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破天驚

第一章 石破天驚

1.戰爭和雨水一齊落下。朝鮮半島這隻亞洲肩頭的手臂向世界發出正義的呐喊。

1950年6月24日午夜時分,朝鮮半島中部的三八線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霎時,這個狹長的半島之國淹沒在一片濛濛煙雨之中。

朝鮮半島地處東亞。從地圖上看,它像一隻亞洲大陸肩頭的手臂向南伸向日本。它北與我國的鴨綠江,圖們江和蘇聯(今俄羅斯)的西伯利亞接壤;東臨日本海,南望朝鮮海峽;西靠黃海和朝鮮灣。

朝鮮國土麵積約為8.5萬平方哩,最大長度約575哩。從新安州向東是朝鮮半島最窄的地方,在這個“咽喉”處,寬度大約隻有95哩。

朝鮮處於我國、俄羅斯和日本形成的三角形的中心。與我國是一衣帶水的鄰邦。早在盛唐之前,兩國人民之間就交往甚密。1910年日本帝國吞並了朝鮮,將其淪為殖民地,直到二次大戰時才獲得了短暫的獨立和自由。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結束的時候,美國與蘇聯為了劃分對朝鮮半島實施軍事占領和對日軍受降的區域,美軍五角大樓參謀部的一位陸軍作戰計劃處的不知名的上校,倉促地選中了北緯38度線作為分界線。

這條線正好選在朝鮮半島的中部,像一把刀攔腰截斷。於是,這條任意武斷的、有悖於自然的國界(其實是分界線)成了“兩個意識形態不可交匯的矛盾焦點”,從而導致了一個民族之間的相互敵視情緒。

1948年底,蘇聯從北朝鮮撤出了全部的軍事力量,而直到朝鮮戰爭爆發時的1950年,美國尚有16000名軍人留在南朝鮮。美國在種種借口下,維護著自己在南朝鮮的“統治者”地位。為了遮人耳目,美國又在南朝鮮搞了個“民主選舉”,扶起一個以李承晚為代表的傀儡政府……

朝鮮夏季多雨。1950年夏季的雨水似乎比往年來得要早一些。

1950年6月24日午夜的這場大雨,帶來的不是滋潤萬物,而是一場災難性的戰爭。

6月25日淩晨,雨和戰爭一起落到了這片國土上。

《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一書這樣描述著這個不平凡的日子:

“這個星期開始的時候與其它星期的第一天沒有什麽兩樣。在日本的大部分地區,天氣晴朗,隻是天氣熱起來了。部分地區有陣雨,夏季的季風就要到來。根據天氣預報,星期一和星期二的大部分時間仍將是好天氣,但是此後,將有一股向南移動的極鋒經過對岸的朝鮮,並將越過狹窄的海麵進入日本,極鋒經過時有低雲和降水”……

淩晨4時。朝鮮半島中部的三八線上突然響起了撼天動地的槍炮聲!

北朝鮮人民軍的10萬大軍向南朝鮮的李承晚偽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北朝鮮人民軍在大炮和T34坦克的掩護下,迅速越過三八線,向開城、春川攻擊,矛頭直指漢城——南朝鮮首府所在地。

頓時,大地在顫抖,空氣在燃燒!

美國人後來回憶這場戰爭時說:“進攻從一開始就好像是真的。”

上午9時,由南朝鮮軍隊控製的開城、春川等地失守。

下午,南朝鮮總統李承晚不停地打電話給美國大使穆齊奧,使館官員說大使不在。找遍全城最後才從一位交際花的被窩裏將那位好色的大使叫了出來。穆齊奧大使頭天晚上參加晚會,直到淩晨4點才鑽進他情人的被窩。穆齊奧大使被電話鈴聲吵醒後,不耐煩地對著話筒吼道:“你是誰?”

“我是李承晚,尊敬的大使先生。”

“嗬嗬,是總統閣下。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大使先生。金日成的軍隊向我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消息來源可靠嗎?”

“可靠,非常可靠。我的部隊已經頂不住了。現在北朝鮮的軍隊正向漢城開來。”

“總統先生,請你先稍候一下,我這就跟華盛頓聯係。”

“等不及了,大使先生。給我們10架帶炸彈和火箭筒(火箭)的F—51飛機吧!”

李承晚的聲調如同乞討沒什麽兩樣。

穆齊奧大使得知情況如此危急,顧不上係好領帶,衝下樓去,跳上車,直奔使館而去。

6月27日,由美國操縱下的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所謂“恢複該地區的國際和平和安全所需的援助”之決議草案。

美國的一位戰略研究專家後來說:“不知是什麽原因,蘇聯代表那天沒出席(聯合國安理會),本來,它可以將這個提案否決掉”……

當天,美國打著聯合國的旗幟,糾結16個國家的軍隊,公然幹涉朝鮮內戰……一時,朝鮮的天空布滿鋼鐵的飛翼……

朝鮮,這個近代史上飽受**的國家,如今又要經受一次鋼鐵的**!

蝗蟲般的機群遮天蔽日。

炸彈暴雨般傾泄而下。

頓時,高樓大廈土崩瓦解,村莊樹林化為烏有。

直到1950年8月底,遠東空軍轟炸機指揮部司令歐唐奈爾說:“B—29的飛行人員把指定的橋梁目標都炸完了。”

他的上司斯特萊梅耶略遲疑了一下說:“那就重複轟炸,直到北朝鮮人撤出三八線以南為止。”

於是,鋪天蓋地的大轟炸又開始了……

當世界各國人民密切地注視著朝鮮的天空時,不由地仰天長歎!請上帝保佑。

天空飄著血雨!

