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綻放的花朵

韓延宇和張誌遠推開這來了很多次的小院落的門,看到院子裏,唐卡已經在和小姑娘玩起來。

劉國強望著妹妹近乎恢複的精神狀態,抿著嘴笑。

更遠處,劉長貴卻是一臉愁容,望著眼前的一對兒女,輕輕地歎氣。

他不想讓這對兒女看到自己的樣子,因為,他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現在正處於焦慮中。

韓延宇用下巴指了指屋子門口的劉長貴:“你有什麽想法?”

“沒辦法,我們必須尊重他們的選擇。”張誌遠低頭搖搖頭,“上次,就沒有談攏,這次......”

“你說,劉長貴家有沒有收到那一萬塊錢?”韓延宇問道。

張誌遠笑著看向愁眉苦臉的劉長貴:“他們家才是風口浪尖上的人,其他人還沒有暴露,而劉長貴一家,如果撤訴的話,很多事就好辦多了,沒有劉長貴家的妹妹,就再也沒有其他人證能證明這件事了。”

韓延宇點點頭。

這時,劉長貴才回過神,看到院子門口的韓延宇和張誌遠,憨憨的笑笑,不敢開口說話,隻是走向兩人。

“怎麽樣,要不要聊聊?”韓延宇看著規規矩矩站在兩人對麵的劉長貴。

劉長貴猶豫一瞬後,最後看一眼身後的妹妹和哥哥,抬腳,向大門外走去。

韓延宇和張誌遠對視一眼,跟上去。

唐卡回頭,看到三人離開,思索著什麽,之後回頭,繼續和小姑娘玩耍,她醞釀半晌後,開口問小姑娘:“能不能告訴姐姐,最近家裏有沒有來什麽人?”

聽到這句話,劉國強的臉色變了變。

“唐卡姐姐,什麽意思?家裏應該來人嗎?除了你們?”經過這件事,並且在看守所裏待了整整十九天的日子,他似乎懂得了很多事。

唐卡輕輕搖搖頭,示意劉國強不要嚇到小姑娘。

小姑娘眨巴著眼睛,看到哥哥的時候,開心地笑了:“沒有,沒有來什麽人,我也有認真地聽心理谘詢師阿姨的話,我很乖的。”

唐卡笑著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她的頭發,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有些發黃稀疏。

“你好乖哦,以後如果有什麽事,就讓哥哥打電話給唐卡姐姐,有些女生才能知道的話,你隨時可以找姐姐,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姑娘說完,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從小小的粉紅色凳子上站起身,跑向屋子裏。

唐卡不解:“你去哪兒?”

小姑娘沒有回答,沒入屋子的黑暗裏。

唐卡不放心,跟劉國強對視一眼,慌忙衝進去。

當兩人適應了屋裏的黑暗,看向小姑娘所住的房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滿屋都是卡紙做的鮮花,什麽顏色都有,紅色、綠色、紫色、橙色.....

唐卡的鼻子突然一酸。

即使如此,眼前的小姑娘依然像是一朵盛開的鮮花,藏在這滿屋的卡紙做的花朵裏。

希望,她可以就這樣永遠地綻放著屬於自己的光彩。

唐卡紅了眼睛,轉過身去,盡量想要掩飾自己的感動,但眼淚還是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很快,她便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一個柔軟而冰冷的手握住。

回過頭,看到小女孩手裏拿著一朵最大的,粉紅色的卡紙花,乖巧地微笑著遞到唐卡的眼前:“聽張誌遠叔叔說,這種彩色的紙叫卡紙,姐姐,你是叫唐卡對嗎?”

“對.....”唐卡更繃不住,她抿著嘴。

小女孩將這朵花放在唐卡的手中,繼續笑著說道:“我問過張誌遠叔叔了,他說,唐卡的卡就是卡紙的卡,所以,我做了最漂亮的一朵卡紙花,想要送給唐卡姐姐。”

“謝謝,謝謝你。”唐卡蹲身下來,用力抱住小姑娘柔軟而瘦弱的身體。

對麵映入眼簾的,便是貼了滿屋子的卡紙花。

此刻,看在唐卡的眼裏,比鮮花還要耀眼。

劉國強站在一旁,憨憨地笑了:“唐卡姐姐,我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韓延宇叔叔說得對,我應該有更加美好的未來,我長大了,經過這件事,我也懂得了很多,我想,請您告訴韓延宇叔叔,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將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唐卡起身,將劉國強也抱入懷中,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好,一定行,你一定行的,韓延宇叔叔小時候,也是像你一樣,他也像你一樣,說過一樣的話.....他能做到的事,我相信,你也可以.....”

“真的嗎?”劉國強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太靠近唐卡,用一隻手撐在唐卡和自己的中間。

唐卡一時忘記了,劉國強已經是大孩子了,她鬆開了劉國強,笑著擦了擦眼角。

“真的,當然是真的,但是,成為一名檢察官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你要更加努力學習才行。”

“好,我一定會的!”劉國強自信地望著唐卡,“以後,我也要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小姑娘歪著頭,眨巴眨巴的眼睛,在這昏暗的房間裏,光彩奪目。

山林叢中,是一處涼亭。

涼亭下,有一張石頭桌子,桌子的旁邊是四個石頭凳子。

拾階而上,涼亭在一處山角頂端,旁邊便是視野開闊的海平麵,遠處是縣城的景象,看不到高樓,隻有一眾矮房。

涼亭裏,之前見過的三個男人已經等在那裏,石桌上,放著一壺羅漢果茶,咕咕地冒著熱氣。

三人看到韓延宇和張誌遠遠遠地過來,慌忙起身,正對著兩人,盡顯尊重。

韓延宇和張誌遠也沒有想到,劉長貴竟然會帶著兩人一起來這裏,而且,路上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約了其他三個受害人的家屬。

劉長貴粗糙的手指了指涼亭裏正在等待的三個人:“真的不好意思,我們四個商量了一段時間,才做了決定,讓你們久等了,家裏有孩子,所以,我們不想再讓任何一個孩子聽到這件事,我們就商量,等國強回家的那天,想著你們一定會來,所以......”

