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西廂隱秘

階梯教室裏,老師在講台上口沫橫飛,而在最後一排的某個位子上,桌麵支起一本教材,小武就趴在教材後麵睡覺,嘴裏不時念叨幾句夢話。

一旁的慕凡看了一眼那本字朝下腳朝上,被放翻了的書搖搖頭,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想法。這時候下課鈴響起,老師意猶未盡的收起教材離開,而在座的學生也站起身,打著嗬欠伸著懶腰一撥撥的離開教室。

慕凡推了推還在睡覺的小武道:“小武,下課了。”

小武肩膀動了動,然後抬起頭,隻見他眼圈發青,臉色有些蒼白,他疲憊的伸了個懶腰道:“這幾節課了?”

“上午最後一節。”慕凡很是無奈,這人睡得連第幾節課都不清楚了。

“嗬……這時間還過得真快。”小武打了個嗬欠,繼續說道:“你去食堂是吧,我回寢室再睡一會兒,幫我隨便帶個盒飯就行。”

慕凡看他這樣子,不由調侃道:“怎麽,絲絲不讓你睡覺啊?”

“是啊,這幾天她熱情得我都有點HOLD不住了……”小武的口氣有些煩惱,不過傳到別人耳朵裏,倒是多出了幾分炫耀的意味。

你就認便宜吧!慕凡心中苦澀的想著,但表麵上卻還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小武鬱悶的撓了撓頭,繼續說道“自從那天發完酒瘋之後就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對了,你那位是不是也這樣?”

“還是那樣子,隻不過發酒瘋那晚回去後直接把門反鎖了,弄得我隻好在車裏睡了一宿,第二天她還跟沒事人一樣的,你說可不客氣!”

小武拍著桌子哈哈笑道:“哈哈,你可真倒黴!不過,話說回來,絲絲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突然間變得那麽熱情,跟換個人一樣……”

慕凡隱約猜到柳絲絲突然變熱情的緣由,但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於是笑道:“這不正好,省得你以後喜新厭舊了。不過啊,不是哥們說你,咱們雖然年輕體壯,但也應該注意節製啊,折騰得太厲害,反而傷了根本就不好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女人是田,男人是牛,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

他這番調侃的話,小武隻當沒聽見,也懶得和他辯駁,但當小武聽到慕凡最後一句時,突然一愣,總感覺在哪裏聽過似的,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連忙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我說你好注意節製,別把身體弄垮了。”

小武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不是這一句!你再把剛才話說一遍,我記得從哪裏聽過似的。”

慕凡看他一臉的鄭重,也收起了玩笑的心說道:“除了剛才那句話之外,我就還說過:女人是田,男人是牛,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

“對,就是這一句!我怎麽把這事忘了!”小武猛地一拍大腿,他這才想起來,就在柳絲絲試鏡那天,他在路邊的早餐攤吃早飯,有兩個本地人坐在他身後,說起他們住的那間四合院有問題,剛說到一半,結果被老板娘打斷了。他本想找時間和慕凡商量一下,結果這幾天事太多,再加上和柳絲絲每晚折騰好幾回,身心疲憊之下就忘了有這回事了。現在聽慕凡這句和那精瘦漢子相同的話,這才他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怎麽,有事?”慕凡見小武臉上陰晴不定的樣子,開口問道。

“就在柳絲絲試鏡的那天早上,我去吃早餐的時候,聽到倆本地人在說話,好象在說咱們租的這個院子是個鬼屋,會在夜半三更唱什麽的……”說到這裏,小武看了慕凡一眼,繼續說道:“我聽到過那種聲音,很幽怨很飄渺,有點程派京劇的味道。”

慕凡聽他這麽一說,眉頭擰緊若有所思,過了好久這才回話道:“你說這種聲音,我好像也聽過,當時以為是做夢,所以沒管。但現在經你這麽一說……”

話到這裏,慕凡沒有繼續說下去,兩人相視一眼,麵色沉重。

天色黯淡,偏僻的馬路旁長滿了荒草,隨著風**漾開來。一輛銀白色的凱迪拉克在馬路上行駛著,車廂裏坐的正是小武和慕凡。因為中午的時候小武曾對慕凡提起過他們住的四合院可能有問題,而慕凡也同意,所以他們決定去找房東喬大爺問個清楚。

副駕上,小武把頭伸出窗外左右張望著,見到處都是荒草,問道:“這裏越來越荒涼了,慕凡,我說你是不是開錯路了?”

