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人的一切都是憂鬱的。幽默的秘密源泉並不是歡樂而是悲哀。天堂裏沒有幽默。
——馬克·吐溫
歡笑是人類的專利。
——拉伯雷
所謂幽默是到口的肥鴨竟然飛了而還能一笑置之。
——休謨
幽默是平靜中的感情混亂。
——詹姆士·瑟伯
幽默作家的困難是他們總把相信的與不相信的事物混為一談，而根本不顧何者較能產生效果。
——厄普代克
你應該獲得某些事物而卻未能獲得的時候，幽默總是站在一旁嘲笑。
——蘭戈斯頓
如果你想征服這世界，就必須使這世界更有趣。
——愛迪生
真正的幽默板著麵孔，而周圍的人們卻圍著它笑；虛假的幽默本身笑個不停，而周圍的人們卻板著麵孔。
——愛迪生
人類幾乎是普遍地愛好諧趣，是自然界惟一的會開玩笑的動物。
——愛默森
成功的人是以幽默感對付挫折的。
——詹姆斯·潘
不懂幽默的人，其生活有如裹著繭衣的幼蟲，他們相信有一個無時限、半清晰和恒定的未來。而幽默卻使蠶繭朝著生活、進步和生存的危險綻開。
——埃斯庫羅斯
幽默是雙方都贏了，諷刺則有一方輸了。
——原野
幽默……是人與人交往中的潤滑劑。
——周士林
袁元峰老大人和郭東野相遇在一起，郭東野拿袁元峰的姓名開玩笑說：“今天東邊城門報告有一隻猿進了城，西門又報有一隻狼進來，後來才知道兩個門進來的都是狼。既如此，那麽說來猿也很像狼了？”袁元峰回答說：“今天有人向我要求給他家題寫匾額，我問他住在什麽地方，他說：在郭（郭，城之外城）東野外。”所以我就給他題了：郭東野廬（音近驢）。
——馮夢龍
西晉人王戎，貪婪而吝嗇。他的侄子結婚，他送去一件單衣，但事後又把單衣要了回來。
王戎家有棵很好的李子樹，他每逢賣李子的時候，恐怕別人家得到這一良種，就總是要先攥壞李子的核兒。
——馮夢龍
吳地有個叫嶽乙的人，就喜歡聞那臭腳味。有一次宴會上，他忽然不見了，有人說：“嶽乙可不是逃酒的人，他離開酒席是必定有緣故的。”於是就叫人去查找他的去處……原來是大道旁有些走遠路的人，才坐下來歇息，正在纏理他們的裹腳布，周圍臭氣熏熏的。而這個嶽乙就在這些人之間轉悠，舍不得離開……
——馮夢龍
石裕命人製了幾鬥酒，忽然脫了衣服跳入酒裏，盡情沐浴完了才出來，告訴子弟說：“一輩子喝酒；隻恨毛發未識酒味，今日叫它們聊以品嚐，免得說我有厚薄之分。”
——馮夢龍
劉定之升任負責給掌管典籍的官員洗馬，上朝時遇見了少司馬（兵部副部長）王偉。王偉開玩笑說：“太仆寺（掌管車馬的官府）馬多，您這位洗馬要一匹一匹來洗。”劉定之笑著回答道：“何止是太仆寺，各位司馬不幹淨的話，我也一定給洗！”
——馮夢龍
彭淵才不務實際，性喜怪誕。他曾經養過兩隻鶴。有一次，客來了，彭淵才對客人誇口說：“這是仙禽。禽類都是卵生的，但隻有我這兩隻鶴是胎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園丁報告說：“鶴在昨天夜裏產下一枚卵，像梨子般大小。”彭淵才臉紅了，把園丁喝罵了一頓讓他滾。這時，鶴又展開兩條長腿，伏在地上過了很長時間。彭淵才用手杖把鶴驚起來，見鶴又生了一枚蛋。他歎息著，說道：“這鶴也敗壞了天地間的大道呀！”
——馮夢龍
