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兵分三路

第十章 兵分三路

1.羅斯福總統輕輕地敲著中國戰區地圖,最後將目光盯在成都和昆明上。

早飯後,羅斯福總統來到他的橢圓形辦公室。他剛剛坐定,秘書就呈上一封信。信是從中國昆明發來的。羅斯福總統看上去氣色很好,1943年末,盟軍在各個戰場的節節勝利鼓舞了他。尤其是1943年11月22日,美、英、中三國首腦在埃及舉行了代號為“六分儀”的開羅會議,會議商討了聯合對日作戰計劃和在歐洲開辟第二戰場問題。這之後的11月28日,美、英、蘇“三巨頭”又在德黑蘭舉行了會議。德國的滅亡已成定局,歐洲的戰事將告終,羅斯福總統的目光開始移到了亞太戰區上,他要給日本人一點厲害嚐嚐,以洗刷“珍珠港事件”美軍蒙受的恥辱。

羅斯福總統拆開信,看了看落款;是第14航空隊司令陳納德寫來的:

……我仍舊十分討厭印度一中國問題。阿諾德的報告使我忍無可忍。報告說,他無法在明年3、4月間讓B—29從中國飛出去作戰。什麽事看來都不大對頭。但最糟糕的是,我們沒有一次遵守(對蔣的)諾言。我們還沒有履行過任何一項許諾。我不明白我們幹嗎非用B—29不可。我們還有其他類型的轟炸機。

…………

羅斯福總統看完信,深感陳納德所說的是實情,不禁尋思道:阿諾德怎麽搞的,早在去年秋天就讓他提出一項“戰略性轟炸日本”計劃,可他一直沒得到關於這項計劃的詳細報告。

羅斯福總統想到這裏,拿起桌上的電話。

“請給我接馬歇爾總參謀長。”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是馬歇爾將軍嗎?請你和阿諾德將軍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想聽聽戰略性轟炸日本計劃的進展情況……”

羅斯福總統放下電話,想起了“六分儀”會議上的一幕。羅斯福總統的記憶力是驚人的。當自己對丘吉爾和蔣介石說“日本也應當被占領,他們的投降應當是完全無條件的,美利堅合眾國的軍隊正在對它形成戰略包圍……朝鮮應當掙脫日本的奴役,獲得主權國家的待遇。”

自己剛說完,蔣介石就插話了。

“東北四省、台灣和澎湖列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理應歸還中國。要是這場戰爭打下來,中國的版圖又缺了一塊,在國人麵前恐怕不好交待,更何況那些領土本來就屬於中國。”

丘吉爾不愧是隻老狐狸,一聽到蔣介石提出領土歸屬問題,忙接過了話題:“我沒有異議。聯合王國政府也已廢棄了自鴉片戰爭以來,與中國簽訂的所有不平等條約。當然,香港是個例外,它的租借期還未滿。”蔣介石當時沒在香港問題上糾纏,卻進入了一些眼下實質性問題的交談:提出一份新的援華計劃,讓美國提供更多的飛機、武器、彈藥、物資給中國戰區。

羅斯福順勢提出了美國空軍使用中國基地進攻日本。因為中國基地能更直接給日軍以打擊……

羅斯福中斷了記憶,看了看表,估計馬歇爾快到了。

當馬歇爾和阿諾德的兩雙腳踩在羅斯福辦公室的紅色地毯上時,羅斯福示意讓他的總參謀長和陸軍航空隊總司令坐下。然後,開門見山地說:

“我在去年秋天曾讓你們為我提交一份使用盡可能多的現有B—29機盡早對日本進行戰略性轟炸計劃,可我一直沒有得到關於這項計劃的更詳細的、更具體的報告。如果你們認為我還不老的話,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是1943年9月12日。”羅斯福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日曆牌提醒我,今天已經是1944年的第28天。”

羅斯福總統的口氣明顯表示不滿。

“是這樣,”阿諾德解釋道,“由於這項計劃的絕密性和複雜性……”

“我親愛的阿諾德將軍,你是否要告訴我這個老頭子你遇到的諸多困難?”羅斯福總統打斷了阿諾德的話說,“我想聽聽這項計劃的進展情況。”

阿諾德將軍隻好老老實實地一五一十匯報說,他於去年9月20日召見了肯尼思·沃爾夫準將,要他提出該項計劃草案。沃爾夫當即著手對這項計劃的具體製訂,他知道空中堡壘(B—29)早期發展和生產計劃,並期望到1944年3月1日擁有一支150架B—29和300名機組人員的力量,到9月能再有300架B—29和450名機組人員。計劃將這些飛機組建成一個轟炸機空軍單位,下設2個聯隊和4個戰鬥大機。史迪威負責提供印度和中國的基地。這些基地的給養由B—29自己解決,由第14航空隊的第308轟炸機大隊協助和由20架C—87增援。阿諾德告訴總統,華盛頓將直接掌握這支新建空軍轟炸機單位。

“這個計劃代號‘馬特霍斯’。”阿諾德最後報告說。

“‘馬特霍斯’?這個名字不錯。”羅斯福說,“請告訴我,我們的中國盟友將給這個計劃以多大的支援?”

“至少中國得投入100萬民工來修建足可放得下這麽多B—29的基地,當然還要投入相應的工兵部隊。”

“你們考慮過B—29基地將放在中國的什麽地方嗎?”

“這個……”阿諾德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出於B—29的安全考慮,我們選擇了幾個地點,但尚須請總統最後批準。我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來做這件事情。”

“那好吧,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中國的哪些地方更適合‘馬特霍斯’的胃口。”羅斯福讓秘書拿來兩張中國戰區和亞洲戰區軍用地圖。

他的目光像探險者尋找金礦一樣在地圖上跋涉。

羅斯福總統輕輕地敲著中國戰區地圖,最後將目光盯在成都和昆明上……

1944年1月底,羅斯福總統批準了“馬特霍斯”計劃。為具體實施這個計劃,“特設委員會”提出了一份“分析日本戰略目標”的研究報告,報告說明摧毀日本的戰略目標可使日本退出戰爭。結論是:對日本破壞最大的莫過於摧毀其基本物資的生產,如:鋼鐵。鑒於日本三分之二的鋼鐵是由集中在九州、滿洲和朝鮮的有限數目的煉焦爐煉出的焦炭來生產的,由於駐在中國的B—29既不能抵達滿洲或朝鮮,九州似乎就成了當然的目標。因此選中了成都作為B—29能起飛而又不受日本地麵襲擊的基地。

中國為“馬特霍斯”計劃動員了20萬民工,在成都和昆明修建能承受重達62噸的B—29超級空中堡壘轟炸機起落的大型機場,以使美國空軍從中國起飛轟炸日本本土。之後,還建立從陝西直達廣西的一係列前進機場。

從1943年冬開始,中印緬戰區在緬甸的中國軍隊與英美盟軍配合發起反攻,這樣,中國就處於東西兩線作戰的局麵。由於中國的惟一補給線——駝峰航線的運輸能力有限,而握有美援物資分配權的中印緬戰區司令史迪威將軍將補給的重點用於了緬甸戰場,因而,後勤供應的缺乏仍然是中、美空軍充分發揮戰鬥力的重要障礙。

1943年下半年,日本海空軍繼續與美國海空軍在太平洋上進行決戰。有資料記載:至1944年3月,日本共損失飛機8000多架;艦艇70艘,各種船舶115艘。1月,美軍進攻馬紹爾群島,殲滅島上的日本陸軍航空隊飛機200架;2月,美軍猛攻特魯克島,全殲島上300架日機;使日本的戰爭後備力量受到重大損失。

日本為了同美國抗衡,不得不拚命擴大飛機、船艦等武器的生產。有資料表明:

1937年,日本年產飛機1580架;

1944年初,日本生產飛機數量猛增至24000架。

日本的艦艇生產也從1937年的52422噸位增加到1944年初的402817噸位。日本是個島國,資源有限,軍需品的盲目生產超越了日本國力的承受能力,其結果隻能靠犧牲民用工業、榨取民脂民膏的辦法來補救,長期侵略戰爭使日本在軍事、政治、經濟各個方麵都走上了絕境。

在中國戰場上,1944年初,中美空軍開始了大反攻。

2.“馬特霍斯”絕密作戰計劃的全部內容,即:“空中堡壘”從中國起飛轟炸日本本土。

陳納德一直相信,他能用第14航空隊和現有的中國地麵部隊迫使日本人退出華東。他的論據是:1942年春,他的誌願隊將日軍阻止在怒江兩岸,不僅挽救了中國危局,而且令日軍永遠呆在了西岸。1943年5月,他的駐華空軍特遣隊擊退了向三峽進犯的日軍。

