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建立“快速閱讀”的科學概念是探究漢文快速閱讀原理的邏輯起點。基本概念反映著基本觀念,有什麽樣的“快速閱讀”觀念,就會實施什麽樣的“快速閱讀教學”工程,培養出什麽樣的“快速閱讀能力”。

科學界定“快速閱讀”的外延和內涵,需要我們從宏觀、中觀到微觀,從正麵、側麵到反麵,多角度地做出全麵透徹的解釋,並尋找準確通用的提法。觀察的視角不同,引出快速閱讀的特性有別;企圖用簡單的判斷確立一個權威的定義,會走向死胡同。每個讀者心中應有豐富多樣的“快速閱讀”概念,它們在不同的閱讀環境中使用都可能是正確的。

一、從人類言語的加速運動來看,快速閱讀是吸收書麵言語信息的高速運動,位居言語交際運動速度之首

人類言語的加速運動,可以按外部言語(“口語”和“書語”)和內部言語(“心語”)兩大類,區分為五種:

1.快速作文。由於寫作是一個符號跟著一個符號依次出現,這種內部言語外化為書麵言語的情思表達活動,表現為一種線性語流,隻能一字字、一句句、一段段逐級組合,聯章成篇,不得間隔跳躍,因此其速度在整個語文交際運動中是最慢的。按40分鍾寫800字的快速作文計算,行文速度不過每分鍾27個字。

2.快速說話。這種內部言語外化為口頭言語的情思表達活動,表現為“思想→句型→語匯→語音”的操作過程,要求現想現說,隨機調控,具有瞬時性、臨場性、審視性等特點,因而說話速度比作文速度快得多。慢速說話每分鍾近100字,快速說話每分鍾可達150字以上。

3.快速聽話。這種“口語”內化為“心語”的情思吸收活動,潛藏著“辨音→審義→記憶→組合”的心理過程,需要緊隨說話的時間序列,具有攝取性、選擇性、跳躍性等優點。所以,聽話速度總比說話速度快。大腦這部“活字典”檢索口語信息的速度可以達到每分鍾聽辨200字以上。

4.快速閱讀。這種“書語”內化為“心語”的情思吸收活動,潛藏著“披文→得意→及物”的心智過程,其眼腦直映文字信息的運動速度比內化口語信息的運動速度更快。“見形→讀音→知義”的朗讀和默讀每分鍾平均在200字、300字到500字之間,“見形→知義”的視讀每分鍾可由500字增加到1000字、3000字、5000字,甚至10000字以上。學者們把這種“眼腦直映”的光電效應稱之為快讀理解的“超音速”現象。

5.快速思維。人類思維的基本形態是“言語思維”。這種潛藏於腦海的無聲無形的內部言語,是聽、說、讀、寫的核心和統帥,具有隱蔽性、簡約性、自動性等特點,其運動速度之快(超過光速)是任何外部言語運動不可比擬的,也是難以量化的。快速思維是快寫、快說、快聽、快讀的關鍵,其運動速度隨思維的方式和形態而變化,相對講,左腦的抽象思維較快,右腦的形象思維很快,全腦的靈感思維特快。

當我們界說“快速閱讀”的含義時,必須鳥瞰人類言語加速運動的全局,通過同類比較差異來澄清概念。按“五快”的速度由慢到快,依次排位,其序列是:快寫、快說、快聽、快讀、快思。顯然,快速作文最慢,快速思維最快。就人類言語的五種加速運動來說,快速閱讀僅次於快速思維,居於第二位;就人類語言交際的四種加速運動(說、聽、寫、讀)來說,快速閱讀的速度比快速聽話、快速說話、快速作文都快,而且快幾倍、甚至快幾十倍,居於第一位。

二、從閱讀的技法係統看,快讀是精讀、略讀方法的重大發展,它強化了閱讀的時間觀念和效率意識

快速閱讀是一個曆史概念。它承繼了“一目十行、過目成誦”的優良傳統,補充了精讀在速度上的不足,發展了略讀在視讀上的不足,注入了快節奏、高效率的時代精神,是閱讀技法的一個現代化新概念。在本書《導言》裏,我們已經說明,快速閱讀法是一種快速、高效、簡便、實用的讀書、學習和工作方法。其外延和量化指標是:“閱讀書麵或屏幕上的文字作品,每分鍾最低讀500字,一般讀1800字~2000字,較高達3000字以上,要求讀一遍,理解、記憶率就達到60%~70%。”它體現了閱讀的高速度和高效率。