“沒錯啊。”慕凡也有些納悶,“他當時跟我們說的,這條路一直下去,開到底就是他家。況且這還有路,應該還有段路程吧。”

“可這裏哪象是能住人的樣子呀……你之前來談租約的時候沒去過他家?或者說連聯係地址都沒有?”

慕凡搖頭道:“招租單子上留的聯係地址就是咱們現在住的小院,而且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喬大爺就在小院裏等我。”

小武鍥而不舍的問:“那總得有個聯係電話吧。”

慕凡無奈道:“聯係電話留的是公用電話,就是出門往左轉的那家五金店,當時打過去沒多久他就回了,我當時還以為他就住在附近,哪想到這麽遠。”

“這可就難辦了……”小武無力的把頭靠在靠背上,嘴裏還繼續抱怨,“你說這人也真是的,這都什麽年代了,連手機也不配一個,我們給的一個月房租就夠他買好幾個手機了。”

慕凡聳聳肩道:“誰知道呢,或許平日很少有人聯係他吧。反正咱再往前開開,實在不行再調頭回去。”

“也隻能這樣了。”小武看著車窗外漫無邊際的荒草,木然道。

車繼續往前開,晚風拂動荒草,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慕凡打開車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片刻後,前方出現幾塊大石頭擋住了道路。

“我靠!”慕凡停下車,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橫在道路中間的幾塊大石頭。

小武一拍大腿罵道:“他娘的,我們肯定被那房東騙了,咱們回去吧。明天再向本地人打聽一下他到底住哪裏。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實在不行就在住段時間,我倒不信他不來收房租!”

“好吧,也隻能這樣了。”慕凡說著,打方向盤往回走,這時候小武朝外看了一眼,好像是看到了什麽,他忙把頭探出窗外朝遠處看了一陣後,朝慕凡擺擺手道:“等等,慕凡你把車前燈關了。”

慕凡心中感覺奇怪,但還是依言關掉了車前燈。四周頓時一片黑暗,隻有不遠處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小武眼尖,看出那道光是從一棟小房子的窗戶裏透出來的,於是衝慕凡指了指那個方向。

慕凡雖然不必小武看得那麽清楚,但也看見了一個輪廓,衝小武點點頭道:“應該就是這裏了。”

“好吧,咱們過去看看。”小武說著,從工具箱裏摸出一支手電,兩人下車朝那道燈光的地方走去。

有句話叫看山跑死馬,小武和慕凡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那道燈光看起來挺近,但實際上離二人現在的位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而這了遍地都是半人高的荒草,必須撥開荒草才看得見腳下的小道,所以走起來特別的麻煩,也特別緩慢。

兩人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走到一處鐵柵欄前,卻累得跟跑了一萬米一樣。小武撥開前方的荒草,見鐵柵欄中間是一扇生鏽的大鐵門,鐵門微微錯開一縫,正好能讓兩人側身鑽進去。兩人隻顧著找房東,卻沒有注意到,在鐵大門不遠處的地上有塊木質門牌,門牌上用隸書寫著四個字——荒山公墓。

小武和慕凡剛鑽出鐵門,第一眼就看見黑暗中隱隱綽綽的一排排墓碑,兩人頓時驚愕地頓住腳,一股寒意從心底升騰了起來。

“慕……慕凡,你……說咱們的房東就……就住這裏?”小武看著那大片的墓碑群,顫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應該是這裏吧。”

“應該是躺在這裏吧。”一陣風吹來,小武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要不咱們回去吧,老呆在這個地方怪磣得慌。”

“要不咱們走近點兒瞧瞧吧,那房裏有光,應該有人住的。”慕凡指著不遠處那棟小房子,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扭頭對小武笑道:“你不會怕了吧,我記得你以前膽子大得很啊,還記得大一那會兒咱們寢室那群人比膽大,半夜裏去公墓抄墓碑名字的事麽?”

“怎麽不記得,誰要中途退出就罰他抱著電線杆子,對著上麵的小廣告大喊三聲‘我終於有救了!’哈哈……”說到這兒,兩人相視一笑,都想起了大學剛入學時,那段沒心沒肺卻又快活自在的時光,原本籠罩在心頭的那絲寒意也隨之而消退了。

於是乎,兩人又朝那棟小房子走了一段,小武路過一塊墓碑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那碑麵一眼,突然一愣表情變得驚駭起來,他連忙拉住慕凡的胳膊。慕凡回頭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麽了?”

小武吞吞口水,指了指那塊墓碑,麵帶苦澀的說道:“我想我已經找到咱們房東的住址了……”

慕凡下意識的朝小武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塊墓碑上寫著:喬萬山之墓,而名字的上方還貼著喬大爺的照片!