亞洲大陸肩頭的這隻手臂向世界發出了正義與和平的呐喊。

2.麥克阿瑟無心俯視裕仁天皇皇宮裏的滿院花木。

金黃色和藍色菱形肩章照耀著他的靈魂。

1950年6月27日。日本東京明治大樓——美國遠東司令部所在地。

美國遠東總司令麥克阿瑟今天換了一身筆挺的戎裝,頭戴一頂鑲金邊的、皺巴巴的軟簷戰鬥帽,神氣活現地出現在電傳打字室裏。他左手叉腰,右手握著很長時間沒有握過的玉米棒子芯煙鬥,等待著華盛頓的最新指示,神情頗有點急不可待。盡管他表麵上裝得若無其事,就像基督徒麵對上帝那樣虔誠,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戰功赫赫、妄自尊大的五星將軍的內心充滿了焦灼和對華盛頓的不恭。

麥克阿瑟暗自尋思:美國是怎麽搞的,形勢糟到如此地步。堂堂世界上最大的軍事強國的威風都哪去了?北朝鮮發起的這場戰爭,無疑沒把強大的美國放在眼裏,給美國無異於當頭踢了一腳。那麽,美國對亞洲的政策是什麽?從目前華盛頓五角大樓的遲疑不決可看出,美國對亞洲顯然還沒有什麽明確的政策。

戰爭開始已經兩天了,南朝鮮軍隊節節潰敗的消息頻頻傳來,可五角大樓的動作太遲緩。他有些憤怒:他娘的,這幫隻知道開會、競選、演講的白癡!

兩天前,當他的參謀長愛德華·阿爾蒙德少將命令一名副官通知他北朝鮮軍隊進攻的消息時,他正在夢中。他的夢總是與戰爭有關。當他確信朝鮮內戰爆發不是夢時,喜形於色。這位好戰的將軍興衝衝地對妻子瓊尼喊道:“瓊尼,謝謝你,請把我的煙鬥拿來。”

他的妻子瓊尼應聲拿來煙鬥,遞給他。他輕輕地吹了吹煙鬥上的塵埃。其實那上麵幹淨得一塵不染。

他拿起煙鬥,並不想抽煙。這是他的嗜好。二次世界大戰時,他就是拿著這隻煙鬥,從菲律賓將日本人趕回了老家。從那時起,這隻煙鬥幾乎成了麥克阿瑟的象征。

麥克阿瑟緩緩踱到窗前,俯視著裕仁皇宮的滿院花木,他什麽也不會看到的,他唯一能看見的是戰爭,就像刀渴望著血。

戰爭是他的渴望,是他的秉性。

現在,上帝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對於一位70歲的老家夥來說,顯示的機會畢竟不多了。

麥克阿瑟筆挺地站在電傳打字室裏,準確地說是站在打字員的身邊。他顯得異常地耐心,等待著華盛頓那幫白癡們的最新指令,仿佛一下子又變成了另一個謙虛、謹慎、唯命是從的麥克阿瑟。其實在此之前——也就是朝鮮內戰爆發後的6小時,他對遠東空軍就已經下達了“第五航空隊準備攻擊北朝鮮地麵部隊”的命令。晌午時分,他的空軍就已經擊落了3架北朝鮮空軍的雅克式殲擊機。

下午三、四時許,當美國對朝鮮戰爭的新指令下達後,電傳打字機一停止工作,麥克阿瑟就轉向身邊的第五航空隊司令、兼遠東空軍副司令的帕特裏奇少將下達一連串的口頭命令。

“將軍,請你立即將我的空軍全部投入戰鬥,在以後的36小時裏,我的空軍必須竭盡全力地去打擊朝鮮人。”

麥克阿瑟命令道。帕特裏奇後來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麥克阿瑟將軍在軍事會議結束時簡直是喜氣洋洋”。

麥克阿瑟叼著煙鬥,站在明治大樓第6層樓的窗前,望著深不可測的天空。他宛若看見成群結隊的遠東空軍飛行員的金黃色和藍色菱形肩章布滿了蒼穹,不由地暗自欣喜。

1950年6月,麥克阿瑟還是美國遠東戰區司令,轉眼之間,他的司令部已經稱為遠東總部了。這是一個大舞台,頗有點演員氣質的麥克阿瑟最喜歡表演了。他當然不喜歡在一般的場合表演。他的表演總是在輿論和權力的中心,以此來引人注目。麥克阿瑟是一個好“熱鬧”的人,對他來說,越熱鬧越好,自己就能有更多的“表演”的機會。

“我的空軍”,“我的陸軍”,“我的海軍”。他總是這樣來稱呼他的遠東軍事力量。儼然所有的遠東軍事力量就是他“麥克阿瑟身體上的一個部分”,尤其是他在稱呼“我的空軍”時,手舞足蹈,活靈活現。

麥克阿瑟如此看重遠東空軍是有它的背景的。

遠東空軍成立隻有6年的曆史。從所屬人員佩戴的金黃色和藍色菱形肩章不難看出。在藍色菱形肩章的中央,是普通代表空軍的翼和星。但是美國遠東空軍所佩戴的肩章有點不同,星的上麵是一個菲律賓太陽,下麵是南方十字星座的五顆星。南方十字星座之於南半球的人們,猶如北極星之於北半球的人們那樣。這個星座代表美國遠東空軍的誕生地。“菲律賓太陽描述了過去預示著未來”。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的幾年裏,遠東空軍的司令人選不斷更換。先是肯尼上將,後是懷特赫德中將;現在是喬治·E·斯特萊梅耶中將。斯特萊梅耶曾在亞洲服役了3年,後任過印緬戰區陸軍航空隊司令,還擔任過駐中國陸軍航空隊司令。

美國遠東空軍下屬有4大單位:第5航空隊、第20航空隊、第13航空隊和遠東空軍器材部,還有其它幾個配屬的空軍部隊。

遠東空軍最引以為驕傲的是第5航空隊。這是遠東空軍最大的、也是主力的航空隊。這支航空隊曾在北非和英國作過戰,裝備是最先進的噴氣式全天候截擊機、轟炸機等機型。6月27日晌午,第5航空隊的第68和339中隊的F—82戰鬥機就對北朝鮮人民空軍發起了攻擊。據美國軍方資料記載:第68全天候戰鬥中隊的赫德遜中尉在朝鮮戰爭首開空戰紀錄,擊落了第一架北朝鮮人民空軍的雅克式飛機。也就充分證明了麥克阿瑟從戰爭一開始時,就沒把五角大樓放在眼裏,來了個“先斬後奏”。

3.阿爾蒙德說:“隻要你們把炸彈投到三八線和漢城之間的狹長地帶上,不管你們采取什麽手段”。杜魯門說周恩來的“聲明”是“訛詐”。麥克阿瑟揚言“感恩節”前結束戰爭。彭德懷橫槍躍馬。

