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新城金川——河西走廊散記之一

在江南一座群山環抱的小學校裏,我捧著地理課本,聽老師講迷人的河西走廊,講古代燦爛文化的絲綢之路,講巍峨的祁連山……夜裏,我忽地來到了這絲綢之路上,在茫茫沙漠上印上了一行足跡。

自然,這是兒時的夢。

而今,這兒時的夢卻夢境般地來到了我的麵前。金秋,我應甘肅省作家協會的邀請,前往參加《飛天》筆會。於是,我旅行在這河西走廊上了。這天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一行十多人,來到了奇跡般出現在大戈壁灘上的工業新城——鎳都金川。

金川有色金屬公司,位於祁連山麓的龍首山下,盛產鎳、鈷、鉑族金屬。目前,鎳和鉑族金屬的產量占全國總產量的80%以上,是我國最大的鎳基地。1959年動工開采,二十四年來,金川奉獻給祖國的鎳達107,000多噸,銅35,000多噸,還有不少金、銀、鑽、鉑、鈀、鋨等貴金屬,上繳利潤和稅金達13億多元。全公司擁有8萬多職工和家屬。一座嶄新的工業城市,出現在昔日的荒漠戈壁上。

傍晚,迎著火焰般紅、金子般亮的晚霞,我和一位同伴,邁步在新城的北京路上,到新結識的同——公司黨委副書記葉紹裘同誌家裏去做客。爬到三樓,一個三十剛出頭的女同誌含笑迎出門來。大概,這就是女主人了。

老葉沒有給我們介紹,就徑直把我們往客廳裏領。這時,女主人朝丈夫噘了噘嘴,風趣地說:“你呀,真會保密!不愧是個長期做保衛工作的(老葉曾做過十多年保衛科長)!”

“哈哈……老葉想保密也保不住呀!你自己向我們公開了!”我們由衷地笑了。

女主人熱情、開朗。轉眼間,茶幾上擺滿白蘭瓜、羊奶子葡萄。我們正吃著,門簾突然一閃,進來一個壯實的漢子。老葉忙向我介紹:“這是我的同學,公司研究所的副所長、工程師李球卿。你們漣源人。”

又是一個同鄉,又是一曲鄉音!我們的談話更熱烈了,屋內的氣氛也更親切了。交談中,我們得知:他倆1964年畢業於湖南冶金學院。一同來的,有二十四個同學。現在都成了企業裏的技術業務骨幹了,全部成了工程師(已擔任公司領導職務的老葉除外)。天各一方的有誌青年,在這裏奮鬥,取得了事業上的成就;天下的有情男女,在這裏相識、相愛,收獲了愛情的蜜果!老葉的夫人,是個山東女子;老李的愛人,則是河南來的一位大學生。他們的同學中,有一位魯工程師,現在是公司研究所冶金研究室的副主任。在家鄉時,曾和一位中學時的同學相戀。大學畢業時,這位女同學希望他留在湖南,他卻堅決要求到大西北來。為此,兩人鬧翻了,斷了關係。魯工程師呢,在這裏結識了一位和自己誌同道合的東北工業大學的畢業生,組織了幸福的家庭。

“老魯的那位女同學,據說後來進了郵電局工作,幹著被人們譽為‘鴻雁’的職業。但是,她畢竟是隻家雀,不敢高飛,沒有偉大的誌向。”李所長向我們介紹了魯工程師的情況後,以一種愛情富有者的自豪感,對老魯過去的女友,來了一番不無挖苦的評價……

夜深了。我們懷著愉快、充實的心情,離開了同鄉老葉的家,回招待所來。剛走進住處,隻見同伴們的房間裏,不時飛出歡聲笑語。細一聽,是他們的同鄉來看他們了。我們的夥伴,來自全國九個省、市。九個省、市的夥伴,都在這座戈壁新城裏聽到了鄉音,新結識了自己的同鄉。

我很感奮。回到住房,臨窗眺望,隻見院子裏,一排排高高的白楊樹,聳立在月色裏。麵對這些創業者當年栽下的白楊,我頓時象喝了烈酒般的醉心!我在想,二十四年前,這裏原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漠野嗬!誰,又能在這裏尋到鄉音呢?不就是因為勘探隊在這裏探到寶貴礦藏,我們的黨發出號召:來人啦,快挖出這些地下的寶藏!於是,豪情不減當年的老八路,胸懷大誌的熱血青年,決心獻身祖國、振興中華的科技工作者,從繁華的都市北京、上海、天津、南京來了,從“湖廣熟,天下足”的富饒之鄉——兩湖、兩廣來了,從大江南北來了……於是,天南海北的人,都能在這裏尋到親切的鄉音。天南海北的鄉音,在這裏匯集為一個聲音,組成為一支歌,一支激昂的社會主義進行曲!於是,這裏的井巷,在一米米地延伸;這裏的廠房,在一棟棟地豎起;這裏的產品,在一車車地外運……一座工業新城,在這荒漠戈壁上崛起!

夜風吹過來了,白楊樹上的枝葉搖動起來,撞擊著,發出“唦唦”之聲,是那般動聽,那般悅耳。我仿佛能從這些聲音裏分辨出哪是南腔,哪是北調,哪是長沙話,哪是湘鄉音……不,這統統是戈壁新城特殊的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