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張誌遠,你到底是誰?
黑暗中,韓延宇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快速下墜,直到墜落進一片汪洋大海。
砰的一聲。
水花四濺。
他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疼,寒冷讓他的全身抽搐起來。
但是身體的內部滿是炙熱,他覺得身體很難受。
“救命......救救我.......”
耳邊的金屬器械碰撞聲,聲音越來越大。
很快,韓延宇覺得有人抱住了他的身體,用力將他揉進自己的懷裏,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麽。
但是他聽不清楚。
他的嘴一開一合,想要說什麽,卻也說不出來。
黑暗中,他看到一條巨大的鯊魚,搖著尾巴朝他的方向遊過來,他想要逃,但是腳下生了根,一根粗壯的水草將他的腳脖子纏繞住,他怎麽都遊不上去。
“救我......救救我.....”
韓延宇說話都有些說不清了。
一個黑影突然一躍而下,用手中的小刀割斷了那根水草。
自由.....
水麵上有光亮照進來,那是你希望的光芒.....
頭冒出水麵的瞬間,他倒吸一口冷氣,猛地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正坐在醫院的病**,旁邊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剛剛溫暖的安慰擁抱也沒有。
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噩夢吧.....
韓延宇轉頭,看見病房對麵的桌子上放著電動牙刷,牙缸,還有簡單的洗漱用品。
他突然放鬆下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是,起碼這些日子,真的有人一直在陪著他。
正想著,病房門外傳來腳步聲。
門被溫柔的推開,韓延宇盯著門口,等待著走進來的人。
唐卡來了。
在看到韓延宇坐在病**的瞬間,她的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衝過來,一把抱住病**的韓延宇,聲音幾乎是哭著的。
“韓檢,你嚇死人了知道嗎?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來了......”
韓延宇試探性得抬手,輕輕得在哭泣的唐卡後背上拍了拍。
“沒事,我沒事了,別哭.....”
唐卡依然抱著韓延宇不肯鬆手:“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真的要永遠都不理你了!”
韓延宇慢慢笑開,不再說話,也沒有再推唐卡。
這小丫頭,想來,是真的害怕了的。
現在,算是對小丫頭這些日子以來擔心的補償吧.....
但是,這個擁抱的感覺,卻不是夢裏的感覺。
難道,一切都不過是夢裏的自我救贖?
韓延宇低頭笑笑。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推開門的瞬間,能感覺到空氣裏充斥著尷尬的氛圍。
張誌遠站在門口,一手還扶著門,他慌忙低下頭。
“我.....我沒事,我去看看,是不是要繳費了......”
唐卡終於鬆開了韓延宇的脖子,哭著笑道:“你裝什麽啊!進來吧!”
張誌遠這會子不知道到底應該進來還是離開,他的眼睛沒有一下是看向韓延宇的。
躲避的樣子。
“我......那個......你們要不要吃點水果,我去......”
唐卡起身,拉住張誌遠的胳膊:“咱們三個有什麽好誤會的,張誌遠,韓檢醒了,誰第一個看見不得抱住他?”
說著,唐卡悄悄湊近,小聲說道:“你不會?”
張誌遠一頓,咧著嘴笑,一隻手撓著後腦勺。
韓延宇的臉上也露出溫和的笑意,他扶著頭,身體重新靠後:“我睡了幾天?”
“三天了,”張誌遠說著,補充道,“三天三夜。”
“所以你們一直在這裏陪著我?”
唐卡搖頭:“怎麽可能,我們兩個是輪班的,單位也還有不少事情要忙,不可能隻忙你一個人的事吧?”
唐卡笑著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看一眼張誌遠:“今天醫院食堂有米粥,我去給你打些來,具體情況,你問張誌遠吧,具體情況,他比我要清楚些。”
不等兩人說什麽,唐卡就已經轉身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韓延宇和張誌遠兩個人。
張誌遠扔在尷尬的樣子,他手足無措得樣子:“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聽走廊裏的護士說你醒了,所以我......”
韓延宇不回話,含著笑意看著張誌遠的可愛模樣。
張誌遠索性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伸手拿起小刀削蘋果:“給你削個蘋果吧,你這三天都沒有吃東西,就知道睡覺,你知道我們多著急嗎?”
韓延宇仍不說話,靠在床頭上,眼睛看著張誌遠慌亂的樣子。
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好兄弟之間的關心,讓他覺得特別安心。
張誌遠手中的蘋果削不好,他卻咧嘴笑了。
“讓你擔心了。”
半晌後,韓延宇才開口說道。
張誌遠頓住在原地,他舉著削得亂七八糟的蘋果:“吃嗎?”
