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點透視

——關於英雄觀和英雄主義的思考

乍看這個題目,或許有人覺得詫異,一向作為我們當代主流價值觀重要內容之一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難道居然到了需要理論捍衛的程度了嗎?

絕非危言聳聽,請看這樣一個事實:

2015年的清明節,在舉國上下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緬懷先賢英烈的肅穆氛圍中,發生了一件與這種氣氛極不協調的事件:某電視台一名節目主持人,在一個非同尋常的場合,借助唱評京劇《智取威虎山》的唱段,用十分低俗下流的言詞公開貶損開國領袖毛澤東和一係列革命英雄人物,詆毀偉大的人民軍隊,嘲諷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偉大革命戰爭。事件一出,輿論大嘩,立即形成了全社會參與的一次公開大討論。

毛澤東是我們的開國領袖,是偉大的軍事家政治家,也是空前的民族英雄,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實。對他及其他英雄先賢的公開嘲弄和戲謔,自然激起了社會公憤。這場規模空前的辯論,應該說是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少有的、人民大眾廣泛參與的意識形態領域捍衛正義和尊嚴的一次思想交鋒。連續多日的輿論場雖然充滿了多元性,一些關於“言論自由”及關於懲罰“告密者”的噪音雜音雖然也夾雜其中,但是,代表當代社會主流價值觀的聲音最終匯成洶湧澎湃的浪潮,以雷霆萬鈞之力**滌了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彰顯了人民大眾對於大是大非問題的明確立場,表現了公眾社會的一份政治清醒和維護黨、領袖及軍隊形象的堅定決心。

切莫小看了這件貌似“娛樂調侃”帶有惡搞色彩的事件,它的背後是意識形態的政治博弈和思想較量。

事情過後,大家都在思考,在我們堅持不懈地倡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背景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應該說,任何事件的發生都有它的偶然性,但這個偶然中又常常包含著它的必然性。這段不雅視頻的出現,代表的卻是一種社會的暗流和思潮。

一個時期以來,有人借助我國輿論環境的寬鬆,時時發出與國家主流價值觀極不和諧的聲音。其中重要表現就是醜化領袖、顛覆英雄、消解崇高、解構曆史,挑戰社會道德的底線。把這樣的事放在國際大背景下來看,就會發現它並非孤立。

近些年來,西方世界推動的“顏色革命”在不少國家可以說屢試不爽,就像表演多米諾骨牌一樣攪得全球許多地方雞犬不寧。而縱觀每一個國家政權的垮台,有一個基本的規律,那就是軍隊先出問題。對我國搞顏色革命,他們依然故伎重演,在軍隊身上打主意。近些年來,西方敵對勢力在不斷鼓噪叫囂“軍隊國家化”“非政治化”的同時,他們慣用的手法,就是拿我們的領袖和英雄開刀,惡搞戲謔我們的領袖和英雄。其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讓社會大眾放棄思想和精神的最後防線,走向“去英雄化”的不歸路。如果從理論上加以闡述,那就是曆史虛無主義。用這種方法,讓我們黨和人民與曆史切割,放棄我們曾經堅守的信仰和真理,放棄我們對領袖和英雄曾有的敬仰和崇拜。

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洞察秋毫,在他就任總書記之初的一次黨史工作會議上就特別強調,要警惕曆史虛無主義的特有危害,提醒全黨必須對此保持高度注意。這無疑是向全黨敲響的一次警世之鍾。

欲滅其國,先毀其史。這是從古至今的一條規律。早在19世紀80年代,恩格斯就一針見血地指出:“資產階級把一切都變成商品,對曆史學也是如此。資產階級的本性,它生存的條件,就是要偽造一切商品,因而也偽造曆史。偽造得最符合資產階級的曆史著作,所獲得的報酬也最多。”對這一點,法國哲學家福柯說得更加明白:“誰控製了人們的記憶,誰就控製了人們的行為的脈動。”1945年,“二戰”剛剛結束,西方勢力就開始了這個“控製人們記憶”的研究和實踐。時任美國情報部門高官的艾倫·杜勒斯直言不諱地說:“我們將拿出所有黃金和全部物質力量,把他們塑造成我們需要的樣子,讓他們聽我們的,讓他們不知不覺地改變他們的價值觀念。這個辦法比槍炮更要管用。”這個言論,後來他與他擔任美國國務卿的哥哥約翰·杜勒斯加以全麵完善,共同創造和形成了西方世界著名的“和平演變”理論。

