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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曾把道德比喻成一棵樹,說它是枝繁葉茂、果實鮮豔還是枝葉凋零、無花無果,都是有其內在規律的,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對此,我深信不疑。

我覺得,道德這棵樹需要我們精心培育才是,任何的濫砍濫伐不行,拔苗助長不行,急功近利不行,要讓樹長得好,隻有順其生長規律添土、施肥、澆水、鋤草、剪枝等,別無他途,這是常識。

其實道德和樹一樣,說白了是一種資源。但令人遺憾的是,目前中國的道德資源與建設現代化文明社會的要求相差很遠,社會總體道德水準不夠高這是不爭的事實,一些地方道德滑坡、世風不良、邪氣橫行、信用失落、人欲橫流、貪婪成風、貪賄泛濫,與我們所期望的世風相差甚遠。

何以致此?

按說,中國是文明古國,古往今來,曆朝曆代都提倡以德立國。稱之為“一德立而百善從之”。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不曾放鬆過對人民大眾的道德教育,並樹立過一大批的道德楷模,而現在人們總體道德水準和我們所期望的差距仍然很大。盡管在群眾中湧現出不少的思想道德先進典型,但反麵的道德人物大量湧現,確實令人擔憂,一些人為獲得金錢、地位、名譽而不擇手段,出賣起碼的良心,有些人變得厚顏無恥,放棄自尊與自愛。

這一切隻能怪我們自己。我們曾置道德之樹生長規律於不顧,曾對道德之樹濫砍濫伐。本來,善良、勤勞、守信、奉獻、忠義、友善、勇於犧牲、聽從指揮、克己奉公、嫉惡如仇、知恩必報等美德,如果加以有效保護並用之於正道,用於大眾的利益,用於推動社會進步,推動兩個文明建設,無疑這些道德資源不僅會得以保護,而且會快速生長增加,從而形成氣候,形成良性循環。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真正地正視它珍視它,我們曾對它實行了最野蠻的濫采濫伐。我們曾錯誤地分析形勢,多次開展政治運動,特別是在“文革”期間,我們曾竭盡全力去調動了這些道德資源,開展了一場黑白混淆、是非顛倒的“革命”,道德為邪惡服務,正麵的道德為虎作倀,道德的力量反成了絞殺正義光明真理的力量,除了一小撮道德敗壞者混水摸魚外,無數善良、正義、勇敢、負責、無私、樸素的人被利用而充當打手和機器,最終陷於不義,而大量無辜的人被摧殘被冤枉。道德被玩弄,正義被利用,道德上了非正義的戰船。

結果可想而知了。人們最終清醒過來了,不過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被愚弄者產生失態心理,覺得浪費了自己的生命,受害者對道德和正義產生了懷疑,心存芥蒂;旁觀者看到道德被利用的可怕,道德洪災後又產生的瘟疫:人們開始反對道德、懷疑道德、鄙視道德,人們什麽都不信了,他們被道德害怕了、坑苦了,道德教育起的作用十分有限了,有時產生相反的效果。

而我們對道德簡單化、教條化處理方法也損害了道德建設。一般來講,道德的建立是自覺的,道德的目標需要實際些,要與社會發展水平相適應,可我們曆來的高標準、嚴要求、絕對化、簡單化、口號式的道德培育顯然不合時宜,從而顯得蒼白無力。特別是我們樹立的“高大全”式的道德典型,與人民大眾產生了隔膜,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超人。有時,我們忽略了一些道德典型的負麵效果,道德典型的人為加工、拔高、美化而使典型含有偽色彩,更讓大眾嗤之以鼻,不但不學,而且嘲笑,這是有悖我們初衷的。

由此而形成的假崇高、假正經、假文明、假廉政、假善良、假正義、假仁慈、假為公等為內容的偽道德,招致人們最為強烈的痛恨和反感。使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說人們痛恨惡狼,而對於披著羊皮的惡狼及披著人皮的惡狼,不僅恨之入骨,而且惡心至極。比如,有的人剛才在台上向眾人大談精神文明建設、道德建設、反腐倡廉,振振有詞、條條是道、精彩紛呈,可剛走下台就東窗事發了,被戴上手銬,原來此公是貪汙犯、色情狂、投機家,是大騙子、大流氓、大土匪,他在台上的精彩教誨,原來是照相館的藥水——泡人的。類似這樣的偽道德家的大量湧現,無疑是對社會道德最大的不利,加速了社會道德滑坡的速度。

遏製社會道德滑坡和失落的最有力的防線是法律。可令人遺憾的是,我們的法律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功能,法製的不健全和執法不嚴造成社會某些惡德橫行成風:如不講信用、大肆行騙、貪汙受賄、買官賣官、賭博、嫖娼等等。邪氣上升,正氣被壓製,有些地方,美德不吃香,而惡德卻被“發揚光大”,造成對社會道德致命的損害。

提倡無私奉獻這沒有錯。但如果我們不顧時間、地點對象一味地要求奉獻可能走向事物的反麵,有些人連生活都難以維持,在貧困線上掙紮,我們一再要求他們無私奉獻,就有違人道主義精神,有違公平原則。試想,他們本應得到救濟的,我們卻讓他們奉獻,這不是連群眾的死活都不顧了嗎?何談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類似的把道德經念歪了的情況恐怕不用列舉,實在是不少。

道德財富是社會穩定和發展的重要動力。我們所說的重視精神文明建設和思想政治工作就是基於這種考慮。道德不是簡單的東西,它是一棵複雜的樹,要培育它好好生長必須摸清其生長規律,而且要精心培育、苦心嗬護,才有望讓道德這棵樹興旺起來,結出沉甸甸的果實。

(原載2001年7月10日《都勻晚報·東山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