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淩菲兒的第一次彩排

“啊!”小武從**蹦了起來,視線從恍惚然後集中到正對著床的梳妝台上,隻見得鏡中的自己滿臉的驚悚,拚命的喘著氣,額頭上汗水涔涔。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小武下意識用手遮擋在眼前,然後眯著眼看向窗外,原來外麵已經大亮了。

“呼,原來是個夢。”小武吞了幾口唾沫,平複著劇烈跳動的心髒,過了好久這才苦笑著自語道:“我靠,這夢還真他媽邪門。”

“你希望做個偉大的人物,你不是沒有野心。可是你缺少那種與野心相聯屬的奸惡,你的欲望很大……”屋外傳來淩菲兒清亮的嗓音,小武一聽就明白,這是她在背《麥克白》的台詞。

小武順手拿了件襯衫披上,走到窗前打開窗循聲望去,隻見屋外陽光明媚,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在風中微微搖擺,晨光在樹冠跳動,灑下一片斑駁的樹影。淩菲兒就坐在秋千上,一手扶著秋千繩子,一手拿著劇本,微風吹起她的裙角與發絲,在風中輕輕擺動。淩菲兒用手把發絲攏在耳後,聲情並茂的說著:“你的欲望很大,但又希望隻有正當的手段,一方麵不願意玩弄心機,一方麵卻又要作非分的攫取,傳大的爵士,你想要的東西正在喊:你要到手,就是這樣幹。”

這場景很美,很熟悉,小武有些恍惚,好像眼前的場景在哪裏見過。與此同時在他的腦海中慢慢編織出一幅與眼前頗為相似的場景。也是陽光明媚,也是樹影婆娑,女孩坐在秋千上隨風搖**,歡快的笑聲傳得好遠——

“哈哈,小武再用力點推。”秋千上,女孩回過頭對男孩說。

一旁的男孩伸手托住女孩的後背,然後用力往前一推,伴隨著女孩的驚叫聲,秋千一下子**得老高,緊接著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

男孩抬起頭,眼光有些刺眼,緊接著女孩與秋千正好**到他視線的位置,擋住刺眼的陽光,在那一刹那,男孩恍惚看見女孩的身上好像散發出了一道道光暈,溫暖而聖潔。令他不敢直視。

秋千緩緩停止了,女孩用手把淩亂的發絲歸攏在耳後,抬起頭對身旁的男孩說:“小武,今天我玩得好開心!可惜,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玩秋千了,大學裏應該沒有這樣的地方讓我們玩了。”

男孩沒有出聲,一個人靜靜的思考著什麽。

女孩用腳尖劃了劃地上的泥土,突然抬頭說道:“小武,你決定好報考哪個大學了嗎?不知道到了大學咱們倆還能不能碰到一起,我想至少也得在同一個城市吧,不然以後咱們就要很久才能見一次麵了。”

“小武,我有個想法,要不然……要不然咱們報考同一個大學吧。”

“你說呢小武。”

“小武,你怎麽不回話啊?到底咱倆要不要靠同一個大學……”

“好啊!”小武剛把這話說出口,突然愣住了。眼前的場景一轉,又回到了四合院裏。小武回過神,發現淩菲兒的對白已經停了,正扭過頭望向這邊含笑看著他,在那樹葉的空隙中好像有道光直直的打在淩菲兒的身上,**漾出一片白色的光暈。

兩人四目相對,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內心裏升騰出來,小武赧然,連忙關上窗。隨著小武的動作,淩菲兒的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從窗戶的縫隙中,小武看見了淩菲兒的表情,一聲歎息。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淩菲兒對自己是怎樣的想法。其實在遇見柳絲絲之前小武也以為自己以後終究會和淩菲兒在一起的,因為兩人從小就在一起,不管是兩家的長輩還是外人都認為小武和淩菲兒是天生一對。小武有時還會想,或許等他們兩人大學一畢業,兩家的父母就會催促他們的婚事。

