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生之與母校的榮與恥

除非一天學沒上過的文盲,差不多是個人就有母校。母校雖然不及母親對一個人來得重要,但在人的一生中,影響絕對非同小可。人的社會化過程,有多半是在各個層次的母校中完成的。就像母愛沒有功利心,一般人都覺得學生時代的人際關係比較單純一樣,母校對於自己的學生,不應有人情冷暖,人麵高低;學生對於母校,按道理,也應該是不嫌母醜,不嫌家貧。反過來,母校也不該嫌貧愛富。這其中,母校的人,都是從事教育事業的,理所應當做得更好一點。

凡是畢業出去的,做得好,固然可喜,可以引以為榮;但做得不好,比較潦倒,甚至犯了錯誤的,也犯不著引以為恥。隻要在這個學校裏學習過,而且畢了業,就說明這個學生已經完成了學業,沒有犯什麽大不了的錯誤,是個合格的學生,作為母校的領導和老師,嚴格說來,隻有引學生的成就為榮的份兒,而沒有以什麽學生為恥的資格。從某種意義上說,畢業出去的學生之恥,就是母校老師之恥,我們可以為那些犯了錯的學生感到難過,但絕對沒有資格大剌剌地放言,哪個學生,是我們學校的恥辱。

畢業時是個合格的學生,不等於畢業出去諸事遂順,無災無害過下去。人是會變的,畢業時的老實孩子,在社會上混跡多時,也許可能變成一個違法犯罪分子,畢業時的成績不怎麽樣的學生,很可能出去以後,混得相當好,醜小鴨變了天鵝。更為可能的是,某些看上去事業很輝煌的畢業生,億萬富翁,說不定哪天破了產,一貧如洗,某些政壇高官,聲名顯赫,權勢更顯赫,不知怎麽一個馬失前蹄,突然之間變成了腐敗分子,從九天之上,墮入九地之下。這些上天入地的變化,母校實際上都是無能為力的。頂多,做個看客。混得好的學生,可以說自己的成就,都歸功於母校的栽培,但母校的老師,自己不能跟著這樣沾沾自喜,否則此人突然混不好了,跌入十八層地獄,那老師是不是也該分擔一點責任?

所以說,現在的學校,尤其是學生最後走向社會的台階——大學,不能太勢利,對於能給自己學校帶來榮譽、資金和各種資源的著名校友,引以為榮固然可以,學校的領導和老師也是人,誰不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呢。校慶聚會,畢業生返校,給著名校友一點優待,加點榮光,捧上一捧,也無可厚非,誰讓這些人給母校做了貢獻呢?投桃報李,人之常情。可是,千萬不能動輒說哪個畢業生是我們的恥辱,人家要問,你們憑什麽呢?如果你們覺得此人早就不怎麽樣,那麽當年你們為什麽讓他畢業?

比如說,我們著名的北京大學的畢業生裏,出了兩個知名人士,一個是地震時自己先逃的中學教師範美忠,一個是著名的金融大亨,國家開發銀行的副行長王益。前一個,他的母校的領導,已經放出話來,說是引以為恥。後一個,多少年來一直都是北大的光榮,現在,此公出事了,母校的領導什麽也沒有說,我看,什麽也別說最好,而且連前麵說的,也應該收回來。做事,像一個老師的樣子,別讓自己的學生寒心。地震先逃的老師,未必十惡不赦,隻是臨事而懼,本能的驚慌而已。他之所為,跟母校的教育,能有什麽關係呢?反過來,一個大貪官,不管有多少隱情,畢竟做了大壞事。母校那麽多年引以為榮,吹了又吹,為自己此前的吹捧,道一個歉,總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