然而,“快速閱讀”和“高效閱讀”不能劃等號。張定遠、程漢傑認為:“所謂‘高效’,一是指閱讀速度快;二是指理解率高。”他們設計的“四步訓練法”(速讀→質疑→精讀→討論),貫徹著“速讀與精讀相結合”的原則,既提高快讀能力,又提高精讀能力。所以,他們的“高效閱讀”涵蓋著快讀和精讀兩個方麵,即指快讀和精讀兩種能力,而不是單指快讀能力。

有的同誌提出“快速精讀”的概念,甚至舉例說:“一分鍾讀一冊單行本書,而且能夠收到與精讀同等的效果,或者說還更優於精讀。”這就把“快讀”與“精讀”混為一談了。快讀比精讀速度快,但理解率低;精讀比快讀速度慢,但理解率高:二者各有長短。為了取長補短,我們讚成“快讀和精讀相結合”的互補原則,然而不同意“快速精讀”的混沌概念,這種理想化的“快速精讀”也許在個別天才讀者中可能實現,但是難以成為一個界限分明的科學概念,更不可能大麵積推廣。

有的同誌認為“略讀是從文字當中迅速吸取有用信息的一種很有價值的閱讀方法,又稱為速讀法”,甚至說“瀏覽默讀是快讀之最”。這些認識又把“快讀”和“略讀”混為一談了。略讀雖然比精讀快,但是其速度卻比快讀慢,其理解記憶率仍比快讀高;快讀用的視讀屬於無聲閱讀,略讀用的默讀雖不發聲,仍屬於音讀,二者有本質的區別。這一點在本書《導論》第一節中已經澄清,無庸贅述。

有的同誌把“快速閱讀”與“高效閱讀”視為同一術語,於是給人造成一種錯誤印象,仿佛隻有快讀是高效閱讀,而精讀純是低效閱讀。殊不知閱讀效度有多種尺度,就閱讀速度來衡量,快讀表現為高效,精讀卻表現為低效;就閱讀深度來衡量,精讀又表現為另一種高效,快讀卻退居為低效,因為快讀的效度主要看記憶力和理解力,而在閱讀欣賞、評價和創造程度方麵次於精讀。

為了純化“快速閱讀”這一科學概念,在堅持“快讀和精讀相結合”的訓練原則時,在追求“快速和高效相統一”的過程中,我們既不要把“快讀”和“精讀”、“略讀”混為一談,也不要把“快速閱讀”與“高效閱讀”混同使用。

三、從閱讀的能力結構看,快速閱讀不但是快讀、快解、快記的統一體,而且是快讀知識、快讀智能和快讀情誌的統一體

快讀又是一個綜合概念。剖析其結構,至少有兩個層次的綜合。

科學化的閱讀能力要求“讀得快,抓得準,記得牢”。“快讀”作為多維的智力技能,並非簡單指讀得快,它是由快速閱讀、快速理解、快速記憶三個要素構成的整體。我國快速閱讀教學的傑出倡導者張誌公先生早就明確指出:

要讀得快,同時就要求理解得快,並且理解得準確,能夠很快地從所讀的東西中得到所需要的主要的東西,而沒有重要的遺漏,沒有錯解或者理解得太不夠的地方。讀得快,也要求記得快,要在幾秒鍾、幾分鍾總之很短的時間之內,把理解了的需要的東西輸入到腦子裏。因此,快速閱讀的能力包含著快速理解和快速記憶的能力。快容許略,不容許粗,更不容許錯。快速閱讀的能力不是一個孤立的能力,理解、記憶、速度三個方麵構成閱讀能力的整體。

快讀技能的結構要素是否僅僅限於閱讀的“理解、記憶、速度”呢?不盡然。除此之外,諸如高度專注、快速想像、快速編碼、快速評判、快速遷移等,都該看作快讀技能的必備要素。但是,從快速閱讀教學的基礎訓練來說,快速閱讀、快速記憶、快速理解三要素是最基本的,抓好這三個方麵,就算基本抓住了快讀教學的質量標準。