當然,這個想法並不是小武的胡猜,因為兩人就這麽發展下去的話,結局有極大可能會是這樣。不過按小武自己的內心來說,他總覺得自己和淩菲兒之間好像少了些什麽,仔細琢磨卻又不知道到底少了什麽,他猜想或許是年紀太小的緣故吧,很多事都看不明白。所以這個想法就一直埋在心底,並沒有對人說起。

然而,一個女人的出現,把小武命運撥離了原有的軌跡,也讓他終於明白他和淩菲兒之間什麽的不缺,唯獨缺少了愛情。而這個女人就是——柳絲絲。

一切顯得那麽爛俗,卻又是命中注定。那是進大學的第一年,淩菲兒和小武終於如願以償的考上了同一所藝術大學,小武讀編劇,淩菲兒讀表演,在第一學期的表演係新生表演會上,小武見到了柳絲絲——這個他命中注定的女人。

那個新生表演會,顧名思義就是讓新生上台表演,為的是考察新生的表演天賦和培養同學之間的友情與默契。讓這樣一群新入校的菜鳥表演肯定是失誤百出,小武來看主要是因為淩菲兒要上台,所以來捧場而已。在淩菲兒之前,是她們班的另一組,表演的是由大仲馬的小說《三個火槍手》改編的舞台劇。因為新生怯場的緣故,表演的效果自然是錯詞不斷笑料百出,但唯獨一個人發揮正常並且十分出彩,那就是飾演米萊迪的柳絲絲。

在小說中,米萊迪是個反派人物,她外表溫柔美麗風情萬種,其實心狠手辣毒如蛇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女人。而柳絲絲正好把這樣一個的女強人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而且整個表演過程中不管是同台表演者的錯詞,台下觀眾的哄笑都不能影響到她,她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表演著,更把米萊迪的沉著鎮定,自信睿智展示得入木三分。

看著舞台上的柳絲絲,小武的心髒就好像被子彈擊中了一般,一種在淩菲兒身上一直找不到的感覺突然從心底湧了出來,小武當時就明白了,這是愛情的感覺,也無比的肯定,柳絲絲就是自己一直要尋找的那個人。

確定了自己的感情目標之後,小武的視線就再也沒有從柳絲絲身上移開過,就連淩菲兒幾時上台,幾時下台都不知道了……

那段日子小武沉浸在對柳絲絲的瘋狂愛戀中,他想盡了所有辦法去追求柳絲絲,其中也不乏強大的對手,但都被他一一擠開,這場愛情的追逐賽一直進行了很久,直到大一結束的時候,小武終於靠著自己的堅持與努力感動了柳絲絲,化開了她心中的堅冰,成為了令無數人羨慕的一對。至於淩菲兒,當時小武滿腦子都是柳絲絲,自然沒有考慮其他。

現在回頭想想,當時那一年確實冷落了淩菲兒許多。但小武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錯,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看現在的淩菲兒也不是和慕凡成了一對麽,想來也是和自己一樣在對方身上找不到愛情的感覺吧。

至於淩菲兒為什麽還對自己有想法,小武覺得這應該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別,男人通常在感情方麵比較果斷,而女人心裏的牽絆比較多一點,所以對有些該舍去的東西依舊念念不忘。

隨著時間的過去應該會慢慢放下,況且,這多一個人關心自己這並不是什麽壞事,況且小武也從未想過有了柳絲絲之後就完全不關心淩菲兒,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放在那裏,他不是那麽冷血的人!

想來,淩菲兒應該也是這樣吧。

小武感覺自己最近便惆悵了,莫名其妙的想法特別多,搖頭苦笑了一聲之後,穿好衣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拉開房門。

院子裏淩菲兒坐在秋千上手握著劇本正搖頭晃腦地回味著,小武問道:“菲兒,有沒有看到絲絲?”

