣還需要對這架直升機進行一次檢查。”
“這……”阿本頓時愣住了，剛才他說那句話的目的就是告訴沈萌：這飛機我們全檢查完了，您隻需要看報告就可以了。現在沈萌突然提出要親自檢查，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可是望著沈萌那毋庸置疑的目光，阿本隻得點了點頭。
沈萌和秦雲隨即開始了工作，阿本有些無奈地看著兩個人沿著直升機殘骸查看，仔細得不放過每一處地方。他索性在一旁的消防箱上坐了下來，可又覺得不妥，站起身來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發呆。
普索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熱情地問沈萌要不要幫忙，得到婉拒之後也不掃興，很有興致地看著兩個人檢查。司南也在場，臉色有些局促，不時朝阿本看一眼，又不斷將目光隨著沈萌和秦雲的身影移動著……
一個小時後，整個飛機殘骸外麵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沈萌和秦雲查看完畢，兩個人目光交流一番，秦雲扳著機身的一側，從大裂縫中鑽進了機艙！
阿本走了過來，微笑著說：“兩位可真是敬業啊！怎麽，裏麵還要查嗎？小心一點，裏麵可全是破碎的玻璃和斷口棱角。”
“謝謝您的關心，阿本處長。”秦雲笑著說，又將目光轉向司南，“中校先生，可不可以給我找一個手電筒？”
“沒有問題。”司南說著，喊過來一名地勤人員，從他的工具箱裏拿出手電筒遞給秦雲之後，依舊後退了幾步，站在那裏關注著秦雲的動作。
秦雲在機艙裏工作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跳了下來，摘掉了白色手套。
“有什麽問題嗎？秦先生？”阿本迫不及待地問。
“例行公事而已。”秦雲笑著說，“阿本處長，我想問一下，這架飛機殘骸運來之後，隻經過一次檢查是嗎？”
“是的。”阿本回答，“當時我也在場，負責檢查的就是司南中校，他可是我們國內為數不多的直升機故障專家。”
“這個我確信。”秦雲笑道，“我剛剛查看了一下機艙，情況與我們剛才看到的司南中校署名的調查報告非常一致。”
“那就好！”阿本笑著說。
司南也笑了，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笑——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露出笑容來。
“我們可以回去了。”沈萌走過來說。
“好啊！”阿本笑容可掬地點著頭，“那咱們盡快走吧，兩位一路勞頓，又在這裏工作了這麽長時間，想必早該累了，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已經在C國國際酒店給二位訂好了房間，那是我們的外交招待地，條件自然遠不如中國，還希望你們滿意。”
“您太客氣了！”沈萌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