陸眷是從西遼來的，一開始作庫辱官的家奴。王公大人們聚會，每人手裏都拿一個唾壺，而惟獨庫辱官卻沒有——他有了痰，就唾在陸眷的嘴裏。而陸眷，則把這些痰全咽下去，並且說：“但願這樣，能使我主人的聰明智慧和他那福祿的緣分都帶進我的肚子中來。”
——馮夢龍
唐朝詩人皇甫湜（shí時）一次讓他的兒子皇甫鬆抄寫幾首詩，沒想到這皇甫鬆抄錯了一個字，皇甫湜就跳起來大罵不止，並且用手杖打兒子，手杖夠不著了，他就氣急敗壞地咬住自己的手腕以至流出血來……
還有一次，皇甫湜被蜜蜂蟄了手指，他就暴跳如雷，把錢發給鄉裏的孩子和家奴們，讓他們拿著簸箕把各處的蜂巢聚斂來，像一座小山一樣地堆在庭院中，然後讓人把這些蜂巢砸碎，擠出汁來，用以報複他被蜂蟄那一次疼痛。
——馮夢龍
《百可堂》一書中記載：有一讀書人，為人十分貪心。他從別人那兒索取，不留下一丁半點；而他自己所有的，一分一毫也舍不得給別人。有人譏笑他太吝嗇，他回答說：“一丁點兒也不給別人，這是聖人的處世之道。”對方又問：“一丁點兒也不從別人那兒索取，閣下以為如何？”他答道：“我學了，但還做不到。”於是人們說：“這樣子，閣下隻是學得了‘半邊聖人’哪！”
——馮夢龍
陸龜蒙在笠澤居住的時候，有一張竹禪床，常在上麵仰倒安息。那時是冬十月，天已寒冷，僮（未成年的人）仆忘記在上麵鋪上氈子或褥子。陸龜蒙剛坐在竹**，急忙站起來，叫道：“這節氣了，一定要給它些衣服，不然，它寒我也寒。”
——馮夢龍
武則天時，兵部郎朱前疑相貌很醜。他家中有美貌的妻子，他卻一點兒也不愛；而洛中西門酒店裏有個極為醜陋的婢女，她頭發亂蓬蓬，臉上泥好厚，佝僂著肩膀，腆出個大肚子……朱前疑極為喜歡她，為她幾乎忘記了寢食。一個人嘲笑說：“久留在身上的瘤子得到了寵愛，真是如此啊！”另一人嘲笑說：“龍起生雲，虎嘯生風，同類的貨色就是這麽愛往一塊兒湊呀！”
——馮夢龍
武則天當政時，曾嚴禁屠宰牲畜。禦史婁師德巡視到陝州，廚師送上肉來。婁師德問：“怎麽會有肉？”廚師說：“豺咬死了羊。”婁說：“豺知道來了大官就去咬死羊，真懂事！”廚師又送上鱖魚。婁又問哪裏來的。廚師說：“豺咬死的魚。”婁師德叱罵道：“你這缺少智慧的漢子，豺不會遊泳，不能下河咬死魚。你為什麽不說是水獺咬的呢？”
——馮夢龍
武則天當政時，下麵人爭著往上獻呈“祥瑞”之物。洛水之濱的一些人，拿到石頭而將其剖開，有中間是紅色的就獻與武則天，說：“這石頭有一片赤膽忠心。”中書省長官李昭德這時反問道：“這樣的石頭有赤心，難道其他樣的就都是要謀反的嗎？”
——馮夢龍
武則天時的大臣崔湜（字澄瀾），因依附武三思，驟升檢校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掌管選拔官員和人才。有一位候選者自己說：“我能舉起石鎖，扛起米袋。”因為舉石鎖是當時選將的必考科目，所以崔湜說：“你這樣強壯有力，為什麽不到兵部去參加選拔？”對方回答說：“外人都說，崔侍郎這裏有氣力的便可得官（氣力，在這裏指有後台和財力）。”
——馮夢龍
唐代著名大臣狄仁傑對一位同僚盧獻開玩笑說：“您配上馬就成了驢（指‘盧’；加‘馬’成‘驢’字）。”盧獻說：“從中間劈開您，就成了兩條狗。”狄仁傑說：“不對，‘狄’字是‘犬’旁加‘火’。”盧獻說：“犬邊有火，那是在煮狗肉呢！”
——馮夢龍