“她去買早餐了。”淩菲兒抬頭看了小武一眼,低頭又把注意力放在劇本上,繼續小聲讀道:“讓我用舌尖的勇氣,把那阻止你得到王冠的一切障礙驅掃一空吧。”

小武點頭,然後朝她做了個出門的手勢,然後往院門的方向走去。

路邊的早餐攤上,幾根油條在沸騰的油鍋裏剛剛泛出一點金黃色,一個攤主模樣的中年漢子用一雙長長的筷子熟練的撥弄動著油鍋裏的油條。攤子上有豆漿、油條、小籠包子、饅頭、花卷,臨街擺著三張簡易桌子,坐著幾個附近的街坊鄰居,正在吃早餐。這是一對夫妻合開的早餐攤,開了十多年了,老板負責掌勺,老板娘負責收錢和一些零碎的小事,因為價格公道材料足,所以很多街坊鄰居早上都習慣在這裏吃。

幾個熟識的人湊在一起邊吃早餐邊侃大山。其中一人指著小武他們住的大宅方向說道:“哎,知道不?喬家那院子住人了。”

旁邊一人立刻答話道:“咋不知道呢?那幾個小年輕,天天開著小轎車,那叫一個得瑟。我記得那車挺有名的,叫啥來著……對了,叫凱拉迪克。”

“你懂個屁,”另外一人鄙視道,“那叫凱迪拉克!是德國產的,世界名牌,比小日本的那些車好太多了,他們那輛車起碼上百萬……沒見識的家夥,還凱拉迪克,以後別說你認識我,真不嫌丟人!”

先前那人受了鄙視,嘴裏不依不饒的說:“就你見識廣,也沒見你開輛車出來給我們看看?你也就嘴上會說而已。”

“哼。”這人被擠兌得不說話了,氣呼呼的哼了一聲。

另外兩人立刻調解道:“大清早的別鬥氣嘛,還是說說那家人。你們說,那幾個年輕人到底知不知道喬家院子的事?”

“估計他們不知道吧。”

“那肯定的,要是知道,誰還敢住啊?”

“就是,那喬老怪也就能蒙騙下外地人,像我們這些知根知底的誰瞧得上他的房子?那院子,就算倒給我錢我也不住的,錢沒了可以再掙,這沒命了……”

這時候,女攤主把一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擱到說話那人的麵前,然後用胳膊碰了碰那人,下巴朝某個方向擺了擺。

在坐的都順著女攤主示意的那個方向看過去,見柳絲絲沿著街道慢步朝這邊走來,不時饒有興趣的東看看西摸摸。柳絲絲那副絕美的麵容和姣好的身段看得在座的幾人既驚豔又羨慕。

先前那個報錯車名的漢子驚歎道:“這姑娘長的可真夠水靈的,嘖嘖,這臉蛋,這身材,要是嫁給我做老婆……”

“你想都別想,就你這副長相,被硫酸潑過的臉都比你好看。”坐他旁邊那位好像和他天生八字不和,未等先前那人把話說完,便出言譏諷道:“聽說人家是什麽戲劇學院的高材生,以後指不定是個大明星。”

另外一人緊盯著柳絲絲看了一會兒,突然詫異的說:“我是眼花了嗎?我怎麽瞅著她跟喬家那個有點像呀?”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又仔細的打量了柳絲絲一番,又是一陣驚歎,“喲,你這麽一說我才發覺,還真有點像……”

柳絲絲在幾人的注視中走近早餐攤,挑選了幾樣,然後付過錢便轉身離開了,眾人都好奇地看著她的背影,又是一番交頭接耳……

小武急衝衝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或許是因為昨晚那個噩夢的緣故,在他沒見到柳絲絲之前,心裏還是有些放不下,就算是淩菲兒說柳絲絲隻是出去買早點,但小武還是總感覺不太安穩。

走過一條十字路口,小武正要往大道上走,忽然想到了些什麽,於是停住腳,往右邊走去,繞過一堵矮牆之後,果然見到柳絲絲蹲在街沿邊,手裏拿著一小塊花卷在逗一隻黑貓,那貓蹲坐著神情傲然,並不吃柳絲絲遞過來的東西。