鑒於對種種因素(包括氣候)的考慮,他將中國戰區分為東、西兩個戰區。西部戰區從1月到6月天氣好,之後逐漸變壞,直到夏天之前。東部戰區從7月至12月為好天氣。所以,他將1944年的作戰計劃進行了詳細的區分:1月到6月支援史迪威的緬甸之戰,防止日機襲擊從緬甸到美國一路上的駝峰運輸線使用的機場。7月到12月,襲擊東部的船隻和飛機。為了滿足他的作戰需要,他要求飛越駝峰的空運物資必須保證達到如下數目。

東部戰區:

1月,1900 噸位;

2月,2100 噸位;

3月,2300 噸位;

4月,2700 噸位;

5月,4500 噸位;

6月,6200 噸位;

西部戰區:1月,6900噸位;2月,6900噸位;3月,6900噸位;4月,5400噸位;5月,3400噸位;6月,2700噸位;陳納德的計劃取決於增加穿越駝峰的噸位和改進從昆明到桂林的東部基地的地麵供應線,但他深信,這兩件事都能做到。他的計劃規定對日本人的商船隊和日本空軍進行更為嚴重和更大的打擊。他還計劃從中國的基地對日本本土進行遠程轟炸。為執行這項計劃,他估計需要6個戰鬥機大隊、2個中型轟炸機大隊和3個重型轟炸機大隊。

當陳納德的這項計劃交給斯特拉特邁耶後,他忽然懷疑駝峰的噸位能否符合計劃的要求。當他後來得知華盛頓的“馬特霍斯”計劃後,尤其是華盛頓將直接掌握“馬特霍斯”計劃的實施,他深感失望的是自己無法指揮對日本關鍵性的打擊。他對B-29駐在印度並讓其途經中國基地成都很不滿,因為這將增加第14航空隊增修機場和增加供應的負擔。他更擔心的是第14航空隊自己得到的一部分汽油供應也會被轉用到“馬特霍斯”計劃上去。

斯特拉特邁耶告訴陳納德盡請放心,B—29會自己將炸彈和汽油空運過駝峰。陳納德仍不放心,直接寫信給羅斯福總統。

阿諾德在馬歇爾的要求下,答複了羅斯福總統的質問。他解釋了要使任何一種新式作戰飛機進入戰鬥的諸多困難,並主動表示願將B—24轉撥給陳納德,但他又解釋說,隻有B—29才能直接打擊日本。

當陳納德聽到B—29計劃並擔心人家越過他的權限的時候,他致函新德裏的東南亞司令部的畢比準將。他在信中說:

說實話,我被華盛頓的各位參謀長為所訂下的作戰方案弄得心神不寧。該方案仍規定派遣滿載重負的轟炸機低飛穿越一個遼闊的、有許多戰鬥機基地的敵占區地帶。這種風險使我深感事態嚴重,而且毫無必要。我以前曾對此坦率陳詞過,首先向斯特拉特邁耶提過、以後又在開羅提過。在開羅時,華盛頓那些搞計劃的代表們聽到確有敵人戰鬥機基地一事顯得很驚訝的樣子。令人遺憾的是,我並沒有讓他們留下我們希望的那種印象。但我對事情就此作罷感到不滿,因為我感到,如果要遵守這個方案,就會產生令人不愉快的後果。

要是你同意我的意見,我希望你的意見會使當局聽得進。你是重型轟炸方麵的行家,在這裏中國又有一個卓越的記錄。你說的意見人們是很難不考慮的。

我可以補充說一句:我對有人明顯想將領導“馬特亨”(馬特霍斯)計劃的權力與領導第14航空隊的權力分開感到憂慮。正如我記得那個你在馬德裏見過的空戰方案中所談,根據“馬特亨”(同上)計劃進行的作戰行動和第14航空隊進行的作戰行動,應當被看作是一個拳擊師的左右拳交替使用。沒有緊密的協作(這隻能由一個統一的空軍單位來承擔),兩者中的任何一方就無法取得最大效率。時間上的配合也會不對頭。一個打擊不能為下一個打擊作出準備,也不能增加下一個打擊的力量。然而,我擔心,目前“馬特亨”(以後同)計劃不加改變,一遇到困難,第14航空隊將立即變成一種被美化的戰鬥機聯隊去保護“馬特亨”行動。這當然是指放棄我現在正在計劃的第14航空隊的補充攻勢行動。

畢比雖對陳納德的見解表示同情,但不願倒向任何一邊。陳納德深感這一問題對第14航空隊至關重要,因此於2月9日致函阿諾德將軍。內容如下:

親愛的阿諾德將軍:

為指揮“馬特亨”計劃所作的種種安排看來已近完成,但陸軍部長尚未采取最後行動。在此之前,我想我應親自向你談一些我覺得會大大影響計劃前途的要點。

正如你所知,我已同沃爾夫進行了多次十分令人滿意的談判。我相信,你已找到了一位進行你這番偉大事業的傑出領袖。不論發生什麽事,我希望與你緊密合作。但首先,就我們理解的計劃而言,對該計劃的領導權將由我和斯特拉特邁耶含糊不清地彼此分攤,而由斯特拉特邁耶說了算。這似無必要:既累贅又缺乏效率。最糟糕的是,這又像在中國那樣,將空戰指揮權加以分開。就我在此地的經驗來說,我讚成這樣的結論:當地的戰術形勢特殊,不應容許將指揮權分開。即使可行,也會分散我們打擊敵人的力量。但最糟糕的是,如果該計劃迫使日本人進行十分堅決的反擊,我擔心,分開指揮將證明十分危險。

第二,我不知道是否有必要由參謀長聯席會議來計劃所有的“馬特亨計劃”任務。我知道,你們在華盛頓的人一定會很嚴密地進行監督,以便實現你們的最好設想:幾個B—29機群同時分從不同地點起飛互相配合打擊日本。當然,我明白,也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在特定時間內要下令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比如說,在從阿留申群島起飛進行的空襲之後應由從中國起飛的飛機再進行打擊。

但鑒於當時的氣候情況,當地的戰術形勢和其他純屬當地性的因素都很重要,我認為,戰場上的指揮官應授予臨機處置的權力。我的理解是,你好比足球隊的四分衛,專發信號,戰場上的指揮官是跑球員,可自由選擇最佳的帶球辦法。我認為,要是參謀長聯席會議照例隻規定總目標和確立輕重緩急的次序,讓戰場指揮官確定任務,這一點是能做到的。

再者,我認為,至少在這一地區,戰地司令官應有一些自由,在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指示範圍內,偶爾也能確定一項並不列在華盛頓單子上的任務,例如:台灣島上的中間集結地區比日本島上的任何工業設施都要對敵人的戰爭勢力更有直接利害關係。要是第14航空隊像我希望的那樣能得到加強,我想就不讓敵人利用這些中間集結基地,要是這樣做的過程中發現隻有B—29機才能給以致命打擊,那我覺得派它們去執行這種打擊是明智的。但是,如果這一問題得先請示華盛頓,然後再通過電報來回辯論,那麽這一點就無法做到。此外,還有日本的反擊問題。雖然很明顯的是,B—29應嚴格保留用於執行諸如打擊日本諸島和台灣島的任務。但是,實際上有必要使用它們的力量投擲大量炸彈把漢口或日本發動攻勢所使用的其他大基地炸個粉碎。該計劃的成敗或許就取決於能否迅速或臨時將B—29從其主要任務轉移開。該計劃的成敗是我最關注的事。我希望你能接受並考慮這些建議。我提出這些建議是不帶私心的,而隻是想使計劃適應於我由於長期觀察而很熟悉的中國特定的情況。

您的最誠摯的

美國少將指揮官

陳納德

阿諾德將軍收到這封信後,同肯尼將軍進行了同樣的討論,於2月25日給陳納德回複了一信:

我親愛的陳納德:

我對你和你的指揮部所進行的打擊日本海運船隻的出色工作表示祝賀。我知道,你和我看到你精心策劃的作戰的成果一定是令人欣慰的。

你2月9日來函提出了“馬特亨”計劃中對B—29機即指揮上的安排問題。這是一個已進行了大量細致調查研究過的問題。我要坦率地告訴你這裏華盛頓正在擬訂關於此事的政策。

你不是第一位提出此事的空軍指揮官。幾乎每一個戰區的指揮官都對其直接領導和控製的戰區內的B—29提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你談了六七條關於你應領導空軍以便利用當地的機遇和適應當地情況的理由,其他空軍指揮官也就此事提出了他們的寶貴的意見。你們再次集體表明,假如B—29要真正集中力量對一些預選的目標(不管當地還有更吸引人的目標)進行堅決的大規模作戰,那它們就得有一個具有全局觀點的而不是局部觀點的機構來加以控製。這不是批評你或其他空軍指揮官,也不是什麽新見解……每個地方的傑出的指揮官出於最佳原則的考慮,總是喜歡通過當地的眼光來看待總的形勢。