慕凡看得眼角一挑,一股冰冷的氣息衝後背衝了上來,而小武也嚇得夠嗆,兩人下意識的肩並肩靠在一起,就這麽呆呆的直立在墓碑前。

“慕……慕凡,你他媽抖什麽抖……抖得我心慌。”小武感覺到慕凡那邊傳來的抖動,顫聲罵道。

“靠,我……我哪裏抖了,是你……在抖好吧”慕凡也哆哆嗦嗦的回罵道。

“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跑啊!”慕凡說完,兩人同時大叫一聲轉身就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鐵門前二話不說就往裏擠,卻因為太慌亂的緣故,兩人擠到一塊兒,而那道門縫隻夠一個人側身通過,所以怎麽也鑽不出去。

小武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鐵門,大半個身子還留在裏麵,回頭見慕凡也和自己一般動作死命往外頭擠,心裏一急破口大罵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先讓我出去再擠,這門就一個人能過,不一個個出去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慕凡心裏也急啊,一邊死命往外鑽,一邊還嘴道:“說得輕巧,你這麽不先讓開等我出去你再進!”

“你不是膽子大嗎,老子現在寧願去抱電線杆子!”小武趁轉過頭說話的時候,飛快的把腦袋擠出門,慕凡大罵小武奸詐,也把頭從縫隙裏鑽了出去,這一擠之下,卻不想兩人被門縫卡得更死了。

就這樣,兩人擠在這條門縫裏,進也進不得,出也出不來,急得根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而就在這時,大門外的荒草叢突然發出來一陣響動,兩人一愣,循聲看去,卻見在那荒草叢裏出現了一道身影——是喬大爺!

隻見喬大爺戴著帽子,整張臉隱沒在帽子裏,緩緩的朝二人移動過來。

小武和慕凡眼睛都看直了,小武想往回縮,卻發現被卡在了門縫裏,見慕凡也是這種情況,於是大罵道:“我靠,他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居然在門外等著咱們!”

“早知道我就不和你擠了,原來外麵比裏麵還危險。”慕凡滿臉悲憤。

“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於是,荒野中回**起小武和慕凡聲嘶力竭的嚎聲……

與此同時,在天水鎮外的大道上,一輛城鄉公交停在站台邊,兩道靚麗的身影從車上下來,車開走後,柳絲絲伸手就要攔的士,卻被淩菲兒製止了:“反正沒多遠,咱們走著回去吧,正好散散步。”柳絲絲點點頭,和淩菲兒一起往天水鎮的方向走。

淩菲兒隨口問道:“絲絲,小武有沒有跟你說他們要去哪裏?”

“沒有,說是辦事,要晚點兒回來。”柳絲絲搖頭道。

“慕凡也沒有跟我說,也不知道他們這兩天搞什麽鬼,神神秘秘的。”淩菲兒一臉的不愉快,柳絲絲聳聳肩,沒有做評論。

兩人就這麽一邊聊,一邊走,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細。

“對了,你送我的那管口紅,都快用光了。”柳絲絲突然想起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那口紅很入迷,時常都要擦在嘴上才安心,所以用得特別快。

淩菲兒笑道:“沒事兒,改天我打個電話回家,叫我媽再給我寄一套,反正她美容院裏多的是。”

“那我就不客氣了。”

“嗬嗬,咱倆誰跟誰。”

兩人正說著,旁邊的小巷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黑影,把她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見一個全身黑衣的老太婆從巷子裏走了出來。這黑衣老太手裏抱著一隻黑貓,二人認得這老太婆就是她們第一天到天水鎮時,燒紙錢燒得滿天飛的人。

隻見這黑衣老太眼神陰鷙的看著柳絲絲看了好久,才用她那嘶啞的嗓音,衝柳絲絲說道:“你又回來了。”

柳絲絲心中一怕忙後退一步道:“你……你認錯人了吧。”

黑衣老太那張幹癟的臉頰忽然浮起一絲陰惻惻的笑容,她伸出手,似乎要撫摸柳絲絲的臉,嘴裏還不停的說:“這一回換的皮還真不錯。”

柳絲絲被嚇得麵色卡白,身子微微的顫抖起來,卻忘了躲開黑衣老太那隻幹枯的手。好在淩菲兒上前一步擋在柳絲絲的身前,然後一把打開黑衣老太的手怒斥道:“神經病!”