運用這個理論,西方世界首先成功地拿前蘇聯開刀。上個世紀90年代,蘇聯解體,西方世界在這個重大行動中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先利用各種媒體醜化蘇聯黨的主要領袖乃至蘇聯的戰爭英雄。可以說,蘇聯最後亡黨亡國的根本教訓之一,就是蘇聯國內外的敵對勢力動用和投入大量金錢,創辦和引導各種媒體惡毒攻擊、抹黑進而根本否定斯大林、列寧,否定蘇聯共產黨的曆史,全麵抹黑蘇聯時期被視為楷模的英雄人物。

這是一件令俄羅斯人至今都痛心的往事。

讓我們把曆史的鏡頭推向70多年前的蘇聯反法西斯戰場,那是1941年冬天一個寒冷的夜晚,莫斯科附近一個普通農莊,德國軍人抓住了一個放火燒德軍馬廄的年輕女孩。風雪寒冬,盡管女孩弱不禁風,但法西斯德軍依然對她進行了嚴刑拷打,毒刑之下,女孩毫不屈服,對敵人昂然報以冰冷的眼神。最後德軍在白雪皚皚的廣場上將這位十八歲的女孩處以絞刑,當一條粗大的繩索套上女孩的脖頸時,女孩掙紮著高喊:“鬥爭啊,同誌們!別膽怯,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罪惡的德軍踢開了女孩腳下的木箱,女孩英勇就義。

這個女孩的名字叫卓婭,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過來的人都在小學課本上讀過記述卓婭事跡的名篇《卓婭和舒拉的故事》。如果講戰果,卓婭的成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她的呐喊卻響徹了整個蘇聯,從統帥到士兵都憤慨萬分,整個戰場上到處響徹為卓婭複仇的呐喊。1942年2月,經過斯大林和最高蘇維埃批準,授予卓婭為“蘇聯英雄”的光榮稱號。

然而,五十多年以後,蘇聯解體前夕,這個曾經被作為聖女崇敬的英雄卻再次被推上了絞刑架,不過,這次“行刑”的劊子手不再是德軍法西斯,而是西方敵對勢力和國內投降賣國的知識分子。一篇由西方參與炮製、由蘇聯人撰寫、在媒體公開發表的所謂解讀真相的文章震驚了整個蘇聯。文章用詭辯的手法,稱卓婭當年燒的不是德軍馬廄,而是普通老百姓的民房,是當時憤怒的村民把她抓住後扭送給了德軍的。一些不懷好意的人進一步推波助瀾,編造了卓婭曾經是精神病患者的謊言,理由是隻有精神病患者才那麽無畏。甚至進一步汙蔑說連卓婭的屍體照片,都是奉斯大林之命為宣傳需要偽造擺拍的。一個蘇聯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在謊言的波濤中轟然倒地。整個蘇聯在謊言中由驚訝到徘徊到動搖。

與此同時,惡搞英雄的暗潮在各種媒體上湧動,蘇軍一批著名的戰鬥英雄,如世人皆知的關鍵時刻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大英雄馬特拉索夫等,被說成是人為編造的謊言。甚至連列寧都被貼上了德國間諜的標簽。在一陣陣毀滅英雄的惡潮中,一個個二戰中被奉為軍神的英雄被無端誣陷和攻擊,此後蘇聯迅即瓦解。一個政黨,在擁有20多萬黨員的時候,領導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專製統治;在擁有35萬黨員的時候,取得了十月革命的勝利;在擁有554萬黨員的時候,打敗了德軍法西斯,為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立下不朽功勳;而在擁有2000萬黨員的時候,卻喪失了執政黨地位亡黨亡國。慘痛教訓震驚世界。