唐玄宗時的寵臣，楊貴妃的哥哥楊國忠，凡有賓客要設酒宴款待時，就讓侍姬各捧著一種食盤站在旁邊，把她們叫作“肉台盤”。冬天，則讓侍姬們環圍起來，說這是“肉屏風”。又從中選出長得肥大的在前麵擋風，稱之為“肉障”、“肉陣”。
——馮夢龍
唐玄宗時期的宰相、詩人張九齡有一天送芋頭給蕭炅，並寫了一封信，稱芋頭為“蹲鴟”。這其實是芋頭的別名，因芋頭的形狀像趴伏在地上的鴟鳥而得名。蕭炅接到這些芋頭後回了一封信，信中說：“拜謝您所送的芋頭，隻是‘蹲鴟’還沒有送到。但是我家少見多怪，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惡鳥。”顯然，蕭炅又把蹲鴟當成鴟鵂（貓頭鷹的一種）了，古人以鴟為惡鳥。張九齡把蕭炅的信拿給在座的客人們看，逗得滿座哈哈大笑。
——馮夢龍
唐代的王及善，才學平庸，品行鄙下，卻官居內史，時人諷刺為“斑鳩占了鳳凰池”。不久王又升為右相，沒有別的建樹，隻是不許屬下的令史們把驢趕入官署。他終日（喊著）驅驢，時人給他起了外號叫“驅驢宰相”。
——馮夢龍
唐代實行的製度，舉人參加科舉考試那天，天黑了隻可以點三根蠟燭照明。主考官權德輿（唐憲宗時的禮部侍郎）在窗戶外邊逗樂說：“三條蠟燭燃盡，燒殘舉子之心。”一位參加考試的舉子回答：“八股韻文賦成，驚破侍郎之膽。”
——馮夢龍
晚唐時，京師春遊，以觀賞牡丹為最。有一位富人，名叫劉訓，也邀請客人們到他家的花園中賞牡丹。客人們都到了，看見他家的大門口拴著百來頭黑牛，都邊笑邊指著這群牛說：“這就是劉氏的黑牡丹啊！”
——馮夢龍
唐穆宗時的宰相段文昌，榮華富貴以後，用重金打製成蓮花形的盆子裝水洗腳。有人勸他別這樣奢華，他答道：“人的一生有多少年月多少享樂啊，我要滿足這一生中享受不夠的地方！”
——馮夢龍
五代十國時期後晉大臣桑維翰，身材短，臉麵長，常常是拿起鏡子自己感歎說：“七尺長的身軀，哪裏比得上一尺長的臉麵！”以後桑維翰登進士第，同列榜上的有四個人，陳保極就對別人戲笑說：“今年，是三個半人及進士第啊。”他是因為桑維翰個子矮，僅把他當半個人。
——馮夢龍
北齊的宋鴻貴任北平府開府大員的參軍（屬官）。他看到當時的法律上有“梟首（斬首，然後把首級懸於竿上示眾）”罪，誤以為是“澆手”，於是就先砍掉那個犯罪士兵的手，用熱水來衝，然後再把那個兵士斬首。
——馮夢龍
夏侯彪生性很吝嗇。他手下一個人曾偷吃了他一塊燉的肉，夏侯彪就雷霆大發了，竟然捉了蒼蠅讓這個人吃下去，使他嘔吐，把那塊肉吐了出來。
——馮夢龍
進士李居仁，有一天忽然讓人把他的白發白須全都摘淨了。他的一位朋友驚訝地說：“過去，你是‘皤（pō婆）然一公’（白發白須的一位老翁）；現在，你可是‘公然一婆’（明明白白的一個老太婆）啦！”
——馮夢龍
黨進命令畫工給他畫肖像。肖像畫成了，黨進一看大怒，責問畫師說：“我前些日子看到你畫老虎，還用金箔貼眼；難道我不配一雙金眼睛嗎？”
——馮夢龍
尚書仆射（官名）韓皋生瘡，醫生給他貼膏藥貼不住，說：“天冷，膏（與韓皋的皋字同音）太硬啊。”韓皋知道醫生犯了他的名諱，便笑道：“我韓皋確實是硬漢子！”
——馮夢龍
唐僖宗李儇（xuān宣）很善於擊球，他對身邊的著名優伶石野豬說：“我要是參加比擊球的科舉考試，一定能取得狀元！”石野豬答道：“不過，陛下若是遇到堯、舜作禮部侍郎，就免不得要被駁下黜放了。”唐僖宗聽後大笑一陣。