“絲絲,咱們走,別理這神經病。”說完,淩菲兒拉起柳絲絲,繞過黑衣老太太快步往前走。而那個黑衣老太卻依舊站在原地,轉過頭看著她們,眼神陰沉,笑容陰惻。

逃了一陣之後,柳絲絲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發現巷子口空空的,而那個黑衣老太已經不見了蹤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鏡頭回轉到喬大爺家裏,慕凡和小武坐在桌邊,麵色尷尬相對無語。喬大爺拎著茶壺一邊倒水,一邊衝兩人笑道:“我說你們這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咋就麥杆一樣膽呢。那是我的墓不錯,不過要等我蹬腿了才住進去,你們之前就沒有發現那墓是空的嗎?”

“誰沒事幫自己挖墳啊……”小武小聲的嘀咕著,剛才確實把他們倆嚇慘了,要不是看見喬大爺有影子,而且還打開鐵門救了他和慕凡,還真以為喬大爺是鬼呢!說起來也氣人,這老頭沒事立個碑就算了,還把自己的名字和照片都貼上去,誰看了不以為是真的墓啊?再說了,就算發現是空墓又能怎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老腰睡疼了,半夜裏出來溜達呢!

還好喬大爺並沒有聽見小武的嘀咕,把茶杯推到二人麵前笑道:“來來來,喝口水壓壓驚。”

小武發現這老頭笑得很猥瑣,心裏肯定還在取笑他們,側頭慕凡對視一眼,見慕凡表情忿然,想來應該和自己想的一樣。反正人也見到了,還被取笑了一番,也不怕撕破臉了,於是小武開門見山的說道:“喬大爺,你租給我們的房子是不是有問題?”

喬大爺一愣,“什麽問題,之前我還專程叫人來檢查過的,水電都沒問題啊,而且還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

“我們不是說這個。”慕凡打斷了喬大爺的話,然後朝小武遞了個眼色,小武點頭示意明白,於是直說道:“我們可是聽說了,你租給我們的那間屋子是鬼屋!”

“胡扯,這簡直是胡扯!”這一次喬大爺終於明白二人話裏的含義,當場就發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茶壺茶杯一陣“劈裏啪啦”的亂顫,他看著慕凡和小武大聲問道:“是不是那個小賣店的老板娘說的?她一天到晚跟人說我那院子鬧鬼,就是想趕走其他人,讓我把院子賣給她。呸,做她娘的春秋大夢。”

“咦……”小武和慕凡對視一眼,沒想到喬大爺居然是這樣的答複。但慕凡還是不甘心的說:“可是我們也真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這個問題怎麽解釋?”

“什麽奇怪的聲音?”

慕凡想了想道:“象是程派唱腔的京劇。”

經慕凡這麽一說,喬大爺恍然大悟道:“哦,這附近都是老院子,有不少票友呢,肯定是誰家半夜三更在聽,傳到你們那裏了。你們放心……”他見慕凡和小武還有些懷疑,拍著胸口道:“我老喬用性命保證,我那院子幹幹淨淨,絕對沒有髒東西!”

喬大爺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問下去也沒意思。小武扭頭看慕凡,好像在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慕凡聳聳肩,意思是說:怎麽辦?涼拌!

在回家的路上,小武和慕凡就商量好還是去問問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娘,也不是說他們完全相信了喬大爺的話,但通過不同的人說的話來相互印證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這種事他們也不是沒遇到過,記得有一次他們出去旅遊,晚上找旅店的時候那家旅店老板為了搶生意,結果就造謠說對麵那間旅店死過人。結果根本是胡說八道,而且他們也在那對麵的旅店住了一夜,什麽事都沒有。

所以,小武和慕凡覺得不管結果如何,至少給小賣部老板娘敲了下警鍾,讓她曉得他們都知道了這事,以後也不要再造謠生事,也免去了許多麻煩。

車停到小賣部門口,二人下了車。那老板娘見他們來了,以為是來買東西的,表現得如平日般熱情,這讓小武心中有些尷尬,看著老板娘慈眉善目的,對人又熱情,她在小武的印象中一直很好,應該不是那種喜歡亂嚼舌根的人。不過,既然決定了的事也不能臨陣退縮,於是小武依舊買了兩包玉溪,然後問老板娘道:“大嬸,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小夥子,你問就是,這四裏八鄉還沒有我羅嬸不知道的事。”羅嬸還不知道兩人是來興師問罪的,拍著胸口保證道。

羅嬸表現的愈發熱情,小武心理麵就越不是滋味,支支吾吾的問:“羅嬸,我……我想問關於我們那幢小院的事……”

