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凶手背後的凶手

這個叫劉國強的男孩低著頭,坐在審訊室的凳子上,他的手腕上戴著手銬,低著頭,頭發淩亂,臉上卻是桀驁不馴。

張誌遠和一名女警坐在劉國強的對麵,女警負責做記錄,張誌遠負責問話。

在審訊室的角落裏,韓延宇雙手抱拳放在唇邊,盯著那個桀驁不馴的男孩。

“說說你的理由。”張誌遠語氣冰冷。

劉國強不說話,表情憤怒。

張誌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回答問題!”

尋著聲音,韓延宇下意識地皺眉看了張誌遠一眼,再轉頭看向小男孩,他不想放過劉國強的每一個微表情。

“不是我幹的。”劉國強低聲說道。

張誌遠轉頭看向韓延宇,韓延宇默默地搖搖頭。

張誌遠會意,繼續露出憤怒的神色,手中的筆在桌上敲打著:“好,我問別的問題,你跟劉長貴是什麽關係?”

劉國強似乎很猶豫,他緊咬著下嘴唇,咬出血來,染紅了他的門牙:“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我妹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現在不是你談條件是時候!”做記錄的女警開口說話。

劉國強看一眼女警,之後狠狠地瞪著張誌遠:“我已經說了,這件事不是我幹的,你們沒有證據,你們亂抓人!”

張誌遠冷笑一聲:“不說是吧?你真的想看著劉長貴入獄?然後一輩子抬不起頭,讓你妹妹永遠失去父親?”張誌遠故意將事情說得很嚴重,“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劉國強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人,不是.......不是我......”

“是嗎?那你看看這個。”張誌遠說著,將女警麵前的電腦反轉過來,正對著劉國強。

屏幕裏是一個嬌豔的女人,塗著紅色的嘴唇,一身紅色的連衣裙,即使到警察局被問話,她依然不忘畫著濃妝,臉上一副討好的模樣。

視頻畫麵裏,女人開口說話:“從劉春出事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得找上我,那天回家,我就發現自己的**竟然不見了。”

說著話,女人低頭毫不在意地笑笑,甚至挑了挑眉,拋媚眼的模樣。

“好好說話!我們調查過,你是縣城中街三生三世洗頭房裏的小姐,這是違法的!”這是張誌遠的聲音。

原來,在劉國強被帶回警局之後,張誌遠悄悄地進行了更多的調查。

韓延宇看著張誌遠的側臉,輕輕笑了笑。

視頻裏的女人抬手咬著手指甲,紅豔豔的手指甲被她咬得掉了皮:“你們今天找我來,又不是掃黃的,你們的部門是分開的,別想嚇唬我!”

“那個片區的警方負責人,要不要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張誌遠說著掏出手機。

女人終於有些慌了:“哎呀,小警官,你別這樣嘛,其實這事兒,是春哥不讓我說的。”

張誌遠冷笑一聲:“為什麽?裏麵到底藏著什麽秘密?受害人是他,他又藏著什麽秘密?”

女人小聲悄咪咪地湊近過來,一臉寵魅的模樣,看著張誌遠的臉:“明明這麽好看的小臉兒,怎麽總是說些沒有感情的話,真讓人傷心。”

張誌遠沒了耐心,他起身,將視頻快進了一段時間。

裏麵的場景沒有發生變化,隻是對麵坐著的女人一臉驚慌的模樣,看到張誌遠走過來就害怕的身體向後退。

張誌遠冷眼盯著女人:“你說什麽?那天晚上,你和劉春都看清楚凶手的臉了?”

女人嚇得蜷縮在凳子上,不敢再看張誌遠的臉:“是.....是.....春哥,啊不,我是說劉春,他肯定是認識那個凶手的,那個孩子......他看到凶手的時候,還說了一句.....”女人在努力回憶。

“說了什麽?!”張誌遠逼問。

女人帶著哭腔:“他說,說......小兔崽子,你想幹什麽?”女人抬頭看向張誌遠,雙手護著臉,做防備狀,“小帥哥,不不不,張警官,我說的都是真的......”

張誌遠挑了挑眉,暫停電腦畫麵,走向劉國強,擋在他和電腦屏幕的中間,雙手撐在麵前的桌子上,湊近,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你猜,劉春會把劉長貴叫小兔崽子嗎?”

劉國強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著,他緊咬著牙,不說話。

張誌遠覺得基本已經打開了劉國強的防線,悄悄對一旁的韓延宇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劉國強再也撐不住,哭出來:“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劉春這個王八蛋,他傷害了我妹妹!我妹妹才八歲!她才八歲!”