小武見那黑貓有些眼熟,突然回想起上次開車到天水鎮時,曾看到的個燒紙錢的黑衣老太,當時她還把紙錢到處灑,搞得跟世界末日一樣,後來小武為了清理粘在車輪上的紙錢沒少費功夫。而那個時候,黑衣老太抱著的那隻黑貓好像這隻。

小武走近幾步喚道:“絲絲。”

卻不想,柳絲絲還未回話,那隻黑貓倒是先受了驚,揮舞著爪子一躥,然後躍入了草叢裏麵。柳絲絲輕輕的“啊”了一聲,小武連忙跑上去拉起她,然後把她的手翻開,隻見柳絲絲的手背上有一道抓痕,一滴血珠從豁口中泌出。

“這該死的貓!”小武罵了一句,把柳絲絲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然後掏出紙巾幫她擦拭傷口。

“你跟那貓鬥什麽氣,隻是被抓了一下沒事的。”柳絲絲笑著一副無大礙不必緊張的模樣,作勢要推開小武的手。但心裏麵卻很溫暖——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男朋友,隻要是個女人對覺得很幸福。

小武不讓柳絲絲把手拿開,很嚴肅的說道:“怎麽沒事,野貓的爪子很毒的,不趕緊處理的話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或許不是野貓呢。”

“你又知道?”

“那貓兒都不吃我給它的食物,肯定是有人家養的。”柳絲絲說完狡黠的一笑。

小武白了她一眼道:“你給它活魚說不定就吃了。”

柳絲絲被小武逗樂了,嗬嗬一笑道:“好了,就你知道的最多。咱們快回去吧,不然早點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武還是不太放心,“那回去我給你擦點紅藥水。”

“嗯,都聽你的。”柳絲絲靠在小武的肩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回到四合院,小武放下早餐後第一時間就把柳絲絲拉回房,並且親自為她塗上紅藥水,這件事才算作罷。看著滿麵含笑伸著手任由他擺弄的柳絲絲,小武有些無奈,他搞不懂像柳絲絲這樣一個美貌與智慧並重,情商與智商雙高的女人,居然不懂得怎麽照顧自己,典型的生活小迷糊。也不知道她原本就這樣,還是遇到自己後變懶了,反正小武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強拉著她回來擦藥水的話,對於這點小傷,柳絲絲是懶得去管的。

待小武擺弄完之後,柳絲絲抬手打量了一陣歎道:“藥水挺管用,但擦得就很一般了。”逗得小武直翻白眼,“那你還想怎樣?”

“至少要擦個好看的形狀啊,比如梅花形什麽的,不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手上有胎記呢,那多難看!”

小武把紅藥水瓶塞給她道:“那你自己來,畫成萬花筒我也不管。”

“才不要。”柳絲絲笑著躲開。

小武無奈道:“你就弄死我吧,梅花形是吧?”說完,又拿起紅藥水在柳絲絲的手背上塗了起來。

片刻後,小武把柳絲絲的手遞了回去,“梅花形,大功告成!”

柳絲絲盯著手背上那團類似於花朵的怪東西,長久後問道:“這是梅花?我怎麽看著像向日葵?”

“你認便宜吧,我沒給你畫成烏龜就算不錯了。”這事小武不是做不出來,記得他上小學那會兒最拿手的就是在紙上畫烏龜,畫完了還在旁邊提字,比如“某某某是王八”之類。反正從小到大淩菲兒的背後沒少被貼過這東西,後來形成了慣性,小武隻要拿起畫筆就不自覺的想畫烏龜……

柳絲絲又打量了一番,這才點頭道:“好吧,向日葵就向日葵了,反正有人問起我就說是你畫的。”

小武無語,一把拉過柳絲絲摟在懷裏搓圓捏扁……他是明白了,鬥嘴肯定鬥不過的柳絲絲的,真男人就要用行動說話。

這時候,房外傳來慕凡的聲音:“小武,絲絲。再不出來早餐就不被菲兒一人吃完啦,我說你們大白天的關著門在幹嘛啊,要親熱等晚上啊,還要去上學的……”

小武這才放開柳絲絲朝門外吼道:“催命啊,這就來啦!”