“在夢裏,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羅嬸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是凝重,話語中對二人透著一絲關心,也有幾絲聽八卦的興趣。

“沒,倒是沒出什麽事。我們剛才去找過了房東喬大爺,他說是你老給人說我們這房子鬧鬼,為了想買他家的院子,所以……”說到這裏,小武看了一眼羅嬸臉上的表情,繼續道:“所以,以後請你別再亂說了,我們也就把今年住過了就走,不會耽誤你的。”

羅嬸的臉色隨著小武的話逐漸陰沉下來,等小武把最後一句說完之後,羅嬸重重地一拍櫃台,然後用手指著兩人鼻尖罵道:“什麽叫老娘想買他家院子才造謠生事呀?他那破房子倒貼老娘錢也不會要,我還怕沒命住呢!你們要不信,在這附近打聽打聽,問問到底是誰在造謠?我給你們說,這裏所有上了點年紀的本地人都知道,他家那院子就是鬧鬼!”

“這……”小武和慕凡被老板娘這連珠炮的一番話搞得一愣一愣的,見她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心中的疑惑立刻加重了幾分。

羅嬸見兩人表情有些變化,也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們這倆年輕人啊,被喬老怪騙了。那個老東西活了那麽大年紀,腦子精,心也髒,是我們這出了名的老怪物。你們也不想想,要這房子沒問題他怎麽不住,偏要租出去,自己去住墓地?這是正常人能幹的事麽?還有,那屋子以前每回都半夜三更的唱什麽《六月雪》,前一陣子剛好一點,結果你們搬進來,又開始鬧了。你們要是不信,把西廂房打開看看,他那女兒就是在那裏吊死的。對了……他那女兒以前是文工團唱戲的,不要臉地跟團長勾搭上了,結果還是沒成名角兒,自個兒慚愧吊死的,這怪誰呀?”

這下子,小武和慕凡更加糊塗了,到底是該相信喬大爺,還是該相信羅嬸?這是個問題……當然,按理性來講,小武更傾向於羅嬸,除了他對羅嬸印象比較好之外,這兩人一比較,哪個比較正常一眼就能看明白——誰會沒事長年累月的住墓地啊!

但小武更希望羅嬸說的話是假的,因為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也就是證明自己現在住的房子……可能真是鬼屋!

兩人糊裏糊塗的從小賣部出來,相視無語。好在從羅嬸的話裏得到了一個線索——西廂房。所以兩人決定去那裏看看。

等慕凡停好車之後,小武和他一起進了院子。一進門,就見淩菲兒坐在小院的秋千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正常,見兩人一回來,立刻焦急的跑了過來,好像有什麽事要和他們商量一樣。

但現在並不是站著說話的時候,於是慕凡對淩菲兒擺擺手,說道:“菲兒,我們現在有事要辦,有什麽話過會兒再說。”

淩菲兒看了看慕凡又看了看小武問道:“你們要辦什麽事?”

“我們去西廂房看看。”小武回答道。

“西廂房……那邊不是雜物房嗎?那裏麵有什麽好看的。”

“不知道,”小武搖著頭,臉色有些凝重,“我們也隻是去西廂房裏看一眼,確認一下某些事而已。”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腳不停的往西廂房的方向走,慕凡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房門上那把鏽跡斑斑的鎖,喃喃的說道:“看來得找些工具才能啟開……”

“我看看,”小武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鎖在手裏顛了顛,然後回頭對其餘二人道:“你們倆退開點,我來試試看。”

慕凡和淩菲兒雖然對小武的舉動有些疑惑,但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小武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住那把鎖,等積蓄好力量之後,一咬牙手上猛地發力,往右邊一扭——隻見得鐵鏽翻飛中,那把鎖的鎖環,就以肉眼可變的速度慢慢扭曲過來。隻見得小武脖子上青筋虯結,手臂上肌肉暴漲,他漲紅著臉咬著牙繼續發力,直到鎖環與鎖身之間被他扭開了一個空隙之後,小武這才長吐了一口氣不再發力,直接把鎖從門上取了下來。

小武把取下來的鎖丟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鐵鏽對身邊的人說道:“這把鎖沒用了,如果進去找不到什麽的話,明天還得給人家換把新鎖。”

慕凡和淩菲兒都看傻了,淩菲兒從地上撿起那把廢鎖,也不顧鎖上滿是鐵鏽,用力掰了掰那鎖環,發覺就算用盡了全力也根本掰不動,眼神崇拜的看向小武驚歎道:“好厲害啊,你是怎麽做到的?”