“快讀”作為立體的開放的能力結構,並非單純的科技閱讀概念,而是熔鑄快讀知識、快讀智能和快讀情誌的人文閱讀概念。因為,快速閱讀是讀者的閱讀觀念、思路、方法、經驗以及個體閱讀生理、心理、智慧、意向在閱讀活動中的綜合反映。如《導言》中已經闡述過的,快速閱讀既是語文素質教育的高新科技,又是開發精神生產的智力能源。所以,表麵看,快速閱讀隻是一種高速閱讀方法,一種高速閱讀過程;實質看,卻是一種高效閱讀能力,一種現代社會需要的先進閱讀文化。

如果把“快速閱讀”簡縮為雙音詞,通常有“快讀”和“速讀”兩種說法,它們意思相同,誰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似乎不必挑剔。然而細加考究,確有精粗高下之分:

1.“速讀”的“速”屬撮口呼,發音凝滯;“快讀”的“快”屬開口呼,發音響亮;

2.“速讀”與“速度”,盡管“讀”為第二聲,“度”為第四聲,但是聽起來二者諧音,仍然容易混同;

3.“速讀”的“速”專指閱讀速度快,含義單純;“快讀”的“快”既指閱讀速度快、閱讀記憶快、閱讀理解快,又指閱讀心情愉快、暢快、痛快,意味著在快讀中可以獲得美感和樂趣。可見,“快讀”內涵豐富,可視為“快讀和意讀相結合,智讀和美讀相統一”的概念。

比較起來,采用“快讀”這一說法,與“慢讀”對舉,與“精讀”、“略讀”並立,組成閱讀方法的三大係統,可能更便於言語的表達和吸收,更利於學校和社會的通行,更能突出漢文快速閱讀的民族特色。例如,1982年,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在同青年幹部談話時指出:“我認為,應該培養快讀的能力和習慣。有許多書是可以快讀的,快讀的能力是可以訓練出來的。”他不說“速讀”,而習用“快讀”,一連三次,一以貫之。可見,“快讀”是可以推而廣之的說法。

本書之所以命名《快讀指導舉隅》,意在汰洗“速讀”這一外來的流行概念,期望帶有中國特色的“快讀”術語慢慢升為主流,在神州大地的快速閱讀實驗中約定俗成。

“快速閱讀的語種差異”是闡述“漢文快速閱讀本質特性”必須回答的問題,也是“比較閱讀學”必須探討的專題。所謂漢文快讀與外文快讀,就是指拚形文字的快讀與拚音文字的快讀,要想在二者之間認同比異,涉及許多語種。按國際上快讀的社會需要,有必要分出輕重,主要任務是弄清漢文快讀與英文快讀的區別,其次是弄清漢文快讀與俄文、法文、德文、日文等快讀的區別。現在國內部分高等外語院校已分別開設了《英語快速閱讀》、《俄語快速閱讀》、《法語快速閱讀》、《日語快速閱讀》等課程,均有公開出版的教材。限於研究水平和教材篇幅,這裏隻談漢文快讀與英文快讀的區別。

我們知道,漢文是方塊文字,是以象形文字為基礎發展起來的表意文字,其突出特點是字形與字義的聯係非常緊密,具有表意功能。而以英文為代表的拚音文字其首要特征是單個字母沒有任何意義,隻有若幹個字母組合在一起才構成單詞。單詞(或詞組)的表意功能建立在認知語言學基礎之上。因此,我們要研究漢文快讀與英文快讀的區別,首先就必須了解漢文與英文兩種語言基本性質的不同,這主要有以下三點:

一、綜合語與分析語(synthetic vs.analytic)之別

綜合語的特征是運用形態變化來表達語法關係。拉丁文、德文及古英文等都屬於這類語言;現代英文是從古英文發展出來的,仍保留著綜合語的某些特征,具有分析語的特點:有形態變化,但不像典型的綜合語那麽複雜。詞序比漢文靈活,相對固定,虛詞很多,用得也相當頻繁,屬綜合-分析語(synthetic-analytic language)。

分析語的特征是不用形態變化,而用詞序及虛詞來表達語法關係;漢文是典型的分析語。另外,英文采用拚音文字,句有語調(intonation),漢文絕大多數為形聲字,字有聲調(tone)。英、漢文結構和表達方法的差異與這些因素有直接的關係。