空氣凝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劉國強最開始隻是小聲嗚咽,沒有人打攪他的情緒,他的哭聲越來越大,最終,淹沒了整個審訊室。

張誌遠想要開口繼續問什麽,韓延宇悄悄對他搖搖頭,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慢慢走向劉國強,蹲身下來,仰視著大哭的劉國強。

女警覺得韓延宇的舉動越界了,剛想起來,但還是重新坐了回去,畢竟韓延宇做這種事,在警局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她瞪了韓延宇一樣,扭頭繼續做筆錄。

張誌遠站遠一些,背靠在桌上,雙手環在胸前,等待著韓延宇將劉國強最後的防線徹底擊碎,讓真相破殼而出。

韓延宇猶豫一下,抬手,輕輕地撫摸著劉國強雜亂的頭發,聲音柔和:“如果你願意的話,請相信我,我是檢察官,有責任和義務幫你妹妹申請援助,為你們家申請資金補貼,你可以告訴我,到底.......”韓延宇心中一頓,深吸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麽?”

劉國強的指甲摳進他的手背皮肉裏,哭聲慢慢停止。

“劉春,他.......強奸了我八歲的妹妹.......”

韓延宇忘了自己是怎麽從審訊室走出來的,他的心疼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來,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他扶著牆,閉著眼睛,大口呼吸。

張誌遠在遠處站著,不靠近韓延宇,他習慣了,每次這種時候,韓延宇都不願意讓人靠近,甚至平日裏,都很少有人看到韓延宇現在的模樣。

有人想要靠近韓延宇的時候,張誌遠都會打岔,讓同事先離開。

隔著審訊室的門,韓延宇聽到劉國強在審訊室裏交代罪行,他不會再撒謊了,他相信了韓延宇的話,相信韓延宇會為他的妹妹主持公道。

這是一個套在案子裏的案子,已經屬於兩個案子了,大案套小案,也是常有的事。

韓延宇深吸一口氣,扶著牆向外走去。

張誌遠快步跟上,卻不那麽靠近。

今天,外麵的陽光燦爛,照進眼睛裏,刺痛,韓延宇紅了眼睛,他低頭笑笑。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根本就不適合做檢察官,比你那個辭職了的檢察官助理更不適合做一個檢察官。”

韓延宇聽到背後說話的人是張誌遠,他沒有著急回頭,而是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背後的張誌遠也沒有再上前,而是站在韓延宇的背後,等待著韓延宇可以正麵來麵對自己。

陽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久之後,韓延宇轉過身,雖然眼眶還紅著,但臉上的笑容已經重新回來:“謝謝。”

張誌遠也跟著笑笑:“沒事。”

他們兩個雖然都沒有說明白具體是什麽事,但是兩人心裏都明白,韓延宇所感謝的是給了他足夠的空間。

張誌遠上前,跳開話題:“我一直覺得,檢察官應該比我們當警察的更理性才對,畢竟最終定罪的人是你們,”張誌遠聳聳肩,“真不知道你這麽感性的人,當年考試的時候是怎麽拿到全校最高分的。”

韓延宇低頭笑著,他看到自己腳上的帆布鞋上,有一處汙泥沒有刷幹淨,這泥點子應該是那天去劉長貴家的時候沾上的。

“劉長貴.....”韓延宇聲音有些嘶啞。

張誌遠跟著開口:“凶手不是他,批評教育了,他回家陪女兒了,不過......我查過了,劉國強確實不是劉長貴的兒子。”

這一點,韓延宇似乎沒有想到,他抬起頭:“什麽?那他為什麽.....”

張誌遠說道:“他是劉長貴哥哥的兒子,嚴格意義上來說,劉國強和家裏的小女孩,算是堂兄妹關係,十年前,劉長貴和他的哥哥都以打魚為生,兄弟兩人出海,那天晚上風浪大,哥哥為了救意外落水的劉長貴,便再也沒有回來,劉國強的媽媽沒了丈夫,丟下兒子消失了。”

“是劉長貴把劉國強養大的?”韓延宇問道。

張誌遠點頭,看向院子裏的警車:“嗯,劉長貴欠了哥哥一條命,現在替劉國強頂罪。”轉念,“我送你回檢察院。”

不容韓延宇開口,張誌遠已經上了警車,並幫韓延宇拉開了車門。

“跟我一起回檢察院開拘捕令。”韓延宇說道。

張誌遠已經坐上了車,並係好了安全帶:“嗯?誰的拘捕令?”

“劉春的!”韓延宇語氣冰冷,恢複了他假老虎的模樣。

張誌遠看著韓延宇的側臉,笑笑,踩下油門:“好,那得多謝韓大檢察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