“小場麵。”小武聳聳肩表情輕鬆,但心裏卻十分得意。實際上小武在高中的時候就能空手擰開鎖了,當時每個學生的課桌都安有擋板和鎖扣,所以很多人習慣把教材都放在課桌裏,然後用鎖鎖上。那時候小武經常忘了帶鑰匙,所以隻得把鎖擰開,久而久之便練就出了空手開鎖的絕活。

其實這原理也很簡單,因為鎖扣是固定在擋板上的,你手上發力的話,手和鎖扣就對鎖環形成了兩個相反的力量,隻要有把子力氣,很容易就能把鎖環擰彎,當鎖環和鎖身有了空隙,就能夠把它從鎖扣上取出來,而鎖芯的部分並沒有受到傷害,你要把鎖環複原回去還能用——當然這隻限於掛鎖,能不靠工具空手開防盜門的這世上應該沒幾個……

小武開這把鎖也是靠著以上的理論,隻不過這鎖大了些,用的力也不小,還好小武堅持住了,不然那就丟臉丟大了。

不管其餘二人的驚歎與崇拜,既然鎖都被擰開了,就沒什麽能阻擋得了眾人的,於是小武走上前去一腳踢開了房門,也不知那方麵多久沒打開過,邊角縫隙中積了好多灰塵,因為小武這一下,頓時塵土飛揚,三人連忙後退了幾步躲開。

因為之前小武站得最靠前,最早倒黴的也是他,他灰頭土臉的看著慕凡和淩菲兒,見兩人眼中滿是埋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主要是剛才太過得意,結果裝得太過被雷劈了吧。

這一點小插曲讓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三人等灰塵散盡之後,直接進了西廂房,不過小武在進門的時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淩菲兒一眼,然後對她說道:“菲兒,你在門外等我們吧。”

淩菲兒撅著嘴不滿道:“為什麽不準我進去?你們倆這幾天總是神神秘秘的,問你們又不說,哼,你不想我進去,本小姐偏要進去看看!”

小武見她齊了倔脾氣,隻好衝慕凡使了一個眼色,好像在對他說:那是你女朋友,該你勸勸吧。

慕凡很明顯讀懂了小武想傳遞給他的信息,他看了一眼淩菲兒略微沉思了一下對小武說道:“讓她進來看看也好,否則她看定會趁咱們不在時再進來。而且女孩子心細,說不定能找到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小武見慕凡這樣說了,也就沒有在多說什麽,倒是淩菲兒一副勝利者的表情,跨著大步擠開小武率先進了房間。

這西廂房的格局其實和其他兩間臥室沒什麽區別,雖然到處布滿了灰塵,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來似的,但床鋪衣櫃桌椅板凳等家具一應俱全,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裏並不像喬大爺所說的放雜物的地方。

小武三人在這房間裏來回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的陳設不管是造型還是花色都傾向於女性化,也就是說這房間原本的主人是個女人,這讓小武和慕凡有些相信小賣部老板娘羅嬸之前說過的話了——如果喬大爺的女兒真的是自殺身亡的,那麽她選擇吊死在自己的房間裏並不稀奇。

這裏是不是鬼屋先另當別論,但一想到這裏曾有人吊死過,小武和慕凡的心裏頓生寒意,慕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淩菲兒,然後在小武身邊低聲說道:“看來這喬大爺隱瞞了我們很多事啊……”

小武點點頭,歎了口氣道:“但我寧願相信羅嬸說的話是假的,否則的話……”他說到這,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話裏話外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了。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見彼此眼中的驚悚。

就在這時,淩菲兒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她站在床鋪旁,衝兩人招手道:“你們快來看,我找到了什麽。”說著,她用手指了指旁邊床頭櫃上的一個箱子。

兩人走過去一看,發現這個是個長方形的箱子,體積比一般的行李箱小了一倍,上麵布滿了灰塵。淩菲兒用紙巾一擦,便露出一片渾濁的墨綠,這顏色看起來很奇怪,讓小武突然聯想到從地底挖出的石棺——應該是放太久的緣故,灰塵滲進了表層才會有這種效果。

箱子的表層是用一種硬塑料做成的,皮麵上有些細小的磨砂暗紋,摸起來挺有顆粒感,而且挺有韌性。除去外表顏色有些難看以外,倒和一般的公文箱有點兒相似。小武二人正奇怪柳絲絲為什麽突然對這個箱子有了興趣,卻見她把箱蓋一抬,一陣陳年累月積累的氣味,混合著灰塵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小武連忙皺著眉捂住鼻子避開,等了好久才近身打量起箱子裏的東西,發現裏麵居然是機械的模樣,而箱蓋的內側還卡著一疊唱片。