正如遠東空軍所預言的那樣:“一旦北朝鮮進攻,南朝鮮就會垮台。”

當北朝鮮人民軍在金日成將軍的率領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排山倒海之勢,突破南朝鮮軍隊的防線後,朝鮮人民軍最高統帥部的將軍們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朝鮮人民軍最高統帥部深信李承晚的偽軍阻擋不住英勇善戰、士氣高漲的人民軍的攻勢,但他們一直擔心美國會直接參加朝鮮內戰。戰前,他們對美軍可能參戰做了充分的思想和戰鬥準備,預計在一周之內迅速結束這場戰爭,一舉推翻南朝鮮的偽政權,實現統一祖國大業……到那時,美國一看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就再也沒有任何借口賴在朝鮮,隻能望而興歎了。俗話說:兵貴神速。因此,他們從戰爭一打響後,就攻勢淩厲,勢如破竹。

6月27日,局勢發生了突如其來的變化。先是美國空軍攻擊了北朝鮮人民空軍的飛機,並擊落了3架。接踵而來的是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的“決議草案”。看來,美國是決意要做為不光彩的“第三者”來插一足了。

華盛頓終於撕下了偽裝的麵紗,露出猙獰的麵孔。

杜魯門總統先後在布萊亞飯店兩次召開參謀長聯席會議,作出一係列指令,讓麥克阿瑟將美國在遠東的部隊投入朝鮮內戰。

當五角大樓的指令通過電波,飛到麥克阿瑟手中時,麥克阿瑟像溺水者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他當即召來參謀長阿爾蒙德,命令道——

“我的遠東空軍立即攻擊和摧毀在北朝鮮的所有軍事力量,包括沿海船隻。”

“航空母艦上的海軍航空隊要全力以赴參與打擊。”

麥克阿瑟下達一連串指令後,又叼上了他的玉米棒子芯煙鬥。

參謀長阿爾蒙德向遠東空軍命令道:“隻要你們把炸彈投到三八線和漢城之間的狹長地帶上,不管你們采取什麽手段,也不要求達到任何密度。”

帕特裏奇專門把第5航空隊副司令愛德華·J·丁勃萊將軍和金凱德將軍叫去,讓他們“盡最大的努力”。

6月28日上午,美國空軍輪番向北朝鮮人民軍展開了“空中攻擊”。

一群群的B—26、B—29轟炸機在F—80、F—82的掩護下,“隻要看起來似乎是值得轟炸的,他們就投彈轟炸”。連美國遠東空軍自己都承認“這樣使用戰略轟炸機是聞所未聞的,但是,麥克阿瑟將軍要求最大限度地顯示實力。”

遠東空軍轟炸機部說:“我們把目標區的軍事設施都炸完了。”

一名美國飛行員駕駛著B—29轟炸機在目標區內搜尋目標。當他在目標區沒有找到可炸的目標時,發現一條小路上有名朝鮮人趕著一輛牛車,於是,他的領航員將2000磅炸彈投了下去。

另一名駕駛B—29轟炸機的飛行員也是找不到目標可炸,就對著一名在路上騎自行車的朝鮮人投下了2500磅炸彈。

遠東空軍的飛行員們愉快地回味著那段時光——一去不複返的日子。

他們奉令開赴朝鮮時,通知上說“這次行動僅需一周時間,帶上一套飛行服和幾件內衣就可以了。”

“我們去哪裏?”

“朝鮮在哪裏?”

“我們為什麽要轟炸朝鮮?”

“朝鮮有空軍嗎?我們的敵人。”

他們從衝繩島、從名古屋、從板付、從三澤、從橫田、從菲律賓、從立川……等地飛到朝鮮。遠東空軍司今部專門為他們配發了純正的蘇格蘭威士忌、馬提尼和口香糖。

起初,他們驚訝地遇到了北朝鮮的空中襲擊,“一些雅克飛機企圖突襲我們,但在最先進的噴氣機麵前,雅克飛機鞭長莫及……事實上,北朝鮮的空軍駕駛人員駕駛技術和勇敢精神都屬第一流的……”

據情報稱北朝鮮大約有132架飛機,“戰爭初期,他們還偶爾突襲我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損失之大,北朝鮮的空軍終於從天空消失了……”

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從質量上來比,遠東空軍占絕對優勢,因此,遠東空軍說他們在執行任務時,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嚼著口香糖,去轟炸目標區。連他們自己都說這不象在打仗,純粹是“取樂兒”、“解悶”。

美國遠東空軍擁有1000多架飛機(一說是1040架;另有一種說法是1100架;還有一種說法是1400架),這對北朝鮮人民軍構成了相當大的威脅。盡管北朝鮮人民軍在敵機的狂轟濫炸下,仍保持著旺盛的戰鬥意誌,但傷亡較大。

傷亡並沒能阻擊住他們前進。

到1950年9月上旬,美國和南朝鮮的地麵部隊被迫壓縮在釜山周圍進行抵坑。

1950年9月13日,麥克阿瑟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玩弄了慣用伎倆,在仁川實施兩棲登陸。

這是麥克阿瑟一生中下的最大的一筆賭注,當然也是最後一筆賭注——登上了月尾島,從而攔腰切斷了北朝鮮人民軍的部隊。北朝鮮人民軍被兩麵夾擊,後勤運輸線被切斷……最後,北朝鮮人民軍不得不撤回三八線以北進行防禦作戰。

麥克阿瑟的“仁川登陸”壯舉,確實給美軍和南朝鮮李承晚帶來了一線曙光。這個70歲的老頭都快被西方新聞界吹到天上去了。記者們整天圍著他的屁股轉。

麥克阿瑟這個人,稍了解一點就可知其全部。他是很願意和記者打交道的,因為他深知那些無冠之王們的神通。別小看一支筆,有時比槍和大炮更具有威力!