二、聚集型與流散型(compact vs.diffusive)之別

英文句子有嚴謹的主謂結構,這個結構通常由名詞性短語和動詞性短語構成,主語不可或缺。謂語動詞是句子的中心,兩者協調一致,提綱挈領,聚集各種關係網絡。因此,英文句子主次分明,層次清楚,嚴密規範;句子成分之間或詞語之間必須在人稱、數、性和意義等方麵保持協調一致的關係(concord/agreement),故句式呈“聚集型(compactness)”。

相比之下,漢文的主謂結構要複雜得多。主語形式多樣,它可表示施事、受事,也可表示時間、地點;可用名詞、動詞,也可用形容詞、數量詞;可以沒有主語,也可以省略主語,還可以變換主語並予以隱含。漢文不受形態的約束,沒有主謂形式協調一致的關係,主謂結構具有多樣性、複雜性和靈活性,因而句式呈“流散型(diffusiveness)”,漢文的句型也就難以像英文那樣以謂語動詞為中心從形式上去劃分。

三、形合與意合(hypotactic vs.paratactic)之別

所謂形合,指的是句中的詞語或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如關聯詞)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係。英文句式主要采用形合法,句式重形式接應,要求句子結構完整,以形寓意,以法攝神,因而嚴密規範,采用的是焦點句法。所謂意合,指的是詞語或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句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係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表達。漢語重意合,重意念連貫(semantic coherence),不求結構整齊,句子以意役形,以神統法,因而流瀉鋪排,采用的是散點句法,語句結構比較簡潔(conciseness)。

除以上所談漢文與英文的主要區別外,在語言的繁複和簡短,物稱與人稱,被動與主動,抽象與具體,靜態與動態等方麵,漢文與英文亦有較大差異。

中國的快讀研究是在1964年由美國速讀專家艾裏奇先生(Mr. Joseph Arrigo)介紹引入的,快讀與漢文結合以來,發展至今,其內容和方法與英文快讀已大不相同了。具體表現如下:

1.漢文“無聲視讀(silent reading)”與英文“掃描視讀(scanning)”

“無聲視讀法”是漢文快讀根本方法之一,是一種“眼腦直映”的讀書活動。無聲視讀以訓練人的眼、腦生理機能為出發點,以擴展人眼的“視距/視幅(eye span)”為訓練手段,旨在提高閱讀速度,變點式閱讀為線式閱讀,再由線式閱讀變為麵式閱讀。因此,增強“眼腦直映”的能力是無聲視讀的根本目標。由於漢文沒有英文那麽多的從句,虛詞很少且不多用(如現代漢語介詞僅約30個),故常用分句或流水句來逐層敘述思維的各個過程,句首開放,句尾收縮,因此,漢文結構緊湊,言簡意賅,無冗長之感。雖閱讀時要句句過目,然無聲視讀之速度比正常閱讀仍可提高3倍以上。在英文句法結構中,從句能環環相扣,短語卻往往不短,書麵語句可長達100至200個單詞,甚至長至整個大段。因此掃描視讀法是英文快讀的一種常用方法。英文可采用掃描快讀還表現在以下方麵:

①一個英文句子通常可分為主位(Theme-T)和述位(Rheme-R)。主位往往是已知信息,述位則往往是讀者未知或要知的新信息。閱讀中可忽略已知信息(因已儲存在大腦臨時記憶係統中),隻注意獲得新信息,有助於加快閱讀速度。例:

Many thousands of years ago, people(T) lived only in hot countries(R1). They(T) did not live in cold countries.(R2). because they(T) could not keep warm. Then they(T) learned how to make clothes(R3). When an animal was killed, they(T) cut off its skin(R4) and wrapped the skin around their bodies(R5).

這段文章實際上是一個主位(T)共幾個述位(R)。除第一個主位是新信息外,其餘主位都已知;如果略去除第一個主位的其他主位,隻抓住(R)讀下去,就會讀得快,理解得快:

②一般來講,英文的段落都有概括說明該段中心思想的句子,這個句子就被稱為主題句(topic sentence)。例:

Americans make no distinction in greeting friends, acquaintances, elders, or superiors. When Americans see close friends, casual acquaintances, teachers, or even someone they know only by sight, they are likely to say "Hi" in all cases. This does not mean that they have no more regard for friends than for casual acquaintances. It only means sthat "Hi" serves as a greeting for both.