蘇聯解體,印證了拿破侖的那句名言:一支筆杆子勝過2000條毛瑟槍。也印證了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那次著名演講:一美元的外宣費用等於五美元的國防費用。當蘇聯及東歐一批社會主義國家相繼垮台,世界共產主義運動陷入低潮的時候,西方勢力開始把矛頭集中指向中國,開始了對中國“和平演變”的實踐。

曆史是如此驚人的相似,幾十年以後,當年卓婭這個蘇聯女英雄的慘痛遭遇,在中國又一次被如法複製。

2007年,一個受到毛澤東題詞表揚的中國山西省文水縣的女孩遭到了與卓婭同樣的命運,這個女孩的名字叫劉胡蘭。這年,正是這個被稱為“聖女”的英雄就義六十周年,有關單位準備舉行紀念。突然,一家不良媒體刊文對女英雄事跡做出了另類解讀,說當年對劉胡蘭動鍘刀的劊子手並不是閻匪,而是劉胡蘭同村的鄉親。這幾乎同當年卓婭的遭遇如出一轍。此言一出,輿論大嘩,社會一片詫異。此時,當年的見證者挺身而出,以親眼所見憤怒駁斥了謊言製造者的卑鄙無恥,告訴社會對劉胡蘭用鍘刀行刑的劊子手是閻匪和對共產黨有深仇大恨的複仇隊共同所為(見2007年1月19日《解放軍報》)。其實,對劉胡蘭行刑者的身份是閻匪也好,是複仇隊也罷,已經無關緊要,問題是在紀念女英雄的特殊時間,拋出這樣一個異端邪說,足見其用心險惡。

英雄劉胡蘭並非個例,一個時期,惡搞英雄,幾乎成為一種“時尚”,我們的許多英雄一個又一個被惡意糟蹋。

那個事跡曾經進入中小學課本,手托炸藥包的英雄董存瑞,幾乎與英雄劉胡蘭一起被人惡搞,有人公開撰文,說董存瑞的事跡是作者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編造的,根本不存在。此時,幾位董存瑞當年的戰友雖然已經都是耄耋老人,他們知道後拍案而起,用親身經曆憤怒駁斥。更有甚者,還有打著“追求真相”名義的所謂學者,對上甘嶺的特級英雄黃繼光公開提出質疑,認為用“粗淺的物理分析方法”就可以證明,堵槍眼的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很可能是記者為了嘩眾取寵的杜撰。否則,黃繼光就是一個傻子,神經是有問題的。有人進而用惡搞的方式編順口溜詆毀黃繼光,說“槍炮基本不用,炸藥基本失靈,全軍趴著不動,圍觀一人玩命”。這種對英雄的極大傷害,幾乎成為某些人的調侃和娛樂方式。事實真相是,黃繼光和他的戰友經曆的那場作戰,當時黃繼光所在的15軍135團六連的官兵幾乎全部陣亡了,唯一重傷生還的戰友萬福來戰後聽說黃繼光僅僅追授“二級英雄”時,大為不解,他上述陳情,以親眼所見講述黃繼光堵槍眼的偉大壯舉,後來才有了黃繼光被追授“特級英雄”的稱號。這樣一個被後輩奉為“軍神”的英雄形象,就這樣被他們肆意踐踏。還有,那個為了潛伏被活活燒死的邱少雲,被人質疑是違背生理學常識,群體英雄狼牙山五壯士被說成是行竊鄉裏的土匪,至於助人為樂的雷鋒更是被無端抹黑,無私奉獻的焦裕祿也被隨意醜化,等等,有人憤怒大聲疾呼:我們到底還有多少英雄沒被糟蹋?