華盛頓為避免“國際衝突”,一再警告麥克阿瑟言行須謹慎。主要原因是怕刺激“中國的自尊心”。

麥克阿瑟畢竟還是麥克阿瑟,華盛頓的警告對他來說純是杞人憂天,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麥克阿瑟的意思是你杜魯門不想讓我過三八線,我非得讓你叫我過三八線。於是,他在東京對新聞界宣布:“我已向北朝鮮金日成發布投降令,如果達不到預期效果,那麽我的部隊將越過三八線,進抵鴨綠江,直至肅清北部朝鮮的任何抵抗。”

麥克阿瑟的這一通“炮”,放得華盛頓目瞪口呆。

在他眼中,三八線就是一條緯度線而已,有聯合國軍這麵大旗的保護,誰也不能阻攔住我的進攻。中共有什麽可怕的,盟國的擔心太多此一舉了。

杜魯門總統曾在威克島與麥克阿瑟密談。杜魯門總統問他:“你看中蘇出兵的可能性多大?”

麥克阿瑟不屑一顧。中國?蘇聯?二次大戰時,我麥克阿瑟從菲律賓一直把日本人趕回本土。日本人有航空母艦、巡洋艦,中國人有嗎?日本人有成千上萬的飛機,中國人有嗎?日本人有實力雄厚的工業,中國人有嗎?蘇聯,雖然具備這些條件,可他們有膽量敢跟美國——世界上最強大的美國來叫陣嗎?連聯合國安理會都躲著不露麵,那麽它還能做些什麽呢?想必蘇聯人對我麥克阿瑟的名字並不新鮮。

“總統先生,可能性極小。”麥克阿瑟毫不猶豫地說。

他似乎覺得這句話還沒說透,又補充道:“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

一向謹慎、任人擺布的杜魯門總統還是有點不放心。

“你有這方麵的情報嗎?”

“中國鋼產量極少,約為我國的幾千分之一……我的遠東空軍牢牢地掌握著製空權,相信我的空軍有足夠的能力摧毀所有進入北朝鮮的軍隊。”

“將軍,我主要擔心的是中共。”

“總統先生,他們(中國)沒有空軍……”

空軍,空軍!

麥克阿瑟反複強調他的空軍。

杜魯門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看你的了。幹吧!麥克。”杜魯門總統親熱地說。

遠東空軍每日最大限度地出動,輪番轟炸北朝鮮。慘無人道的“飽和轟炸”、“地毯轟炸”,使這塊盛開金達萊的土地千瘡萬孔。

麥克阿瑟肆無忌憚地將戰火一直引燒到鴨綠江邊。

1950年8月27日,即麥克阿瑟訪問台灣、吻了宋美齡的手、與蔣介石合了影、向全世界宣告“在由我領導的部隊和中國政府領導的部隊之間進行有效的合作”之後一個月,遠東空軍頻頻出動,越過鴨綠江,對我國領土進行空襲。

這無疑是在挑釁!

麥克阿瑟這老家夥顯然是瘋了!

他瘋了嗎?沒有!如果他真的瘋了,也許他不會拒絕蔣介石派兵參加朝鮮戰爭。他若是沒瘋,為何又悍然入侵我國領土呢?

麥克阿瑟這麽做不外乎兩個意思:一是你華盛頓不是害怕中國出兵朝鮮嗎?我偏要點這把火;二是我偏要試試中國有多大的膽量。

1950年8月27日上午10點零4分,美國B—29飛機2架,飛抵鴨綠江中遊右岸緝安城及附近地區,盤旋偵察10多分鍾。

當日10點零5分,美國P—51戰鬥機3架及蚊式偵察機1架,飛抵鴨綠江右岸臨江城及附近大栗子車站地區上空,對車站掃射、在鐵路上掃射各達2分鍾,擊壞我機車1台。

11時零4分,在同一地區,4架遠東空軍飛機對我江橋一帶掃射長達11分鍾。傷我司機和居民各1人,擊毀機車2輛,客車1輛,守護車1輛。

14時30分,遠東空軍1架B—29轟炸機飛抵右岸安東上空偵察。

16時40分,遠東空軍P—51飛機2架,侵入我安東機場上空,瘋狂掃射,傷工人9名,死3名,擊毀卡車2輛。

……

僅僅一天時間,空襲就達5次之多。

次日,遠東空軍又多次入侵我國領空,偵察、掃射、轟炸。連美國遠東空軍都承認,“在1950年秋天,由於少數幾個飛行員的任意飛行無意中發生了一些越界事件……”

“任意飛行”,“無意中發生”,說的多麽輕鬆!

遠東空軍能從幾萬呎的高度看清一輛牛車,卻從幾千米的高度看不見一條寬闊的鴨綠江,簡直是無稽之談!

據資料記載:僅1950年8月27日至11月19日,兩個多月的時間,遠東空軍就出動了151批,上千架次侵入我國領空,實施空襲、轟炸、偵察……

我國豈能容忍這種罪惡行徑!

我國政府一次又一次向美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

1950年8月24日,周恩來致電聯合國安理會主席說:“……中國人民不能容忍美國政府這一武裝侵略中國領土的行動,決心從美國侵略者手中,收複台灣和一切屬於中國的領土。為了維護聯合國憲章的尊嚴,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有義不容辭的責任,來製裁美國政府武裝侵略中國領土的罪行。”

中國要解放台灣,美國將第七艦隊開進台灣海峽。現在又越過鴨綠江侵略我國。很顯然,美國在全球想充當“憲兵”的角色。

8月27日,周恩來再次向美國國務卿艾奇遜提出嚴重警告。

8月30日、9月24日、9月27日……周恩來總理的警告電文措詞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

10月1日,周恩來總理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一周年之際,發出最後通牒:“中國人民不能容忍外國的侵略,也不能聽任帝國主義對自己的鄰國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然而,美國政府置若罔聞。杜魯門總統公開說:“周恩來的‘聲明’看來很像是這樣一個大膽的嚐試,即試圖以幹涉朝鮮作為威脅來對聯合國進行訛詐。”

華盛頓的官員們也認為:“中國‘有可能’參戰,但‘大概不會’實現”。

麥克阿瑟更是不可一世,在東京對記者誇誇其談:“我認為周恩來的‘聲明’更多的意義在於實行一種政治恫嚇。中共沒有發動戰爭的能力,他們不具備相應的工業實力……”