——馮夢龍
有一天，方千裏會見張更生。方千裏作一小令嘲弄說：“古人是劉更生，今人是張更生。手內執（拿）一卷《金剛經》，問爾（你）是胎生、卵生、濕生、化生？”張更生回答道：“古人是馬千裏，今人是方千裏。手執一卷《刑法誌》，問爾是三千裏、二千裏、一千裏？”
——馮夢龍
謝鯤的鄰居家有個女兒，長成大姑娘了，謝鯤曾經去挑逗過她。當時姑娘正在織布，就用織布的梭子扔他，打掉了他的兩個門牙。謝鯤回到家裏，驕傲地大聲歌詠，還說：“雖然打掉了我的門牙，我還能歌詠呢！”
——馮夢龍
阮簡，字茂弘，任開封知府。一次，有強盜行搶，屬下們對他急呼：“太急了！”而阮簡正與來客下圍棋，口中長長地呼著氣沉吟不止……屬下們叫道：“賊盜們就要行搶了！”阮簡則說：“我這棋局上打劫之事也正緊急哪！”
——馮夢龍
司馬光的夫人在正月十五晚上要出去觀燈。司馬光說：“家裏就有燈。”夫人說：“同時也看看遊人。”司馬光笑著說：“我難道是鬼？”
——馮夢龍
宋朝的張璪要到契丹國出使，他雖是年老病重，但還一定要成此行。按過去的慣例：死在奉命出使的外地的人，本朝和北朝所賜予的財寶甚為豐厚。張璪是想得到這筆賞賜，在路途上每天總吃些冷的食物，隻是想求得病死。然而，他最終也沒死。
——馮夢龍
北宋人陳伯益，臉又黑又長，而且滿腮胡須。女詩人謝希孟看見他的肖像畫掛在牆上，就開玩笑地題道：“陳伯益的臉，還沒有兩指寬，他的胡須又不仁義，沒完沒了地向兩邊侵擾。這樣陳伯益的臉，就幾乎什麽也剩不下了。”
——馮夢龍
北宋神宗趙頊（xū須）的皇後慈聖，曾夢見神人對她說：“太平宰相項安節。”神宗就悄悄地在朝臣中找叫“項安節”的，可是沒有這個人。很久以後，吳仲卿作了宰相——他的頸項上長了個大癤子。有一天，群臣立於朝廷，這吳仲卿的頸項上隆腫起的癤子如同拳頭般大小。慈聖皇後見到了，對神宗說：“他可真是‘項安節（癤）’啊！”
——馮夢龍
王安石向蘇東坡談起，西漢末年文學家揚雄揚子雲從樓閣上跳下來幾乎摔死一事，是寫史書的人編造的。他還認為揚雄寫的貶低秦朝讚美王莽新朝的作品，也是後來的人們為詆毀揚雄而編的。蘇東坡說：“我也懷疑一件事。”王安石問他懷疑什麽，蘇東坡調皮地說：“不知道西漢是不是真有揚雄這個人？”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
——馮夢龍
蘇東坡說：曾有兩個窮酸的讀書人一起談各自的誌向。一個道：我平生最感到不夠的，就是飯食與睡覺。一旦得誌，我就吃飽了飯便睡，睡足了覺又吃飯……另一個卻說：要是我的話，就吃了飯之後再接著吃飯，哪有閑工夫睡覺？
——馮夢龍
北宋大文學家蘇軾（號東坡居士）有個小妹，善於吟詞作賦，既聰明智慧又能言善辯，她的額頭又寬又凸出。蘇軾有一次逗她說：“蓮步未離香閣下，梅妝先露畫屏前。”蘇小妹馬上接著說：“欲扣齒牙無覓處，忽聞毛裏有聲傳。”她這是指的蘇軾臉上長有大胡子蓋住了嘴而說的，當時她不過才十歲。
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是：“去年一點相思淚，至今流不到腮邊。”這是指蘇東坡長有一個大長下巴。
——馮夢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