從這些例證可以看到,我們為英雄主義辯護絕對不是一種杞人之憂,它是擺在我們麵前的現實的鬥爭。捍衛英雄維護英雄,已經成為擺在我們麵前的刻不容緩的任務。

從一定意義和範圍講,我們的敵人比我們“強大”的隻有一點,那就是他們可以不顧人類起碼的良知與道德,用謠言這一極其墮落和卑鄙的武器打擊對手,並用“強大的資本”給這些謠言和攻擊插上翅膀,在全球的各個角落飛翔。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國內那些惡搞英雄醜化領袖的文章,絕大多數是最先在境外的報刊發表的。

這一切令人觸目驚心的事實不能不讓我們提出這樣的疑問,國內外的敵對勢力,為什麽如此痛恨和仇視我們的英雄?他們為什麽把詆毀英雄和英雄主義精神當作他們顏色革命的重要戰略?答案沒有別的,因為英雄和英雄主義精神,已經是我們人民軍隊克敵製勝的法寶,是打敗一切侵略者的力量之源。

這就不能不讓我們對英雄主義精神做一次解讀和回望。

什麽是英雄主義?我們與西方自然有不同的認知。

有段時間,美國一位曾經曆朝鮮戰爭和越戰的將軍的談話曾經在網絡媒體風傳,他在與中國將軍進行學術交流時,毫不隱諱地說:我們美軍並不怕你們中國的現代化,也不怕你們有多少尖端武器,因為不管你們發展多快,趕超美國尚需時日,我們最怕的是,你們在戰爭中依然運用毛澤東的戰法。

什麽是毛澤東戰法?我們解讀,除了戰略戰術、高超的軍事思想之外,具體到每一個官兵,就是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就是人民軍隊代代相傳的英雄主義精神。

對此,我們還是聽聽這位美國將軍的解讀吧!這位美國將軍,在“二戰”中曾經與德國、日本兩個軸心國軍隊都交過手,但在朝鮮停戰後他回憶說:對德作戰,對日作戰,我曾經被德國和日本軍人的頑強和拚命精神所震撼,但在朝鮮和中國人民誌願軍真正交手後,我才知道與中國軍人的犧牲精神相比,那些德日軍人不過是法西斯的殉葬品,充其量隻能叫做垂死頑抗和掙紮。中國軍人,麵對美軍的火力網,可以第一波倒下,第二波跨過屍體即刻衝上,還有第三波、第四波,他們那種衝鋒的勇敢和姿態,不像是因為命令,而是精神的殉道者,我認為他們有信仰,有我們無法理解的精神。

這就是這位美國將軍對毛澤東戰法的解讀。

據說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很多年後,美國一群軍事家有一天聚集西點軍校,他們依然在研究他們經曆的朝鮮戰爭,此時他們用電腦沙盤再現和破解的主題,是直接導致簽署板門店停火協定的上甘嶺戰役。研究來研究去,他們怎麽也搞不明白,上甘嶺,不過就是兩座分別才597.9米和537.7米的小山包嘛,可美國被稱為戰神的老將範佛裏特為什麽在43天時間裏,動用了整整7萬兵力,怎麽就打不下來呢?戰役的第一天,美軍就向這片4平方公裏土地,發射了30萬發炮彈和500餘枚航彈,上甘嶺主峰整整被削低了兩米,卻最終沒有能啃動這兩個由中國士兵用脊梁骨堆成的硬骨頭。

對西方軍人來說,這成了永遠的不解之謎。原因何在?就在於範佛裏特等將軍們無法把美國軍人身上永遠沒有的元素輸入到電腦裏,這個元素就是中國軍人的英勇無畏不怕犧牲的英雄主義精神。這位美國悍將無法懂得,他也不可能聽到和理解誌願軍15軍軍長秦基偉對上甘嶺戰役的回答:“好吧,抬著棺材我們上上甘嶺。”他們也沒聽到45師師長崔建功的回答:打剩下一個營我當營長,打剩下一個連我當連長,死也要守衛上甘嶺。他們更不理解,黃繼光這樣的一個普通士兵,可以挺上胸膛去堵噴著火舌的槍眼,那該是一種怎樣的英勇和豪邁!中國軍人這樣的精氣神,西點軍校的將軍們通過電腦怎麽能模擬呢?