關於動用B—29的指揮上的安排不是旨在指責你或任何其他空軍指揮官。我完全期望,在全球基礎上的集中領導概念能適用於所有超遠程轟炸機(VLR),不論它們駐紮在哪裏。我想,要是你是在指揮B—29並計劃一場打擊日本主要目標的作戰行動,你就會第一個讚成這樣做的,你也會急於反對其他空軍指揮官有權放棄他在打擊那一目標上的應盡義務,以便利用當地對他更具有吸引力的目標。為什麽不把重型轟炸機置於當地空軍指揮官指揮之下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在於利用它們的機動性。“馬特亨”計劃中的B—29機可能有一兩次要從錫蘭起飛去打擊荷屬東印度群島的目標。再者,由於有了其他基地,可能有必要將部分力量臨時或永久調動,以便更好對付日本的主要目標,這隻能通過保存集中領導才能做到。

這種領導概念已在其他地方成功應用。例如,從意大利出發的第15航空隊並不以屬於地中海空軍司令部;而是由斯帕茨作戰司令部指揮,其司令部設在英國。建立這種指揮上的安排,主要是確保第15航空隊的努力與第8航空隊的努力相協調一致,以對付德國的戰略目標,而不是對付當地意大利的目標。相反,駐意大利的美國當地司令官對第15航空隊的行政管理和作戰支援工作負有全責,正如我希望你能對支援駐華的第20轟炸機指揮部負責一樣。

假如由我來執行參謀長聯席會議對B—29的指示,我希望指定斯特拉特邁耶作為我在中緬印地區的司令。他不是沒有資格領導這支空軍部隊的,他隻不過是我的代表,代表我執行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指示。從行政上說,他當然受史迪威將軍的領導。史迪威負責提供主要基地地區的後勤和行政支援……

陳納德知道,再討論此問題已無用處。B—29要來中國,他盡量利用它。3月30日,他致函阿諾德:

親愛的阿諾德將軍:

2月25日關於“馬特亨”計劃的來函收悉。我相信你明白我寫信給你的惟一目的是把我對一個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課題的意見向你提出來。這是我的經驗之談。我想使你在作決定前擁有所有的事實。我覺得高興的是你把問題說得很清楚。當然,我會與斯特拉特邁耶緊密合作,我不僅會把他當成你的代表,而且也把他當作一位老朋友,並將竭盡全力,履行我個人的職責。順致問候。

你的最誠摯的

美國少將指揮官

陳納德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陳納德發出此信後,一頭紮進自己的作戰計劃裏。作戰、補給、行政管理、繁雜的公文……已夠他忙的了,他不想再去對華盛頓說些徒勞而有益的肺腑之言。

當陳納德與華盛頓就“馬特霍斯”計劃的轟炸機指揮部指揮人選和各種與之關聯的問題交換意見時,中國政府動員了成千上萬的民工,為B—29進駐中國基地搶修大型機場。機械不足,中國為此付出大量的人力勞動。

陳納德一直麵臨著補給不足的困擾。斯特拉特邁耶在1月的較晚時,才將第341轟炸機大隊運抵中國。2月中旬,第2批中美混合聯隊的第1轟炸機中隊和第7、第8戰鬥機中隊也劃歸於他的指揮之下,盡管這支部隊隻給他從印度帶回18架P—40和33架B—25中型轟炸機。

中國華東的天氣比他所預料的要糟糕得多,但他隻要一有機會,就會給日本人狠命的一擊。這段時期的戰況是:中美空軍頻頻出擊香港、湖南、江西、安徽等地敵機場、艦船和海上運輸船隻。共擊沉沿海敵250尺長以上的船舶16艘,毀傷其他船舶20餘艘。3月4日,陳納德指揮第14航空隊和中美空軍混合團第3大隊聯合出動24架P—40戰鬥機,6架B—25轟炸機,共30架,從3個機場起飛,襲擊了海南島日軍機場。空戰中,擊落日零式機10架,轟炸機1架,炸毀地麵零式機18架,轟炸機2架。

與此同時,史迪威將軍正在考慮對緬甸日軍的進攻。

史迪威要報仇雪恥,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入緬作戰上,而忽視了陳納德的偵察報告:日軍在華東大量集結;日軍在其基地範圍內共部署了大約1170架飛機;日軍正在中國作出發動兩場攻勢的準備……

“敵人在中國部署的地麵部隊也比珍珠港事件以來的情況更具威脅性。”陳納德對史迪威說。

3.陳納德的陰暗報告不幸言中:日軍在中國展開了二戰中最大規模的“一號作戰”……

1944年4月,日本妄圖打通在中國大陸的交通線,使侵華日軍與南洋日軍聯成一片,發動了所謂“一號作戰”。

日軍的“一號作戰”蓄謀已久。早在1943年秋,日軍大本營即著手製訂這一作戰計劃。1944年1月24日,日軍大本營批準了侵華派遣軍的“一號作戰計劃大綱”。陸軍大臣下達的命令要旨是:

一、大本營要求覆滅中國空軍基地。

二、中國派遣軍應攻占隴海、湘桂、粵漢和平漢各鐵路要域而確保之。

日軍大本營下達的作戰方針是:

一、中國派遣軍應於昭和19年春末,由華北及武漢地區;夏季由武漢及廣東地區分別開始進攻。擊破中國軍後,第一步占領黃河以南的平漢鐵路南段,第二步調轉兵力攻略湘桂、粵漢鐵路沿線要域,而確保之。

二、南洋方麵軍為策應中國派遣軍之作戰,應先由緬甸及越南方麵,實施一部分作戰,以隱蔽在中國方麵之行動。

“一號作戰”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軍所展開的最大規模作戰。此作戰,縱橫中國南北1500公裏,作戰準備半年多,作戰時間長達6個月之久!

日軍大本營派出了畑俊六上將統帥侵華日軍。

日軍投入兵力約51萬,戰馬10萬匹,火炮1500門,裝甲車800輛,汽車1.6萬輛。如此之大規模的野戰,這在日本陸軍史上是絕無僅有的!日俄戰爭時,日軍也隻派遣25萬人,990門大炮,而攻擊縱深隻有大約150公裏。

日軍集結的部隊是:

第11軍,下轄第3、第13、第27、第34、第40、第58、第68、第116師團;

第23軍,下轄第22、第104師團,第22、第23獨立混成旅隊,第8、第13獨立步兵師團;

第12軍,下轄第116、第62、第37師團,第3戰事師團,第7、第1獨立混成旅隊,第4騎兵旅隊;

第13軍,下轄第65師團,第56、第57、第59、第134、第52、第53、第131、第4獨立步兵旅隊;

第34軍,下轄第39師團,第5、第7、第11、第12獨立步兵旅隊,第17獨立混成旅隊。

日軍投入的空軍是日第5航空軍,該軍下轄第1、第2、第8飛行團,臨集飛行團,直轄飛行部隊等。

日軍計劃在各地區投入會戰的兵力是:

長沙:日軍315個大隊對中國61個大隊;

衡陽:日軍278個大隊對中國76個大隊;

零陵:日軍306個大隊對中國80個大隊;

桂林:日軍333個大隊對中國75個大隊;

柳州:日軍369個大隊對中國75個大隊。

“一號作戰”計劃日本空軍在中原戰場集結各式飛機156架,在華北戰場還集結了114架,共計270架。

4月初,日軍正式發起了進攻。日軍在發布“一號作戰”命令時著重強調了“擊滅第14航空軍是此次作戰的主要目的之一”!

據日軍方資料記載: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對沿海海岸日軍補給船隻的襲擊,使日軍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一日軍的補給船隻三分之一被第14航空隊擊沉於海底!

史迪威置陳納德的警告於不顧,苦心經營他的緬甸作戰計劃。他希望能得到蔣介石的保證:20萬中國精銳之師配合英美部隊進攻緬甸。

蔣介石卻聽進了陳納德的警告,日軍大規模調動、集結,中原和華東危機四伏。此時,他無意讓中國軍隊承擔史迪威所要求的任務。但史迪威扳倒了馬歇爾,馬歇爾向羅斯福總統呼籲美國政府必須敦促蔣介石支持史迪威的作戰計劃。於是,羅斯福致函蔣介石,暗示中國如不入緬作戰,就可能停止再給中國租借法物資。

蔣介石也不是好捏的。他抓住美國空軍利用中國的基地對日本本土轟炸,迫使日本無條件投降這一作戰計劃,向美國政府提出給予中國10億美元貸款,而且要美國償付B—29使用中國基地的費用。羅斯福認為蔣介石在向自己敲詐。

蔣介石表示,除非立即給貸款,如果美國對使用中國基地不出錢,他將於1944年3月停止向美國人提供食宿。

羅斯福冷靜地答應了,指使駐華大使高斯:租借中國成都基地、付給中國食宿費。

由於中國貨幣當時是在美國印行的,因此引起了中國戰時的高度通貨膨脹——中國貨幣以噸位計算,而不是以圓的張數來計算的。

此時,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仍然得不到正常的補給。它的生存完全依賴於中國。中國在抗戰初期小心翼翼地在各個機場儲備的不少的汽油,已被陳納德用盡。武器彈藥的供應也不足,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所用的彈藥包括美國的、法國的、英國的、蘇聯的、意大利的,甚至還有日本的。不管是何種國產、何種型號、何時生產的,隻要是炸彈,他們就一古腦兒地裝上飛機,向日本人扔下去。有一次,他們在一次對日本人的襲擊中,竟用過11種不同國籍製造的彈藥!