四人匆匆吃過早餐之後,便開車去學校,今天還是慕凡開車,自從有了這輛車後,慕凡可說是愛上了駕駛它的感覺,小武也懶得和他爭,有個免費的車夫多好,自己還能在車上補補瞌睡。

然而,就在他們開車離開不久後,先前抓過柳絲絲的那隻黑貓忽然出現在四合院的圍牆上,它弓著身子在圍牆上來回走了幾步後躥進了院子裏,然後悠閑自得的在小院中逛了幾圈,走到西廂房,從鎖著的門下麵擠了進去。

緊接著,從那西廂房裏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木搖椅擺動的聲響,一把幽怨纏綿的唱腔在風中回旋:……買羊肚,要害婆婆……

學校小劇場內,小舞台上幾個學生正在忙碌的搭布景,一個幹部模樣的學生正在指揮他們工作,場麵顯得有些嘈雜。而在舞台下麵觀眾席一角的長椅上,柳絲絲和淩菲兒緊挨著坐著。柳絲絲看著自己的手背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至於旁邊的淩菲兒手裏拿著劇本,但沒有看,隻是倒扣著擱在膝蓋上,看來是做彩排前的最後準備。

“你希望做個偉大的人物,你不是沒有野心,可是……可是……”也不知淩菲兒是不是登台前有些緊張的緣故,這段台詞平日裏背得好好的,現在卻總是出錯。

一旁的柳絲絲突然接話道:“可是你缺少那種與野心相聯屬的奸惡,你的欲望很大……”

“咦,你怎麽知道?”淩菲兒驚訝的看了柳絲絲一眼。

柳絲絲衝她一笑道:“天天聽你讀都記住了。”

“絲絲,你記憶力真好。”淩菲兒笑得有些勉強,“我剛才還一直以為你在出神,你這一心兩用的功夫我可學不會。對了,過兩天你那部電視劇就要試鏡了,我想台詞方麵對你來說應該沒問題吧。”

柳絲絲眉頭皺了皺說道:“還行吧,台詞就那麽幾句,該記住的都記好了,不過還體會的不夠,要培養情緒,這就有些麻煩了。”

“放心吧,我看你一定行的。”淩菲兒笑著拍了拍柳絲絲的肩膀。

“承你貴言。”柳絲絲淡淡的一笑。

這時候,舞台上那個幹部模樣的學生,朝著淩菲兒這邊大聲叫道:“淩菲兒,到後台準備了。”

“知道了。”淩菲兒把長椅上屬於自己的東西歸攏好,然後拿起劇本衝柳絲絲揚了揚笑道:“我去後台了,趁著過場的功夫再背一次,不然上了台忘詞就糗大了。”

柳絲絲朝她額首道:“別太緊張,這隻是第一次彩排,發揮平時的水平就好了。”

淩菲兒離開後,柳絲絲兩眼呆呆的看著小舞台上,表情木然,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片刻後,在她的身後一個人影一晃,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柳絲絲扭頭一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原來是慕凡,倒是慕凡衝她點頭笑了笑,但柳絲絲卻沒有任何表示,表情如剛才一般冷淡,好像坐在自己身邊的隻是個陌生人一般。

許久後,柳絲絲問道:“小武呢?”