是的,如同麥克阿瑟所說的那樣,我國還不具備工業實力,其它實力也不具備,共和國誕生剛滿一周年,戰爭創傷需要醫治,人民的生活水平亟待提高……然而,麥克阿瑟大錯而特錯了,中國盡管很窮、落後,但中國人民畢竟站立起來了。要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麥克阿瑟顯然忘了拿破侖的一句名言——那句關於中國的著名論斷:中國像一頭睡獅!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他也不了解:愛吃辣子、紅燒肉;愛抽煙,從不喝酒;愛吟詩作賦,又不摸槍的毛澤東。

毛澤東卻看透了他——這位好戰的70歲的老家夥。

麥克阿瑟經常出語驚人——

10月15日,麥克阿瑟在威克島對杜魯門保證:“總統先生,我預計大約在感恩節(11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四)的時候,結束在朝鮮的軍事行動不會有很大的困難。”

杜魯門總統對麥克阿瑟的豪言沒有任何的懷疑,讚賞道:“麥克,你都快讓上帝嫉妒了。”

正當麥克阿瑟在威克島上大吹大擂的時候,中國人民誌願軍13兵團奉命在鴨綠江地區秘密集結。而在北京中南海的豐澤園內的菊香書屋,毛澤東正重溫自己的兩行詩句:

誰敢橫槍躍馬,

惟有彭大將軍。

……

4.麥克阿瑟說:“他們(中國)沒有空軍。”美國遠東空軍飛行員說:“難道中國人是乘著風箏、帶著姑娘上天的嗎?上帝,別開這種玩笑!”

11月1日早晨。東京。

麥克阿瑟裹了件睡衣站在窗前。這段日子裏,他每天早晨起床後都要俯視一遍天皇皇宮裏的樹木,然後再照例去閱讀遠東空軍的戰況情報。

庭院的花早就謝了,隻有軀幹枯萎地挺著。晨風中巨大的寒意襲來。

冬天來了,冬天是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的。

麥克阿瑟在這個早晨才感到了冬天竟是如此地寒冷,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電話是斯特萊梅耶打來的。

斯特萊梅耶破例沒有給他道早安。

“告訴你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將軍,我的第5航空隊的飛行員遭到了秋季以來的第一次敵機的攻擊。”

麥克阿瑟的腦子頓時嗡地一聲,接著是一片空白。

10月15日,自己在威克島與杜魯門總統秘密會見時,反複說過中共參加的可能性極小,“他們沒有空軍”。後來自己又多次向新聞界談過。昨天,當路透社的一名記者問:中國幹涉的可能性有多大,據可靠消息透露,中共已在鴨綠江邊集結軍隊。自己不是慷慨陳詞嗎?中國人在滿洲有30萬部隊,其中很可能不超過10萬到12.5萬人部署在鴨綠江邊。而且,中國目前沒有空軍……

他真真切切地記得昨天對新聞界的談話。因為他多次說過類以的話。昨天,路透社的那名記者舊話重提時,當時他心裏很反惑:不是多次說過嗎?為何總是舊話重提呢?這名記者也太沒有新聞意識了,老是圍著一個話題沒完沒了地問。當時他還尋思,自己若是路透社總裁,非得解雇了這個愚蠢的家夥不可。

想到此,麥克阿瑟忽然又感到那名路透社的記者並非愚蠢。忙問道:“是中共的飛機嗎?”

“尚未最後證實,將軍。”

“何種機型?”

“雅克式,將軍。”

麥克阿瑟這才鬆了一口氣。

“斯特萊梅耶將軍,會不會是北朝鮮空軍的殘餘飛機。”

“將軍,我也曾作過此種判斷。可是我的第5航空隊很快打消了這一猜測。第5航空隊報告說:飛機的機身塗有紅五星機徽。攻擊異常勇猛。”

“是中共的飛機!”

麥克阿瑟肯定地說。中共最喜歡將紅色的五角星作為各種標誌和象征。

他曾讀過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

“有損失嗎?”

“到目前還沒有,將軍。”

“斯特萊梅耶將軍,請你立即讓第5航空隊去搜索,查明敵機的來源後,馬上向我報告。搜索範圍盡量別越出邊界。”

麥克阿瑟第一次感到了一種不祥之兆正在向他逼來。

10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中,美國第8集團軍已經將各個行進縱隊非常分散地在一個寬闊的正麵展開。這完全是麥克阿瑟的戰略意圖。麥克阿瑟不僅要求美國地麵部隊迅速打過三八線去,在“感恩節”前結束戰鬥,而且要求他的空軍徹底摧毀北朝鮮人的補給線。他給杜魯門不斷地“保證”,同時又不斷地施加壓力,致使華盛頓不得不向朝鮮派出新的軍事力量,通過這場戰爭來達到某種政治目的。

麥克阿瑟認為北朝鮮人是抵擋不住他的第8、第10集團軍,因此,放心大膽地讓地麵部隊徹底將北朝鮮人趕回他們的土地和家園。

當時的美國軍隊和南朝鮮偽軍的進攻情況是:美第1軍在新安州渡過了清川江後,向新義州推進;韓國第2軍則在右翼向北撲過來。韓國第6師的一個團於10月26日到達鴨綠江邊的楚山。隨著第8集團軍的各個縱隊的向前推進,他們發現“抵抗變得頑固起來了”。

10月28日夜,我誌願兵神不知鬼不覺地發起了第一次戰役,向韓國第2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韓國第2軍在以後的幾天裏,就崩潰了”。

11月1日早晨。麥克阿瑟提前來到遠東聯合國軍總部,見到總部一片忙亂。他的參謀長當即來見他,向他遞上一份最新戰報。

“(11月1日)清晨,在新義州以南約15哩的楊市附近,3架雅克式戰鬥機攻擊了1架蚊子機和1架屬於新到第452轟炸機聯隊第730中隊的B—26。這架B—26的空勤人員擊落了1架雅克戰鬥機,同時2架第18大隊的F—51很快被召至該處,消滅共軍另外的2架飛機”……

中午時分,一名RF—80飛行員向遠東總部報告說,新義州機場的飛機掩體裏停有15架雅克式戰鬥機。於是第5航空隊就派出3個F—80小隊前去攻擊。F—80飛行員掃射了新義州機場,擊毀了一架並擊傷了6架雅克式飛機。但是這些飛機的掩體的方向是朝著鴨綠江的,因此這些F—80遭到了對岸高射炮的射擊,結果被打下了1架。