第14航空隊的官兵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他們得不到美式食品,吃的是中國飯菜。在陳納德的措詞強硬的要求下,駝峰航線才給他運來了6800噸物資。

日軍發動“一號作戰”的當天,陳納德正起草給蔣介石的一封電報。他無法說服史迪威,危險在即,隻好明白無誤地告訴蔣介石了。他在這封電報中說:

過去兩年之間被運入中國的新兵器,皆分配給薩爾溫戰線的中國軍了。中國軍部隊曾經撥出數萬的兵力與兵器到薩爾溫戰線作戰,如今,必須利用這些兵力去對抗日軍(中國中部及東部)的攻勢了。

在現狀之下,中國的盟國空軍似乎耐不住日軍的航空攻勢,……似乎是無法給中國地麵部隊(暴露於日軍攻勢下的地域)航空支援了。

為了使駐中國的航空軍遂行他們的任務起見,必須采取強力的措施,以便給他們充分的補給品及戰力。既然日軍已步步的逼近,最好立即采取這種手段。

陳納德在發出這封電文後,又給史迪威發出危險警告。

陳納德認為:昆明與他前進基地之間的補給線一日不獲得改善,飛越喜馬拉雅山的空運補給不增加到每月8000噸到10000噸的話,他就無法擊退日本空軍,同時也不能給中國的地麵部隊以有力的空中支援。如果不迅速將B—29的補給轉讓給第14航空隊的話,很難確保中國。當然,史迪威的緬甸作戰計劃亦很難得到保證。

陳納德的警告,沒有受到史迪威的重視。史迪威的司令部的幕僚們更害怕陳納德的判斷會動搖蔣介石入緬作戰的決心。

由於日軍不斷向印度施加壓力,英軍蒙巴頓司令要求將駝峰航線空運任務取消,將物資轉用印度方麵。史迪威也麵臨著困擾。

史迪威決定不顧一切風險,向緬甸進攻。雨季即將開始,必須趕在雨季到來之前向日本人發起攻擊。

史迪威把陳納德的電函扔在了一邊。

那電函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陳納德提出的幾個方案:

1.恢複4月前的駝峰噸位,不要裁減(東南亞司令部把駝峰來的運輸品轉調到支援緬—印戰役上去);

2.改善雲南——華東通訊和運輸係統;

3.暫時將“馬特亨”計劃的空運能力轉調到情況告急的東部和北部的空中基地,以便建立起最起碼的儲備水平,確保能防止敵人的進攻;

4.一旦發生進攻,準備將B—29機用於戰術而不是戰略目的,將B—29機用於襲擊華東和華南的日本基地。

要是上述辦法一個也辦不到,陳納德寫道:“我有必要報告蔣委員長:由於緬甸戰役和‘馬特亨’計劃對運給中國補給線的壓力,他不能指望在敵人預計要進攻時對蔣的軍隊進行有效的空中支援;告知華盛頓有關當局作為實施‘馬特亨’計劃和其他對付日本的軍事行動的基地——中國的安全將發生問題。”

“在你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對不得不對你提出這些問題而深感遺憾。但你在緬甸的戰役畢竟是打通通向中國的一條更好的供應線。正如我所說,我相信,現在中國本身的安全已岌岌可危。我認為,目前這種危險可以用健全在中國的空軍的辦法加以避免。我熱誠地相信,你能為此而采取措施。我請求你相信這一點:我說,我們所麵臨的巨大的任務現在沒有合理的成功可能。這樣說,我隻不過是用保守的語言說出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已。”

一陣風吹來,將這封電函刮到地上,史迪威已無心去拾起它。

史迪威卻給陳納德打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他告訴陳納德不要把對局勢(中國中原和華東)的陰暗估計報告送給蔣介石。

身為中國空軍參謀長的陳納德此時正在飛往重慶的空中——蔣介石緊急召見了他。

4.反擊作戰來不及了。史迪威撤回了讓陳納德保衛成都的命令。

當陳納德踏上重慶西郊歌樂山麓的林園官邸台階時,蔣介石和宋美齡笑吟吟地在台階頂級迎接了他。

蔣介石的笑很勉強,陳納德一眼就看出了。

宋美齡的笑卻是會心的。

盡管每個人的心裏如同有一把火在燃燒,但他們還是有說有笑地進了客廳。

蔣介石向陳納德簡單地通報了中原戰況:日軍向中國軍隊突然發起淩厲的攻勢(當時並不知日軍“一號作戰計劃”),16萬日軍進展神速,隻5天就攻占了重兵防守的要地鄭州,同時進軍平漢線。另一路日軍矛頭直指洛陽,中國守軍倉促應戰,丟城失地,日軍的攻勢卻有增無減……

“依你看,日本人究竟想達到什麽目的?”蔣介石問。

陳納德慎重地說:“也許,他們是想打通大陸鐵道線,或許是想擴大他們的占領區域。”

當時誰也沒想到日本人的“一號作戰”是衝著中國的B—29基地和第14航空隊來的。陳納德當時也沒料到。

“我很想得到盟軍方麵的配合,尤其是你的第14航空隊的支援。”蔣介石說,“請你不斷攻擊日本人的機場、碼頭、兵站、交通樞紐和集結地。我的地麵部隊便可恢複原先的陣地。”

“當然。這是我很樂意做的事情。隻是恐怕中國地麵部隊很難擋住日本人的攻擊。”陳納德清楚中日雙方投入的作戰兵力,更清楚蔣介石裝備精良的20萬陸軍正準備越過中國邊境入緬作戰。他很擔心。

蔣介石插話說:“我們決不後退半步。我敢保證。請第14航空隊鼎力支援。”

“委員長你是知道的,眼下我的第14航空隊已經是一分為二了,現在要一分為三,恐怕給予地麵支援的力量有限。”

“能拿出多少架飛機來支援中國地麵部隊作戰?我堅持反對發起緬甸戰役,但史迪威和華盛頓的命令告訴我不得不這樣做。如此,我手中隻能拿出120架戰鬥機和35架轟炸機。這包括中美空軍聯隊力量,可投入中原戰場。”

“不少。不少!”

“恕我直言,委員長閣下,日本空軍在中原至少可投入250~300架作戰飛機。”

“將軍向來以少勝多。”

“謝謝委員長的誇獎,我會盡力而為的。”陳納德信心十足。

4月18日,日軍強渡黃河。次日,日步、騎兵在坦克、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向中國地麵守軍展開全麵攻擊。鄭州、尉氏、鄭縣、滎陽等地相繼失陷。

正當中原戰事吃緊的時候,史迪威給陳納德下了一道命令。4月26日的史迪威命令中說,陳納德的首要使命是保衛成都,“即使犧牲襲擊船隻和支援中國地麵部隊也在所不惜,一切取決於日本對來自成都的作戰行動的反應。”

我已得到斯特拉特邁耶信中的通知:第14航空隊的主要任務已經改變,從保衛空運路線的東端和給中國地麵部隊提供空中支援變為保衛成都地區……我請你重新考慮這一決定。我也請求你澄清4月17日的條子,其中說“斯特拉特邁耶將軍有權在一旦發生緊急情況時限製戰鬥機的作戰範圍”。我不清楚,由誰來決定什麽是緊急情況,但不管怎樣:我有一定的職責……我是虔誠地相信,要我在一旦出現緊急情況時與斯特拉特邁耶將軍聯係,並不是束縛我的手腳。

有了緊急情況就要求迅速行動,在事關空中戰爭時尤其如此。上述指示對責任作了分工,我不願相信,這是你的意圖,而且這是與你同中國政府就如何指揮在中國的空軍部隊的協議是背道而馳的。

保衛成都地區並不使我擔心,我一定要請你放心,有了200架已提供的那種飛機,那個地區是不成問題的。成都可提前兩小時收到警報,中美混合聯隊現在位於成都的東、北麵。這些部隊是該地區非常強大的外圍。

我知道此事時正忙於阻擊日本在黃河地區的入侵並準備去支援多恩(Y部隊的司令佛蘭克·多恩準將)的即將進行的作戰(怒江)和湖南的中國部隊。保衛成都與我們麵臨的更為艱巨的問題相比,真乃小巫見大巫。在這種時候,我需要你的支持和最大的信任。我相信我會有此榮幸。

此時:史迪威正在向密支那進軍。他從緬甸回電說:

我很高興聽到保衛成都是小巫見大巫。從你4月8日來信中,我估計,中國作為“馬特亨”計劃和對日本進行其他軍事行動的基地的安全似乎可能發生問題。但聽到成都沒問題,我很感寬慰。在此情況下,緊急行動的問題是不會提出來的。隻要不提出,就談不上限製你用任何辦法打仗的範圍的。