“被係主任叫去了,有個製片指定他寫個電視劇本。”

柳絲絲哦了一聲,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背,手背上的抓痕已經結疤了,她摸了摸小武用紅藥水畫的那朵向日葵,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絲笑意。

“真幼稚。”一旁的慕凡突然開口道。

“你說這個?”柳絲絲把手背在慕凡眼前一揚,“這是小武畫的。”

慕凡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譏諷:“所以我說他幼稚啊。都這麽大的人了,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你不是他最好的哥們嗎?”柳絲絲麵色一寒,雙眼直直的盯著慕凡,看來很不滿意他在自己的麵前評論小武的不是。

慕凡笑著聳聳肩,雙眼仔細看了柳絲絲一會兒,突然伸手拉住柳絲絲那隻受傷的手。可是他的手指剛觸到柳絲絲,就被她反手打開,此刻柳絲絲臉上的寒意更甚了,目含警告地看著慕凡。

慕凡搖頭歎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創可貼遞給柳絲絲,“你可別想多了,再怎麽說我和小武也是好哥們……”

柳絲絲看了一眼慕凡手中的創可貼,表情稍微緩和,但語氣依舊冰冷:“小事,用不著。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那種野貓的爪子很毒的。”慕凡說著,抓過柳絲絲的手,把創可貼放在她的手心裏。柳絲絲捏著創可貼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了一聲,甩回給慕凡道:“別假惺惺的,你不害我就行了。”

慕凡臉色一變,似乎從柳絲絲的話裏聽到出了什麽東西,著急的辯解道:“絲絲,我真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說到這,他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再說,每個女演員不都是這樣的過來的嗎?畢竟,那個電視劇製作很大,女二肯定是你的,他說了,試鏡隻是走個過場……”

接下來的話,慕凡不敢說了,因為他看見柳絲絲滿麵陰沉的瞪著自己,表情中帶著憤怒與屈辱,這種狀態的柳絲絲就好像一隻被惹怒了的貓,慕凡不想再挑動她的神經,深害怕她一秒就會發怒暴起和他翻臉。

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就在慕凡思考著該怎樣勸解柳絲絲的時候,幾聲稀落的掌聲在周圍響起,兩人一起抬頭看著小舞台,見幕布緩緩打開,淩菲兒和幾個同學裏麵走出來。柳絲絲和慕凡表情一緩,各自應景地鼓起掌來。

等台上表演開始之後,柳絲絲這才低聲問道:“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為什麽不介紹菲兒去?”

“菲兒那麽天真,那個角色不合適她。”慕凡匆忙解釋道。

“嗬嗬,”柳絲絲冷笑道:“原來我老奸巨滑?”

慕凡的表情變得很無奈,但還是耐心的開導道:“絲絲,別歪解我意思。誰都知道,在演技方麵,你比菲兒更有天份。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很獨立的人,希望靠自己的實力來開創一番事業,但這個社會並不是你想的這樣。退萬步說,就算你……也不代表你沒有實力,等你功成名就的時候,誰還在意以前的事……”

就在慕凡開導柳絲絲的時候,小劇場門口的簾子突然被挑開,小武外麵走了進來,他左右掃了一眼,目光最後鎖定在交頭接耳說著話的柳絲絲和慕凡。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們身後,扶著椅背問道:“你們倆在說啥呀?”

柳絲絲和慕凡都背著突如其來的一問驚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體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陣,然後回頭看著小武,神情微微有點不安。好在慕凡反應得比較快,強扯出一個笑臉對小武道:“你這家夥,走路都沒聲音的,你這一驚一乍的想要嚇死人啊。我和柳絲絲還有什麽可說的,自然是在說你又得係主任的青眼有加了。”

小武撓著後腦勺抱歉的笑道:“抱歉,抱歉啊。”

柳絲絲扯了扯小武的袖子,低聲道:“快坐下,都開始了,別吵到其他人。”小武點點頭,單手扶著椅背,從後麵翻身躍到前排,坐在柳絲絲的身邊,順手攬住她的肩膀,然後把目光放在舞台上的淩菲兒身上。

舞台上,淩菲兒聲情並茂的說道:“你希望做個偉大的人物,你不是沒有野心,可是你缺少那種與野心相聯屬的奸惡,你的欲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