消息一個緊接著一個傳來,麥克阿瑟有點坐立不安了。

中共地麵部隊參戰並不可怕,地麵部隊對盟軍沒有多大的威協,但是,如果敵人奪取了空中優勢,情況就會大為改觀了。

麥克阿瑟終於清醒過來了。中共是一個厲害的對手。他想起了他的幕僚斯特萊梅耶將軍的預言式的警告:“中共幹涉北朝鮮的行動將首先在空中表現出來,將軍。”

斯特萊梅耶曾駐紮過中國,任美軍駐中國陸軍航空隊司令,對中國,他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決不像華盛頓文化載體所渲染的那樣愚昧、貧窮、落後、怯懦……

斯特萊梅耶曾在駐中國期間,與國民黨上層將領有過許多接觸。雖然他認為國民黨政府的無能,但他們其中也不乏許多驍勇善戰的將軍。共產黨成立新中國後,他通過與中國原來的將領的私交,略知共產黨人的秉性,中共是一個不好惹的硬派人物。麥克阿瑟在許多公眾場合嘲笑、謾罵、侮辱、蔑視中國時,他多次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的上司:小心惹怒了中國人。可麥克阿瑟置之不理。

他的預言是對的。

現代戰爭掌握不了製空權很難取得勝利。

所以,一些軍事家們說:誰掌握了空中,誰就掌握著勝利。

中國不僅要掌握天空,更要發揮人的潛力!

麥克阿瑟如夢方醒。

早在10月14日,我空軍先後2次於淩晨和黃昏飛到金浦機場上空,投下了複仇的炸彈。

10月15日,遠東空軍派至新義州搜索我空軍飛機基地的4架F—51飛機,遭到了我猛烈的高射炮火的阻攔,1架F—51被擊落。我高射炮兵嚴密的火網,阻攔所有想偵察我境內機場的敵機。

10月18日,美軍第31戰略偵察機中隊的1架RB—29鑽過火網,偷偷飛到我安東機場。這架RB—29駕駛員大驚失色,倉惶逃回基地,向遠東空軍司令部報告說,“中共安東機場上整齊地排列著75架以上的戰鬥機”。

第二天,遠東空軍總部下令轟炸機司令部前去轟炸,結果,空手而歸。

“中共的那些飛機不在原地了。”這是遠東空軍總部的記錄。

麥克阿瑟和斯特萊梅耶認為,中共炫耀這些飛機,隻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們。由此,他們並沒在意。

僅僅3天,麥克阿瑟對杜魯門說中國沒有空軍後的3天,遠東空軍就發現了中國的機群,並由此推斷中共空軍在鴨綠江對岸大約有130架之多。

11月2日,麥克阿瑟都快要氣得背過氣去。中國人民誌願軍第13兵團在雲山附近攻擊並包圍了美國第8騎兵團。

消息越來越讓這個老家夥不安起來。瓦克將軍報告說,他已獲悉共軍猛烈的抗擊已經擊潰了他的右翼,並有切斷通往左翼前進部隊的公路交通線的危險,因此他必須很快地作出某種決定來。

他必須撤退了,否則將麵臨著覆滅。

麥克阿瑟這老家夥暴跳如雷:堂堂王牌部隊,抵擋不了沒有空軍的共軍地麵部隊的攻擊。

“瓦克(又譯為沃克),你還能堅持多久?”

“我1分鍾也不能堅持了,將軍。1分鍾我的部隊就可能全軍覆滅。”

“中共有多少地麵部隊?”

“沒法估計,將軍,中共地麵部隊太多了。我從沒見過如此的人海戰術。至少也有100萬人。”

“沃克,你聽著。中共在鴨綠江集結不過10多萬人。那麽,這100萬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嗎?”

“我也說不上來,將軍。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大概就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沃克將軍最後命令他的部隊退至清川江一帶。

麥克阿瑟每日頻繁往遠東空軍打電話。遠東空軍是他最後的一張王牌。

現在麥克阿瑟隻好乞靈於這最後的一張王牌了。

11月1日下午1點45分。一批F—80飛往新義州去第二次轟炸掩體內的雅克式飛機,結果發現那些飛機無影無蹤了,F—80隻好返航。然而,事情並未結束。

一位飛行員嚇得將一塊口香糖吞到了肚子裏。

遠東空軍的飛行員十分僥幸地逃回了基地。

蚊子機飛行員回到平壤機場後,詳細地向遠東空軍司令部報告了他遇見的中共的飛機——

我們奉命去轟炸新義州掩體內的殘餘的飛機。我飛行前隨身帶了一瓶威士忌,口香糖在嘴裏從沒間斷過,每次執行任務我都如此。

我們沒找見那些飛機。我們在新義州上空繞了幾圈後,仍沒發現。我們就準備返航。

就在我準備調轉機頭返航時,突然發現從我的上方有6架後掠翼的噴氣式飛機正俯視著我們。

我原先並沒在意。以為是別的執行任務返航的友機。沒想到那架敵機氣勢洶洶地向我撲來,天啦!是敵機。我嚇得將口香糖都吞了下去。

我向右側急拐彎,那些飛機的速度太快,從我的飛機旁飛掠而去。

我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些飛機的機身上塗有紅色的五角星機徽……上帝!

蚊子機駕駛員報告了他發現中共噴氣機的經過。

另一名飛行員說:“我發現共軍的飛機後,還不敢相信。不是說他們沒有空軍嗎?”

遠東空軍的飛行員都不相信這是事實。如果中共有噴氣式飛機,那麽,遠東空軍將遇到最強勁的對手。他們的成績就要大打折扣了。

遠東空軍的一名飛行員說:“難道中國人是乘著風箏,帶著姑娘上天的嗎?上帝,別開這種玩笑。”

遠東空軍司令部根據它的飛行員描述的情形,得出了結論:那些後掠翼噴氣式飛機是俄國製的米格一15!