史迪威的回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給了陳納德一定的自由,這本來是他作為蔣介石的參謀長應該享有的自由。但是,史迪威仍然拒絕宣布,一旦出現緊急情況,作為美國戰區司令官的他可以將原來用於B-29機計劃中的物資儲備轉調給陳納德應付緊急情況。

4月份在焦急和告急聲中、電文中緩緩消失:河南的防禦已成敗局。中國地麵部隊沒有頂住日本人的進攻,紛紛後撤。蔣介石下一道死令:必須守住潼關,因為潼關一丟,西安就太危險了。

陳納德的補給仍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徒勞地想從史迪威那裏得到增援。他派自己的參謀長格倫將軍親自駕駛1架偵察機去緬甸找史迪威,請求史迪威宣布華東緊急狀態!撥給裝備和補給,但此時的史迪威正陷入他的緬甸戰役泥沼之中。

陳納德呼籲史迪威延期進攻緬甸,以便好抽出第69聯隊保衛華東。史迪威不理他。陳納德又跑到重慶,希望得到蔣介石的支持,但此時的蔣介石對緬甸進攻更感興趣。

在萬般無奈之下,陳納德飛回昆明,命令他的第308轟炸機大隊的“解放者”轟炸機,突襲黃河大橋,阻止日軍的進攻。

4月25日,陳納德派出27架B—24,在10架P—51野馬式戰鬥機的保護下,轟炸了鄭縣以北的鐵路橋和公路橋。

次日24架B—24,再次在10架P—51的護航下和12架第一批運抵中國的P—47雷電式機襲擊了中平。

此時,中美混合隊司令部所屬的中型轟炸機隊和戰鬥機隊均已抵達中國戰區。

日軍拚命向南進攻,陳納德於5月3日命令B—25轟炸機直接俯衝轟炸黃河大橋,炸彈全部命中目標。他的突擊空軍部隊又對地麵毫無防備的日軍進行了襲擊。

日本人一麵向中國軍隊發起猛烈的攻擊,一麵搶修被第14航空隊破壞的沿線橋梁、鐵路。

此時,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的飛機已多數被轉用到進攻緬甸上來,不能給予中國華東地區地麵部隊以有力支援,由此,河南戰役命中注定要失敗。

5.中國遠征軍強渡怒江。第14航空隊兵分三路。陳納德左右為難……

1944年4月底,中國遠征軍6個軍17個師全部完成美械改裝,在怒江東岸集結完畢,準備強渡怒江,打通滇緬公路,殲滅緬甸之日軍。

衛立煌擔任中國遠征軍總指揮。

史迪威則是緬甸戰役盟軍總司令。入緬作戰的還有英美部隊。

衛立煌的指揮部設立在保山馬王屯。

5月9日,衛立煌在他的指揮部要通了重慶的電話,一份資料記錄了這一曆史性的通話內容:

衛立煌:“我想請委員長批準我們報的方案,到目前未見反常現象,也無新發現。”

蔣介石:“我最擔心在你們發動後,緬甸日軍來援。果真來了,你有把握對付嗎?”

衛立煌:“有把握。”

蔣介石:“盟軍聯絡部隊態度明確嗎?”

衛立煌:“很明確,可以放心。”

蔣介石:“從密支那(日軍)還能來敵嗎?”

衛立煌:“都按計劃辦,他們(日軍)就來不了。”

一天一夜過去了。

蔣介石的電話如約來臨。

蔣介石:“俊如(衛立煌)嗎?你考慮得如何了!”

衛立煌:“報告委員長,未出現新情況,我有把握,會成功的。”

蔣介石:“我把這件事交給你了,你要負責任的。”

衛立煌:“我願負全部責任。”

蔣介石:“好吧!我批準了,你去辦吧!”

1944年5月11日拂曉,中國遠征軍開始強渡怒江,入緬作戰。

不久,從前線傳來喜訊,先頭部隊54軍第9師一個加強團強渡成功!隨後,第28師、第76師、新39師分別越過怒江……

緬甸戰役打響了。

從此,中國戰區有三個互不相關的戰場:中國正麵戰場、緬甸戰場、轟炸東京戰場。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和中美空軍混合聯隊也因此一分為三:支援中國正麵戰場作戰的地麵部隊;支援中國遠征軍入緬作戰;保衛成都B—29空中堡壘基地。

史迪威發起緬甸戰役之日,正是中國守軍與日軍在洛陽血戰之際。

中國正麵戰場的戰鬥十分酷烈。

5月26日,洛陽失陷。重慶終於漸漸看清了形勢的險峻。蔣介石急電陳納德,請求第14航空隊緊急支援,而陳納德已拿不出更多的能阻止日軍進攻的飛機了。他的空軍已經一分為三,但投入中國正麵戰場的飛機卻不多。他隻好使出渾身解數來對付日軍在中國正麵戰場上的攻擊。

中美混合空軍聯隊對華東日軍進行了猛烈的一連串短促打擊。

6月2日,3大隊8中隊5架P—40N機、第7中隊6架P—40N機,自安康出擊河南鄭州敵火車站及附近敵軍目標,擊毀4列日軍火車,8輛卡車和1架停在地麵的轟炸機。當他們完成攻擊任務後,遭到10架日機攻擊,並有大批敵機趕來增援,敵我雙方展開激烈空戰。擊落日機6架,自己隻損失1架。

6月5日,3大隊8架P—40N機自西安起飛,出擊河南陝縣及靈寶等地日軍,炸毀日坦克、卡車多輛。

次日,4大隊P—40N兩架再度出擊,炸毀日坦克多輛。

6月9日,3大隊28中隊中隊長鄭鬆亭率機8架,從4大隊9架在上空掩護,轟炸宜昌萃福山敵陣地,全部炸彈均命中目標。完成任務後,遭日零式機12架攔截,當場擊落日機6架,自己損失1架。

6月10日,3大隊6架、11大隊1架P—40N出擊河南靈寶縣虢略鎮日軍,予敵以重創。至此,河南戰役結束。

河南戰役是日軍“一號作戰”的第一階段,從4月13日開始,至6月10日結束。這時,河南省大部分已淪入敵手,平漢鐵路已被日軍打通。河南戰役期間,中美空軍共出動312次,使用戰鬥機1646架次,轟炸機272架次。空戰中共擊落日機87架,炸毀地麵日機79架,不到兩個月,日軍就損失飛機146架。中美空軍還掃射轟炸了鄭州、洛陽、運城、漢口等地的敵機場及其地麵部隊21次。

當河南戰役敗局已定的時候,史迪威從緬甸叢林鑽了出來,飛往重慶。此時,他認為中國正麵戰場確實出現了緊急狀況。他在飛往重慶途中,通知陳納德,準備在昆明停留,並宣布將在第14航空隊基地司令部與陳納德進行30分鍾的關於華東局勢的討論。

當史迪威的專機降落在昆明機場上,陳納德早已等候在那裏。

史迪威一跳下飛機,陳納德就迫不及待地向史迪威請求說:

“將軍,你必須立即批準將第14航空隊的噸位增加到每月11000噸;必須迅速加強雲南通往華東各基地的陸上供應聯係。”

“我會考慮你的這些需求的,但我首先關心的是B—29基地的安全,將軍。”

“將軍,我還有一個要求,請你批準B—29去一趟漢口。”陳納德說:“你是知道的,那裏是日軍的主要補給地區。”

“沒什麽東西能阻止日軍在華東的挺進!將軍,我希望你能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史迪威斷然地說。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恕我直言,將軍。”陳納德幾乎要跳起來,“假如不分散我的力量的話,我可以、也完全可能阻止日軍的進攻。當然,最好B—29能幫我一把。”

“誰也別想挪用B—29,包括小人物(蔣介石——史迪威對蔣的蔑稱)。”

“那麽請你允許我集中14航空隊的力量,來全力阻止日軍在華東的攻勢。”陳納德堅決地要求道。

“這不可能!”史迪威生氣地一揮手,說。

“為什麽?”陳納德快要暴跳如雷了。

於是,兩位美軍高級將領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陳納德:“你很清楚,作為盟軍中緬印戰區最高長官應該看到,日本人是奔中國的空軍基地來的。中國的空軍基地不保,重慶將淪陷,你的緬甸戰役縱然取得了勝利,對中國戰區又有什麽作用?”

史迪威:“緬甸作戰,可以牽製華東日軍。”

陳納德:“假如日本人先不顧緬甸,攻占中國,攻陷重慶,然後從地麵牢牢地控製住中國,將作何打算?”

史迪威:“日本人不會這麽做。”

陳納德:“日本已經在這麽做了,將軍。”

史迪威:“首先保衛住成都B—29基地,這是至關重要的。必須保住!”

陳納德:“目前的狀況,第14航空隊無法向你保證這一點,將軍!”

