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若要窮其究竟,那問題就是:為什麽要活著?僅僅是活著?難道我們被什麽人施予了某種生活計劃?一種如今出了毛病,使生活變得毫無用處,隻是在浪費時間和情感的計劃。但事實上,一切都因為具有某種可以預料的令人不快的結局而顯得無益之極。難道我們活著,就是為了體驗開始與終結?那又是什麽樣的終結?這問題沒有答案。

活著有什麽意思,除非你知道自己被愛著,被需要著?從精神上看,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一活。在我們自己的眼裏,我們被自己的錯誤弄得如此聲名狼藉。是變一變的時候了。我們應該回歸土地,去感受泥土的清新,並在這清新及其永恒的滋生中更新我們自己。像任何一株被嚴冬摧殘的草木一樣重新開始吧。

——大衛·伊格內托

在我的餘生,我要像一棵樹一樣挺立著,決不從我站立的地方跑開。我要在那兒息著、夢著、窺望著世界。我靜寂地挺立著,一如我麵前的樹。我能夠體會到做一棵樹的感覺:被釘在地上,被土地支撐著。

——大衛·伊格內托

自由固不是錢所能買到的,但能夠為錢而賣掉。

——魯迅

皇帝和大臣“愚民政策”,百姓也自有其“愚君政策”。

——魯迅

“打,打”,“殺,殺”,聽去誠然是英勇的,但不過是一麵鼓。即使是鼙鼓,倘若前麵無敵軍,後麵無我軍,終於不過是一麵鼓而已。

——魯迅

野牛成為家牛,野豬成為豬,狼成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隻足使牧人喜歡,於本身並無好處。

——魯迅

本草家提起筆來,寫道:砒霜,大毒。字不過四個,但他確切知道了這東西曾經毒死過若幹性命的了。

——魯迅

隻要有新生的嬰孩,“潰滅”便是“新生”的一部分。

——魯迅

多有“不恥最後”的人的民族,無論什麽事,怕總不會一下子就“土崩瓦解”的。

——魯迅

我們和朋友在一起,可以脫掉衣服,但上陣要穿甲。

——魯迅

“急不擇言”的病源,並不在沒有想的工夫,而在有工夫的時候沒有想。

——魯迅

複藥雖然好像萬應,但也常無一效的,醫不好病,即毒不死人。不過對於誤服這藥的病人,卻能夠使他不再尋求良藥,拖重了病症而至於胡裏胡塗的死亡。

——魯迅

從前反對衛道文學,原是說那樣吃人的“道”不應該衛,而有人要透底,就說什麽道也不衛;這“什麽道也不衛”難道不也是一種“道”嗎?

——魯迅

官僚雖然依靠朝廷,卻並不忠於朝廷,吏役雖然依靠衙署,卻並不愛護衙署,頭領下一個清廉的命令,小嘍囉是決不聽的,對付的方法有“蒙蔽”。

——魯迅

然而懷疑並不是缺點。總是疑,而並不下斷語,這才是缺點。

——魯迅

感覺的細膩和敏銳,較之麻木,那當然算是進步的,然而以有助於生命的進化為限。如果不相幹,甚而至於有礙,那就是進化中的病態。

——魯迅

不知其有而不求日胡塗,知其有而不求曰懶惰。

——魯迅

一道濁流,固然不如一杯清水的幹淨而澄明,但蒸餾了濁流的一部分,卻就有許多杯淨水在。

——魯迅

幻想飛得太高,墮在現實上的時候,傷就格外沉重了;力氣用得太驟,歇下來的時候,身體就難於動彈了……即使慢,馳而不息,縱令落後,縱令失敗,但一定可以達到他所向的目標。

——魯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