《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這樣記述說:“共軍在那天(11月1日)13點45分顯示了他們擁有某些比老式雅克飛機的威力要大得多的東西……”

而當時的斯特萊梅耶仍不相信。

麥克阿瑟也是“英雄所見略同”。

但事實如此。

到底是一支複活的北朝鮮空軍,還是一支中共的“誌願”空軍?

美國五角大樓參謀長聯席會議要求麥克阿瑟對此作出初步判斷。

11月6日,麥克阿瑟無可奈何地說:朝鮮的天空出現了中國的噴氣式飛機。

一時,新聞界嘩然。

有位記者問:“麥克阿瑟將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至少有3次當眾宣布共產黨中國沒有空軍。那麽,對在鴨綠江和北朝鮮上空出現的中共後掠翼噴氣飛機一事,你將作何解釋呢?”

麥克阿瑟恨不得一腳將這個家夥踢到太平洋去。

5.三千裏江山一片火海。朝鮮的天空揭開了人類噴氣式飛機大戰的序幕。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共產黨中國一步跨入世界空中強國行列。是神話,還是奇跡?是偶然,還是必然!

在新聞記者的沒有絲毫餘地的要求下,麥克阿瑟指示遠東空軍發言人“應酬”一下新聞記者。

新聞記者們圍繞著“中共噴氣式飛機”話題向遠東空軍發言人“輪番轟炸”。

“請問,你對中共的噴氣式飛機出現在北朝鮮的天空作何解釋?”

“請問,你們估計中共有多少架這種世界上最先進的、第一流的飛機?”

“請問,麥克阿瑟將軍對中共噴氣式飛機有何新的作戰方案。”

“麥克阿瑟將軍多次說中共沒有空軍,而中共的空軍突然出現在天上,這是不是一個新的東方神話?”

這位發言人隻好含含糊糊地、模棱兩可,或者無可奉告。

對中共的噴氣式飛機,他說:“北朝鮮一方還有簡易機場,它可以容納戰鬥機,甚至可能還有噴氣式飛機。”

當空軍發言人正應付那些“討厭的、難纏的記者”時,麥克阿瑟正在他的辦公室與斯特萊梅耶——他最得意的部下會談。

“斯特萊梅耶將軍,在未來的日子裏,你認為聯合國軍麵臨的主要威脅來自哪裏?”

“將軍,恕我直言,未來的威脅將不是來自地麵。100萬,假如這個數字是真的話,100萬地麵部隊並不可怕。”

“你是說,我們的威脅將來自空中?”

“是這樣,將軍。”

“那麽,我們怎樣才能對付這種威脅呢?”

“將軍,中國有句話叫做以牙還牙……”

斯特萊梅耶侃侃而談。

“中共雖然擁有噴氣式,這種目前最先進的飛機,但他們在數量上很難與聯合國空軍,尤其是我的遠東空軍抗衡的。噴氣式飛行員的培養也是一件不易的事,這得有相應的機場和訓練設施。從過去我們的情報來看,中共顯然還不具備大批地培養噴氣機駕駛員的各種相應設施。要知道,駕駛這種飛機的飛行人員,培訓時間大約在兩年以上,甚至更長時間。根據種種情報判斷,中共目前,包括老式雅克飛機在內,大約隻有300架可用於空戰的戰鬥機……”

麥克阿瑟聽得入神了。直到斯特萊梅耶打住話題,他已沉浸在其精辟的分析中。

麥克阿瑟猛地站起身來,神情多少有些激動,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別以為他遇到點挫折就會心灰意冷,那不是麥克阿瑟的性格。

麥克阿瑟激動地(多少有點衝動)問道:“我的遠東空軍在未來的日子裏,有何設想,將軍?”

斯特萊梅耶顯然也受到了麥克阿瑟情緒變化的影響。他滿麵春風地說:“中國還有句古語:先下手為強。趁敵立足未穩,就像小鳥的羽毛尚未豐滿起來之前,速戰速決,打它個措手不及!”

麥克阿瑟在地麵遭受到入朝後的慘敗,要打“空軍牌”。

11月5日,麥克阿瑟批準遠東空軍轟炸機指揮部司令艾姆米特·歐唐奈耳將軍在對北朝鮮轟炸中使用燃燒彈。

麥克阿瑟再次要求斯特萊梅耶到他的1號大廈匯報其轟炸計劃,而且還提出了“一個比斯特萊梅耶將軍所設想的要激烈得多的空軍活動的方案”。

麥克阿瑟下令空軍“以最大的力量進行戰鬥”,“如果需要的話,作戰飛行員應全部出動,並盡可能地多次出動。”

命令中還說:“斯特萊梅耶的飛行員們應摧毀在滿洲裏邊界上的、朝鮮這一端的全部國際橋梁!”

遠東空軍的飛行員們對這一命令感到莫名其妙,大惑不解。

何謂“朝鮮這一端”?

麥克阿瑟的解釋是:“從朝鮮這一端的岸上數起、架設在水上的第一節橋身……”

簡直是荒謬之極!

更荒謬的還在後邊。

麥克阿瑟命令遠東空軍應“摧毀所有的交通工具、軍事設施,工廠、村莊和城市。”提醒他的飛行員“絕對不許侵越邊境”,“邊境是不能夠同時也絕對不許侵越的”。

遠東空軍感到執行這一命令異常辣手。

要摧毀一座座架在水上的橋梁的一端,又要保證絕對不許“越境”。

那麽,誰能保證在1萬8千呎的高空將炸彈準確地投到第一節橋身上?即使投到了這一端,誰又能保證“另一端”不會受到“影響”呢?

麥克阿瑟的這個命令等於說,用力砍一個人身子的一半不算殺人!

華盛頓的參謀長聯席會議接到麥克阿瑟給遠東空軍的命令的副本後,對這個命令“頗為驚奇”。

“這老家夥八成是神誌不清了!”

他不是向杜魯門總統保證過說,中共的威脅不大嗎?為何現在又過於謹慎呢?

麥克阿瑟的這個命令一方麵是荒謬,另一方麵不難看出他表現了“非常關心中國人的幹涉問題,其關心程度遠遠超過了他過去向參謀長聯席會議所反映過的。”

麥克阿瑟這頭獅子為何一下子恐懼起來了呢?

