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奇怪的針對

那天,韓延宇的病房裏,從白天到黑夜,唐黨生和唐卡一直都在裏麵說著話,病房裏開始還會傳來哭聲,到後來,便是開心得笑聲,最終,變成了嚴肅的叮囑。

張誌遠默默地站在韓延宇病房的門口,望著裏麵的情形,他輕輕地笑著。

真好,或許以後,韓延宇不會再像曾經那麽孤單了,以後,他再也不是那個明明心中悲苦,卻要表麵上強裝堅強的檢察官了,或許,以後他能更好的去處理案子,因為他的心中,多了一層溫暖的情懷。

他從來不曾被放棄過。

“以後,我肩膀上的擔子或許能輕一些吧......”張誌遠收回視線,轉身,走向走廊的盡頭。

直到深夜時分,唐黨生才從病房出來。

其實韓延宇的身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創傷,主要是因為心理狀態的壓製,導致他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隻要醒了,他就能下床。

韓延宇將唐黨生送到病房門口,看著唐黨生推著唐卡離開,他心中覺得幸福。

轉頭,看到一個護士推著小車走過去,他抬手拉住護士:“對不起,請問,公安局的張誌遠張警官在哪個病房?”

護士眨眨眼,笑著:“就是那個天天往你病房裏跑的小警察嗎?在那邊,我正好要去送藥,你跟我一起去吧。”

“謝謝。”韓延宇小綿羊的笑容又恢複了。

那笑容,讓小護士覺得心花怒放,不好意思得低一下頭,耳根子都紅了。

當兩人推開張誌遠辦公室門的時候,卻發現張誌遠並不在房間裏。

張誌遠住的是獨立病房,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資料,亂七八糟,比韓延宇的宿舍還要亂。

韓延宇眼神一收:“他身上傷的重嗎?十天了,他為什麽還在住院?”

護士愣了愣,正要說話,便見韓延宇轉頭衝出病房。

這次從村子裏出來,他和唐卡的車禍絕對不可能是意外,有人故意在那個路段上攔截他們,一定是提前就準備好的。

很難想象,那些人會不會在醫院裏動手腳,因為法律意識的欠缺,他們可能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而且,如果在很有法律意識的大律師的指揮下,甚至可能會讓他們的罪責最小化。

這就是韓延宇最擔心的。

唐卡那邊有唐黨生守護著,而張誌遠.......目前卻隻有他自己......

韓延宇從住院部的大樓裏衝出來,慌張地四處尋找著,他半張著嘴,眼神驚慌。

張誌遠不可能不跟自己說就離開的。

而且,他不知道現在是吃藥的時間了嗎?

到處都沒有找到。

院子裏停著張誌遠的私車,是一輛帕拉梅拉,韓延宇以前見過,隻是他覺得太高調,所以不願意坐張誌遠的這輛私車。

韓延宇衝過去,卻發現裏麵沒有人,他慌了,既然張誌遠的私車在這裏,就說明他一定還在醫院沒有離開。

能去哪兒?

“喂,韓延宇你在找什麽?”

韓延宇的身後,傳來張誌遠的聲音,慵懶的,清脆的,調笑的。

韓延宇猛地轉回頭,看見身後的張誌遠,嘴裏吃著一根棒棒糖,他的手裏還拎著一個小袋子,裏麵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糖果。

韓延宇的氣一下子衝到腦門上,殺過去,用力一推,將張誌遠推出去半步:“你幹什麽去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很危險,你現在到吃藥的時間了,你跑出去幹什麽?你沒有跟護士站的護士打招呼嗎?你不知道你這樣突然消失會被擔心嗎?”

張誌遠低頭笑一下,從袋子裏掏出一根和自己嘴裏一樣的糖果,遞給韓延宇:“你知不知道醫生讓我吃的那個藥有多苦,真的,我從小就不愛吃藥,我實在受不了了,所以每次到放藥的時候,我就會去門口的小賣部買些糖吃。”

韓延宇聽到這樣的解釋,心是放了下來,但是更生氣:“你真是有病!小孩子嗎?!”

張誌遠撇著嘴:“要不是為了保護你,你以為我願意在醫院裏,自己花錢住著單間,還得吃著醫院配的苦藥?”

“什麽什麽?”韓延宇皺著眉。

張誌遠幫韓延宇把糖紙剝開,硬塞進韓延宇的嘴裏。

甜膩膩的,心情算是緩和了不少。

“你也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並不相信你跟唐卡這次的事故真的隻是意外,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檢查過你那輛報廢的車,車輪提前被人動了手腳,刹車失靈,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另外還有......”