韓延宇笑意更濃,接過果皮還在果肉上的蘋果,大口吃起來。
兩個人相視而笑。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灑在兩個人的臉上,看上去溫暖而美好。
直到韓延宇手中的蘋果吃完之前,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給。”韓延宇將吃完的蘋果核遞給張誌遠。
張誌遠回過神,伸手接過來,傻傻的笑著。
“王強找到了嗎?”韓延宇臉上依然帶著溫和的笑容,問道。
張誌遠的笑容驟然消失,他低下頭,其實,他很不想聽到韓延宇提起案子的事,但是他也知道,韓延宇醒來不可能不提起。
“沒有。”
“是沒有找到,還是沒有找,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找?”
張誌遠猛地抬起頭,看到韓延宇的眼睛裏仍是笑意,他伸手摸了摸鼻子。
“那天晚上你知道的,咱們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撤離了,我們警察這邊能有他們那邊的線人,很難保證我們這邊沒有他們的線人。”
韓延宇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韓延宇,你才剛醒來,今天就別操心案子的事了,聽唐卡說,王強的案子,已經移交給別的檢察官去做了。”
聽到這裏,韓延宇麵容驟冷,他瞪著眼睛:“為什麽?王強的案子對我很重要,而且背後的人本就是衝著我來的,交給別的檢察官算什麽?就算想要順利結案,死了這麽多人,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吧!”
一連串的話說完,張誌遠情緒上沒有絲毫變化。
他就這樣看著韓延宇說下去。
其實在告訴韓延宇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韓延宇會有這樣的情緒變化。
眼前的情況,甚至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好上一些。
“說完了?”張誌遠見他停下來,笑著問道。
韓延宇直接光腳下床:“不行,我要去問問沈檢到底什麽意思,那天他找我談話,我就知道有問題!”
張誌遠打橫攔住韓延宇的去路,看著他的眼睛:“韓延宇,你清醒一點,檢察院不是你的家,整個檢察院,也不是隻有你一個正義之士!”
韓延宇愣住,張誌遠從來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
張誌遠一把將韓延宇推到在病**,扯著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把所有的責任都擔在自己的身上,並不是一件好事,懂嗎?”張誌遠語氣冷漠。
韓延宇明顯被眼前的張誌遠嚇到,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說什麽。
明明剛剛還是大男孩模樣的張誌遠,現在的表現,卻像是一個冷漠且居高臨下的控製者。
“張誌遠......”
“現在,你給我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什麽都不要管!”
“我......”
“王強的事,公安局這邊,還是我在負責,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聽懂了嗎?”
兩人四目相對,小小的病房裏充斥著火藥味。
韓延宇率先收回視線,身體後撤,低下頭:“我不知道最近怎麽了,好像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對我有敵意,而且,我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隱藏著秘密,一個我想要找到答案的秘密。”
“醫生說你勞累過度,讓你好好休息。”
“我想去看看心理醫生,你有相熟的心理醫生嗎?”
張誌遠回過頭,有些憐憫得望著韓延宇:“有。”
“不是心理谘詢室,而是心理醫生。”
“有。”
“我想,我可能是病了,在夢裏,我掙脫不了束縛,甚至,我聽到耳邊有叮叮當當的金屬器械的聲音,我覺得,好像有人要拿走我的器官,我覺得我整個人被掏空了一樣。”
韓延宇頓了頓,看著張誌遠。
“是真的身體裏所有的器官被掏空的感覺,你知道嗎?”
“我知道。”
沒想到張誌遠的回答竟然這麽爽快。
他繼續說道:“心理醫生我已經幫你約了,前陣子,我就發現你不太對勁,所以,早早幫你約了全城最好的心理醫生,但是我不敢跟你說這件事,我怕你會誤會。”
“謝謝。”
張誌遠定住,深深看一眼韓延宇後,低頭笑出來:“不用謝,這都是我願意做的事。”
韓延宇思索一瞬後,繼續問道:“你認識王寧嗎?”
“誰?”
“王寧,白金會所的負責人,聽說,一個幹淨幹練的女人。”
張誌遠皺著眉頭,就像是不明白韓延宇在說什麽一樣。
他這樣的情緒狀態,是韓延宇不想看到的,因為那天晚上,他明明就看到張誌遠跟那個女人相熟的眼神對視。
張誌遠還是想要隱瞞這件事的話,是不是就說明,他真的跟背後的事有關係?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認識。”
張誌遠開口回答道,沒有刻意隱瞞得感覺。
“她是誰?”
張誌遠低頭笑一下:“你忘了嗎?我有白金會所的會員卡,那裏是會員製。”
“你為什麽會有那裏的會員卡?”
張誌遠看著韓延宇迫切的眼神,他不想撒謊,但是,又不想太直白得將一切都告訴他。
“為什麽?回答我,我後來打聽過,那裏的會員卡,並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拿到的,是需要資質的,張誌遠,你到底是誰?!”
張誌遠沒有著急回答韓延宇的問題,他隻是看著他。
眼中溫暖的神色逐漸消失不見.......
“你是誰!”
韓延宇再次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