鑒於此,杜魯門總統也擔心引起更大規模的戰爭——第三次世界大戰。於是命令遠東空軍推遲轟炸,以爭取時間對中國的情況作更充分的研究。

麥克阿瑟豈肯罷休?當即致電華盛頓:“大量的人員和武器正從滿洲源源不斷地通過鴨綠江上的全部橋梁……”

麥克阿瑟的意思是製止這種增援的唯一的辦法是摧毀這些國際橋梁。

11月6日晚,參謀長聯席會議隻好改變了主意,聽任麥克阿瑟來擺布了。

參謀長聯席會議反而授權麥克阿瑟使用他的航空部隊轟炸在滿洲邊境上的鴨綠江上的各個橋梁。

這個命令顯然執行起來比麥克阿瑟的那個命令要容易得多。既然殺半個人的身子是殺人,還不如幹脆亂刀砍死。

他對麥克阿瑟說:“這是辦不到的。華盛頓一定也知道,這是辦不到的事。”

既要攻擊這些橋梁,而又不準侵犯人家的領土。你在攻擊這些橋梁時,就已經侵犯了人家的領土。

華盛頓的邏輯是:我殺了人,但我不是殺人犯!

在華盛頓的這種邏輯下,鴨綠江上空揭開了人類有史以來的、最大的噴氣式飛機機群大空戰!

遠東空軍出動了所有的殲擊機、轟炸機、偵察機、空中引導飛機,大批大批地覆蓋了鴨綠江上空。

鴨綠江上空,不見了日月星辰。

遠東空軍似乎要將這塊天空撕裂!

空中傾泄著成噸成噸的黑色彈雨。

江麵激起排排衝天水柱。

年輕的中國雄鷹英勇迎戰世界頭號空中強敵!

據美國空軍軍方資料記載:

11月8日,70架B—29轟炸機在新義州上空投下了500磅的燃燒彈彈束,計584.5噸。另外9架B—29首次使用了1000磅重的炸彈轟炸了鴨綠江上的兩座國際橋梁……

11月9日,海軍航空兵一起參與了作戰。海軍的飛機從福吉穀號、菲律賓海號和雷伊泰號3艘航空母艦上起飛,對同一目標進行了3天的、不間斷的、輪番攻擊,但效果甚微。

11月14日,9架B—29再次用1000磅炸彈轟炸新義州橋梁。

11月15日,21架B—29又轟炸了同一目標……

盡管美國遠東空軍和海軍航空隊發瘋似地轟炸鴨綠江上的國際橋梁,但一直沒有“收到效果。”

麥克阿瑟不得不承認:“敵人的戰鬥機對新義州的防禦太嚴密了。”

遠東空軍和海軍航空隊的聯合攻擊“從花費的兵力上看,對這些目標的攻擊是得不償失的。”

麥克阿瑟終於意識到他的失敗。

遠東空軍司令部承認中國擁有“第一流的空軍”,並非不能與之抗衡。

讓我們來回味一次鴨綠江上的空戰吧!

1951年1月23日,遠東空軍的一批B—29在戰鬥機的護航下,向南市撲來,準備轟炸我誌願軍在北朝鮮修建中的機場。中午12時45分,當B—29剛進入目標區,尚未來得及瞄準目標,一道道銀色閃電從高空射下,一群米格—15撲向遠東空軍的機群。

中國空軍像西班牙的鬥牛士一樣,在近距離上與F——86在空中撕殺,頗具“拚刺刀”的風範。

空中不斷地爆發出陣陣驚雷似的爆炸聲。

金屬的碎片像太陽雨陣陣降下。

這是人類首次噴氣式飛機的大空戰。

米格—15對F—86。兩種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噴氣式機型。

兩種機型無論是航速還是火力配置都難分高下。

勝負全靠駕駛它的飛行員。

激戰結果:1:8!中國空軍輕傷1架,F—86被擊落7架,擊傷1架。

讓我們再來看看遠東空軍的B—29轟炸機的戰況吧!

“在南市上空,100架米格—15迎戰34架F—86護航機,B—29失去了保護,50多架米格截擊B—29。戰鬥結束後,所有出動的B—29均受到嚴重損失。在目標區損失了3架,至少有4架在南朝鮮基地返降時墜毀,其餘3架,返回嘉手納(日本的一個空軍基地),因嚴重損壞而報廢。米格機能有效地徹底擊毀全部的B—29。於是,遠東空軍立即下令,在米格走廊及附近地區,B—29隻能夜間出動,晝間不能出動。”

範登堡,這位美國空軍參謀長在記者招待會上不得不承認,“在這次空戰中,我們遭到了自朝鮮戰爭以來最慘重的損失。3架轟炸機被擊落,而其它5架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

《泰晤士報》、《紐約時報》、《讀賣新聞》也紛紛刊文披露了美國空軍慘敗的消息。

西方的兩家報刊甚至載文譏諷麥克阿瑟。有兩幅漫畫嘲笑麥克阿瑟:一幅是麥克阿瑟麵對著杜魯門總統,他的身後,一群標著五角星的米格飛機的機頭頂著他的脊背。下麵的文字是:“總統先生,中國沒有空軍。”另一幅漫畫畫的是戰壕裏的士兵的逃跑場麵。一名軍官問:“你幹什麽去?”士兵說:“回家過感恩節!”

範登堡大驚失色,到處宣揚“中共空軍今非昔比”的輿論。不知這位美國空軍參謀長是在為宣傳自己的空軍,還是在替中國空軍宣傳。

“鴨綠江和平壤之間的空中區域以前是我們自由飛翔的地方,現在一去不複返了。它已經成為朝鮮戰爭決戰的地方……毫無疑問,敵軍正在加強空中實力。”

“鑒於朝鮮空中發生了一種重要的,從某種程度上講可以說是最險惡的變化,幾乎在一夜之間,中國便成了世界上空軍力量中最強大的國家之一……我們過去所一直依賴的空中優勢,現在已麵臨著嚴重的挑戰。”

中國空軍在“一夜之間”成了空中強國。這位參謀長也太喜歡誇張了。

如果“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空中強國,那豈不是又一個東方神話?

難道這真的是一個新的神話?

古老的東方文明的國家確實創造過許多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