同樣也是發生在朝鮮戰場,一個美軍師長曾經為一個中國士兵流淚。因為他傾全師之力,作戰對象僅僅是一個中國士兵。那是1951年夏天,我軍一個名叫譚秉雲的士兵,憑自己一個人,一支槍,三顆手雷,整整把美軍的第二師堵截了8個小時,成功掩護了我大部隊的安全撤退,他創造的簡直就是世界戰爭奇跡。後來這個美軍師長聽說他的敵人不過是一個中國士兵時,他當場為這個士兵創造的奇跡掉下了眼淚。

這個士兵來自今天的重慶江津。1999年,首都北京舉行國慶大閱兵,這位當年的戰鬥英雄被請上了天安門城樓,麵對我坦克裝甲戰車轟隆隆駛過天安門的場景,這位76歲的老英雄淚水漣漣,坦克連著他的軍旅人生。朝鮮戰場,他就是靠一連炸毀敵人四輛坦克而擋住道路,生生把敵人堵了8個小時,掩護了我大部隊的安全撤退。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主義精神,不僅意味著流血犧牲,更昭示著人間罕見的艱苦。在如今的美國華盛頓有一座朝鮮戰爭紀念公園,大草坪上,樹立了一群身著白色戰袍的軍人雕像。據說這個雕像依據的素材和要表達的內容,是朝鮮的長津湖之戰。這是驚動美國總統的一次作戰,因為這次作戰,美軍現代化裝備的王牌第一師,險些被我全殲。當時,我誌願軍九兵團把這個師包圍,隻部署一個連在一個敵人插翅難飛的險要隘口堵截殘敵。然而,關鍵時刻,在一股殘敵從這個隘口逃跑時,這個奉命堵擊殘敵的連隊竟然一槍未發,少數殘敵竟然逃出了包圍圈。怒火萬丈的團長來到隘口,準備狠狠懲罰這個連長,但在現場他發現,整個連隊百多號人依然在阻擊的位置據槍伏地,保持著瞄準射擊的姿勢,仔細看時,一百多號人已經在極度嚴寒的雪地上停止了呼吸,他們被活活凍死了,成了披著雪花的冰雕。望著如此慘烈的景象,團長跪伏雪地,嚎啕痛哭。這些來自江南水鄉的年輕戰士,他們沒有犧牲在美軍的槍口下,卻被嚴寒、饑餓奪去了生命。他們中的多數,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大雪,他們甚至來不及等到後勤發下棉裝就緊急上了前線,身上穿的衣服,遠遠不能禦寒,有的戰士怕凍壞雙腳,隻能用朝鮮老鄉玉米地裏的玉米須填在鞋裏。可就是在這樣極度艱苦的環境下,他們與敵人展開了殊死的決戰。讓不可一世的美軍在具有優勢裝備和供給的情況下,付出了傷亡一萬餘人的慘重代價。

據說,驕橫的美國悍將李奇微後來聽說了這件事,他感慨萬端,在他的辦公桌上他寫下一行大字:向中國軍人致敬!而也在此時,著名軍事家英國元帥蒙哥馬利以堅定無比的口氣告誡全世界的軍人:隻有傻瓜,才會選擇在地麵上跟中國軍隊交手。中國軍人的英勇精神,可以說是世界奇跡,他們永遠都是東方之謎。解讀這個東方之謎的答案,隻有兩個字:信仰。

是的,蒙哥馬利將軍說對了,英雄精神源於信仰。有了信仰,便可以視死如歸。有了信仰,便可以無所畏懼。有了信仰,便能催生無窮的勇敢和智慧。有了信仰,便可以爬雪山過草地,可以吃草根嚼皮帶,可以用雙腳丈量二萬五千裏漫漫征途。有了信仰,便可以用小米加步槍苦戰八年血雨腥風,打敗日本強盜。有了信仰,便可以攜三年消滅八百萬美製裝備的國民黨軍的餘威,憑一把炒麵一把雪,最終打敗武裝到牙齒的美國等十六國聯合國軍。

