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冰涼》自序

去年深冬,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了我的散文集《凡塵獨步》。集子麵世後,便有讀者以為我“無職無權無人找,無憂無慮無煩惱;一支筆一杯茶,獨行江湖的女大俠,”活得何等瀟灑自在。

其實不然,人都是多麵的,常人輕易看到的多是彩釉般的外表,至於內裏的怯懦和粗糙,隻有自己清楚。

我酷愛音樂,認為那是心靈的愉悅。但我從不敢放聲獨唱,因為隻要有兩個人在,我一張口準跑調,所以讀中學時極力想栽培我的聲樂老師很失望,說我隻適合參加大合唱。我對色彩十分偏愛,平日路遇飄逸的衣裙,刹那間心也跟著輕盈起來,但卻沒有勇氣裝扮自己。女友給我訂做了一件紫裙,在屋裏試了多次,就是不敢穿出門。人到中年,精力不振,總懷疑自己有病。到醫院去檢查,剛躺到手術台上,便禁不住淚如雨下。精明幹練呢?剛毅豪爽呢?緊要關頭做不了“秀”,那個嚇得小手冰涼的人原來才是真實的我啊!

怯懦與剛強一樣,原本都是人的天性。隻是人們在不同的環境下,以不同的方式修練自己,使自己一步步變得堅強起來。

我編稿、讀書、寫作,一年就這麽很快地翻過去了。當朔風穿越大地進入到我們這座城市的腹地時,當最後幾片樹葉姍姍飄落,依依不舍地融進路邊的塵埃時,清冷簡陋的編輯部裏,我和同事們依舊在一絲不苟地工作。盡管有些四顧茫然,但我們依舊在堅持中期待著新世紀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寒夜與刺骨的冷風,將愛與溫暖灑在我們身上。

出版這本集子的時候,又是歲末,且是1999年的歲末,德國思想家豪克曾說,“每到一個時代的終結,人們都會用世紀末和跨世紀來表達對社會的情緒,一是時代就要結束,這是一種末日來臨的感覺,人們呈現的是普遍的絕望和無奈;一是正因為時代要結束,這其中就蘊含著巨大的生機和活力,表達一種跨世紀的信心和豪情。”站在新世紀的門檻上,凝眸回望,1999年本身可能並不重要,但是,1999年代表的這個時代卻令我們這一代人刻骨銘心。理想主義的光輝曾經一度照耀著我們的青春生命。甚至夢想摘下九天裏的星星。當無情的現實逐漸逼近我們,一切都趨於平淡。我們這一代人在平淡中努力修正自己,希望能清除心底陰影,遠離偏執,從建設性和創造性的勞動中獲取樂趣。讓生命像草叢中一朵悄悄開放的小花,在清風明月之下散放出淡淡的馨香。

新世紀的鍾聲就要敲響了,一種堅實和自信源源不斷地由我心底湧出。盡管活得不易,我依舊要說,活著是美麗的,工作著是美麗的。因為隻有活著,才能在幸與不幸之間選擇;隻有工作著,才可能有所建樹。

我磨練文字,文字亦磨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