“這是……”小武看著箱子裏的東西,腦海中閃過某個念頭,但一時之間卻吃不準。倒是淩菲兒接下了他的話茬說道:“很眼熟吧,你不記得了,我家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後來被我們弄壞了,就拿去賣廢鐵買冰棍吃了。”

“啊,我記起來了,這是留聲機!”經淩菲兒一提醒,小武這才恍然大悟,以前淩菲兒家確實有這麽一樣東西,那還是準備搬家的時候翻出來的,連帶著還有好幾張紅歌的唱片,當時兩人還玩了好久,結果沒兩天就弄壞了。小武之所以沒想到這東西是留聲機,主要是電視電影裏對留聲機的描述都是有一個巨大的喇叭,圓形的底盤,蝸牛狀的唱針,可轉動的Z型杆件,所以在腦子裏形成固定的概念,一時間沒有往哪方麵去想。

淩菲兒見留聲機上還放著一張碟片,於是輕車熟路的擺弄了起來,卻始終不能播放,慕凡皺皺眉頭對她說道:“可能是壞了吧,看這模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東西了……”

慕凡的話並沒有讓淩菲兒放棄,她又擺弄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指著床腳邊的插座說道:“原來是插頭鬆了。”說著,她就俯身把留聲機的插頭插進了插座中。

頓時,留聲機響起了一陣機械運動的雜聲,隻見得裏麵的碟片緩緩轉動起來。緊接著,一把淒涼哀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實可恨,張驢兒,良心昧喪……買羊肚,要害婆婆一命身亡……

小武渾身一顫,眼神驚恐的看著那部留聲機——這唱詞,這語調,他簡直是太熟悉了,就是他這些天晚上聽到過的!

那淒涼哀婉的唱戲聲在屋中回**開來,小武隻覺得心中無比的煩躁,他剛想叫淩菲兒別再放下去,有個人卻比他先出聲,這人自然是慕凡,他皺著眉頭對淩菲兒道:“關了吧,這大半夜的聽著不舒服。”

“是啊,別吵到鄰居。”小武也趕忙接話道。

淩菲兒撅著嘴,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但還是關掉了留聲機。那唱戲聲一停,小武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這時候,淩菲兒取出那張唱片打量了一番,突然說道:“咦,原來是自己錄製的。我說怎麽聽起來和程派唱腔有點兒出入。”

“什麽意思?”慕凡立刻問道。

“也就是說這人唱的不是標準的程派《六月雪》啊。你們看這裏……”淩菲兒指了指唱片最中央空白的那一段,“這上麵有個人的名字來著,我看看……哦,喬音。應該是這個叫喬音的女人唱的,唱得倒是不錯了,感情也挺到位,不過技巧方麵還是比大師差了好多。”

喬音,這個名字……小武和慕凡對視一眼,應該就是喬大爺的女兒吧。小武有一陣每天夜裏都能聽到這段《六月雪》的唱詞,可說是記憶深刻,自然分得出那聲音和唱片裏的聲音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武低著頭,用隻能自己和慕凡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如果說,這唱片裏是喬音本人唱的,那每晚唱戲的……”

“筆仙!”小武和慕凡同時抬起頭看向對方,異口同聲的說道。而這個詞說出口之後,二人隻覺得周圍的氣氛突然一冷,好像有一股陰寒的氣流在他們的身邊盤旋,似乎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肯定他們倆的猜測。

這個猜測雖然荒誕,但並不是沒有邏輯性的。簡單來說,先是喬大爺的女兒喬音在這院子裏自殺,然後化成了鬼魂,日夜流連於這幢小院裏,而鄰居們每晚聽到的唱戲聲,正是她唱的。再後來小武他們入住這裏,第一晚的請筆仙遊戲,正好就把喬音請了出來,因為筆仙本就是鬼魂!再後來,因為中途出錯,筆仙遊戲終止,以至於筆仙喬音就一直糾纏著他們——那每晚的唱戲聲和每夜的噩夢就是最好的佐證!