張誌遠歪著頭,笑開,看向韓延宇。

韓延宇挑一下眉頭,拍了拍劉長貴的緊肩膀:“今天過來,不虛此行,走吧。”

因為這個涼亭隻有四個石頭凳子,眾人讓了韓延宇和張誌遠坐下,其他四個人圍成一圈,站在兩人背後。

場麵看上去有些尷尬。

年紀最小的年輕男人躬身幫兩人倒了羅漢果茶,茶香味混在山林的新鮮空氣中,很是好聞。

“你們,要不你們也找地方坐,這樣我們會覺得很奇怪。”張誌遠撓了撓頭。

韓延宇倒是不覺得什麽,他知道,這四個男人現在的心情,他們怯生生地期盼著......

韓延宇一口喝點手中茶杯裏的羅漢果茶,香甜味混合著一絲幹草一般的苦澀流入喉嚨,隨後,他直接起身,背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笑道:“今天你們是主角,你們四個坐,我們聽著。”

張誌遠歪歪頭,笑著跳上涼亭的護欄,雙腳踩在涼亭護欄的欄杆上,坐在護欄上:“可以開始了。”

四人都不是善於交際說話的人,淳厚的性格,一時不知所措。

劉長貴跟兩人接觸的時間久了,也知道兩人的性子,對其他人說:“坐吧。”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韓延宇和張誌遠並沒有催促,今天,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聽他們的陳述,現在,他們極需要人證,來證明劉春的惡行,距離最後的時間已經過半,37天的倒計時隻剩下17天。

劉長貴低著頭,一手握拳,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韓檢,我不撤訴了。”

韓延宇和張誌遠對視一眼,笑笑:“好,出庭那天,你能來嗎?”

“可以,但是我女兒能不能不來?”劉長貴懇求的眼神,“法律我不懂,但是,我不想讓她再次受到傷害,不想讓她再看到那個畜生,她可以不出庭嗎?”

“可以。”韓延宇點頭,自己為手中的杯子裏再添上些羅漢果茶,抿一口,“在我國未成年人保護法裏,未成年受害人可以不出庭,監護人代替出庭,沒有問題。”

“那我們也願意!”其他三個男人站起來,一臉嚴肅,“我們把劉春律師給的錢退回去了,我們不拿這種髒錢,我們孩子的清白,不是一萬塊錢就能打發的!我們要的是公平正義,我們要的是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張誌遠鬆了一口氣:“你們說話,特別像在背書。”

“真的,我們說的都是真心話。”劉長貴慌忙解釋,“以前,我們不懂法,不知道怎麽保護我們的家人,做了錯事,但是以後,我們再也不會了,我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我們四個商量過了,我們願意相信你們。”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我們,隻想要讓劉春得到懲罰,如果我們的孩子回不到最初,那我們,就要報仇!”

“用法律的手段。”韓延宇補充道,說罷,抬頭看向張誌遠,“約個時間,帶他們回去錄口供。”

當天,三個人回縣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張誌遠約了幾人隔天去警察局錄口供,很快就可以開庭了。

這個案子,終於快要結束了.....

唐卡在開車,韓延宇坐在副駕駛上,轉臉看向窗外的景象,遠處的大海,平靜無波瀾,黑漆漆的一片,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回去,我就去申請開庭。”唐卡說道。

韓延宇點頭嗯了一聲,目之所及,遙遠,卻充滿了希望。

這條盤山路,看上去也似乎比以往更加順遂。

韓延宇輕輕地笑了:“隻要這個世界有正義之光,就不用懼怕黑暗。”

唐卡偏頭看一眼韓延宇,笑出聲來:“怎麽突然深沉起來了?”

韓延宇回頭,看著唐卡的側臉,唇角上揚:“幫助別人,其實也是在還債。”

這次,唐卡沒有說話,臉上笑意更濃。

路燈很暗,倒映著車子的影子。

突然,一個黑色的人影從車前穿行而過,隨後,直直地立在車前,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唐卡大驚。

韓延宇慌忙按住唐卡的手,扳動方向盤,繞過黑色人影,險險得從人影旁邊經過,沒有撞到人:“小心!踩刹車!”

“刹車失靈了!”唐卡驚慌地大喊。

被踩到底的刹車聲......

輪胎磨損地麵的聲音......

爆胎的聲音.....

車子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撞向護欄......

砰的一聲,護欄破裂,撞碎了車頭的鐵皮......

車子徹底失控。

翻車。

向懸崖之下的大海跌去......

「正常情況下,劉春這種案子,是應該上到市檢察院和市法院去審理的,韓延宇一般會暫時隨行去市裏繼續跟這個案子,這裏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內容和一些多出來的人物構架,所以將案子暫時繼續放在賓縣檢察院和賓縣法院審理。

特此說明。

感謝大家。」