一番爭論之後,史迪威也許感到陳納德說的是實情,同意將14航空隊的補給增加到每月1萬噸;同意派駐仰的重型轟炸機大隊飛運汽油到華東;宣布華東處於緊急狀態——這已是6月8日的事情了。

陳納德認為,史迪威拒絕加強華東的地麵聯係,光增加了駝峰的運輸量無濟於事。史迪威堅持要讓Y部隊在取得酒精上有優先權,這樣做,事實上降低了地麵補給的效率。

由於河南戰役告急,蔣介石請史迪威考慮將庫存的B—29撥給陳納德使用,史迪威拒絕了。於是,蔣介石在陳納德的示意下,直接向羅斯福致函。

羅斯福在B—29的指揮者們左右下,不但不準備將B—29交給14航空隊,同時還拒絕蔣介石擔任B—29作戰地域的最高司令。美陸軍部提醒史迪威:“自從太平洋艦隊設置以來,第20轟炸大隊(B—29)老早就等於不存在了,請閣下記住這一點。”也就是說:在中國基地上的B—29,不可能擔負在中國的作戰任務,於中國,就等於沒有這支力量一樣。

蔣介石知道史迪威有一種特別的權限,那就是:到了緊急之時,可以使用成都的B—29,以及B—29的補給。因此,蔣介石請史迪威給陳納德行一個方便。

史迪威得知羅斯福總統對“馬特亨”計劃的重視和信賴,因此左右為難。結果,史迪威將責任轉嫁給陳納德。他告訴蔣介石,陳納德對戰局的最初判斷是失誤的,一味地主張空中打擊力量,結果削弱了地麵部隊的實力。他早認為中國應該有一支45個師的地麵部隊來保護華東的基地,卻被陳納德的空中打擊計劃替代,而今,華東淪陷的責任應歸於陳納德的最初對戰局的計劃和判斷。他還列舉了陳納德的一係列錯誤:“陳納德提出了錯誤的貨品供應表,”“他無法破壞日軍的補給線,亦不能擊退日軍。結果,事態有如我們預言的一樣。那就是:即使陳納德有了他們要求的全部航空支援力,他仍是無法防護地麵軍隊的。”史迪威威脅蔣介石說:如果不將陳納德解職,很難與美軍司令部協調。

關於B—29攻擊漢口,史迪威沒有權限批準,但他還是將陳納德和蔣介石的請求發給了華盛頓。

由於B—29的禁止使用,陳納德隻好放棄了攻擊漢口計劃。

河南戰役後,日軍又收集20多萬兵力,向湖南長沙、衡陽等地發起大規模攻勢。其實,早在河南戰役尚未結束之際,5月27日,日軍即分三路由北向南推進,企圖迂回包圍長沙。

此時,美國空軍從中國基地起飛,對日本本土直接進行遠程轟炸。

6月15日午後,美軍第20轟炸航空兵團出動63架B-29超級空中堡壘重轟炸機,從成都基地起飛,轟炸日本九州八幔鋼鐵廠。美機於次日淩晨飛抵目標上空,向日本九州目標傾瀉了500多噸炸彈,使日本的重要鋼鐵基地陷於癱瘓。B—29重轟炸機裝有10挺機槍,一門機炮,載彈是9090公斤。在與敵空戰中,美軍損失7架B—29。美機完成轟炸任務後,返回成都基地,往返飛行時間長達20小時以上!

阿諾德在華盛頓指揮了這次對日本本土的空襲。他注意到轟炸日本本土的宣傳價值,要求對日本保持這種壓力是至關重要的。

阿諾德給沃爾夫的指令中強調了下一步的B—29出擊計劃:白天空襲滿洲的鞍山以及從錫蘭起飛襲擊蘇門答臘巨港。

沃爾夫複電告訴阿諾德,6月21日時成都隻有5000加侖汽油,8月10日前無法執行去襲擊鞍山的任務。

阿諾德等不及,6月27日命令沃爾夫用100架B—29襲擊鞍山。7月上旬,11架B—29襲擊日本本土。

沃爾夫結果隻用了50架去襲擊鞍山。之後,華盛頓突然將沃爾夫調回,新派了拉維涅·桑德斯準將負責第20轟炸機大隊的指揮。

陳納德知道,桑德斯是一位惟命是從的指揮官。

阿諾德置中國華東危險局勢而不顧,一味強調對日本本土的襲擊。阿諾德一麵要為那些成都基地上的B—29擔任保衛,另一麵要支援史迪威的緬甸戰役,而中國正麵戰場和局勢正在迅速惡化……

6.長沙失守,蔣介石槍斃了第4軍軍長張德純。陳納德命令中美空軍不分晝夜出擊……

1944年6月6日,盟軍在法國諾曼底登陸,開辟了歐洲第二戰場,與東麵的蘇軍一道夾擊納粹德軍,開始向柏林挺進。

歐洲戰場的節節勝利和B—29對日本本土的突擊,絲毫沒有減輕中國正麵戰場的壓力。相反,日軍的攻勢愈來愈猛,有增無減。日軍“一號作戰”計劃此時已變成了“消滅美國空軍在中國的基地”;“覆滅第14航空隊”。

6月15日,日軍向長沙守軍發起全線衝擊,守衛長沙的張德純第4軍與日軍展開激戰。

中美空軍進行了支援。

17日,駐芷江的5大隊出動12架戰鬥機,掩護4架B—25轟炸機,猛烈地轟炸和掃射了日軍長沙外圍炮兵陣地。日本空軍起飛迎戰,被當場擊落3架。

18日,日軍主力全部投入攻擊長沙戰鬥,第4軍寡不敵眾,陣地頻頻丟失。日軍空軍全部投入戰鬥,30架日機瘋狂向國軍猛烈轟擊,並發射毒氣彈,中國守軍傷亡慘重。當日,長沙被日軍攻陷。之後,日軍沿湘江南下,開始向衡陽逼近。

同一天,日本海軍第一機動艦隊在小澤海軍大將統率下,出動9艘航空母艦和其他戰艦,同美國海軍米切爾上將統率的航空母艦大隊,在中太平洋馬裏亞納群島附近海麵展開空前的海空戰。雙方力量是:

美軍:15艘航空母艦參戰,飛機956架;

日軍:9艘航空母艦參戰,飛機約800架。19日上午8時30分起,日軍連續發起4次攻擊美軍後,派出數百架飛機迎戰,同時,美軍轟炸機猛烈地轟炸了馬裏亞納群島上的日空軍基地。美空軍以壓倒優勢兵力,空戰中擊落日軍218架,己方損失20多架。

美軍在太平洋上的重大勝利,並沒給中國戰區產生影響,日軍攻勢已近似瘋狂。

長沙失守的消息,引起重慶的極度恐慌。日軍進逼衡陽,更令蔣介石極為驚怒。衡陽是第14航空隊的重要基地。

蔣介石嫌第4軍軍長張德純指揮作戰不力,致使長沙失守,將張德純以軍法處決,並嚴令各部不準後退,違令格殺勿論。

蔣介石從大後方緊急抽調總預備隊,星夜馳援衡陽。

第62軍、第29軍不顧一切增援守衛衡陽的第10軍。

蔣介石深知衡陽丟失將意味著什麽。於是,中國守軍與日軍10個師團之眾,在衡陽展開血戰。

從後方增援的2個軍火速趕到衡陽,尚來不及休整,即投入戰鬥。

湘江兩岸,屍積如山……

陳納德一直主張用空中力量對日軍補給線實施打擊,“我呼請襲擊影響海岸的目標,日本人已感到處於危急的匱乏的邊緣了,而不是襲擊華盛頓大亨們想出來的鋼鐵廠和煉焦廠。對鋼鐵生產的襲擊的影響不到兩年是感覺不出來的”。但是,華盛頓對襲擊日本本土和鋼鐵廠、物資能源基地似乎更感興趣,這對中國戰場的正麵作戰,沒有起到應有的關聯作用。因為,華盛頓越是對日本本土展開大規模轟炸,日軍越是感到摧毀B—29在中國的基地的重要性。

在晚些時候,陳納德終於得到了500架飛機,盡管這些飛機來得不及時,無法進行戰術性的空中進攻活動,但總比維持原狀要強大得多。

陳納德已完全忙於中國戰區的防禦。他的空軍除了被緬甸戰役拖住之外,還要保衛成都、芷江B—29基地。為支援衡陽大會戰,也為了保住B—29基地,陳納德派了中美誌願隊和中航誌願隊飛行員文森和希爾領導戰鬥機隊。他自己則親自指揮第308轟炸機大隊的B—24,第11和第491轟炸機中隊的B—25,以及第118戰術偵察機中隊的飛機。第1戰鬥機大隊和第3、第4轟炸機中隊是中美混合聯隊的一部分,前者有P—40,後者有B—25。

文森於6月23日晉升為準將,因此而成為美國陸軍中第二位準將。上述所有單位以及第32運輸中隊和第21攝影中隊全部劃歸他領導。陳納德給文森的任務是:

1.敵機;

2.在漢口地區江湖中的敵軍船隻;