張誌遠因為被韓延宇誤會,他語速很快。

韓延宇打斷張誌遠的話:“你是個警察,你就準備在這裏光天化日的跟我分析案情?”

“去哪兒?”張誌遠問道。

韓延宇抬腳就走:“去你病房,我看你病房裏的沙發還不錯,我病房裏就沒有,VIP單間果然舒適。”

張誌遠撇嘴一笑,跟上去。

兩人麵對麵坐在真皮沙發上,是某廣告牌上印著外國老頭的國產品牌,據說價格不便宜。

張誌遠已經嚴肅下來,快速翻找著桌麵上亂七八糟的一堆資料,最終選擇了幾個,推到韓延宇的麵前。

“這是我近十天裏整理的相關資料,你看一下。”

韓延宇表情嚴肅得拿起資料,裏麵有四個被害人家屬的口供和簽名,另外,還有一些劉春的代理律師汪洋的行動線。

其實汪洋的行動線調查,是不合規矩的,但是張誌遠懷疑他有問題,所以,才私下調查了汪洋的行動線。

“果然沒有被我猜錯,你們的事,極有可能跟這個汪洋有關係。”張誌遠說道,他伸手指著監控錄像截圖下的幾張照片,“你看這裏,這是天禧村入口外一公裏的地方,時間與咱們那天去的時間吻合。”

“可是,這個不能證明是汪洋動的手。”韓延宇眉峰緊鎖。

“確實不能,但是,你再看這裏。”張誌遠的手指,指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監控錄像拍下來,案發後第二日,汪洋站在韓延宇和唐卡出事的那個路段。

他不是在車上,而是站在大海邊看著海景。

韓延宇抿著嘴,其實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但是,隻在人心裏,卻不能當作證據。

張誌遠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不能當做證據,隻是想要找出來給韓延宇看,讓韓延宇知道汪洋可能針對的人是韓延宇,這一次,唐卡可能完全是躺槍的。

“還有嗎?”韓延宇聲音嘶啞,“能證明這件事可能跟汪洋有關係的信息。”

張誌遠從資料的最後,拿出一張打印下來的照片,看起來,好像是手機照片,推到韓延宇的麵前:“這張,是劉長春的鄰居給孩子用手機拍照的時候,無意間拍到的。”

韓延宇仔細地翻看著這張照片,照片上,能模糊地看到,韓延宇和張誌遠,以及唐卡,正在劉長春家的院子裏說話,而更遠一點的地方,汪洋站在樹的旁邊,盯著眾人,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帶著嘲諷的意味。

韓延宇抬起頭,正好與張誌遠四目相對。

“你怎麽看?”韓延宇問道。

張誌遠低一下頭,雙手交疊在一起,思索一瞬後:“韓延宇,你跟這個汪洋之間,到底有什麽瓜葛?”

“為什麽這麽問?”韓延宇歪著頭問張誌遠。

張誌遠慢慢開口道:“因為劉春的案子,按照常理分析,汪洋這樣的大律師根本就不會接,而且,汪洋這種時候出現在天禧村,看似正常,但是,你看他的眼神,他在看的人,根本就不是劉國強,甚至都不是小姑娘,而是——你!”

韓延宇臉色更冷,不說話。

張誌遠繼續說道:“你最好能把你所知道的事告訴我,我或許能幫你找到更多的證據,我是警察,找線索是我應該去做的事,韓延宇,汪洋能這樣謀殺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這次,如果不是我留了個心眼,跟在你們兩個的車後方想著多保護你們一些,否則,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韓延宇依然不說話。

張誌遠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俯視著韓延宇:“我們兩個已經合作了整整五年,你到現在竟然還對我有秘密,韓延宇!你倒是說啊!”

韓延宇慢慢開口道:“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我跟汪洋之間,背後到底有什麽糾紛,隻是,從上大學開始,他就一直在針對我,以前我也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但是,他什麽都不說。”

“你們......你們是大學同學?”張誌遠沒有想到。

韓延宇仰頭看著張誌遠:“不止,我們不止是大學同學,我們還是同班同學,法學係的同班同學。”

“那他.....為什麽要殺你?”張誌遠亂了,“他接這個案子,感覺好像也是因為你,他好像在跟你對抗,想要證明他比你強?用劉春的案子跟你較勁?”

張誌遠覺得自己的分析很不可理解。

堂堂省級大律師,遇到有錢的案子,代理律師的費用,甚至能在巴諾買得起一套房子,為什麽要針對一個月薪幾千塊的基層檢察院的檢察官?

“其實這也是我沒有想明白的事,他從大學時期就開始針對我,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麽要勞心勞力地處處跟我作對......”

韓延宇說的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