為了理想和信仰,英雄們慷慨赴死,今天聽來,似乎顯得有點像政治口號,而當年我們的先輩們,卻是用生命來詮釋這句充滿英雄氣概的格言的內涵的,正是有了這一以貫之的英雄氣概,我們的隊伍才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如今,靠文墨留下的英雄故事,在人民軍隊的曆史上,可以說是九牛一毛,因為挺胸麵對槍口,昂然應對苦難,在人民軍隊的曆史上,是軍人的常態。人民軍隊將近九十年的曆史,同樣也是一部英雄史。狼牙山五壯士的故事,人們並不陌生,但是,類似的故事,在當年我們的隊伍裏,可以說是尋常故事。就在狼牙山五壯士的故事發生的同年,在河北涉縣,有一個七壯士的同樣故事,不過因為故事相同,當時又受環境局限,未作宣傳罷了。幾乎與董存瑞故事發生的同時,也是在河北,離隆化不遠的密雲,那年也有過同樣的一幕。密雲縣城,1948年,國民黨號稱固若金湯之地,四野某部八連負責攻打城門前的一座碉堡,八連組成12名爆破組負責攻打。12名爆破手一個倒下去,接下去另一個上來,麵對敵人的重機槍射出的子彈,戰士們沒有絲毫猶豫和徘徊,眼看11名爆破手相繼犧牲在碉堡前,第十二名爆破手王挺發奮起向前,背起炸藥包衝向敵人碉堡,在與董存瑞炸碉堡的同樣時間——1948年,同樣的地點——冀東,爆破手王挺發用與董存瑞同樣的壯舉,演繹了與董存瑞同樣悲壯的故事,用身體作支點,炸毀了敵人的碉堡,為密雲城的解放開辟了道路。

當今世界任何一支軍隊,沒有一支像我軍這樣,為人民利益舍身赴死。長征出發時我們曾經有十幾萬紅軍,可到達陝北才剩下三萬人。八年抗戰,我黨領導的革命武裝傷亡60多萬人。解放戰爭,26萬子弟兵犧牲在五星紅旗升起的前夜。新中國成立後,又有30多萬官兵為人民光榮獻身。從1921到1949年,為祖國解放犧牲的共產黨員有名有姓的就多達379萬人。可以說,這些英勇獻身的先賢,他們都是英雄。

翻翻我軍的曆史,沒有重金懸賞,沒有嚴刑峻法,更沒有國民黨那樣殺氣騰騰的督戰隊,但是,我軍的每一個官兵,都會在祖國召喚的時候,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完成從士兵到英雄豪傑的升華。這樣的升華,就是中國軍人的英雄精神。

這樣的升華可以使董存瑞毫無懼色地單手托起導火索冒著火星的炸藥包;這樣的升華可以讓黃繼光奮然一躍,撲向了噴著火舌的美軍機關槍;這樣的升華,可以讓邱少雲麵對熊熊烈火燒身穩如泰山;這樣的升華,可以在今天這個時代每當洪流襲來時用胸膛築起抗洪的堤壩;這樣的升華,可以在人民遭難時用血淋淋的手指去挖水泥板下的一息尚存的生命。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的總書記習近平同誌對軍隊建設提出了一係列要求,歸結到一點,就是要求我們能打仗打勝仗。靠什麽打勝仗?當然離不開現代化的裝備,離不開軍隊現代化建設,但是不管將來怎麽發展,不管我們的武器裝備怎麽進步,我們的英雄主義傳統,是我們永不言棄的傳家法寶,那是我們軍人的靈魂。