3.部隊、列車、軍營、機動車輛、橋梁和渡口。

對其他目標,不管它們多麽有吸引力,一律禁止打擊,因為缺油。

文森的任務頗有點勉為其難。始終支援中國地麵部隊是他惟一的一件事。他逐日派機出擊,有時多達數次,常常是一批P—51野馬轟炸掃射完日軍,返回基地,剛在跑道上停穩,地勤人員蜂擁而上,為這些戰鷹重新掛上炸彈,填充彈藥、灌注燃料,重複出擊。

長、衡會戰中,雙方投入的空軍力量是:

日方:陸軍航空隊第14、16、25、54、90等戰隊,共計飛機168架;

中美:第14航空隊、中美混合聯隊,共計轟炸機68架,戰鬥機113架,數量上已超過日本空軍。

6月10日,日軍24艘汽艇在長沙以北的丁字灣向白沙洲偷渡,被偵知,遭到中美空軍的襲擊,當即擊沉23艘。這是長、衡會戰中漂亮的一擊。

6月20日,文森的日記中寫道:

今日情況真是急轉直下。日本人逼近了衡陽。我得撤出衡陽,爆破緊接其後。我得讓喬治·麥克米倫也作好準備。我不久將把他調到贛州並再調他回到這裏。天哪!我得撤離此地!我得不到第14航空隊司令部的人的任何支持。要麽是他們不知道情況有那麽嚴重,要麽是他們根本不管。我要求派6架運輸機來,但這可惡的來電拒絕。我又回電說,要是他們不信任我,可撤我的職。我說到做到,我們同機場上的聯絡組失去聯係,過去12小時內杳無音訊。中國人顯然想去衡陽擋一陣。至於我們,我們會“開槍!後退!”

文森所說的情況,到底有多麽嚴重?事後的情況表明:日軍為破壞衡陽同外界的空中聯係,於6月25日夜組織了一支1000多人的決死隊員,潛入機場周圍高地。第二天拂曉,敵人在炮火掩護下,突然衝向機場,將機場完全占領。

6月25日,5大隊11架P—40機襲擊了益陽沿江一帶敵運輸船隻。

6月29日,4大隊P—40機21架,出擊衡陽日軍陣地,給敵以大量殺傷。

衡陽對交戰的雙方已是至關重要的了。因該城控製了從漢口到南寧的交通樞紐。陳納德原以為中國守軍,加上他的航空隊,可以拖住日軍,沒料想,日軍會在此孤注一擲。

6月中旬時,陳納德得到了一批來自美國的急需援助:用雷達裝備的B—24。它能在海上100英尺的低空襲擊日本船隻。

阿諾德曾為此給陳納德寫過一封密信,信中說:

14架LAB計劃(有低空轟炸設備的B—24)正在按計劃進行,將於1944年4月離此(美國弗吉尼亞的蘭利機場)。你知道,低空轟炸瞄準器,已……對海船襲擊產生了成果。你們的LAB設備還會更靈活,因為作了一些修改。這就使你能在夜間或高至1.5萬英尺的雲層上麵進行大麵積轟炸,盡管這不是該設備的原來用途。在中間高度不如低高度準確。你還是能用它來幹些事,要是你堅持對機組人員進行細致的訓練和選擇適當的目標。

日本人隻知道美國海軍艦船上裝有雷達,但對轟炸機能在黑夜進行轟炸並不了解。陳納德利用這些B—24,從桂林出發,每次都平均擊沉900噸日本船隻。陳納德自己這樣說道:

它們用最少的補給取得最大的成果的記錄真是好極了。在4個月期間,要花2.5磅炸彈和飛機燒2加侖汽油,就能炸沉一噸日本船隻。

整整一個7月,陳納德都在為汽油而斤斤計較。他不得不這麽做。盡管中美空軍減少了戰鬥出動,但一直在不間斷地對日軍進行攻擊。

7月6日,4大隊和5大隊由芷江出擊湘鄉附近的日軍浮橋及敵司令部。

7月15日,4大隊掩護地麵部隊攻擊了日軍。

7月22日,5大隊P—40機8架出擊了衡陽日軍。

次日,5大隊再次出擊。

7月的最後一次出擊是29日,第14航空隊轟炸掃射了嶽陽火車站。

7月份的戰鬥,以7月14日、24日、28日的襲擊效果為最,以7月11日出動規模為大,19架P—40掩護308轟炸機大隊27架B—24重轟炸機,轟炸了嶽陽附近新市日軍補給中樞;以7月19日、23日擊落敵機為多。7月19日,5大隊10架P—40與16架零式遭遇,擊落日機6架;23日,3大隊21架P—40機與12架日機交戰,擊落日機10架,盡管當時上空還有20架日機處於有利進攻位置,但日機沒敢交戰,穿雲而逃走。

日機已被中美空軍打怕了。

8月8日,衡陽經過48天血戰,在日軍付出6萬多人的慘重代價後被攻陷。

長、衡會戰,中美空軍共出動551次,計戰鬥機3974架次,轟炸機554架次;空戰中擊落日機70架,擊毀地麵日機52架,炸毀地麵日機30多架,擊滅日機152架,轟炸敵機場30次,轟炸敵占城市41次,毀敵火車站13座,炸毀鐵路橋梁5座,公路橋梁20餘座,轟炸日軍司令部16次,敵軍工事38處,敵後營52座,炸毀敵坦克、卡車等1858輛,炸死敵軍7000餘人,軍馬920匹。由於中美空軍對敵水、陸補給線的不斷轟擊,使敵後勤供應無法保證,有時因彈藥供應不上,不得不多次停止進攻,饑餓的日軍竟采集尚未成熟的稻穀充饑。

日軍打通平漢線後,中美空軍發動了對鄭州以北黃河鐵路橋的多次轟炸……

7.華萊士的意思是:讓羅斯福總統在蔣介石與史迪威兩個人之間隻選一個……

1944年6月20日,美國副總統華萊士作為總統特使抵達重慶。華萊士此行目的是想弄清中國華東局勢,解決中國危機。

其實,華萊士還肩負著另外一些重大使命:促進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增進中蘇兩國諒解……

史迪威當時正在緬甸叢林指揮緬甸作戰,他的參謀長和陳納德迎接了華萊士的到來。

華萊士一到重慶,就閱讀了一份介紹中國戰況的文件,其中。有這樣的文字:

我們必須設法幫助扭轉(中國)目前這種走向崩潰的趨勢,幫助中國擺脫軍事上無所作為的狀態。隻有使中國國內加速民主政治改革,才能做到這一點。我們應當在中國這一民主化的過程中發揮催化劑的作用。隻要謹慎地施加我們的影響,這是可以實現的。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沒有有意識、有步驟地運用這種影響。

這份文件頗出華萊士的意料。6月21日華萊士開始與蔣介石會談,討論的議題是國共達成一致的抗日統一戰線,羅斯福總統建議派美軍軍事觀察組去延安解決問題。

經幾番交鋒,蔣介石同意派駐延安觀察組,謝偉思迅速地擬定了一份9名美軍人員名單,包瑞德上校為這個觀察組組長。

華萊士鑒於派駐延安觀察組的事情已經落實,心滿意足地離開重慶,6月24日飛往昆明。在送華萊士去機場途中,蔣介石要求華萊士轉達他的意見:請羅斯福總統召回史迪威將軍,“他不能繼續留在中國,因為他不僅與我諸多不合作,而且已經幹預到中國的內政了……”蔣介石的語氣,使華萊士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英軍參謀長也要求撤換史迪威,原因是史迪威在英帕爾戰役開始以後,與東南亞戰區統帥蒙巴頓出現嚴重分歧,行動不協調,在英帕爾遭受日軍圍攻最激烈的時候,史迪威卻集中力量開辟緬北密支那戰場,這種分歧,已經嚴重傷害了彼此之間的感情。

華萊士在吸取蔣介石和艾爾勃普,以及英軍意見後,決定向總統建議召回史迪威。據說,接替史迪威的人選,他第一個衝動是想到了陳納德。但艾爾索普說服了華萊士:馬歇爾和阿諾德不會同意的。

中國戰場此時局勢嚴重,陳納德的基地頻頻丟失,中國守軍沒能阻止住日本人的攻勢。馬歇爾和參謀長聯席會議決定讓史迪威來協調指揮中國的各派軍事力量:共同抗擊日本人的進攻。

7月4日,史迪威致電馬歇爾:為挽救中國危局,必須采取果斷措施,迫使蔣介石同意讓史迪威統帥中國軍隊。他還準備使用中共軍隊出兵晉豫,攻擊漢口……要求馬歇爾以最有力的條件約束蔣介石。

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已經意識到必須由一位美軍將軍來指揮中國軍隊。因為,國民黨指揮不了共產黨的軍隊,共產黨也指揮不了國民黨的軍隊——隻能由一位美國將軍來肩負這項使命了。

參謀長聯席會議向羅斯福總統建議:

一、要求蔣介石任命史迪威統率中國軍隊(包括同意史迪威指揮和裝備的中共軍隊)。

二、晉升史迪威為陸軍上降(四星將軍)。

三、史迪威印度指揮權交索爾登將軍,東南亞戰區副司令職務由韋洛將軍繼任。

羅斯福批準了建議,並致電蔣介石。

史迪威與國民黨軍方將領不和,入緬作戰後矛盾日益加深。史迪威曾想啟用陳誠,搬掉何應欽,這使何應欽恨之入骨。何應欽於是抓住蔣介石的民族意識,暗示蔣如果要將堂堂幾百萬中國軍隊交給一個美國人指揮,有損中國獨立主權的尊嚴。這一招果然奏效。陽奉陰違的蔣介石一麵向羅斯福發去原則上同意其建議,實際上又處處搪塞、拖延時間。由於蔣介石一直聲稱他與史迪威之間難以合作,導致羅斯福總統考慮派一位特使來協調蔣與史之間的矛盾——華萊士便成了這位人選。

華萊士一下飛機就告訴蔣介石,他的使命是促進蔣同史之間的關係並使之融洽,便於史迪威行使其對中國軍隊的指揮權。

蔣介石堅持原先意見:史迪威如被任命為戰地司令,中共不受他的權力支配,除非共產黨人答應服從中國國民政府的行政和軍事命令;史迪威的頭銜、職稱和與蔣介石的關係要明確界定;在中國分配和使用租借法物資應由蔣介石負責。

華萊士在啟程來華前,陸軍部建議中印緬可分兩個地理戰區:中國和印緬。租借法物資可以不受史迪威管理。

9月7日上午9時許,史迪威來到曾家岩德安裏的蔣介石官邸。蔣介石的高參皮宗闞把史迪威引進了客廳。

握手。寒暄。蔣介石拉長聲調對史迪威說:“過去,你的工作,百分之百皆屬軍事,如果以後委你統率中國軍隊,即則百分之六十是軍事,百分之四十是政治了,你應當經過軍事委員會接受我的命令。”

史迪威明白了,他指揮中國軍隊(包括共產黨軍隊)仍需從何應欽那裏來接受命令。共產黨能同意嗎?

蔣介石警告史迪威,共產黨要“赤化全國”。

史迪威可不管這些,眼下更要緊的是一致抗日。

蔣介石告訴史迪威,使用共產黨的軍隊,必須先得到重慶軍事委員會批準。

史迪威更關心華東局勢:“我認為目前在戰略上不能消極防衛,必須集中兵力,從河南、陝西方向攻擊,直取漢口,攔腰切斷平漢線,使漢粵線之敵成孤軍,然後再實施三麵夾擊,即可粉碎日軍‘一號作戰’方案”。

蔣介石說他手中沒有部隊。

“胡宗南的40萬大軍,湯恩伯的部隊,再加上18集團軍的幾十萬大軍,一齊出動。”史迪威說。

若按史迪威的意思,豈不把中國搞亂了套嗎?那些部隊蔣介石一直用來對付共產黨的,豈能亂調!

會談就在不冷不熱中結束了。

會議期間,史迪威突然收到戰地指揮官發來的急電:華東的中國部隊潰散以及怒江前線也發生了問題。

9月13日:華萊士為蔣介石擬就一項授予史迪威大權,包括獎懲中國軍官的權力的命令。史迪威可以委任和罷免軍官,但得按中國法律辦事,也可下達給中華民國的地麵和空軍部隊的作戰命令。這一授權通知應通報中國各級指揮官。史迪威要求並取得了改編華東被擊潰的中國部隊的權力。

羅斯福總統告訴蔣介石:史迪威將指揮國、共兩黨的部隊。陸軍部通知史迪威:正在研究給予國、共兩黨在內的中國軍隊租借法物資。

由於前線出現了問題,史迪威決定親自去看看。

在桂林,史迪威發現情況不妙。陳納德在昆明坐上了史迪威的飛機。他們巡視了各基地。

9月14日早晨,史迪威和陳納德將軍到桂林後同文森和中國的張發奎將軍召開了最後一次會議。史迪威批準了最後的決定:“炸光並撤離”。

華東敗局已難挽救,史迪威9月15日回到重慶。

陳納德的空軍轉移到柳州。

蔣介石要撤出零陵。所以,他要求要麽X部隊發動進攻,要麽他就要撤走部隊。也就是說,除非史迪威一周內將他的部隊從密支那調到八莫,否則蔣介石將把Y部隊從緬甸調到怒江東岸。

史迪威很惱火,直接向馬歇爾發出一電,報告了蔣介石的要求。

9月16日,史迪威的公文補充分發到了魁北克會議上。

丘吉爾和羅斯福據說“驚愕不已”。

羅斯福指示馬歇爾立即起草一份電文,向蔣介石發出最後通牒。

電文很快就起草完畢,羅斯福沒有改動便簽發了。

電文如下:

蔣介石閣下:

讀過有關中國局勢的最新報告後,我和我的參謀長們深信在最近的將來,你就要麵臨我一直擔憂的災難。閣下統率的遠征軍入緬作戰,對緬北的戰事益處莫大,但如不及時補充兵員,或相反撤回他們,我們將失去滇緬公路開放的可能,並危及飛越駝峰的空中航線。對此,你必須準備承受後果並承擔個人責任。

在近幾個月中,我一再要求你采取果斷措施,以防止這場日益臨近的災難。至今你還沒有委派史迪威將軍指揮中國全部軍隊,但我們都已麵臨失去華東南大片重要地區、並可能遭到失敗的後果。

我們在太平洋上的越島爭奪戰進軍速度是迅速的,如你不立即采取行動,對中國來說將為時太晚。

我確信,為了防止日本人達到他們在中國的目的,當前你惟一能做的是立即增援在薩爾溫江那麵的中國軍隊,並要他們發動攻勢,同時立即授予史迪威將軍指揮你全部軍隊的權力,並不加限製。我現在要求你采取的行動將有利於我們作出決定,即保證並增加對華援助。我非常坦白地說明我的想法,因為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都明白,如果再拖下去,你們和我們為挽救中國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羅斯福

1944年9月18日

9月19日上午,總部電台的執勤官打來電話,通知史迪威,從加拿大魁北克發來兩封重要電報,電文很快送到。

史迪威已猜出幾分電文內容了。

拆開電報,他幾乎要喊羅斯福萬歲了。

下午4時許,蔣介石正在他的官邸商談史迪威的職務如何發布公告一事。

史迪威來了,他將羅斯福總統的電報交給了華萊士。

華萊士閱後,十分不安,告誡史迪威:最好將電文改寫一下,再交給蔣。

史迪威斷然拒絕。他直接把這封電報交給了在場的朱世明將軍。

蔣介石隻往電報掃了一眼,頓時臉色鐵青,但沒發作。他目光陰沉、一言不發。

在場的有宋子文、何應欽、杜建時、華萊士等。大家默默地坐在那裏,誰也沒吱聲。

史迪威心裏很解氣,對朱世明將軍說:“你問問蔣委員長有何指示,如沒有,我就回去了。”

朱世明問蔣介石。

蔣介石仍不吭聲。

華萊士起來打圓場:“今天到此吧!”

誰也沒理誰,會議就這樣散了。

蔣介石認為史迪威當眾侮辱了自己,給自己下不來台。他情緒平靜下來後,告訴華萊士:

“請你轉告羅斯福,史迪威必須離開(中國)。”

兩天後,華萊士收到蔣介石一封信,請他交羅斯福總統,正式要求召回史迪威。蔣介石信中大意是:

我願讓美國軍官統帥在華的中美部隊,但我不能將此重任托付於史迪威將軍。我還要求解除他中國戰區參謀長的職務和在此地區的其他職務……盡管史迪威將軍可以稱為一個樸實果敢的軍人,但卻缺少政治頭腦和戰略眼光……

10月5日,羅斯福要求蔣介石重新考慮一下。

10月9日,蔣介石再次通過華萊士向羅斯福發去一函,在這份函中,蔣介石羅列了史迪威的種種罪名……

10月11日,華萊士向羅斯福建議說:“要是你在這場爭論中支持史迪威,你會失去蔣介石,甚至可能……失去中國與蔣介石。”

華萊士的意思是:羅斯福總統在蔣介石與史迪威兩個人之間,隻能選一個:要麽蔣介石,要麽史迪威……

次日,羅斯福致電蔣介石,請蔣選一位接替史迪威的人選。

據載:蔣介石在收到10月18日的羅斯福明確答複:“立即召回史迪威”的電文後,慷慨地授予史迪威一枚青天白日勳章……

另據載:史迪威在離開中國時向延安發出一電:

尊敬的朱德將軍……我不能與你和你所發展的優良部隊在一起作戰而非常失望……

據說:史迪威帶著宋美齡贈別的一束白玫瑰,登上了飛機——他扶了扶金絲邊眼鏡,那眼裏滑落了幾顆珍珠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