雖然理清了前後的關係,但小武還是有些疑惑,喃喃的自語道:“可是,我噩夢裏的那個女人怎麽那麽像……”

另一方麵,淩菲兒並沒有意識到她無意中找到的一個名字竟然會引起小武和慕凡這麽大的心理震動,她尋寶似的在屋子裏左摸右看,而當她打開一個抽屜,看見裏麵的某件物品時,突然“啊”的一聲驚叫了起來。

這一聲驚叫,立刻擾亂了小武和慕凡的思緒,連忙朝淩菲兒那邊看去,隻見淩菲兒麵色驚疑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相框,手指顫抖的指著相框道:“怎麽,怎麽可能……不會的,都是那個神經病胡說的,不可能……”

小武連忙走到淩菲兒身旁從她手裏拿過相框一看,立刻呆滯了。那相框裏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表麵有些泛黃,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個年頭。相片裏是一個女人的獨照,這個女人盤著頭,穿著一身合體的大紅色旗袍,顯現出她傲人的身段,她的雙手放在腰間擺了個舊式女性的姿勢,顯得優雅而貴氣。但這些都不是重點,而真正吸引住小武目光的是——這個女人的相貌,居然和柳絲絲有七八分相似!

相貌上的相似還隻是其中一點,而從相片中女人顯現出的氣質和柳絲絲竟然更加神似!這讓小武突然有個荒誕的念頭,這想相片裏的,似乎就是柳絲絲。

“絲絲……不,她不是絲絲!”這時候慕凡也看清了照片中女人的模樣,臉上浮現出和小武一般的表情,但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這女人肯定不是柳絲絲,但,她是誰?”小武也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他把相框遞給慕凡,慕凡拆開相框,拿出裏麵的照片,發現在照片的背麵寫著一排鋼筆字:“1985.5.24音兒二十二歲生辰,並慶加入文工團”。

這排字很簡短,但意思很明白,照片是1985年5月24號這天拍的,而這一天正好是這照片中的女人二十二歲生日,另外她還加入了文工團,所以才拍這張照片來慶祝留念——在八九十年代物質並不如現在那麽豐富,能拍張彩照也是很難得的事情,所以用照相了慶祝生日實屬正常。

而與此同時,小武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年月日,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失聲道:“絲絲!絲絲的生日也是5月24號!”

“什麽!”

“什麽!”慕凡和淩菲兒異口同聲的驚訝道。不過慕凡的聲音中恐懼更多一層,而淩菲兒卻顯得很驚疑。

見小武苦澀的點頭,淩菲兒略微思索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對小武說道:“小武,今天我和柳絲絲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本想等你們的事忙完再說的,但現在看到這張照片之後,我覺得你應該認真的考慮一下……”然後,她把之前和柳絲絲回家的時候遇到那個抱黑貓的黑衣老太的事全說了出來,而黑衣老太當時那些古怪萬分的話語,現在想來,似乎別有深意。

小武聽完淩菲兒的敘述,渾身一顫險些癱倒下去,因為淩菲兒的話徹底打消了他最後一絲懷疑,為什麽自己噩夢裏的女人那麽像柳絲絲,其實並不是小武的原因她才像柳絲絲,而是——筆仙喬音原本就是那副樣貌!

想到這裏,小武回憶起第一晚那場噩夢,在夢中柳絲絲被吸進了鏡子裏,而出現在他身後的女人把他整個包裹了起來。接下來就是每夜的唱戲聲,柳絲絲古怪的舉動和話語,而最近更是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小武的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疑問——那麽,從那天以後,每晚睡在我枕邊的,究竟是柳絲絲?還是……筆仙!

就在小武思緒萬千的時候,慕凡也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淩菲兒,包括喬大爺女兒喬音的自殺,和她就是筆仙的推測。反正淩菲兒也是當事人,還和他們一起目睹了相片,也就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了。不過,柳絲絲和筆仙喬音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慕凡或許是心有顧忌所以沒有說出口,但明白人一想就能想通。

淩菲兒聽過慕凡的敘述之後,破天荒的沒有說什麽,隻是一臉關切的看著小武。

小武用力的甩甩頭,他不敢再胡亂想下去,因為他害怕結果,而這樣無根據的猜測是對柳絲絲最大的不信任!於是他拿過慕凡手中的照片塞進相框中,又放回了抽屜裏,然後對慕凡和淩菲兒二人說道:“今天的事就這麽結了吧,照片的事麻煩你們不要和絲絲提起,這小院也不需要再插下去了。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們胡亂猜測而已,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免得自己嚇自己。”

說完,小武也不理睬二人,就這麽自顧著走了出去。

“就像他剛才說的那樣,當做沒事發生唄。”慕凡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於是,二人跟著小武出了西廂房。隻是,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忽然亮起幽幽的光,那光狹長而細微,好像是一對眼睛發出來的,緊接著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而這一切院中的四人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