主題句闡述了該段的主旨,確立了該段的內容,限定了該段的展開方向,因此它是該段的核心,段內其他各句都與它緊密相連並圍繞它展開。主題句一般在句首,偶爾也有在句中或句末的情況。快速找出主題句,是快速閱讀、快速理解英文的前提。

2.漢文“一目十行”法與外文“跳躍閱讀(skimming)”法

在漢文快讀的曆史長河中,“一目十行法”占有重要的位置,是漢文快讀的又一根本大法,它揭示出漢文閱讀時雙目識頁速度之快。英文句法結構與漢文有明顯不同,表現在從句環環相扣,虛詞數量眾多,僅各類介詞就達286個之多;漢文實詞與虛詞的比例很小,英文很大。英文強調以意群為單位進行閱讀(Read in sense groups):英文句子是由一些主要起結構作用的詞和具有實際意義的詞構成,它們有機地結合,就構成了句子的基本單位,這就是意群。例:

(Your) Excellency, I(would like to) /thank Marshal Chen Yi/(for the very) friendly welcome/(I have) received(from him) /(in) Beijing/(and I would like to) /thank Chairman Mao/(and the) government(of) China/(for this) welcome/(and for this) hospitality.

文中斜線劃分的是意群。句子中有的單詞具有關鍵詞義,這就是中心詞(或稱實義詞,如名詞,動詞,形容詞等);有的詞是虛詞(如介詞,冠詞,連詞等),是結構信號,還有的隻傳達輔助性信息。跳躍閱讀時,英文中不具重要性的虛詞(如本文括號內的詞),屬語言的冗餘部分,我們的眼睛視點往往越過這些內容而直接落在實義詞上。這樣抓住關鍵詞,對主題思想的理解就不會出現偏差,速度可高達1000詞/wpm以上。

王力先生曾指出:“西洋語的結構好像連環,雖則環與環都聯絡起來,畢竟有聯絡的痕跡。西洋語法是硬的,沒有彈性的;中國語法是軟的,富有彈性的。惟其是硬的,所以西洋語法有許多呆板的要求,如每一個裏必須有一個主語;惟其是軟的,所以中國語法隻以達意為主,如初係的目的位兼次係的主語,又如相關的兩件事可以硬湊在一起,不用任何的(連接詞)。”由此我們發現,漢文快讀與外文快讀有一顯著的區別:漢文快讀——全部都要看(不管你采取什麽樣的閱讀方法);外文快讀——隻須找出重點,不必逐詞逐句看。這種區別是由漢文的形聲會意和外文的拚音認知特點決定的。因為漢文作品結構嚴謹,往往字字相銜相扣,句句起承轉合,如果以英文式的Skim來看漢文,除了少數淺顯文章外,如此走馬看花,必然多半腦海茫茫,所得無幾。如美國伍德的徒手英文速讀法,如果斷章取義地用在漢文快讀上,即利用手指的移動,帶動視線的移動,恐怕達不到快讀的效果。英文快讀憑導引物,指讀是加速的手段;漢文快讀忌諱指讀,指讀成為快讀的障礙。漢文快讀要求反應速度跟上閱讀速度,否則,無論怎樣指讀,還是不知所雲。因此,引進英文快讀方法,不可移花接木。

當然,漢文快讀與英文快讀在許多方麵也有相似之處,如都注重眼睛視幅的擴展,眼腦直映速度的提高等生理現象;也注意克服快讀時唇動、舌動、頦動、喉動等不良習慣。在快讀的基本方法上亦頗相似,如漢文快讀的“循章歸旨法”:語段—段落—章節—文篇—書本,即由小到大,逐級歸納,從局部到整體,就頗似英文的Bottom-up Reading:word-phrase-sentence-paragraph-text;漢文快讀的“意會神攝法”:從書魂看篇旨,從篇旨看章義,從章義看段意,都是由總到分,逐級演繹,也頗似英文的Top-down Reading。但是,由於漢文重“意合”,不重“形合”,充滿感受和體驗的精神,是一種神攝而非形攝的語言群體,所以漢文閱讀注重整體綜合和意境識義,強調人的領悟與體味,“神而明之”。這些是外文拚音文字快讀所不具備的特點。

綜上所述,我們在理念上可得出這樣的結論:漢文閱讀(包括快讀)研究理論富哲理性,長於思辨,寓意深刻。外文閱讀(包括快讀)研究理論富邏輯性,長於推理,強調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