但是,在今天這樣一個價值取向多元化的時代,我們不能不承認,受各種各樣的社會思潮影響,我們一向秉持的英雄觀正在不斷接受鍛打和考驗。我們對英雄的理解也常常發生偏移和動搖。出現在我們熒屏銀幕上的英雄形象,更多地成了俊男靚女的時尚青年;我們的軍旅文藝,缺少那種洪鍾大呂的陽剛之氣和雄壯之聲;我們有些文藝工作者,熱衷於在娛樂圈裏發掘材料,在茶樓酒肆激發靈感,在流行時尚中附會思想。更有甚者,一些別有用心者,為了追求點擊率,常用的手法便是拿英雄開涮,拿經典說事,非不如此,好像不能顯示他們的時尚和深沉。殊不知,在這些人毫不費力地收取名利的同時,卻攪亂了大眾的視聽判斷,也降低和損害了他們自己的道德操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起到助紂為虐的作用。

對待英雄的態度,曆來是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它體現的是一個民族的政治自信和文化自信。我國著名文學家鬱達夫在上個世紀初紀念魯迅先生的文章裏曾這樣寫道:“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卻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加可悲。”毛澤東是我們的開國領袖,同時也是為世界敬仰的空前的民族英雄。他及其那些為了建立和建設新中國付出鮮血和生命的英雄們,理當受到我們後輩世世代代的景仰和愛戴。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應當對我們的領袖和所有英烈存一份敬畏之心,這是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線,它彰顯的是一個民族對自身曆史的尊重。

當今世界,無論哪一個國家和民族,對於褻瀆和貶損英雄的行為都是不能允許的。眾所周知,在法國,聖女貞德是法蘭西民族的英雄,對這位十七歲帶兵出征,十九歲英勇犧牲,為挽救法蘭西作出巨大貢獻的女英雄,法國人曆來認為是他們整個民族的驕傲,對她的任何調侃和不恭,在法國都被看作是犯罪的極端行為;在印度,甘地被尊稱為聖雄,如果有誰膽敢對甘地指手畫腳,普通百姓都會把他看作是大逆不道的瘋子和罪犯;在美國,馬丁·路德·金是反抗種族壓迫和種族歧視的無畏戰士和精神領袖,在美國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場合,對馬丁·路德·金的不敬都會遭到普通公民的唾罵,甚或能掀起軒然大波。同樣,我們中華民族是一個崇尚英雄的偉大民族,在有文字可考的五千年文明史上,無數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及其所創造的英雄業績,受到世世代代的景仰,成為我們民族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嶽飛、文天祥、戚繼光、林則徐等等,無數名載史冊的英雄豪傑,後人為他們建廟設壇,表達對他們的永久的懷念和敬仰。今天我們為了緬懷和傳承人民軍隊的英雄主義傳統,紀念我們千千萬萬為了祖國和人民犧牲的英雄,特意設立了烈士紀念日,這不僅是對軍隊,也是對民族精神的弘揚。

英雄主義精神代表的是信念、意誌和精神。一個國家、一個政黨、一支軍隊當信念和意誌開始消退時,失敗也就為期不遠了。據說退居台灣的蔣介石曾總結戰敗教訓,認為軍事上的失敗都是將領無能,派係紛爭,而且內部共諜太多,但他唯一沒有想到和提到的是,他早已在信念、意誌、精神上輸給了對手。而毛澤東此時既清醒也有憂慮,他深有所思地告誡全黨全軍:奪取全國勝利,這隻是萬裏長征才走完了第一步,今後的路更長。他告誡全黨,炮火硝煙的戰爭結束了,來自其他戰線的鬥爭,也許剛剛拉開序幕,務必使同誌們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務必使同誌們保持艱苦奮鬥的作風,革命以後的路更長更艱苦更偉大。如同給毛澤東同誌的講話作注腳一樣,就在毛澤東發表這個講話的1947年,美國的杜勒斯發表臨終預言:和平演變的希望,隻能寄托在中國第三代第四代身上。從此,一場新的較量開始,一直延續到今天。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包括我們圍繞英雄觀進行的這場政治的思想的博弈,都在考驗著我們的意誌和定力。為了理想和信仰,奮鬥將永無窮期。

補記:此文發表後,軍內外反響強烈,有關媒體廣泛轉載,總部領導高度評價。湖北省委書記李鴻忠閱讀後做出批示,要求《湖北日報》在頭版全文轉載。

(原載2015年5月22日《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